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皱了皱鼻子,“你少取笑我。”
下了车,季峋给了钱,唐果要和他AA,季峋笑了笑,侧头说:“不用了,少不了以后还是得给你,何必呢!”
“嗯?”唐果一脸迷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明白为什么以后还要给她。
季峋侧头看她,脸上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不懂就算了。”
唐果小小地撇着嘴,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了。
两个人在商场门口停了下来,这短短的片刻,已经从中雪演变成了大雪,鹅毛一样的大雪,被风卷得呜咽咆哮,唐果一下车就打了个喷嚏,低头找纸擦鼻涕,扔完垃圾回身的时候,一条围巾越过她的头顶绕在了她的脖子上,季峋低着头看她,“感冒了我怎么跟你妈交代。”
又关他什么事,“不用你交代。”唐果鼻音浓重地说。
季峋去买了杯热可可,给她捧在手里,然后两个人才上了楼,照旧是现场买票,两个人站在柜台前研究新年档,柜员看他们犹豫不决,倾身推荐:“这部喜剧不错哦,最近很受情侣欢迎的。而且情侣座有半价优惠……”
唐果吸了口热可可,差点儿呛到,季峋却神色如常,好似本就如此一样,表情平静地问柜员:“最近一场是几点?”
“十点半的。还有十几分钟就可以入场了。”季峋点点头,偏头问唐果:“想看哪个?”
唐果有些迷糊地应着,“都可以。要不就……这个吧!还半价。”
季峋挑了挑眉,对于唐果主动要和她坐情侣座而感到欣慰。
他笑了笑,掏钱,“麻烦两张票,再带一份爆米花套餐。”
两个人在外面等,虽然是上午,可人还是很多,没有位置坐,两个人站着,季峋怕她无聊,招了招手带她去抓娃娃,于是进场的时候,唐果不仅抱着爆米花,还抱着两个娃娃。还抓了一个大的,被季峋一手拎着,跟拎小鸡一样,唐果追在他后面念叨他:“你抱着它呀!”
“不抱,娘唧唧的。”季峋斩钉截铁。
唐果看着难受极了,“求求你了,你抱抱它嘛!”
“不可能。”
“那你抱这两个,我抱它。”
“不要。”
唐果气得在后面跺脚,季峋忽然扭头看了她一眼,笑了:“叫声哥哥我就满足你!”
“……”唐果无语了三秒钟,如愿叫了他一声,“额,哥哥,可以了吧!”
季峋乐不可支,虽然极不情愿,还是单手揽住了那只熊。
唐果终于顺心了,然后就听见旁边座位上一对儿情侣咯咯在笑,嘀咕道:“这小姑娘好可爱啊,被男朋友气哭了快。”
唐果:“……”
两个人在座位坐下的时候,季峋倾身在她耳边说了句,“我的礼物呢?”
趴得太近了,唐果耳朵极敏感,唰一下就红透了,声音都结巴起来,“带,带着呢!”唐果伸手去包里找,从里面摸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他,“你先别打开。”
“还保密?”季峋狐疑看她。
唐果点点头,她怕自己不好意思。
季峋沉默两秒,最终收进口袋里,“行吧!”
唐果抿了抿唇,问:“我的礼物呢?”
季峋笑了:“伸手。”
唐果把手伸出去,季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搁在她手心,唐果张着嘴巴惊讶老半天,“你昨晚大半夜跑出去,就……去买这个?”
季峋一本正经点点头,唐果沉默两秒,接了过来,“行吧!也行。”
季峋扶额倒在一旁笑,“不逗你了,礼物我已经给沈姨保管了,回去你就知道了。”
唐果好奇:“是什么?”
季峋挑眉:“保密。”
唐果哼了哼,就会吊人胃口。完全一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样子。
两个人看完电影又去吃饭,吃饭的时候也是情侣半价,季峋牵了唐果的手,唐果心脏都快飞出去了,低声问:“你……干嘛?”
“趁机占便宜啊,看不出来?白捡一女朋友,我不得好好利用一下。”
唐果挣开他的手,掩饰似地别过头:“无聊!”
两个人玩到晚上,季峋送她回家去,唐果说不用送,她家那边不好打车,他过去说不定还得走着回去。
季峋坚持把她送了回去,“万一出事我怎么跟你妈妈交代。”
又来,唐果:“干嘛要你交代,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你男朋友吗?”季峋一副欠欠的样子。
唐果没好气,“又不是真的。”
“说不定以后就是了。”他表情认真地说着,故意似的,扭头问唐果:“你觉得呢?”
唐果心脏蓦的停了片刻,不敢确定是不是她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大脑仿佛死机了一样,又像是老旧电视机没了信号,卡卡地闪着雪花屏。两个人站在小区门口互相僵持,雪花飘啊飘,盖了两个人满头,唐果觉得时间过去了好久,久到让人心慌。
唐果才终于找到一丝清明,她小声说:“也许……吧!”
季峋笑了,抬手拨掉她头上的雪,“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唐果把他的围巾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然后踮着脚挂在他脖子上,“你快回去吧!”
“哦。”季峋应着,脚步却像黏在了地上,只低着头看她,笑着。
唐果被他看得心慌,催他:“那你快走啊!”
“好。”他还是没有动,半晌才不正经地说了句,“要不要抱一个?”
唐果反应过来他说什么,顿时脸红耳朵红,害臊地跺了跺脚,“你好烦啊!你不回去我回去了。”唐果转身就跑,跑到大铁门旁才回头看了眼,季峋还在那里站着,浑身的雪堆了有一厘米那么厚,唐果很久很久后还会记得这个场面,他的笑容在路灯下显得少有的温暖。唐果冲他挥手,然后推开门一路跑回了家,她站在玄关处大口大口的喘气,沈姨听见动静迎出来,一点一点拍掉她身上的雪,心疼地说:“冻坏了吧!”
唐果却忽然笑了笑,摇头说:“不冷。”她迫不及待问:“沈姨,季峋给我的礼物在哪里?”
沈姨给她拿出来唐果就急匆匆拆了。
里面是一整套模拟卷,唐果极其无语地随手翻看的时候,从里面掉出来一张明信片,背面写着他龙飞凤舞极其嚣张的大字:卷子很难,给你一个向我请教的机会。
唐果噗嗤一声笑了,好不要脸啊他!
作者:嘿嘿
第33章
年后唐果要去走亲戚, 每年爸爸就算有任务怎么着都会回来两天的, 今年却回不来, 临到年底才打电话给家里,说很忙,走不开。林景点点头, 已经什么都不想再多说了,只应他:“注意安全。”
唐爸“嗯”了声,然后彼此沉默,最后才问了句, “果果学习还好吧?”
林景回他:“期末考试不太理想, 寒假一直在补习。”
唐爸再次“嗯”了声, 没有评价什么。
或者说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对女儿的了解, 仅限于林景对他的复述, 隔着厚厚的一层屏障。
两个人没有说几句就挂了电话。林景盯着手机沉默了会儿, 唐果隐约能感觉到妈妈情绪低落,也不说话。
有时候唐果会想, 爸爸妈妈还能在一起多久?
想着想着就会害怕、迷茫……
然后慢慢抛诸脑后。再有蛛丝马迹,然后继续如此。
很多事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生活就是无限的循环往复,要么一直循环,要么在某一瞬间积压成灾,轰然崩塌再重建,然后继续循环。痛苦和绝望从来不是一瞬间的事。
大年初三,唐果把季峋送她的试卷写了一张, 果然难到令人发指,唐果便打电话给季峋,问他有没有空,给她讲讲题。她总有种不真实感,好像那天的季峋,是做梦梦出来的一样,又总是疑心,自己会错了他的意。
季峋鼻音浓重,刚睡醒,说:“改天行吗?”
唐果愣了下,原本忐忑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忙说:“可以啊,等你有空了,或者我问问别人也可以。我就是……问一下。”唐果手指抠着卷子,搓啊搓,搓得皱了,忙又捋平。不知道为什么,陡然有些难堪,或许是青春期奇怪的自尊心作祟,受不得一点冷落和拒绝。
明明他语气很温和来着。
季峋沉默了片刻,然后解释说:“叶桑不行了,人接回来了。我得回趟家。”
他说的家是季爸那边,季爸和叶桑妈妈结婚后季峋也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可惜季峋个性要强,人又傲,自尊心过于强了点儿。叶妈人有些刻薄,一直觉得季峋这孩子欠管教不听话,老是挑他毛病,季爸又维护她,季峋就不愿意住在那儿。
唐果“哦”了声,心里说不上来是难受还是心疼,迟疑说:“你不要……太伤心了。”
一想起他小时候就会觉得心疼他,又觉得,叶桑生病,他肯定很难过。
季峋“嗯”了声。
然后谁也没有再说话。唐果是不知道说什么,季峋是有些过意不去,刚说完大话,唐果第一次来找他,他就不能去,虽然她语气挺好,似乎也很理解关心他,可他就是觉得……说不出来的别扭。
过了大概十几秒,唐果觉得太尴尬了,主动说:“那挂了?你去忙吧!”
季峋“嗯”了声,但还是没有先挂,唐果等了几秒钟,自己摁了挂断键。
唐果在书桌前呆滞了半分钟,下楼去找吃的的时候还在想,他为什么不挂电话,有话和她说却不好开口?还是……不舍得啊!
唐果被自己最后一个想法给恶寒到了,打了个哆嗦。
沈姨给她切了盘水果的功夫,唐果把刚烤的一盘小西饼吃得一干二净,沈姨“呀”了声,问她:“小果是饿了吗?要不我提前给你准备午饭?”
“啊?”唐果愣了愣才从出神中反应过来,忙摆手:“不用不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吃那么多,一点儿也不饿的。
吃撑了,一杯接一杯的喝水。
然后写作业,趴在那里一遍一遍算题目。
晚上林景回来,沈姨悄悄说:“小果今天好像不太高兴……”
林景挑了挑眉,疑惑,“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突然就好像不高兴了,还有点儿心不在焉。”沈姨也摸不着头脑,旋即又笑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小孩子嘛!脸上一会儿一个表情。”
林景点点头,笑说:“我知道了,我去瞧瞧。”她脱了外套,去卧室换掉通勤装才去了唐果屋里,端了杯牛奶,唐果还在死磕数学题,听见门响抬头看,跟妈妈说:“妈妈你回来啦!”
林景把头发捋到脑后去,扯了个凳子靠着她坐下来,凑过去看:“还在做题?”
唐果把牛奶接过来喝了一口,乖巧地点点头,如果林景没有记错,这套卷子唐果昨天已经做了第一张了,今天拿的,还是第一张,旁边放了厚厚一沓演算纸,大概都是这份卷子的。
林景便语重心长道:“不会的可以先放着,或者……怎么不请教一下小峋?”
唐果虽然一整天都在磕题,可过得很充实,心无旁骛。现在妈妈陡然提起季峋,她整个人就像一架摇摇欲坠的积木,轰然崩塌了,她突然觉得难过极了,难过得像是天塌下来了。
林景眼看着唐果眼眶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眼泪从泪腺里滚出来,一时也懵了,只顾得上把女儿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怎么了?怎么了啊乖乖。”
唐果没办法说实话,最后只带着哭腔呜咽着:“太难了……卷子……嗝……题太难了……”
林景瞧她委屈的样子,顿时哭笑不得,拍着她的背说:“多大点儿事啊,难了咱们可以先不做,我们先做别的,等明天妈妈把小峋请过来给你讲一讲……”
林景话还没说完,唐果就打断她,“不……不要他讲,我自己算。”
林景这才琢磨出来,“和小峋闹别扭了?”
唐果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有,不是,没有闹别扭。”她接连说了好几个否定词,生怕妈妈误会,又解释:“我就是觉得太麻烦人家了。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林景狐疑地看着唐果,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也是,最近听说叶家那个闺女好像不太行了,季峋和后妈关系不太好,跟那孩子好像关系还不错,估计得回他爸爸那边,确实也不太方便。”
唐果“嗯”了声,心情一点都没有变好。
接下来几天,唐果都没有再联系季峋,季峋也没有空去联系唐果,叶桑人到最后都有点儿人不人鬼不鬼了,情绪低落,不吃不喝,偶尔还脾气,不发脾气的时候就发呆,谁也不理,只季峋在的时候才会多说两句话,情绪也好一点。叶妈整日以泪洗面,几乎求着季峋让他在家多呆些时候,季峋一边对后妈厌恶到极点,一边又不能真的不管叶桑。
过完年没几天的一个夜里,叶桑睡着后就没再醒过来,叶妈和她睡一个屋,半夜摸不到孩子呼吸,突然间嚎啕大哭。
一家人夜里都没有睡,虽然谁也没办法接受这件事,但大家早就心知肚明,叶桑肯定挺不过去了。后事早就开始准备了,老家习俗是不给未成年的孩子办丧事的,也不必一一通知亲朋,所以叶桑的尸首只是拿去火化,一家人把她送到墓地安葬凭吊,就算料理完了。
季峋不耐烦看继母整天哭哭啼啼,下葬后就直接回爷爷那儿了,好几天没睡好,回去后狠狠睡了一天一夜,然后稍微准备准备,第二天就是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