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马路和车窗都能看到车内的人?
倪不逾冷哼:“8572,顾辞年保姆车牌尾号。”
倪布恬诧异抬眸,“你们高中课堂就教这个?”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倪不逾下巴朝天,一副“其实我并不想听”的模样。
“没开始,也不会有开始。”
倪布恬简直服了这高中生的脑回路,“我只是搭了辆顺风车。”
不给倪不逾说话的机会,她又问:“怎么突然想起过来了?想我了?
“……我疯了吗?”
少年睨她一眼,抬头望天。过了片刻,低声说了句:“他……回来了,来学校接我。”
倪布恬摸了摸鼻子,半晌,哦了声。
******
看许明今天这个操作,估计后面两天也不会再管她的行程,倪布恬将私车钥匙给了小可,让她开自己的车回去,明早再开车来接。
安排好一切,给倪不逾点了份外卖,她去浴室洗漱,擦着头发再出来时,就见少年曲着长腿光脚窝在地毯上,垂眸发呆。
她弯腰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少年回过神来,眼底情绪迅速收起,满脸混不吝的姿态:“你换经纪公司了怎么不告诉我?”
“小孩子操这个心干嘛?”倪布恬端起果汁将吸管塞进他嘴里,有些好笑。
倪不逾面无表情地把吸管抽出来,扔进垃圾桶,仰头将半杯果汁干掉。喉结上下翻滚着,神情眉宇间依稀有了些男人的味道。
“是不是他们对你不好?”他将杯子放回原处,眼睛紧盯着倪布恬。
“没有。”倪布恬抿了抿唇,心湖波动,因他这认真模样渐渐升了温,烘得她眼睛都更亮了些,“人往高处走,选择对自己更好的罢了,没受委屈。”
少年偏头打量着她的神情,好半晌,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又啧一声蹙起眉,“丑死了。”
“啊?”倪布恬怒目:“我哪丑了?”
“披头散发,像个水鬼。””倪不逾一脸嫌弃,起身就走,留给她一个冷酷的背影。
片刻后,他又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垂手丢下一个吹风机,“快点吹干。”
倪布恬无语地吹了口气,抿唇笑起来。
晚上十二点,倪布恬做完一整组拉伸运动,关掉落地灯上床。
人刚躺好,门板传来“咚”一声轻响。
她起身,开门,看见半个小时前已经关灯入睡的倪不逾面无表情站在门外。
清瘦的身形立在影影绰绰的光线里,少年眼睛瞥向别处,干巴巴开口:“有句话还是要告诉你。”
倪布恬:“嗯?”
倪不逾:“男人丑点穷点都没关系,但一定要有担当。”
倪布恬:“……”
作者有话要说: 顾辞年:感觉有被冒犯到。
倪不逾:实话实说,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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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甜甜
次日,倪布恬出门时倪不逾还在睡。
她嘱咐家政阿姨到饭点过来给他做饭,又撕下张便利贴,挥笔写了句“晚上回家检查作业”贴在他房门上,才安心离开去围读会。
林以平的工作室坐落在星宸娱乐大厦17楼,占了一整个楼层。
倪布恬在大厦前下了车,嘱咐小可去超市帮倪不逾买些零食送回家,转身走进大厦。
电梯很快到一楼,金属门缓缓打开,倪布恬对上三双男人的眼睛。
她一怔,弯唇笑起来,“林导、言总、顾老师,早上好。”
站在顾辞年身侧的男人,正是言落。在纽约那次,倪布恬便觉得他似曾相识,后来回去查了下,确认他正是星宸集团董事长的次子,星宸传媒现任总经理言落。
而后苏叶告诉她,星宸传媒是《暗夜》的联合出品方,而顾辞年,则是《暗夜》的制片人。
至此,倪布恬也反应过来,她和顾辞年雪夜的偶遇并非纯粹的偶然,她那晚是碰运气找林以平毛遂自荐,而顾辞年,是一早就和林以平约好了见面。
可惜后来暴雪忽至,林以平失了约,她和顾辞年才凑巧遇到。
“早。”看她踌躇,林以平对她招手,“快进来。”
言落略一颔首,倪布恬忙抬脚进去,电梯门很快合上,偌大又锃亮的空间突然陷入沉寂。
三个男人从左向右一字排开,并排站着,倪布恬收手收脚站在顾辞年侧后方,呼吸轻轻。
他穿得单薄,身上透着丝淡淡寒气,衣领下露出的半截脖颈白而修长,被白衬衣衬托出几分冷清禁.欲气息。
除却在电梯开门时看了她一眼,他从头到尾没再分她一丝余光,好像根本不认识她这个人,又好似,她只是隐匿在他身后的一团空气。
气氛冷凝,倪布恬闭紧了嘴巴,眼睛直盯着楼层显示屏,只希望电梯能上升得快点,再快点。
林以平却突然看向她:“昨天围读,感觉怎么样?”
“找到了些清荷的感觉,就是不知道这感觉准不准确,还希望林导多包涵指正。”
“挺好。”林以平看了眼言落,“你是我和言总一起敲定的演员,我们都相信你能演好清荷。”
倪布恬忙说:“我会努力的。”又对言落鞠躬道谢:“那天没来得及道谢,多谢言总给我机会。”
言落微挑眉,余光瞥向顾辞年,笑得意味不明:“不谢谢顾老师吗?他才是最终拍板的人。”
倪布恬转眸看向顾辞年,男人目不斜视,像一座置身事外的冰山。她维持着笑意,从善如流地道谢:“谢谢顾老师。”
“……”
一阵沉默,顾辞年没理她。
倪布恬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干笑着后退半步,慢慢散了笑意。
与此同时,电梯到达,门打开,新鲜空气涌入,她如临大赦般呼了口气。
顾辞年这才开口,语气又淡又冷:“机会是你自己争取的,不用谢。”
他没回头,挺直着脊背大步出电梯,走出一副六亲不认、八面来风的气势。
倪布恬:“……”
她是哪里得罪了他吗?
抿了抿唇,她脑中不知怎的循环起了魔性洗脑歌:“奇怪的男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
倪布恬刚出电梯,就接到苏叶的电话。
“听说你昨晚被许明扔在星宸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哪有那么矫情,打个车就回去了。”
“那个点,堵车排队高峰期,又下雪,等了很久吧?”
倪布恬想到某个冷漠的背影,嗯了声,“坐了辆顺风车。”
“顺风车你都敢坐!”苏叶在那端大叫:“今晚下班我过去接你。”
倪布恬没吭声,算是默认了。苏叶又说:“给你讲个笑话。”
“我没时间听笑话,我得进去了。”倪布恬意兴阑珊。
“别啊,这笑话和你有关。”苏叶的幸灾乐祸直白写在语气里:“听说苏荷缠着她那个杜总监去投资方那抢你‘清荷’的角色,被投资方直接顶了回来,说角色定死了,要么好好演,要么走人。”
倪布恬扯了扯唇。
苏叶:“傍上了个高层就敢到处抢角色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演技,除了瞪眼,她还会干啥啊?”
她畅快吐槽完,话锋一转:“一直在忙,还没来得及问你,昨天围读怎么样?顾影帝真的像传闻中那么不好相处吗?”
倪布恬:“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字面意思:不知道。
倪布恬想了想,“他有些奇怪。”
苏叶:“怪……好看的?”
倪布恬:“……”
怪捉摸不透的。
像浮在深海上的冰峰,蒙着雾气水珠,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
十点一刻,剧本围读开始。
昨天初次试读后,今天正式从剧本入手。严格来说,从今天起,演员们算是已经进组了。
林以平一贯要求严格,所有演员在拍摄期间不许轧戏,除非早前签订好无法更改的短期行程,不能再接别的工作,要求演员像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般待在剧组里,专心对待这一部戏。
不仅演员,摄影、灯光、化妆、动作指导等工作的负责人也都到了现场,满满当当坐了一整个会议室。
倪布恬依旧坐在昨天的位置上,顾辞年身边,从一落座,她就安静沉默,认真看起了剧本。
顾辞年照旧和林以平最后进来,身边还跟着个言落,她趁他没来之前偷偷将自己的椅子往一旁挪了挪,尽力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和他隔开一条无形的鸿沟。
寒暄之后进入正题,整个团队齐心协力,从剧本入手,开始捋人设和人物关系,边捋边读,商议着分镜、场景和不同场景的拍摄方案,确定后,又为一些不可控因素准备了备用方案。
一天下来,倪布恬坐到腰痛。
苏叶带了工作室的新司机来接,她一上车,就给倪不逾发微信:【晚餐想吃什么?】
倪不逾:【随便。】
倪布恬用手机选餐厅,倪不逾又回:【只要不是你做的。】
【……】倪布恬不和高中生一般见识:【作业做完了吗?】
【没。】
倪布恬关心道:【有不会做的题?】
倪不逾:【你见我带书包了吗?】
“……”还真是。
倪布恬啪啪戳屏幕:【你晚饭没了!】
隔了两秒,手机轻震,倪不逾回复:【哦。】
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
剧本围读持续了整整一周,漫长却有趣,倪布恬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团队,整个人全心投入,觉得比过去拍摄一年电视剧学到的东西都要多。
剧本围读期间,倪布恬与前经纪公司合约到期,苏叶把关,让工作室宣传拟了一份官方声明,盖上工作室新章,倪布恬正式官宣与前经纪公司不再续约,成立个人工作室。
粉丝祝福,黑子唱衰,路人要么无感,要么吃瓜,新闻热度持续了半天很快又过去,被抛在滚滚资讯洪流下。
这些倪布恬都没再去看。
她日夜和清荷相对,只求某天一觉醒来,清荷的灵魂能落在她身上,与她合为一体。
剧本围读正式结束在周五,编剧跟着围读进度,加班加点调整剧本,围读一结束,就被林以平关进了酒店里,继续改。
开机仪式定在下周三,周五晚上,林以平组织演员们一起聚餐。
聚餐地点是家私人会所,坐落在城北一个很隐蔽的小巷子里。车开到巷子前就不好进了,倪布恬在巷子口下车,让司机回去,只身往里走。
深蓝天幕滚着浪花般的黑云沉沉压住天光,巷子口路灯昏暗。
阡陌纵横,倪布恬从小方向感就差,拐了两个弯就走迷糊了。
天完全黑下来了,她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死胡同,脸色比天色更黑。
调出手机上的定位打开地图,她折返回来,艰难找出路。
刚刚是在前一个路口左转后走到了这个死胡同,这一次,她便坚定地转向右边。
右边道路狭窄,没灯没光,她在心里吐槽着在会所老板的选址偏好,硬着头皮试探着往前走。
一声闷雷,感觉似要下雨。她下意识裹紧围巾,再一抬眸,眼前蓦然出现一个黑影。
她心忽得一提,站定脚步猛喘气,那黑影又不动了。
是刚开始就在还是突然冒出来的?是……人吗?
倪布恬揉了揉眼睛,可惜天色不好又没戴隐形,这双眼睛便在这夜里形同虚设。对着导航确认了足足五分钟之后,她认命地抬脚往前走。
黑影一动不动,她步履维艰。
黑影忽得一晃,她心脏砰砰跳,条件反射唱起了歌:“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就是长大能播种太阳……”
忽得一声闷笑,那影子又晃了晃,晃出形状怪异的树枝后,有灯亮起来。
是个人。
是个男人。
他打开手机电筒,照了过来。
骤然的光亮里,男人立在清冷的冬夜里,一身黑衣,站在光源尽头。
下颌冷硬,眸底清亮,像个悲悯的死神。
他低沉开口:“甜甜。”
******
恍然之间,以为是幻听,壮胆的歌声停下来,倪布恬咬到了舌尖,在倏然尖锐的疼痛里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顾辞年?”条件反射叫出他的名字,她的心慢慢回落到胸膛。
“不叫我顾老师了?”顾辞年用手机照路,走近了些,看她的眼神仍有观察。
“顾老师。”倪布恬立即改口。
顾辞年一顿,本要说出口的话就被她噎了回去。他眼角急不可查地向下弯了一分,“不过来吗?”
“哦。”倪布恬这才挪动脚步。
等走近了,才发现他眉梢未消的寒霜。
男人目光在她冻红的鼻尖上停了一秒,转身带路,手机捏在指间,灯光从她脚下一路铺开,延展至前方。
倪布恬步步光亮,又有人带路,彻底把心收回到肚子里去。
然后思绪就莫名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