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有打劫肘子的?
络腮胡子一脚揣在黑脸少年屁股上,顾不得叱骂拖后腿的兄弟,一脸凶狠道:“交出你们的金银细软,饶你们性命!”
吃得满嘴流油的护卫拿起了家伙。
盛三郎皱眉盯着一众山匪:“你们到底要什么?”
先前说把肘子交出来,难道是他听错了?
没等络腮胡子说话,黑脸少年就叫道:“肘子和金银细软都要,赶紧给小爷交出来!”
盛三郎脸一黑。
很好,没听错。
“做梦!”
“那就是没得谈了?”络腮胡子手一挥,“兄弟们,上!”
山匪举着刀冲过来,很快与盛府护卫混战在一起,因着人多一来二去就占了上风。
“表公子,您怎么站一旁瞧热闹,是不是身手不成啊?”
盛三郎顿觉被小丫鬟侮辱了,臭着脸道:“我要保护表妹!”
红豆看向骆笙,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姑娘,婢子能去帮忙吗?”
骆笙颔首:“去吧。”
红豆一声欢呼,赤手空拳就冲了过去。
“当心——”盛三郎忍不住喊一声。
怎么能空手冲过去呢,这不是送死嘛。
就见红豆一脚踹向一个山匪裆部,趁那人痛苦弯腰之际抢过大刀砍在了那人屁股上。
盛三郎震惊张大嘴巴,缓缓看向骆笙。
骆笙一脸平静:“表哥也去帮忙吧,对方人多,拖久了对咱们不利。”
“我得留下保护表妹。”
“不用,我比红豆能打。”
盛三郎默默提刀冲进了混战中。
随着红豆与盛三郎先后加入,山匪虽占据着人多的优势却渐渐感到吃力。
“老七,照计划行事!”络腮胡子应付着把砍刀舞得虎虎生风的红豆,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黑脸少年直奔骆笙而去。
站在骆笙身旁的秀月忍不住提醒:“姑娘回车上去吧。”
她不能看着骆姑娘出事,那样的话很多疑惑就再也解不开了。
骆笙目光平静看着冲过来的黑脸少年,语气随意:“不必担心。我父亲督促我习过武,说这样以后想揍夫婿的时候可以自己动手,省得为难下人。”
秀月浑身一震,脱口而出:“你到底——”
后面的话她没有问出来,因为黑脸少年已经冲到了近前。
“你要劫持我当人质?”骆笙敛眉问冲到面前的黑脸少年。
与少女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对视,黑脸少年面皮忍不住一热,却牢记着一个合格的山匪该干的事。
“不错,既然你们不愿交出肘——不愿交出金银细软,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黑脸少年一手横刀,一手去拽骆笙。
少女手腕纤细白皙,仿佛力气一大就能折断。
就在黑脸少年下意识收回些力道的一瞬间,那纤细的手腕突然翻转,一股大力把他拉了过去。
“都住手!”一只匕首横在黑脸少年脖颈间,匕柄处的宝石在阳光下璀璨夺目。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随即响起络腮胡子不可思议的吼声:“老七,你是怎么回事儿?”
不是让这小子去劫持那个小娘子吗,怎么反倒被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给劫持了?
再想想黑脸少年心心念念把人家做的叫花肘子放在打劫第一位,络腮胡子不由犯起了嘀咕。
这小子该不会被小姑娘的叫花肘子给收买了,当起了内奸?
“丢下你们的利器,不然我就杀了他。”骆笙淡淡道。
安静下来的场面让她知道赌对了,这个少年山匪在这群山匪中地位不一般,至少不是被随意牺牲掉的小卒。
“小娘子,你最好立刻放了他,不然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络腮胡子目光凶狠盯着骆笙。
作为一名山匪怎么能轻易服软呢,他不信一个小姑娘敢杀人。
骆笙动了动匕首,黑脸少年的脖颈瞬间涌出鲜血。
这一刻震惊的不止山匪,还有盛三郎。
表妹说动手就动手,都不犹豫的吗?
“再说最后一遍,丢下你们手中利器。”
这个一看就是新手的少年山匪虽然还没变成悍匪那般心狠手辣,可双方立场不同,一旦己方败了落入对方之手,是生是死甚至被侮辱就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杀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己方残忍。
“大哥——”骆笙淡漠的眼神令众山匪意识到这个少女不是在说笑,纷纷看向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面色变换不断,最后用力把刀往地上一掷:“都把刀放下!”
叮当一阵响,山匪纷纷把利刃丢到地上。
骆笙提醒还在发蒙的盛三郎:“表哥,把他们的利刃收起来。”
眼见利刃全被对方收走,络腮胡子脸色发黑:“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骆笙把黑脸少年推了出去。
络腮胡子抓住黑脸少年,扬声道:“撤!”
“等等。”骆笙喊了一声,见山匪齐齐看来,面无表情道,“把你们身上带着的金银细软全都留下再走。”
一直花骆姑娘留下来的老本不大好意思,她也该开源了。
第39章 比脸皮
不远处的山木后,一名绯衣男子默默看着这一切,眸光深沉。
一旁侍卫不敢多问,心中却疑惑不已。
主子从不爱与人牵扯,尤其是女子,可几次遇到这位骆姑娘都有些不对劲。
第一次是在京城热闹的街头,主子是什么身手,竟然被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小姑娘扯掉了腰带。
当时他可在一旁瞧着呢,骆姑娘扯主子腰带的瞬间主子居然没有躲,以至于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阻止,然后……就来不及了。
第二次是前两日那个路边茶棚,主子本是路过,看到骆姑娘却走了过去。
第三次就是这次了,主子目不转睛盯着骆姑娘瞧了许久了。
侍卫探头看着素衣少女从容淡定威胁一群山匪把金银细软交出来,心头升起一个大胆猜测:主子该不会是心悦骆姑娘吧?
要说起来,骆姑娘十分美貌——不可能,主子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可是主子为什么一直偷看人家姑娘不走呢?
侍卫又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骆笙冷眼瞧着一群山匪或愤怒或憋屈或心疼把身上值钱之物留下后相互搀扶着撤退,吩咐红豆清点收获。
红豆归拢好撇了撇嘴:“真是一群穷鬼,统共不值一百两银子。”
一旁盛三郎听得咂舌。
一百两银子不少了,他月钱才五两!
骆笙举步走向盛府护卫。
一共八个护卫,此时或立或坐,身上多少都挂了彩。
“有几个受伤的?”骆笙问。
跟过来的盛三郎指着坐在地上的两人道:“他们两个伤势比较重,还有三个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剩下三个没有受伤,身上的血是那些山匪的。”
说到这,盛三郎才有些后怕:“好在没有出人命,要是再打下去就难说了。”
而有这样的结果,多亏了骆表妹。
盛三郎忽然为之前对骆笙的看法有些自责。
表妹这么能干,扯一下男人腰带怎么了。
“红豆,把银钱分一下,重伤的一人三十两,轻伤的一人十两,未受伤的一人三两。”
红豆显然做惯了散财的事,利落把缴获的银钱分了。
分到三十两银子的重伤护卫险些哭了:“多谢表姑娘赏赐。”
他们的身家性命早就卖给了盛府,护送表姑娘进京本就是职责所在,没想到受伤能得这么一大笔银钱。
骆笙温声道:“二位的伤势虽然暂时得到控制,却不宜再远行。这样吧,等到最近的城镇你们就留下养伤,再留两人照顾你们,等伤好了直接返回金沙即可。”
“这怎么行?”二人齐声道。
盛三郎瞪二人一眼:“别那么多废话,就听表姑娘的。”
众护卫这才不出声。
盛三郎对骆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表妹,咱们还是先吃了饭再赶路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特别是这一大锅骨头汤可别浪费了,受伤的人喝了能补身体。”
骆笙微微颔首。
盛三郎松口气,飞快拿起一只叫花肘子,心疼道:“这只叫花肘子早早打开了,恐怕都凉了。”
“表哥先吃没有敲开泥壳的。”经历了一次打劫,骆笙没了胃口,接过红豆递来的一碗骨头汤小口小口喝。
汤已经熬成了乳白色,散发出阵阵香气。
盛三郎吃一口肘子喝一口骨头汤,吃一口肘子喝一口骨头汤……
躲在暗处的侍卫咽了咽口水,终于忍不住提醒身旁绯衣男子:“主子,咱们要不要继续赶路?”
眼不见为净啊!
“再看看。”
侍卫:“……”
又忍了一会儿,侍卫再次开口:“主子,要不小的过去买些吃食?您看饭点儿都过了——”
绯衣男子微微点头:“去吧。”
侍卫嘴角一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主子等这句话很久了。
侍卫向盛三郎等人走去。
盛三郎听到动静警惕看来,见来人有几分面熟正琢磨在哪里见过,就看到了紧随其后的绯衣男子,惊得手中肘子险些掉地上。
“你们——”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打招呼。
开阳王的大名,哪怕他一个从没离开过金沙的人都听说过。
这可是让齐人闻风丧胆的开阳王,年前一场大胜令凶悍的齐军退至阿澜山以北,北地边境至少能得数年安宁。
传闻里开阳王脸如火炭,身高九尺,红豆真的没有认错人吗?
“打扰公子了。我们路经此处腹中饥饿,不知可否买些吃食果腹?”
盛三郎是个爽朗性子,闻言笑了:“小兄弟太客气了,遇到就是有缘,我们烤肉与骨头汤还有不少,尽管取用就是。”
不纠结了,又不是他扯掉了开阳王腰带,对方不挑明身份那他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侍卫瞄着盛三郎手中的叫花肘子:“不知这肘子——”
盛三郎忙道:“这是舍妹亲手所做,不方便赠与陌生人。”
居然惦记叫花肘子,这是表妹给他做的,总共才四只,还被红豆与丑婆婆分去两只。
“我与骆姑娘应该算不上陌生人。”绯衣男子走过来,目光锁定骆笙面庞,“不知骆姑娘想起来了么?”
骆笙面无表情看着卫晗。
她在心里早把开阳王列为一等危险人物,已经从红豆口中知道了对方名字。
卫羌,卫晗,一个害她全家性命,一个出现在废弃已久的王府欲对秀月下手,足以让她对“卫”这个姓厌恶至极。
想吃她做的肘子,做梦吧。
骆笙与卫晗对视,气势丝毫不落下风:“确实想起一些往事,也不知有没有记错,公子确定想要我现在说出来?”
她是声名狼藉的骆姑娘,而对方则是大周人人敬仰的开阳王,把骆姑娘扯掉过开阳王腰带的事当众说出来,到底谁更怕丢人不言而喻。
卫晗果然在听到骆笙这么说后沉默了。
身侧侍卫摸上腰间佩刀,心道这位骆姑娘太不要脸了,欺负他们主子脸皮薄,好想砍几刀替主子出气啊。
这时卫晗开了口,语气淡淡:“我以为骆姑娘扯掉过我的腰带,对我应该足够印象深刻。”
“咳咳咳——”咳嗽声顿时此起彼伏,好几个护卫呛得脸通红。
这一次,换骆笙沉默了。
第40章 交锋
她听红豆说开阳王一人可当千军;她听红豆说开阳王深受帝王器重连太子见了都要低头;她听红豆说开阳王生性清冷不喜与人打交道。
可她独独没听红豆说开阳王脸皮这么厚!
不过要比脸皮,骆姑娘不输于任何人,清阳郡主同样如此。
骆笙沉默一瞬,弯起唇角:“都说王爷武艺高强,鲜有敌手,不知是不是真的?”
卫晗敛眉,一时不解骆笙问这话的意思。
一旁侍卫忍不住开口:“这是当然。”
他们王爷的威名大周谁人不知?
骆笙微笑:“那么王爷为何会让我一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女子扯掉了腰带?王爷莫非偷偷倾慕我?”
此话一说,场面登时陷入了古怪的安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看着卫晗的反应。
卫晗这次沉默更久,心中生出几分恼意。
他本不该与一个女孩子计较,可如骆姑娘这样伶牙俐齿脸皮又厚的女子实属少见。
骆笙看出卫晗眼底的愠怒,语气更加冷淡:“莫不是被我说中,王爷恼羞成怒了?”
卫晗笑了。
一袭绯衣衬得他眉眼更黑,肤色更白,这一笑凉薄浅淡又惊艳。
惊艳本不该用在一个男子身上,可此时用来形容卫晗这一笑,任何人都会觉得恰如其分。
“好叫骆姑娘知道,若是我倾慕之人,我绝不会恼羞成怒。”
这样明明白白的否认,若是换个女子恐怕早就掩面而去,骆笙却面不改色勾勾唇角:“那我就不懂了。王爷既然对我无意,为何总往我眼前凑?要知道女孩子都喜欢胡思乱想,如果王爷不想我以后再生出这样的误会,还请自重!”
最后四个字,骆笙加重了语气。
开阳王会出现在废弃的镇南王府绝不简单,她肯定要查一查,却不是一团乱麻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