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袖侧
时间:2020-04-13 08:29:08

  宝华公主谢玉璋终于将她的真实想法直白地说出来了,她果真就是想让他取代马建业。跟他和兄弟们猜测得一模一样!
  王石头咚咚以头抢地:“末将不曾不忠于公主!末将、末……俺昨天是脑袋浆糊了!俺想岔了!以后俺再不敢了!”
  “昨天将军揍了俺!已经把俺揍明白了!”
  “将军还给俺取了新名字!叫俺只忠于公主!不信您问将军!”
  谢玉璋微怔。
  王石头抬起头来,额头已经一片红肿,纵地上铺着毡毯,他磕得实在,已经磕破了皮,隐有血迹。
  “俺以后不叫王石头,俺叫王忠!”王忠大声说,“将军把俺揍明白了!俺这一辈子,就是跟着公主!公主叫俺干啥就干啥!俺不多想,俺只听命令!俺只听公主一个人的命令!”
  李固沉声道:“王忠,你告诉殿下,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王忠大声道:“忠于公主一人,保护公主一人!俺以后就叫王忠!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鬼!”
  说生说死,前世,可不就是生离死别,连尸骨都不得还乡吗?
  谢玉璋淌下泪来。
  “好,那我就再信你一次。但这是最后一次了。”她说,“你懂吗?”
  “懂!”王忠忙道,“俺懂!再没有下次了!”
  谢玉璋扭过头去拭去泪水,却听李固对王忠说:“王忠,你把昨晚怎么回事,告诉殿下。”
  谢玉璋扭回头,听王忠道:“昨晚可汗硬闯,殿下先前说了,酒醉的人不让放进去,管他是谁,可汗也不行。俺……末将上去拦,可汗当胸一脚把末将踹飞了。末将爬起来想再拦,马建业扯住了末将……”
  王忠便将昨晚的细节一一道来,惭愧道:“末将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犹豫了一下子,大家伙看我犹豫,就都没敢动,便叫可汗闯进去了。这是末将的错,请殿下责罚末将一个人吧,不怪他们,末将才是领头的,他们都是大头兵,肯定得听我的。”
  “末将再一听,可汗明显醉得狠了。末将才反过味来,知道这不行。哪怕是夫妻,男人这样醉了,也会出事。”
  “末将甩开了马建业,想追进去的时候……将军就已经先进去了。”
  后面的事就不需要他再重复了,谢玉璋才是亲身经历的那个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马、建、业!”
  李固看到她小小的拳头握得指节都泛青,知她对马建业才是恨极。她原就不信马建业,看来果真是有缘故的,只不知道前情为何,只是正如她所说,都已经走到这里,这些前缘都没有意义了。
  重要的,是以后,是未来。
  李固看了一眼还跪在毡毯上的王忠,这是她以后倚重的人,既是倚重之人,便必得和他之间达成共识,才能步调一致。
  他便当着王忠的面问:“马建业你待如何处置?”
  谢玉璋盯着乌青色的毡毯,幽声道:“我不该让他活到现在的。”
  帐子里的空气忽然凝滞了一瞬。
  王忠额上冒出冷汗。
  李固却抬手,扶住了腰后刀柄:“那我现在去?”
  此言一出,无声的杀意已经弥漫了开来。
  王忠背心都湿了。
  谢玉璋漆黑幽邃的眸子抬起,看向了李固。
  李固……竟肯因她一言而杀人吗?
  谢玉璋的心里,涌动起奇怪的潮汐,有种说不清的悸动。她把这突如其来的莫名情绪压下去,拒绝道:“不用你。”
  “这是我的人,我的事。”她说,“我自己来。”
  前世,她拿马建业这小人没办法。
  但今生,她怕什么?
  她连夏尔丹都不怕了!区区一个马建业,有何可惧?何须李固来动手?
  她自己可以的。这是她人生路上的一块碍事的石头,她可以自己搬开,自己迈过去。
  李固其实昨夜里便对马建业动杀心了。只是昨天是谢玉璋钦点王忠护卫,马建业并不当值,他见着情况不好就开溜了,权当自己没出现过。李固事情都处理完,却不见了他的影子,便先教训了王忠。
  今日他过来,本就是打算处理王忠、马建业两个人的。
  李固凝视着谢玉璋。
  她脸上还有泪痕,眼角还泛红,分明是个让人心生爱怜的娇柔女子。
  倘若他能一直在她身边,定不会让她手上沾血。李固心中觉得对谢玉璋来说最好的就是像在宫中那样,她想笑就笑,想跳就跳。
  可他不能在她身边。营地里的嘈杂声远远地传了过来,他们将在此地分离,一个朝北,一个向南。
  她从此就是一个人了,没有人可以依靠。
  这样的话,他愿意看到她敢于自己去做这些事。她磨快了自己的刀,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这让他感到稍稍的心安。
  “好。”李固便道,“那你自己来。”
  他说完,转头看向王忠:“刚才的话,不出这帐子,不出你我和殿下三人之耳。懂?”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还是握着刀柄的。
  王忠猛伏下身去:“懂!”
  李固颔首,看向谢玉璋。谢玉璋对王忠道:“外面事忙,去罢。”
  王忠退了出去。
  帐子中便只剩谢玉璋和李固二人。
  他们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分离在即,却忽然都没了话可说,相对无言。
  “待会就回去吗?”谢玉璋抬头。一站起来,再看李固就得仰头看了。
  “是。”李固低头看着她,道,“要回去复命。此行,没有辜负大人所托。”
  那辜负了谁呢?辜负了什么呢?
  心底翻涌着的那些情绪,可还压得住吗?
  压不住也得压。既什么都不能给她,便更不能给她空期许、空牵挂,空留遗恨。让她放心地去,别多想,多想易伤身,无牵无挂才最好。
  “殿下一路平安。”李固叉手行礼,“臣……告退了。”
  从昨夜到现在,他们彼此间连称呼都可以免去了。可突然间,李固便又退回到臣子的位置去了。
  君与臣,本就是他们两人该各守的位置。
  谢玉璋没有说话。帐子中落针可闻,听到的都是外面模糊嘈杂的呼喝声,牛马的嘶鸣声。
  李固觉得自己等不到谢玉璋的回应了。他垂着眼眸,甚至不敢再看她,微躬身退了两步,转身向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抬手欲要掀起厚重的羊毛编织成的毡毯门帘时,谢玉璋忽然喊了他一声:“辅诚!”
  李固顿住。
  这是谢玉璋人生第一次喊李固的字,后来回想起来,也是唯一的一次。
  她望着李固挺拔的背影。
  ——我会回来的,你我,将在云京重逢。
  可她说出来的却是,“此生,别过了。”
  李固微微转头,留给她一个侧影。高高的鼻梁和硬朗的下颌被从帘缝中透进来的光勾了银边。
  谢玉璋看到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但他终是没有回头再看她。
  他停顿了只那一下,便掀开帘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生……就此别过。
 
 
第42章 
  和亲队伍最大的一拨人都是要留给谢玉璋的。将谢玉璋顺利交割给漠北汗国,寿王一行人的队伍就轻简得多了。
  因此地已经是漠北之地,阿史那是主,寿王是客,且他们是来送亲的。漠北汗国便请寿王等人先行。
  谢玉璋骑着马,跟老可汗和大国师一起送寿王一行。
  当他们翻身上马动身启程的时候,一直遥遥望着这边的和亲队伍便爆发出了哭声——送亲的人要回去了啊,他们要回云京去了!
  而他们这些人,此生此世要留在这陌生的土地上了。
  寿王和五皇子蹙眉向那边望了一眼,都心中不快。又担心地望向谢玉璋,怕临走她情绪失控,再给他们添麻烦。
  好在谢玉璋脸上虽没有笑容,仿佛被李十一的面瘫传染了似的,倒也没有悲戚崩溃的征兆。
  他们俩大大松了一口气。
  送行数里,寿王出面谢过阿史那可汗,道:“可汗回吧。”又道:“望可汗善待宝华。”
  老阿史那看了一眼谢玉璋——她小脸绷着,不笑的时候也有种别样的好看。昨晚真是可惜了,今晨他又被大国师念叨得脑壳疼,被逼着对祖神立下誓言,在谢玉璋满十七岁之前不碰她。
  南朝人真是矫情,啧。
  老阿史那笑道:“那是当然,赵国将这样美丽的公主给了我,我疼她还来不及。”
  这话不知道怎么地就莫名刺耳。寿王还好,五皇子分外别扭。但他这会儿格外老实,一点也不想再给自己招惹任何事情,只想赶紧回云京去。
  这个鬼地方,腥膻遍地,哪里是人待得的。
  五皇子便跟着寿王跟谢玉璋道别。
  寿王替皇帝诫道:“往之尔家,无忘恭肃,莫坠我大赵之名。”
  以谢玉璋的经历听这一句,讽刺至极。她实在无法违心地应一句“儿不敢”,便垂下眼眸,不吭声。
  寿王叹了一声,拨马让开。
  五皇子又上前,道:“宝华,我们走了,你好好的。唉。”
  也叹了一声。自觉自己这个哥哥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将妹妹送到这里,真个仁至义尽,在父皇面前也算是一份功劳了。
  汗国诸人停马驻立,目送寿王一行人离去。
  五百飞虎军气势森然,吸引了他们大部分的目光。他们交头接耳,对这五百骑兵品头论足,连连赞叹。
  夏尔丹甚至上前,悄悄对阿史那汗建议:“父汗,李十一是个麻烦,不如我们在这里……”
  阿史那大怒,抽了他一鞭子!喝道:“滚远点!这是为我的新妻子送亲的客人!”
  夏尔丹碰一鼻子灰,灰溜溜退后。
  谢玉璋根本没分半点余光给他。她一直看着前方。
  在那缓缓离去的队伍旁,有一人一马,钢铁浇铸般立在那里,掌控着自己的队伍压阵。
  待那飞虎军的队尾也将要超过他的时候,他终于动了。
  马在原地打了个转,李固隔着一段距离凝视谢玉璋。
  谢玉璋也凝视着他。
  那马似是情绪不对,又打了个转,蹄子用力地踏地,踏得雪泥飞溅。李固伸手按在了马颈上,马儿忽地便不敢乱动了,又似刚才那般,仿佛钢铁浇铸的雕像一般。
  李固最后一次望向谢玉璋。
  谢玉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到他嘴唇微动。
  【保重。】
  ……
  ……
  【玉璋。】
  李固拨马转身而去的瞬间,谢玉璋的眼泪唰地淌了下来。
  她能坚持到这时候才落泪,不叫人厌烦,反而令人赞叹和怜惜。老阿史那都放轻了声音,道:“宝华,随我回去吧,以后王帐就是你的家。”
  不料,谢玉璋怒道:“我还生气呢!不和你说话!”
  说完,袖子胡乱抹了把眼泪,一踢胯下乌骓马,转身飞驰回营地去了。
  阿史那目瞪口呆。
  阿巴哈大国师笑得伏在了马背上。阿史那的老将们笑得前仰后伏。
  “可汗啊,汗妃生气了,你得好好哄啊!”
  “都怪可汗昨晚吓着人家了!中原的女人经不得吓的。”
  “这样美丽的汗妃,值得用几箱宝石去哄啊!”
  老阿史那老脸挂不住,咕哝道:“年纪小也是麻烦。”
  嘴里抱怨,神情却得意。
  老翁配少女,老翁自然是得意的。
  谢玉璋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冷静面对的,没想到眼泪在这一刻决堤。
  她的马很快便疾驰回到营地,到了她那辆翠盖宝车旁。谢玉璋根本没有勒马,她腿一抬便在马鞍上站了起来。
  众人惊呼。夏嬷嬷被人扶着正要登上自己的车,见到这一幕,一瞬吓得心脏险些停跳。
  谢玉璋却在马匹和车子擦身而过的瞬间腾空跃起,身姿轻盈得像一只燕子,稳稳地落在御者座席,姿势漂亮极了。
  不同于赵人的惊吓和担心,胡人们都喝起彩来。
  阿史那远远看见,抬起马鞭指着谢玉璋高兴地道:“看看,这是天生就要做草原汗妃的女人啊!”
  更加得意了。
  众人轰然称是,兴高采烈,拥着美丽的汗妃和她丰厚的嫁妆,向北归去。
  谢玉璋趴在柔软的丝褥里,眼泪决堤,努力想藏住呜咽的声音,不想被车厢外的人听到。
  这一世,终于还是,走上了这条北去之路!
  她的手攥紧了丝褥,对自己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软弱了。
  前方便是辽阔的漠北汗国,虽是同一个地方,但前世的命运,决不能再重演!
  哭泣其实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情,尤其是痛哭。谢玉璋不知道哭了多久,车子晃晃悠悠的,她把心中压抑已久的难过都哭了出来,竟沉沉地睡着了。
  本来昨夜也折腾许久,心思烦乱没能睡好。
  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感觉有人钻进了车厢。那人身上隐隐带着她熟悉的香味,上来并没有急于唤醒她,而是先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过了一会儿,才柔声细语地唤她:“殿下,该起了,已经在扎营了。”
  谢玉璋迷迷糊糊感觉到车子果然是停下了,外面有嘈杂烦乱的声音。她咕哝一声,闭着眼睛蹭到那人膝头,含含糊糊地说:“我再睡一会儿……”
  那人笑叹,没有再出声,一只暖暖的柔荑温柔地拍着谢玉璋的背心。
  一下。
  两下。
  三下。
  谢玉璋遽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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