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此多娇——桑微
时间:2020-04-14 07:07:43

  “自那时候,我便知道顾朝的官员里,有多少中饱私囊的蛀虫!知道什么才叫言而无信!知道什么叫‘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所以,我阿父才忍不住,带了一些蛮羌族的壮汉,想要去北荒之地的城池讨些口粮吃。”
  “可那帮官员,为了隐瞒剥削粮食之事,竟硬生生说我阿父是造反,要将我父亲同蛮羌族的勇士们一起全围杀了!你说......若有官兵拿着刀剑指着你,朝你泼些莫须有的脏水,你是会站在那伸长了脖子等着他们砍掉你的脑袋,还是因心中忿忿不平之意而反抗?”
  闾丘连大笑几声,眼角滚落几滴泪水,“可惜我阿父一代天子骄子,十岁便可弯弓射大雕。十五岁便可一人搏猛虎,却还是抵不过顾朝以数量制胜的铮铮铁骑。”
  “......若不是你父皇听信了那些狗官的说辞,误以为我阿父当真是要造反,误以为我阿父纵容蛮羌族人在北荒之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笑我阿父前往北荒之地时,还刻意嘱咐了蛮羌族的勇士们万万不可伤顾朝百姓一分一毫......”
  “......若不是你父皇派了大军来杀了我阿父,平息叛乱,我阿姆也不会伤心欲绝随他而去。我又怎会十岁就没了阿父阿姆,还差点连这族长的位置都被野心勃勃的外姓叔父觊觎而去?”
  闾丘连冷笑着后退道:“所以这是你们顾朝欠我的,全部都要给我还回来。你们既然觉得我们蛮羌族是无恶不作茹毛饮血没有半点人性的蛮子!那我就坐实了这罪名,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无恶不作!”
  “所以......你现在别想着回宫,我还要陆寒答应我更多的条件!”闾丘连越发说得激动,额头青筋暴露,目光也渐渐变得滴血般狰狞,满眼通红。
  仿佛他自己也知道情绪快要控制不住,一回想起这些往事,他胸腔里就有一腔怒火快要爆裂开来。
  父债子偿,他原先是很恨顾之澄的。
  所以才想要竭尽全力伤害她。
  发现了她是女子,又因美色惑人,便想破坏掉他们顾朝女子最在乎的清白,让她痛苦终生。
  可是这些日子的相处,闾丘连却知道,顾之澄的内心是一个很善良也很干净的人。
  她不应该承受这些恶与痛。
  所以他只能自个儿默默忍受着,牙关都咬得渗血,却还是忍着不对顾之澄做些过分的事情。
  他怕......怕他会原谅不了自己。
  闾丘连实在忍不住,便握着拳又从帐篷里跑了出去。
  只留下顾之澄依旧坐着,小脸虚白,敛着神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是非黑白,原来人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是她一直错怪蛮羌族一族了。
  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闾丘连的痛苦回忆也不可能再扭转过来。
  但她相信,人性的恶总会被如同黑夜一般,终将散去,而白昼黎明,也将如旭日当空,永远不会缺席。
  ......
  澄都内,金銮殿,又是一日早朝时。
  大臣们正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将闾丘连的祖宗十八代都细细问候了一遍。
  而陆寒,依旧紧紧捏着手中的那张纸。
  早已揉碎了纸如今重新被摊开来,早已是褶皱重重,要勉强才能辨认出上头的字迹,却依旧带着闾丘连一笔一划的盛气凌人。
  陆寒就算闭上眼,也还记得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顾朝半壁江山、一百万两雪花银,可迎顾朝皇帝回朝。
  “欺人太甚!这实在是欺人太甚!”张丞相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胸口剧烈起伏着。
  “蛮羌族这恬不知耻的贼子,竟敢狮子大开口提这样的条件!”
  “灭了蛮羌族!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样的憋屈,这样的奇耻大辱,顾朝绝不承受!”
  众臣们议论纷纷,口水飞扬,唾沫星子喷到了对方的脸上也毫不在意,依旧高谈阔论,胡须也跟着甩。
  陆寒眼若幽谭,沉沉如不见底的深渊,只是沉声问了一句,“那陛下的安危当如何?”
  大臣们一下子噤了声,都没有再说话。
  幸好闾丘连也知道这半壁江山不是这么轻易谈妥的事情,所以给了五日的期限。
  整整五日,早朝都要开到暮色四合时,大臣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却连个子丑寅卯都未讨论出来,只是眼见着时日已到,依旧僵持不下。
  除了陆寒,所有人都不同意闾丘连这样过分的要求。
  而陆寒,这回也不可能力排众议,将顾朝的半壁江山拱手于蛮羌族。
  就在第六日,大臣们依旧讨论得不可开交,还没得出任何结论的时候,闾丘连自千里之外的信,又送过来了。
  这回的信里,封了一小撮乌黑发亮的长发,还有一段话。
  若不愿以半壁江山迎你们的陛下回朝,那便用一百万两雪花银,保他性命无虞。
  大臣们一下子又炸开了锅。
  这闾丘连的意思,摆明了是收了一百万两雪花银,只是保证不杀顾之澄。
  但却还是要将顾之澄留在蛮羌族作为质子,这样才好掣肘顾朝,让顾朝不敢动蛮羌族一分一毫。
  真是好算计,一桩蛮羌族如何做都不会赔本的买卖。
  大家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陆寒,想看看他如何说。
  毕竟这陛下若是留在了蛮羌族,那于摄政王而言,倒也是有利无害的事情,比如可以趁机独掌大权,再缓缓形势过些时日登基也无不可。
  可出乎所有大臣意料的是,陆寒竟然将手边能砸的全砸了,发了好大的火。
  作者有话要说:  陆崽:想把我的媳妇儿留在你身边???做梦!
  顾之澄:(不明状况的搓搓小手)嘿嘿嘿,我可以提前出宫了!
  闾丘连:我就只神秘的笑笑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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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77】一更
  蛮羌族。
  顾之澄的身子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偶尔日头好时,她也会与其其格一同出去骑骑马。
  一直骑到黄昏, 再寻片干净清新的平地一块躺着看日落, 再看星星。
  闾丘连似乎总是很忙,也没什么空管她, 除了一直让其其格照顾她并且看着她之外,仿佛对她也很放心, 不担心她会逃跑。
  但因其他蛮羌族人和顾之澄语言不通,就连比划也猜不透对方的意思, 所以顾之澄忙活过几次后, 也就绝了这份心思, 只与其其格聊天解闷。
  她也并不是没有起过逃跑的心思。
  可她既没有地图, 亦没有在这茫茫草原中的生存经验, 身上没有银钱,且也不知道北荒之地的战乱到底是否彻底平息。
  若她一个人莽莽撞撞的逃走, 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顾之澄只能暂且留在蛮羌族内,静观其变。
  闾丘连向顾朝提的要求, 也给顾之澄看了。
  顾之澄知道,他们定不会答应闾丘连这狮子大开口的半壁江山。
  可如今她在蛮羌族内, 又因蛮羌族居无定所,常常迁徙, 巡逻的人也格外戒备,所以顾朝暂时也不能派人贸贸然救她,免得非但没救成,反而害得闾丘连恼羞成怒杀了她。
  而顾之澄也知道, 后来闾丘连提的另一个要求,顾朝倒是很快就答应了。
  给了蛮羌族一百万两雪花银,保她在蛮羌族待着性命无忧。
  不过顾朝仍然提了一个条件,为了确保顾之澄还活着,在送给蛮羌族这一百万两雪花银之前,必须遣一队士兵来亲眼瞧一瞧。
  闾丘连思忖过后,便答应了这个要求。
  不过闾丘连却带着顾之澄坐在他的马上,只遥遥让顾朝士兵们看了一眼,就又骑马飞奔着走了。
  顾之澄甚至都没看清那群士兵中有没有她熟悉的面孔,就又被闾丘连带回了帐篷里。
  闾丘连放下帐篷厚重的帘子后,转身看向她,“如今看来,顾朝已经将你当成弃子了。既不愿意用半壁江山迎你回朝,那只怕这顾朝的江山,也要落入陆寒手中了。当时你还不如答应我的要求和我联手,这样起码还能有半壁江山归你所有。”
  顾之澄勾了勾唇,眸中满是无谓的笑意,却没有说话。
  ......
  收到顾朝送来的雪花银之后,蛮羌族内又过起了平静的生活,因为有了银钱,族民的生活也明显改善了不少。
  不过一百万两雪花银却没有一次性付清,因陆寒说担心顾之澄的安全,所以一年只给十万两。
  十年付清。
  闾丘连亲口告诉顾之澄这个消息的时候,倒笑得十分厉害。
  他说,看样子陆寒是打算让顾之澄长期留在蛮羌族,好自个儿趁机独掌大权,早日篡位登基了。
  顾之澄露出早就已经猜到的表情,那双好看的杏眸眨了一下,只问道:“我的母后如何了?”
  闾丘连邪邪勾了勾唇,倒也将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顾之澄,“听闻你母后伤心欲绝,一病不起,一直待在自己宫中闭门不出。”
  顾之澄脸色白了白,她以为母后会找陆寒大吵大闹的,可没想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寒给母后下了药。
  留在宫外虽然趁了顾之澄的心意,可是她却不愿意让母后一个人留在宫里受苦。
  ......
  第二日,顾之澄重新找到正忙着带领蛮羌族人一同去狩猎的闾丘连,将他叫到了一旁,认认真真的问他。
  “如今你心愿已经达成,何时能放我离开?”
  闾丘连侧眸看她,嘴里叼着一根青草,漫不经心道:“我们这儿不好么?你就急着想走?
  “......”顾之澄咬了咬唇,思忖片刻,还是忍无可忍道,“我想......把我母后从宫里救出来。”
  闾丘连深深看了一眼她又白又嫩的小脸,牵唇笑道:“这倒是好办,顾朝皇宫就是个花架子,我那日带你出宫也轻松得很。不过......你有这功夫么?”
  顾之澄摇摇头,眸光却晶亮,笃定道:“事在人为,我定能想出好法子来。”
  闾丘连嗤笑一声,见顾之澄眸光似灼灼含怒地看着他,摆了摆手道:“不好意思,没忍住。”
  顾之澄嗓音甜甜糯糯,微微颔首道:“那日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一路配合你,解决你蛮羌族的危机,就放我走。这些日子你对我照顾有加,也算宽厚,我们就将过往种种都一笔勾销了罢?我也不再恨你上一世所作所为,你也不必再纠结于过去我父皇所犯下的错。至此,桥归桥,路归路,如何?”
  闾丘连的眸光暗下去,沉默片刻,才道:“我替你将太后救出来。”
  “......”顾之澄有些讶然地瞥了他一眼,眸中露出打量的目光来,“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闾丘连眸光微凝,瞥到顾之澄防备着悄悄后退的步伐后,才苦笑着道,“在蛮羌族再留两年。”
  隔着纤长的睫毛,顾之澄的神色有些迷离,“就这样简单?”
  “嗯。”闾丘连正了正神色,淡声道,“若是两年后,你仍然想要离开,那便带着太后离开便是。”
  闾丘连话说得很满,因为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顾之澄一定会发现他的好,并且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至于他是如何渐渐发现他对顾之澄的情意并不简单的......
  闾丘连眸中流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情绪,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说也罢。
  不过顾之澄倒是以为闾丘连想留着她只是想多保两年蛮羌族万无一失的安全。
  她在这儿过得不错,若是两年可以换她和母后的一世安稳,倒也不错。
  只是可惜没有了陆寒答应的身份文书,她和母后在宫外的生活会艰难一些。
  但当下,也没有旁的法子,顾之澄没有自信可以如闾丘连一般从宫里悄无声息地带人出来,于是便答应了闾丘连提出的要求。
  闾丘连在蛮羌族内休整了几日,筹备齐全,便独自一人离开了蛮羌族。
  原本顾之澄也是想要跟着去的,可闾丘连担心她跋山涉水受不得累,且这一来一回少不得许多苦头要吃,便将她留在了蛮羌族领地内,吩咐其其格好生看顾着她。
  顾之澄也自知是个拖累,便给了闾丘连一封她亲手写的信。
  待闾丘连进宫之后呈给太后看,太后便会积极配合着闾丘连一道出宫。
  ......
  闾丘连走后,日子仿佛也没什么不同,似乎更轻松了一些。
  顾之澄每日同其其格一块策马奔腾,一块下湖摸鱼,一块看日出日落,一块赏日月星辰。
  无拘无束的日子,完全比宫里自在快活了不知多少。
  直到有一天......
  顾之澄正陪着其其格骑马采药回来,却觉得整个蛮羌族的部落有些奇怪。
  太静了,静得有些可怕。
  原本帐篷之间时常进进出出的族人们,此刻全没了踪影。
  顾之澄和其其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不妙。
  其其格先跳下马,焦急地挽起衣袖道:“阿澄,你先别怕,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顾之澄也跟着跳下马,蹙着眉尖道:“我陪你一块去。”
  两人手拉着手,从最近的一间帐篷查探起来。
  每一间帐篷都是空落落的,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动过,但所有蛮羌族人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
  顾之澄能感觉到牵着其其格的手心里沁出一层濡湿,黏糊糊的,可都没有松开彼此的手。
  因为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可怕了,如果不牵着对方,可能心跳都已经吓得停跳了。
  顾之澄的鬓角也跟着沁出了些许的薄汗,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显得面容愈发娇软明艳。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下一顶帐篷,就是她所住的帐篷了。
  其其格捏了捏顾之澄的掌心,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害怕,明亮黝黑的大眼睛里是勇敢与鼓励的光芒,“别怕,我们一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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