前任遍仙界——青青绿萝裙
时间:2020-04-13 08:23:18

  妖修最怕的是海龟。她爱用彩练,练上有毒针,亲水而畏土。
  “她是只水母!”她用尽仅剩的力气,高声喊破了她的真身。
  妖修恨得牙痒痒,想要立即取她性命:“找死!”
  使用镜心耗尽了殷渺渺所有的神识,头疼如针刺,连集中精神都做不到了,幸而莲花能够控制地火,烈焰牢牢护住了周身。她又将团扇放在胸腹部,保护着自己的丹田和心窍,身体蜷缩成团,竭尽全力减小受伤的范围。
  她准备好承受伤害,没想到迟迟没有来,定睛一看,居然是任无为回来了。这个一天到晚蹲在小破屋里练剑,长相平平无奇,审美堪称车祸现场的钢铁直男往场上一站,仅仅凭借杀意就逼得妖修后退了半步:“你……”
  任无为握着剑,语气和平时差不多:“哦,水母是吧?”说完,一剑挥出。
  殷渺渺失忆后第一次见到任无为出手,忍着喉头的血气看了一眼他的剑,叫她瞠目结舌的是,那把剑居然是断的。
  剑身断成长短不一的三截,缺口十分明显,可它们被无形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勉强维持着一把剑的形态。
  而这把剑的威力不容小觑,平平一斩,地面被剑气削去三尺,草木尽摧,灵气在顷刻间被全部挤压走,剑风所过之处,形成了短暂的真空环境。
  剑意所指的妖修更是狼狈,彩练纷纷断裂,迸发出透明的血液,她因剧痛而失声尖叫:“你是什么人?”
  面前的人明明只是元婴初期,她却在他的剑下无还手之力。
  “关你屁事。”任无为不耐烦。
  殷渺渺:“……”唉,她师父果然是凭实力单身。
  妖修心生惧意,顾不得许多,掉头就跑。任无为怕他们调虎离山,犹豫了下,没有追上去,转身慰问徒弟:“伤得严重吗?”
  殷渺渺点头,虚弱道:“好几个地方骨折了,内脏破了,难受想吐。”顿了顿,身体往地上倒去,“可能要昏迷会儿。”
  话音未落,已不省人事。
  任无为重重叹气,看到凌虚阁的弟子也伤了几个,更是头疼:“不管怎么样,先回门派再说吧。”
  一个魔修,一个妖修,都是元婴级别,莫名其妙出现在春洲,怎么看都觉得有个大阴谋。
  麻烦大了。
  *
  殷渺渺是昏迷着被任无为送回翠石峰的。露华浓一看到重伤的她,脸上的血色就退得一干二净:“她……”
  “没事没事,好的了。”任无为把人放回床榻,轻轻叹气,“她就是太弱了。”
  露华浓想替她辩解,低声道:“她很努力了。”
  “上天不会因为努力就对你仁慈,修真这条路是很残酷的。”任无为道,“要么活下来往前走,要么就死。”
  露华浓垂下头,没有说话。
  任无为瞥他一眼:“不想她死,就督促她好好修炼吧。”温柔乡虽好,但荒废时光,许是这一点的懈怠,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要了性命。
  逆天之路,容不下一丝一毫的放松。他体谅自己的徒弟年轻爱玩爱美色,却不希望她真的儿女情长。
  露华浓何等玲珑的心思,哪会不懂任无为的敲打,所以微微笑了笑:“真君放心,我省的,绝不会拖累她。”
  任无为不置可否,简洁道:“照顾好她。”
  “是。”
  任无为有一堆的事要办,离了翠石峰就直奔天元峰而去。露华浓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打了水替她擦洗伤口,包扎上药,行动间牵扯到了胸口的伤势,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替她换下衣衫时,他发现被她握在手中的水晶莲花,未成本命法宝不能收入丹田,她昏迷时又不能丢回储物袋,居然就这么一直拿着。
  他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取下放到枕边,想起她说过的话,又忍不住拿起来细看。水晶莲花晶莹剔透,折射出七彩的太阳光线,光晕流转,美不胜收。
  在她眼里,他是这个样子的吗?纯粹,透明,美丽?不过有一点肯定说错了,这水晶莲花看似薄脆,实则坚硬无比,说是金刚石还差不多,然他不同,他真的和琉璃一样容易破碎。
  要是……真的如这钻石花就好了。
  他想着,微微笑了起来,把花放回了她的枕边。
  半日后,殷渺渺苏醒了过来,发觉自己回到了翠石峰,张口就叫:“莲生。”
  “在。”他温柔地应了声,取过茶杯喂她喝水,“可好些了,还有哪里疼吗?”
  殷渺渺润了润嗓子:“没事,只是身体一时承受不住才昏过去的。”她本来还能再坚持一下,看到任无为顺利解决掉敌人就松了口气,精神一松懈,身体就顺从本能待机了。
  露华浓眉间微蹙:“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跟着真君去还弄成了这副模样?”
  殷渺渺叹气:“来了一个魔修一个妖修,都是元婴修为,师父顾不着我实属正常,说来说去,是我修为太低了。”
  露华浓一顿,忽而笑了:“不要紧,以后会好的。”
  “我也这么想,只是‘好’不能天上掉下来,日子要一天天的过。”殷渺渺躺了回去,“我再睡会儿。”
  露华浓替她拈好被子:“我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殷渺渺困意来袭,只睡眼朦胧地握住他的手:“好,陪我。”
  露华浓低下头,久久凝视着两人交握地手,在这个刹那,他穿破时空的壁垒,窥见了未来的命运,不禁泪盈于睫。
  他想,你说你修一个“情”字,恐怕修得不到家,没有掏心掏肺爱过一个人,哪会知晓情为何物?情呀,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情根深种,就愿意为你生、为你死。
  生生死死,都不后悔。
  三日后,露华浓替殷渺渺把水晶莲花送到了任无为处,毕竟是个半成品,得再加工加工。
  这亦是露华浓第一次到任无为住的地方来,从前他总以为元婴真君住的地方一定非同一般,现在看来所料不假——寒碜得不一般。
  他把水晶莲花从袖中拿出来:“我来送东西。”
  任无为看也没看:“放着就行。”
  露华浓把水晶莲花放在颤巍巍的木桌上,然后撩起袍摆,屈膝朝任无为跪了下去。
  任无为眉毛一扬:“有事求我?”
  “是。”
  “说来听听。”
  露华浓道:“我的伤一直没好,没几年能活了。”
  任无为说:“延寿续命我可办不到。”
  “我也不求这个。”露华浓温温柔柔一笑,面容生光晕,“就算能多活十年,二十年,又有什么意思,对她不过是一弹指。”
  任无为终于回过头来,认认真真瞧了他眼:“你想修真?”
  露华浓摇摇头:“我没有这个福分。”
  “那你想干嘛?直说吧。”
  这番话,露华浓在心里翻来覆去想过许多遍,然而到了嘴边,说出来依然艰难:“我想永远陪在她身边。”
  任无为“呃”了一声:“你活着的时候应该没问题。”不过“永远”是不可能的,结缘的道侣还不是要各自飞升,哪有什么缠缠绵绵永相随。
  “我寿元将尽,又不能修炼。”露华浓轻轻说着现实,神色平静得悲凉,“最多三五年,我就不能再陪着她了。”
  一把年纪了还要倾听感情问题,任无为心很累:“是的,三五年后你就要死了,但是灵魂不灭就能投胎转世,到时候还有相见之日。”
  他只是随口劝劝,谁知说到这里,忽而福至心灵,自觉猜到了露华浓的来意:“你是不是想在转世后让她去找你?不是不行,就是麻烦了点。”
  要算出某人投胎转世的地点时间不难,就是他不怎么会,多半要去无策峰跑一趟,这不是什么大事,要是他徒弟心里惦记着,去寻一寻也无妨。有窍就收入门下,无窍就保他一生荣华,正好可以免了心魔的困扰。
  然而,露华浓道:“不,转世后的事是说不准的,就算我运气好,投作人身,开了窍,又踏上了修真这条路,可我对她的感情没了,又有什么意思?”
  任无为真的纳闷了:“这不行那不行的,你到底想干嘛?”
  露华浓抿了抿唇角,缓缓道:“昔年干将莫邪铸剑,为求名剑,以身相祭。我不求来生,只求今世,我想永远陪着她,如果活着的时候不行,死也可以。”
  任无为算见多识广了,这会儿都被他吓得倒吸口冷气:“你疯了吗?”
 
 
第126章 
  露华浓没疯, 事实上他清醒得不得了。在鬼门关前, 他想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他想要陪着她,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在她身边,然而现实情况不允许。
  即便他现在常住在翠石峰, 可她不会一直留在宗门内, 等到修为上去,她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 历练对于修士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同过去一样等待了,她出趟门,闭次关,或许就是永诀。
  何况,他其实很讨厌等候,一会儿想她想得夜不能寐, 一会儿又恨她无情无义没心肝,细密绵长的思念就好像凌迟, 一片片剐着心头的肉, 几乎能把人折磨到发疯,有好几次他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痛砸自己最心爱的琴。
  这样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怎么会懂?
  他只想时时刻刻都陪在她身边, 遇见好事时就为她高兴, 遇见危险时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遇见难题了能陪她慢慢想……而不是只能留在这里等她回来, 看到她受了伤,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能修道,那就不修吧。
  他活不久了,那就死了吧。
  生生死死无所谓,只要能得偿所愿不就好了吗?
  “请您成全。”他抬首望着任无为,目光澄澈坚定。
  任无为突然牙疼,捂着腮帮子道:“你冷静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化身为器灵要吃多少苦头,整不好就魂飞魄散了。”
  “我听说过一些。”
  “这个,呃,法宝都是要认主的,你永生永世只能为人驱使,不得自由,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任无为问。
  露华浓眸光潋滟,笑意盈眉:“她叫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认主怕什么,他早就是她的奴隶,君不见这几个月来被她使唤东、使唤西,心甘情愿着呢。
  任无为哽住了,半晌,拒绝道:“不行,你搞这么一出,她要生心魔的。”
  “心魔?”露华浓忽然轻笑,“不会的,我了解她。她可能会为我不值,觉得我陪她一生一世就足够了,但贪心的人是我,我觉得不够,不甘心就这么放手。既然是我想要的,她就算不赞同也一定会尊重我的选择,再说了……”
  顿了顿,他唇边浮现出一丝微妙的笑意:“到时候,您的大徒弟应当出关了,有他陪着,她会走过去的。”
  任无为哑然。
  露华浓道:“原来您是知道的,既然如此,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任无为正色道:“我真不建议你这么做。一世的缘分尽了就该放手,来世你会有别的造化,会有新的人生,会有新的爱人,但放弃了轮回就什么都没了,你再也不能做人,再也没有自由,后悔都不可能了。”
  “我不后悔,这就是我想要的,无论生死,不离不弃。”露华浓拜倒在地,深深叩首,“请您成全我。”
  任无为大感头痛,沉吟良久才问:“你想好了?就算是千刀万剐粉身碎骨也要试一试吗?”
  “是。”
  “行吧,我答应你。”
  *
  殷渺渺是在悠扬的琴声中醒来的,一睁眼就瞧见窗边弹琴的人。他比受伤前消瘦了些,然而美人永远是占便宜的,就算形销骨立也好看,不仅惹人怜惜,还勾人亵玩。
  罪过罪过。她咬了咬下唇,倚在枕头上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曲毕,他飞过一个媚态横生的眼波:“好听吗?”
  “好听。”
  “你没在听。”
  “怪你太好看。”
  露华浓走过去,点点她柔软的双唇:“就知道你贪我这皮囊。”
  “也图你真心。”殷渺渺张唇轻含他的指尖。
  露华浓忙不迭抽手,嗔怪道:“养病就老实点。”
  “无聊。”殷渺渺叹气,伤到骨头和内脏就是麻烦,只能躺着静养,“你过来陪我躺躺。”
  露华浓侧身靠到她身边,环抱住她的腰:“给你找些书简看?”
  “看完三本了。”殷渺渺哪会真的浪费光阴,睡醒恢复了神识后就找了妖修相关的玉简看,读累了才小睡了会儿,“我要歇会儿。”
  她闲闲说着,手指徐徐抚摸他的手背,弹琴的人都有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光看就够赏心悦目。
  露华浓好气又好笑,悄咪咪摸手是最标准的揩油模式,别人做来猥琐,她却不招人厌,只觉得心都被她挠得痒痒了:“这叫歇会儿?”
  “这不是你么?”她轻声笑。
  撒娇是种本事,少女做来娇憨,女人叫人心软,而到了殷渺渺这样的境界,不用摆低姿态,不必故作柔弱,只消一句话就在人心里滴了蜜糖,甜得什么都肯如她的意。
  他侧过面庞,双唇印上她的口角,手指探入衣襟,轻拢慢捻,寸寸为弦。没一会儿,殷渺渺的双颊就布满了红晕,眼眸微阖,飘然欲仙。
  “你可要记得我的好。”他吮着她耳后薄薄的肌肤,似叹息般说道。
  殷渺渺抬起手抚摸他的面颊,慵懒道:“怕我忘了你?”
  他嗤笑:“你不可能忘了我,你忘不掉我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