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欢——冬天的柳叶
时间:2020-04-14 07:11:43

  骆笙随着骆大都督来了书房。
  书房中亮着灯,光线甚好。
  看着打扮古怪的女儿,骆大都督没有立刻问起小七的事,而是叹道:“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还没吃,不过也不饿。”骆笙如实道。
  骆大都督皱眉:“厨房炖着燕窝粥,等会儿让丫鬟去端。”
  骆笙从善如流点头:“好。”
  骆大都督这才道:“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掳走了小七,约定在金水河见面,想借此机会杀害秀姑。我与开阳王经过一番伪装赴约,控制住了那人……”
  骆笙从荷包中摸出那枚桃木斧,摊开手心:“父亲,我从那人身上发现了这个。”
 
 
第273章 乱麻
  看到桃木斧,骆大都督眼神骤然一缩。
  骆笙把桃木斧摆在桌案上,问骆大都督:“父亲先前去查的事,有眉目了么?”
  骆大都督下意识要隐瞒,触及少女平静幽深的双眸,又改了想法。
  他不能完全把笙儿当孩子了。
  这件事本就是笙儿经历的,也是因为笙儿他才去查,有了进展没有必要瞒着她。
  “目前查到桃木斧是一个神秘组织证明身份的信物,其他的还在查。”
  “杀手组织?”
  骆大都督一愣:“笙儿也知道?”
  骆笙笑笑:“从掳走小七的人口中问到的,他说以前曾是一名杀手,八年前执行任务负伤,就脱离了组织。”
  “既然如此,他为何劫持小七?”
  “呃,他后来成了安国公府的马夫。安国公府二姑娘素来与女儿不对付,指使他杀害有间酒肆的大厨给我添堵。”
  “原来如此。”骆大都督神色转为阴冷。
  安国公府可真是好样的,看来陈阁老一家的遭遇还不足以令人警醒。
  敢给他女儿添堵,真以为他这个锦麟卫指挥使是个摆设?
  “父亲,此事您不必太费心,开阳王会处理的。”
  骆大都督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没想到开阳王如此乐于助人。”
  “他把女儿当朋友。”骆笙随口给出解释。
  “笙儿这么想的?”骆大都督忍不住挑眉。
  不应该啊,笙儿十二三岁就懂得抢面首了,开阳王如此主动,居然误会对方把她当朋友?
  骆笙微笑:“开阳王说的。”
  骆大都督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满眼泪。
  他看出来了,开阳王不是特别傻,就是特别坏。
  到底是哪种呢?
  而无论是哪种,总觉得把女儿交给他不踏实啊。
  “父亲,其实朱二姑娘无关紧要,女儿想跟您说的不是这个。”
  骆大都督喝了口茶水:“你说。”
  “我们按着那人供出的地方寻去,只见血迹不见人,后来才知道另有人对小七下杀手。好在小七机灵,逃脱了……”
  骆大都督听得皱眉:“对小七下杀手的人与掳走小七的人不是一伙人?”
  且一批不如一批。
  掳走小七的人被笙儿控制住也就罢了,毕竟有开阳王帮忙。要杀小七的人居然还能让一个孩子逃了?
  这种能力,要是在锦麟卫只能刷恭桶。
  骆笙在拿出桃木斧时,便没准备隐瞒,点了点头道:“不是同伙。要杀小七的人,是五哥的手下。”
  骆大都督腾地站了起来,难掩震惊之色。
  骆笙默默等着骆大都督消化这个事实。
  骆大都督负手走了两步,又踱回来坐下,端起茶杯猛喝了几口,语气恢复了冷静:“笙儿怎么知道的?”
  骆笙平静道:“几个月前父亲派五哥联合地方官兵剿匪,由金沙进京沿途的匪患被解决,有两个山匪逃了出来,辗转来到京城落脚,其中一名山匪正是小七……”
  骆大都督眉毛动了动,沉着脸听骆笙继续往下说。
  “或许是天意,小七躲避官兵清剿时恰好见过今日要杀他的人,而那人当时就跟在五哥身边。”
  骆大都督用力捏紧拳头,神色不断变化。
  “不过有一点,女儿想不通。”
  “你说。”骆大都督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进京的途中女儿遇到追杀,当时就怀疑锦麟卫出了内鬼。可这个人如果是五哥,我出事后他能有什么好处?”
  骆大都督冷笑:“有个屁的好处。那小子本就负责金陵那边的事,其中一项职责就是保护辰儿与你的安全。你若出了事,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骆笙蹙眉:“所以有些奇怪,难道说买凶追杀我的另有其人?”
  收钱杀人,不问恩怨,杀手对目标下手只是为了钱,所以追查杀手组织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顺藤摸瓜找出买凶者。
  从利益方面考虑,那个人是云动的可能性不大。
  这也是哪怕从小七口中听到那些话,她依然心存疑虑的原因。
  骆大都督沉默良久,揉了揉眉心:“这件事,容为父好好想一想。笙儿,你也累了,回去喝一碗燕窝粥就歇着吧。”
  “嗯。”骆笙点头。
  “对了,安国公府那个马夫呢?他既然曾在那个杀手组织待过,正好以他为突破口揭开那个神秘组织的真面目。”
  这样一个行走在黑暗里的组织,干的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却迟迟查不到什么,也让人头疼。
  “在开阳王的属下手里,开阳王说要查一查。”
  “这样么?”骆大都督本以为会意外,却发现没有多少吃惊的情绪,“那就等等开阳王的消息。”
  既然他这边迟迟不见进展,开阳王乐意帮忙当然没必要推开。
  况且这个事他是交给云动去查的,现在连这小子都被牵扯进来成了不可信的人,许多安排都要重新来。
  “回房吧。”骆大都督压下百般思绪,对骆笙笑了笑。
  骆笙走出书房,一直走到月洞门门口,驻足回眸。
  书房的灯还亮着,大有一直燃下去的意思。
  骆笙回过头,跨过月洞门向闲云苑走去。
  前方立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骆笙走近了,有些诧异:“夜深露重,怎么站在这里?”
  骆辰面色微沉:“你今日回来晚了很多。”
  自从伤了屁股,骆辰就没去过酒肆。
  其实到现在屁股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主要还是觉得丢脸。
  这个年纪的少年,成人可以一笑置之的事总是看得很重。
  “有些事耽误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骆笙看着少年,一时没有说话。
  “父亲把我当孩子,你也是。”骆辰不满皱紧眉头。
  骆笙只比他大两岁而已。
  她一副私奔的打扮大晚上才回来,还不许他问问?
  “是小七出事了。”
  骆辰面色微变,嘴硬道:“难不成又爬树了?”
  “有人劫持他威胁秀姑,他受伤了,现在还在神医那里歇着。”骆笙抬手拍了拍骆辰肩膀,“明日去看看小七。”
  骆辰神色复杂点了点头。
  “还有,记得多读书。”
  骆辰望着骆笙的背影有些懵。
  多读书与小七受伤,扯得上关系吗?
 
 
第274章 约见
  翌日天刚蒙蒙亮,安国公睡得正香就接到了心腹下人递进来的一封信。
  开阳王约他见面。
  安国公疑惑不已。
  他与开阳王并无深交,当然,不是他不想,实是那位年轻的王爷不是什么热络好接近的人。
  一般来说,没有交情突然请喝茶就是有事,凭经验以坏事居多。
  怀着这种猜测,安国公早早赶到约见的茶楼。
  由伙计引着进来雅室,约他的人还未到。
  安国公喝到第二杯茶,一道墨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不由站了起来,客气打着招呼:“王爷。”
  卫晗往内看了看,视线落在安国公身上。
  安国公四十多岁的年纪,已经谢顶发福,无论是亮堂的脑门还是挺起的肚腩,都比那张脸要引人注目。
  卫晗淡淡开口:“国公爷来这么早。”
  与有间酒肆中那个饮了几杯酒就神情柔和、眼神明亮的青年不同,站在安国公面前的开阳王声音冷然,一身黑衣衬得他面色更冷。
  那双眼仿佛浸在寒潭中的星子,又冷又清。
  安国公压下不安的念头,笑着迎上去:“王爷相约,下官自然不敢怠慢。”
  论地位,安国公属于开国四公之一,勋贵中的顶流,但对上开阳王就不敢拿大了。
  开阳王不是一个普通王爷那么简单,不但深受皇上器重,对北军还有着极大影响力。
  二人落了坐,安国公倒了一杯递过去:“王爷喝茶。”
  卫晗接过茶盏,浅浅啜了一口。
  “王爷约下官见面,不知有何事?”安国公笑着问。
  卫晗把茶盏放下,淡淡问道:“贵府有一人彻夜未归,国公爷可否知道?”
  安国公眼神一缩。
  一人彻夜未归?
  难道二郎又出去喝花酒了?
  不能,昨晚他还把二郎叫进书房训了一顿。
  难道是长子?
  也不该,大郎这方面还是让人省心的。
  安国公把两个儿子想了一遍,放下心来。
  “下官惭愧,一时想不到哪个彻夜未归。”
  “贵府的一位马夫。”卫晗垂眸喝了一口茶,在安国公的惊愕中接着道,“贵府这位马夫来历有些意思,并不是国公府的世仆,而是八年前为人所救,之后安排进府当差的。”
  安国公面上保持着镇静,心头却掀起了波浪。
  这个马夫肯定是犯事了,还是不小的事,不然开阳王不会无缘无故提起。
  不是世仆,而是安排进来的,究竟是哪个该死的管事干的好事!
  打量着安国公的反应,卫晗笑笑:“看来国公爷不知道这位车夫的救命恩人是谁。”
  “是谁?”问出这话,安国公面上闪过难堪。
  好在他谢顶发福,看着就是一团和气的样子,到这时依然显不出疾声厉色来。
  “令正。”卫晗毫不客气,凉凉吐出这两个字。
  安国公脸色猛然变了。
  竟是他夫人?
  闯入安国公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蛋了,头顶长草了!说不准还是草原,不然怎么能等到开阳王来指点他这种事呢。
  耻辱、愤怒、质疑……种种情绪如煮沸的水在安国公心里翻腾,令他恨不得跳起来冲回府中,找安国公夫人问个究竟。
  到底尚有几分理智在,安国公缓了许久,才问道:“王爷查出什么了?”
  卫晗觉得安国公反应有些过激,深深看他一眼。
  安国公一把抓住卫晗衣袖:“王爷,你不必顾及我的脸面,无论查到什么都请如实相告。我……我受得住!”
  就算再丢脸,也比一辈子蒙在鼓里要好。
  等弄清楚了,他非要好好收拾那对狗男女不可!
  卫晗视线落在安国公拽着他衣袖的手上,若有所思。
  安国公好像误会了什么。
  这个人……对自己夫人这么不信任么?
  安国公等不到卫晗开口,心更凉了:“王爷,你说吧!”
  “国公爷先松手。”
  安国公反应过来:“呃。”
  卫晗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才道:“贵府这位马夫,曾经是一名杀手。”
  安国公身子一晃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抖着唇道:“王爷继续说。”
  “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令爱指使这位马夫掳走了有间酒肆大厨的侄儿,想借此杀害厨娘——”
  “等等!”安国公忍不住打断卫晗的话,“怎么又牵扯到了小女?”
  卫晗诧异看安国公一眼:“令爱是幕后指使者,当然与此事脱不开关系。”
  “那内子——”
  卫晗皱眉:“本王只是说清楚马夫的来历。”
  安国公狠狠松了口气。
  两害相较取其轻,比起头顶草原,女儿惹了祸还是好多了。
  安国公缓了缓情绪,不解道:“不是下官包庇小女,实是想不通小女这么做的道理。”
  他女儿不傻啊,好端端杀人家厨娘干什么?
  不,他女儿一个闺阁弱女,怎么会想到杀人这么可怕的事?
  疑惑升起,越来越重。
  “本王也想不通。可事实上令爱确实这么做了,贵府马夫就在本王这里……”卫晗简单把这一晚发生的事说了一下,小七被另一方人下杀手的事自然略过不提。
  呃,骆姑娘说朱二姑娘这么做是因为他这个推测,也略过不提。
  安国公已是听傻了。
  霜儿指使人把人家侄子掳走了,逼人家单独去金水河,一见面就准备杀人毁尸?
  这是他那个活泼可人的女儿干出来的事?
  最重要的是,开阳王为何掺和进来了?
  卫晗很快给出答案:“本王吃惯了有间酒肆的饭菜,不想以后没饭吃。”
  安国公想一想完全不顾价格雷打不动去有间酒肆吃酒的开阳王,再想一想酒肆饭菜的美味,一下子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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