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袖侧
时间:2020-04-13 08:29:08

  谢玉璋怒道:“我的丈夫才死,你们就想我另嫁?我不嫁,夫死妻服斩衰三年,我要为他守孝三年!”
  乌维和屠耆堂都多少会说些中原话,了解些中原的风俗文化。他们皆道:“那怎么行!”
  谢玉璋眼中蓄了泪:“不许我守孝,还想逼我另嫁!你们是想逼死我吗?”
  “谁都来欺负我!”她仓啷抽出了腰间金刀,横在颈子间,“那我不如随了俟利弗去吧!”
  乌维和屠耆堂大惊,一人抓住她手臂,一人夺下她金刀:“宝华!别乱来!”
  等阿巴哈大国师被匆匆请来,看到的是赵公主谢玉璋坐在正位上垂泪,汗国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围着她正温声安慰。
  阿巴哈的脚步都顿了顿,心下微哂。
  “叔叔,叔叔!你来得正好,你快跟宝华好好说说!”屠耆堂抬头看到了他,忙道。
  阿巴哈过去:“这是怎么了?”
  待把事情说清楚,谢玉璋拭泪:“国师,是你把我从云京带到了汗国,我的去留,你得给我个准话!”
  乌维和屠耆堂都赞同:“正是,今天便把宝华的事定下来!”
  谢玉璋道:“夫死服斩衰,我当守孝三年。”
  阿巴哈博闻强识,道:“便是中原的皇帝也从来没有真正守孝三年的,都是以月代年。”
  谢玉璋道:“那至少也要三个月。”
  阿巴哈道:“守到俟利弗下葬吧。”
  乌维和屠耆堂都赞道:“正是,正好。”
  漠北人的生死观、墓葬习俗都与中原迥异。他们有个坟头恋爱的风俗。
  人死了先火化,并不立即下葬。“春夏死者,侯草木黄落,秋冬死者,侯华叶荣茂,然始坎而瘗之”。即春夏死的秋日下葬,秋冬死的来年夏日才下葬。
  等到下葬那日,那骑马绕圈,以刀割面的仪式还要再来一次,“如初死之仪”。
  但到这里还没完,参加这个葬礼的男男女女按照风俗,都要盛装打扮,互相相看。按照赵人这几年看过来的理解,就是把葬礼办成了一个相亲会。
  在葬礼上相中了的,隔日男方拉着几头羊去女方提亲,多半能成。
  阿巴哈道:“你的父亲把你嫁到我们这里来,是想要维系两国的情谊,你一走了之,难道是想要两国断交,掀起战火么?”
  乌维和屠耆堂都在心中盛赞这叔父,果然是肚里有墨水的人,一下子就用大义的名分将宝华公主压住了。
  果然谢玉璋露出了犹豫为难的神色,垂首不语。
  阿巴哈继续道:“宝华啊,你既然嫁给了漠北人,便得遵从漠北的规矩啊,选一个新丈夫吧。我的侄儿们,任你挑选。”
  阿巴哈这样说,乌维露出不快的神情,屠耆堂却目光灼灼。
  然而谢玉璋垂首半晌,却道:“我既要维系两国之交,如何能嫁给可汗之外的其他人呢?”
  乌维大喜。
  屠耆堂的脸沉了下来。
  漠北的男人喜便是喜,怒便是怒,一言不合拔刀对砍就是了,并不擅于作伪。
  阿巴哈点头道:“那你就嫁给乌维吧。”
  谢玉璋抬起头来,对阿巴哈道:“想要我嫁可以,必须得答应我的要求。”
  明明要嫁的事乌维,却对着阿巴哈说。阿巴哈如何能不懂,他立时便道:“你且说来听听,只要不违背长生天的意志,我叫乌维对祖神立誓。”
  乌维笑吟吟地说:“宝华,你说。”
  谢玉璋道:“第一,我要为俟利弗守孝至下葬。”
  阿巴哈和乌维齐声道:“好。”
  谢玉璋道:“第二,我代表着赵国,我不能这样无声无息地就跟了可汗,我要一场盛大的婚礼。”
  乌维新继承汗位,虽刚办了庆典,也很需要一些别的东西先彰显他新可汗的身份和排场,当下毫无异议,大声保证道:“我给你办一个更盛大的婚礼。”
  实际上,阿史那当年因为寒潮的关系,接了谢玉璋立刻便办婚礼,不仅颇为仓促,而且阿史那那时又怎知自己后来竟会如此宠爱谢玉璋,准备得颇为简单了。
  乌维很有信心办一场更好的婚礼给谢玉璋,定叫她欢喜。
  谢玉璋的声音忽然失去了先前的力量,弱了许多,说:“第三,我……我不生孩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愕然,乌维尤其。
  谢玉璋弱弱地说:“我……生孩子很疼,我……你已经有咥力特勒那么大的儿子了,也有好多别的孩子。我就不想生!”
  她前面声音还弱,说到后面又仿佛理直气壮了起来。像个给自己干的错事找到了借口的孩子。
  男人们都想起来,她与老可汗未曾圆房,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她强势之后忽然露出来的怯怯、无措和一点孩子气,着实叫人爱怜。
  但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自然而然地会产生想和她生孩子的本能。草原上的人,更是完全没有节育的概念——他们拼命地生,还嫌人口不够多呢。
  乌维犹豫了一下,道:“但是做夫妻,都得生孩子啊。”
  谢玉璋精神一振,道:“不用的!我们中原人,正妻会用避子汤控制男人房中的女人生还不生,我只要喝那个就可以了。”
  避子汤这种东西,对追求人口的草原人来说简直无法理解。
  但既然有这样的方法,屠耆堂就不耐烦地催促乌维:“乌维,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看宝华这么瘦,生孩子不是要她的命吗?为了这个,父汗都没跟她合帐!”
  乌维其实也并不缺孩子,光是扎达雅丽帐中的女奴就给他生了不少孩子。他只犹豫一下,便也道:“好,不生便不生。”
  谢玉璋像小孩子得了大人的鼓励似的,精神又抖擞了,把第四条抖了出来:“第四,我这个人就喜欢独占。可汗在别处我不管,但我的大帐中,我的侍女谁也不许侍奉你。你不许碰她们。”
  她这话说得带着一贯的态度,从前阿史那宠着她,把她宠得就是这样骄矜。
  阿巴哈却向大帐一角投去一瞥。
  林斐一直垂首缩在角落里,含胸驼背,隐藏自己。此时,她也正抬眼,便正好与阿巴哈的视线对撞。
  林斐微微一笑,复又垂下头去。
  阿巴哈收回视线,不等乌维说话,便替他答应了:“小事而已,乌维答应了。”
  乌维心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叔叔你倒替我答应得快。
  谢玉璋的侍女都十分美貌,有点可惜。但在谢玉璋面前,的确又是小事。况且听说,连父汗都答应过她这个要求呢。
  他乌维,继承了父汗的位子,自然也有父汗的胸襟,便道:“好,我答应你,不碰你的侍女。”
  “好。”谢玉璋道,“那你对祖神立誓,国师和屠耆堂作证。”
  “你立誓了,我便做你的妻子。”
 
 
第68章 
  待这些男人们都离开了,谢玉璋扑到榻上:“累死了!”
  林斐忍俊不禁,叫侍女们端了浆酪给她:“润润喉咙吧,说那许多话。”
  谢玉璋咕咚咚喝了,放下碗便倚躺在榻上,撑着头,形象全无。
  “接下来几年,便这么凑合过吧。”她说,“叫王忠把训练再拉紧些。乌维新继汗位,很是要打几场战,灭几个部落来显显威风的。叫他们都给我去打,去杀,给我立起来。”
  辛苦三年,谢玉璋手中目前算是合格骑兵的,二百出头。这是老阿史那今年才替她检验过的。
  并不是什么人经过训练都能当战士,有些人天生只能做奴隶,老可汗说。
  谢玉璋得承认他说得对。
  有些人被强推上战场,虽活着回来了,却吓破了胆――从前在京畿也不过是按着番数一年戍守几个月而已,其余时间,都在屯田。穿着军袄的农民,也是农民。
  卫队的人员颇有些变动,那些实在不行的,便叫他们专职去种田了。却又从匠人、农人那里选拔出些青少年,奴隶中亦有强壮的,给了自由民的身份入了卫队。
  虽不称不上什么精锐,但有这样几百人,比之当年众人离散,只能孤零零依附于男人强得多了。
  练兵的事谢玉璋一窍不通,全靠王忠慢慢摸索消化当年李固按着他的脑袋硬灌进去的那些东西,卫队终于是有些样子了。
  能有如今的模样,王忠功不可没。
  谢玉璋心心念念的便是练兵。只恨这事如此之难,更加明白了当世那些手握雄兵的人,的确都是人杰。
  “回头跟王忠说,那些大些的孩子也给练起来,十岁上下,过几年便是少年了,很快的。奴隶里面好好挑一挑,还是先捡着看看有没有中原人,然后选少年。成年的也先用着,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林斐挥退侍女,坐在榻边,轻声问:“珠珠,你可真的准备好了?”
  谢玉璋撑着头,懒懒地说:“我是为俟利弗准备的,现在换成了更年轻的乌维,大家不都该觉得更好了吗?”
  她说出了身边大多数人的心态。年轻的侍女们大约都觉得,乌维正值壮年,做丈夫的话要比一个老头子强多了。
  但林斐知道谢玉璋不是这么想的,她看乌维的目光,要比看老可汗的目光淡得多了。
  她只是听谢玉璋讲了那些事,内心里便已经很看不起乌维。遑论谢玉璋可是亲身经历了被自己信任倚靠的丈夫亲手送出去的不堪。
  “没关系,阿斐。”谢玉璋淡淡地说,“不管嫁给谁,都不过是个过程而已。”
  回云京,才是结局。
  “这辈子他若再这样对我……”但她只说了半句,后半句含住了,看向林斐,转而问,“阿斐,这边你可有看得上的人?”
  她道:“咱们还得在这边待上些年呢,你喜欢谁便与谁好去,莫负了青春。只,别生孩子。将来终究是要走,孩子带走不带走,都难。”
  林斐道:“阿巴哈年轻个三十岁,我跟他好。”
  谢玉璋扶额:“你别!”
  她抚着额头摆手,一不小心,把榻边观赏的云朵花揪掉一朵。
  林斐哎呀一声,俯身过去:“可划着了手?”
  谢玉璋道:“无事。”
  她说着,捻起那云朵花,道:“可惜了。”反正都折下来了,手指捻着“云朵”,便向外一拉,拉出了长长的絮来。
  “好软。”她笑道。
  林斐却“咦”了一声。
  “怎了?”谢玉璋道。
  “这絮好长。”林斐说,“我其实一直怀疑这是木绵来着。但书中说木绵是高大的树木,结出的絮果也大过手掌,没有这么小。”
  她又道:“木绵的絮绒很短,虽可以填枕头、被褥、冬袄,却不能纺线织布。这绵絮丝绒这样长,不知道能不能纺成线。”
  谢玉璋道:“试一试呗。”
  说着,随手把那颗云朵花放到了林斐手里。
  侍女们退了出去,回到各自的帐子里不免悄悄议论今日之事。大多是觉得公主又嫁可汗,颇令人安心。
  紫堇却闷闷不乐。与她同帐的熏儿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紫堇道:“殿下是先皇后嫡出,大国公主,怎地这般小气?”
  熏儿:“哈?”音调拔高了好几分。
  紫堇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你小声些!”
  熏儿瞪眼睛:“你听你说的什么话,殿下什么时候小气过?”
  紫堇闷声道:“我说的又不是钱货。”
  熏儿问:“那你说的什么?”
  紫堇愀然不乐地道:“好不容易殿下换了个年轻的丈夫,不是糟老头子了,却竟不许我们侍奉他,贵人们哪有这般小气的。不说漠北,便是从前宫中,娘娘们身边的人也是雨露均沾的……”
  熏儿的脸当场便拉了下来,叱道:“你想什么呢!”
  “殿下对我们一向爱护,不许胡人贵族们欺辱我们。”熏儿说,“当初才入漠北,老可汗还未像后来这般宠爱殿下呢,我们谁个知道他是什么脾性?只听说杀人不眨眼。殿下便忍辱含羞地对个老头子撒娇卖痴,逼得老可汗立誓不碰我们。那时候对殿下感激涕零的没有你了?”
  “当时初离母国,殿下才多大?你忘了?那时候殿下就想着护着我们!”
  “今日的事明明和当日一模一样,殿下爱护之意未曾变过分毫,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还是人话吗?”
  紫堇恼道:“我不是说殿下不好,可你我都眼见着就都要十八了,以后咱们怎么办?你可曾想过?”
  熏儿道:“到了时候,殿下自然给我们做主了。姐姐们不都是这样放出去的吗?”
  “是是是,姐姐们当然是。”紫堇道,“可现在哪还有好人,好的都被姐姐们挑走了!我们还能嫁给谁去?难道嫁给袁令去?他也一大把年纪了,女儿比我们都大。”
  赵人便这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
  谢玉璋身边到了年纪的侍女放出去,从晚秀月香开始,一个一个,都嫁的是赵人中有头脸的人。
  可未婚的青壮男子虽多,有头脸、有职务的就那么几个。再发嫁,十之八九就要嫁给大头兵了。
  熏儿十分无语,道:“姐姐们都是内帐侍女,原就比我们外帐的强,自然嫁得比我们好些。”
  紫堇不服气:“外帐怎么啦!内帐外帐,都是殿下身边的体面人!不比旁的人强多了?”
  她说完,也不脱衣服,直接便躺下了,拉过被子盖住了头。
  熏儿恨恨,独自生了会儿闷气,终究是顾着这几年同帐的情谊,警告她:“你怎么想我不管你,只你别打可汗的主意!你若犯起那混账念头,便想一想,马建业是怎么死的!殿下可是任人欺的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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