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陆寒正是从太后逃跑的方向而来,正巧遇到那猛虎在扑杀太后,所以先救了太后,再由太后带路,赶来救她。
顾之澄泛白的唇瓣勾勒出几抹松缓的笑意来,嗓音涩哑地艰难说道:“谢......谢谢你......”
不是谢他救她,因为他与她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她谢的,是他救了她的母后。
他本可以“晚来一步”,恰好太后命丧猛虎爪下,无人能说什么。
可他却没有这样做,还是及时救下了太后。
陆寒是为了她不难过,而宁愿继续忍着太后的白眼,受着不愿说的委屈。
譬如现在......
陆寒刚俯下身子,想要将顾之澄抱起来,“陛下伤得很重,臣先送你回宫。”
可太后却拦住了他,不愿意让他碰顾之澄一下,“君臣有别,摄政王这样是否太不检点了一些......?”
太后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强自端出太后的威严来,灰扑扑又血痕斑驳的娇颜显得有些狼狈而滑稽。
陆寒黑眸里雾霭沉沉,只微微一滞,看了太后一眼,便道:“臣先来一步,其他人或许还要小半个时辰才能赶到。陛下伤成这样,难道还让陛下在这儿躺着等他们不成......?”
太后的脸上表情讪讪,还想反驳什么,可看到顾之澄已苍白惨淡到快要支撑不住的眸色,还是没有再说话了。
陆寒弯腰将顾之澄打横抱起来,淡淡瞥了顾之澄一眼,便抬起脚,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顾之澄埋在他的颈窝里,也不敢再看太后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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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121】肥章
下到这山谷里来几乎没有路, 其他侍卫们还在开路,而陆寒赶不及,凭着高强的武力先下来查探了。
如今这上去的路自然也是很难的。
不过陆寒轻功好得很, 即便抱着顾之澄, 也是如履平地一般, 很快就将太后远远落在了后头。
见太后喘着粗气压根就跟不上自己,陆寒不得不转过头跟她说道:“太后娘娘,侍卫们很快便来了,不如您就在这儿等他们罢?”
“......”太后能说什么, 她经历了这么多, 也早已是筋疲力尽, 被那猛虎吓得软了的腿肚子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过来。
于是太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陆寒抱着她的宝贝女儿,这样衣袍飘飘如谪仙一般轻轻松松的远去,独留她站在荆棘之中,心中复杂的滋味难以言说。
......
陆寒一路抱着顾之澄上了山, 又到了大路上, 再上马车, 以最快的速度回了皇宫, 片刻都没有停歇。
他将顾之澄放到寝殿里的龙榻之上后, 便赶忙让黄海将太医院当值的御医全叫过来了。
待太医把完脉,顾之澄才知道,原来她不仅是全身气力透支,而且......她的左腿断了。
难怪那么痛。
可她之前一直全身没有力气,动弹不得, 竟没有察觉出来。
陆寒听着御医们将顾之澄的伤势一一说出来,脸色也越来越沉,黢黑的眸子里浮浮沉沉压抑着的,皆是心疼的眸色。
待御医们离开后,陆寒才屏退宫人,俯身到顾之澄的榻前,将她紧紧圈住,脑袋埋在了她嫩□□致的锁骨处。
“我还以为......要见不到你了......”顾之澄闷闷地说道,望着头顶上挑金线龙纹帐幔,目光有些迷离。
“不许说这样的话......”陆寒的声音格外沉,也有些闷闷的味道。
他也很怕。
怕得赶去那儿的路上,指尖一直是颤的。
幸好最后出手的那一剑还是稳住了,不然这一生他只能在自责痛苦中度过了。
躺了这样许久,顾之澄只有小手指的指尖生出了一些力气,她费力的抬起,正巧贴着的手掌,便勾了勾他的指尖。
“都过去了......”顾之澄轻声安慰他。
她能从陆寒故作沉稳的声音里,听出比她更甚的害怕来,所以反而从求安慰转为了安慰他。
陆寒抬起头来,眉目深深,眸中染着摇摇欲坠的后怕,沉声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寻出这背后捣鬼的人......”
他的眼角眉梢皆是寒意森然的杀气,还有后半截话没有说出口。
只要让他知道是谁做的,他一定会让此人坠入万劫不复之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此人余生都活在悔不当初的深深恐惧之中。
顾之澄纤长的羽睫轻轻颤了颤,若有所思道:“你还记得当年选妃大典我遇刺一事么......那时背后指使之人就一直没查出来,和这回应当有些联系。”
陆寒染墨似的眸底皆是冷意,点头道:“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来,或许......同先帝的事也有干系。”
顾之澄猛然抬起眼,长睫扑簌了几下,精致雪白的小脸上露出几分恍然来。
陆寒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淡声道:“陛下还是先好好歇息,你只需养好伤,其他的事都交给臣来。”
顾之澄弯了弯唇,故作轻松道:“我无妨的,只是些小伤,休息几日便能好了。”
“小伤.....?”陆寒脸色一凛,板着脸声音沉沉道,“腿断了是小伤?透支气力要在床上躺七日才能动弹是小伤?”
“......”顾之澄睫毛轻颤,可怜巴巴地抬眸望着陆寒语气软软糯糯的,“你不要这么凶嘛......”
果然陆寒是受不了她这样撒着娇说话的,很快语气便软了下来,但还是不忘警告道,“以后你不许再这样了,你知不知道这套功法,轻则是气力透支在床上躺几日,重则当场就会让你脱力而亡。”
顾之澄小脸煞白,乖巧地点了点头,“当时实在情急,若不动用这套功法,我只怕当场就被那些黑衣人杀死了......”
陆寒见她回忆起今日的种种,害怕身子颤了起来,忙俯身轻轻抱住她,“别怕,今日是我大意了,以后不管你去哪儿,就算太后不许我去,我也会跟在暗中保护你的。”
顾之澄听他提起太后,咬着唇为难道:“母后的事......我会想法子的......”
“不急,我会解决的。”陆寒仿佛胸有成竹,眸色淡淡地说道,“对了,你这套透支气力的功法,是谁教你的?我瞧着有些眼熟。”
顾之澄脸色微变,不知该怎样回答,只眸色有些晃晃地看着陆寒。
陆寒眸光深邃,将顾之澄的衾被掖好,轻声道:“罢了,你若不想说,待你以后想说的时候再同我说吧,如今先好好睡着,休养身子。”
顾之澄眼珠子一转,抿起桃瓣似的唇,小声嘟囔一句,“好疼......我睡不着......”
陆寒轻笑一声,俯身吻住她的唇。
顾之澄的杏眸顿时睁得大大的,茫然又有些惊愕地数着陆寒近在咫尺的长睫。
良久,陆寒才松开,他今天很温柔,只是浅尝辄止了一下,仿佛一枚羽毛轻飘飘的抚过伤口,给人以治愈。
陆寒抬起指尖摩挲过她的唇瓣,将那一片晶莹剔透的水渍擦拭干净,才柔声问道:“现在还疼么......?”
嗓子果然又如每次吻过她一般,全哑了。
顾之澄晶亮的眸子望着他,纯粹干净又懵懂,原是不染丝毫尘埃,此刻却满满映着他。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故作可怜楚楚地道:“还疼......”
可能还要再亲几下,才能不疼呢。
陆寒眸光渐暗,完全不受控地俯下身子,继续吻她。
这小东西......
......
翌日,太后很早便过来看望顾之澄了。
休整了一夜,太后先前的狼狈模样早已消失不见,但脸上仍旧有些细密的血痕,需要些时日才能养好。
顾之澄嫩白的小脸恹恹的,望着太后问道:“母后可请太医们瞧过了?身上可无大碍?”
太后坐到顾之澄的身旁,心疼的叹了口气道:“哀家已经让程御医瞧过了,并无大碍,只是些皮肉伤,倒是你......受了这样重的伤,母后这颗心跟剜了似的,瞧着你这模样就心疼得紧。”
“母后,我只是脸色看起来苍白一些,其实身子并没什么事的......”顾之澄牵起唇角笑了笑,让太后只管放心。
可太后却拿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半点都不信她的话,“你这傻孩子,你以为你骗得了哀家么?哀家早就从程御医那儿听说了,你要在床上将养七日一动不动方能生出力气来,且这腿也断了......伤筋动骨,还得一百日才能好......”
太后拉起顾之澄的小手,越说,眼泪就越止不住,很快就落了下来。
顾之澄见太后这会儿似乎很好说话,便试探着轻声说道:“这次的事,多亏了摄政王,不然我与母后都要......”
“澄儿。”太后脸色微变,直接打断了顾之澄说的话,眼泪立刻就止住了,眸中露出几抹固执之色来,“这次的事还未找到幕后黑手,若万一是有人在贼喊做贼呢?”
“可......他毕竟救了母后,若他......”顾之澄的话还未说完,又被太后打断了。
“好了澄儿,母后现在不想与你说这些,待你伤好之后,再说此事吧。”太后已经一脸肃容,替顾之澄掖了掖被角之后,就已站了起来。
只要提到陆寒,太后就总是这幅模样,仿佛一只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防备着,半句话都听不进去。
顾之澄咬咬唇,垂下眸来,还是坚定地补充了一句,“朕相信,摄政王是绝不会杀害父皇的。”
太后这回没反驳她,只是转身离开:留下一句,“哀家明儿再来看你,你既要好好休养,就不要想这么多了,哀家心中自有定夺。”
“......”顾之澄望着太后油盐不进的背影,心底叹了一口气。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而她母后心中对陆寒的成见,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以消除的。
......
接下来的六七日,顾之澄是一直在龙榻上度过的。
太后和陆寒每日都会来看她,但都十分巧妙地避过了对方,从来没撞上过一次。
对于陆寒每日都会过来,太后心知肚明,却也只字不提。
就连顾之澄每回有意无意说上几句陆寒的好话时,太后也避而不谈,只随口叮嘱她几句好好休养,便匆匆离去,视陆寒为洪水猛兽。
除了这件闹心的事,顾之澄过得很开心。
她浑身动弹不得,只能躺在龙榻上,不用批折子,却也不会无聊。
因为她病着,所以陆寒格外纵着她,不仅每日为了陪她,带着折子来她的寝殿之中批,而且还会在她嘟囔无趣的事,拿起她最喜欢的话本子念给她听。
虽然这些话本子里的内容都是些风花雪月或是神鬼荒诞之说,让陆寒看得额头黑线直冒,但还是会板着脸一本正经的给她一个个字的念。
往往这时,陆寒脸上的表情和窘迫的语气,让顾之澄觉得比话本子本身的内容更有趣。
当然,顾之澄也有窘迫的时候,就是陆寒抱着她要喂她吃饭的时候。
她没有力气,只能软软地倚在陆寒的怀里,任由他摆布。
吃什么,不吃什么,也由不了她自个儿。
她不喜欢但利于养伤的药膳,都要被陆寒威逼利诱着吃上几口。
如若不听,则要被他“惩罚”一番,而这些惩罚的内容,往往让她面红耳赤。
所以她每回吃饭,都要闹得薄颊透红,额心沁汗,心慌得很。
殿中不知岁月何时,转眼就过了七日,顾之澄的力气恢复了,总算能从龙榻上靠自个儿坐起来了。
只是她断了的腿骨刚接上不久,还不能下床,只能坐在龙榻上,眼睁睁看着陆寒。
陆寒将她抱到南面靠阳的如意暖炕梅花桌旁,缓声道:“如今天色渐渐冷了,陛下坐在这儿,比榻上要暖和些。”
“那你也坐这儿来。”顾之澄拍了拍她身旁空空的座位,想和陆寒并排坐着。
陆寒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掀起蟒袍前摆坐到顾之澄身侧,翻看起折子来。
顾之澄的眼前,则是陆寒从宫外给她新买的话本子,金玉书坊昨儿刚印出来的,她眼馋得不得了,求知若渴般用嫩白的指尖一页页翻着。
阳光透过雕花窗格洒进来,映在他们俩的身影之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温柔又干净,美好且安静。
顾之澄吸了吸鼻尖,忽而轻轻嘤咛了一声,眼眶微微红了起来。
陆寒吓得将手中的折子一扔,紧张无比地看过来,眸中满是担忧,“这是怎的了?”
顾之澄呜咽了小小一声,将手里的话本子推到陆寒跟前,微红的琼秀鼻尖耸了耸,带着破碎哭腔的嗓音轻软动人道:“你瞧......这个莺莺和这个落魄的章公子郎才女貌,又这般相爱,却要被父母硬生生拆散,被逼得走投无路,是不是像极了我与你......”
陆寒轻轻浅笑出声,捏了捏顾之澄微红的小鼻尖,“一点儿也不像,我们怎会无路可走?以后等着咱们的必定是康庄大道,你可不许乌鸦嘴再说这些了。”
顾之澄琼鼻又耸了耸,眨了下眼睛,纤长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小泪珠,干净纯粹,随着她睫毛颤动而轻轻抖动着,“可我还是觉得他们好可怜......”
“这话本子都是编出来唬你们这些小姑娘的,根本没有这样可怜的痴男怨女,所以你也不必太沉溺其中了......”陆寒叹了一口气,并伸手收掉了顾之澄的话本子。
相比陆寒,顾之澄短手短脚的,只要他把话本子举高一些,她就只能抱着他的腰可怜巴巴地撒娇,“小叔叔,你给我嘛......”
陆寒心都化了,目光却异常坚定。
这样赚人眼泪的话本子,他以后再也不让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