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自嘲,时隔多年,傅棠舟撩人的功力一点儿都不减当年。
洗完澡,顾新橙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便急着给傅棠舟腾出浴室。
她用毛巾将半湿的头发包起来,走进卧室,她看到他居然裹着被子在睡觉。
顾新橙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小声问:“你不洗澡吗?”
傅棠舟睁开眼睛,修长的睫毛在温暖的壁灯照射下落了浅浅一层阴影,遮住他眼底复杂的神色——他似乎并没有真的睡着。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说:“累了。”
顾新橙:“……”
傅棠舟这人有点儿爱干净的毛病,算不上洁癖患者,可是他很少在睡前不洗澡,他说不洗澡他睡不着觉。
现在看来,不是睡不着,是还没累着。
今天他只不过是坐了一趟飞机,竟然就喊累了?
也不知道刚刚试图对她动手动脚的人是哪位?
顾新橙冷笑着说:“你现在体力这么差啊。”
这句似嘲非嘲的话传到傅棠舟耳朵里,他的身形陡然一僵。
男人的忌讳有很多,“体力差”算得上是其中一条,关键这还是挺要命的。
顾新橙得意地放下毛巾,甩了两下,打算去桌边拿矿泉水喝。
她刚离开床一步,胳膊被猛地一扯。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顾新橙重新跌落到床上。
惊魂甫定的她扭着纤细的手腕,想挣脱束缚,谁知他却攥得更紧了,她动弹不得。
顾新橙抬起眼睫看着他,灯影之下,他细碎的额发半遮住浓黑的长眉,一双眼眸似鹰隼一般凌厉,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猎物。
他薄唇紧抿,凸起的喉结动了一下,威胁她说:“你想试试?”
顾新橙暗道不妙,最近她真是被他的糖衣炮弹唬住了,傅棠舟哪里会甘心当一只家养犬呢?
他分明就是一匹野性难驯的狼,带獠牙和利爪那种。
好在她深谙他某方面的秉性,适时卖乖:“傅棠舟,你真的不去洗澡吗?”
他这人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
他深沉的眼眸自上而下地审视着她,下一秒,他松开她的手腕,下了床,往浴室走了。
顾新橙拧着自己的手腕,就刚刚这一会儿的工夫,她的腕上被他勒出一抹红痕,可见力度不小。
顾新橙捏着一瓶矿泉水,半靠着枕头。
清凉的水滋润了她的嗓子,也替她抚平了心跳。
浴室处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顾新橙忽然不困了。
百无聊赖之中,她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打算看看美国的电视节目。
她随意地调着台,正巧有个知名的脱口秀综艺,顾新橙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大约十分钟后,傅棠舟出了浴室。
他穿着酒店的睡袍,前襟开得挺大,呈一个大大的V,腰带松松散散地绑在腰间。
身上的水尚未完全擦干,透明水珠顺着胸膛的肌肉向下缓缓滚动,隐入布料之中。
顾新橙见到他,神色微动。
她往床这边又挪了半个身位,替他空出位置。
傅棠舟上床之后,依旧一言不发。
他板着一张扑克脸,冷飕飕的眼风扫过电视屏幕,神色阴沉。
主持人说了一个关于现任美国总统的笑话,全场哄堂大笑,顾新橙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这个综艺还挺有意思的。”
她似乎想在傅棠舟这里寻求某种认同,便转过头瞥他一眼。
荧光映上他英俊的脸庞,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可是他的脸上半分笑意都无。
顾新橙放下遥控器,问他:“不好笑吗?”
傅棠舟连一丝假笑都懒得装,也没有搭她的腔,想来他的心思也不在这档电视节目上。
顾新橙恍恍惚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傅棠舟是在和她闹脾气吗?
她想不通,她哪里惹他了?今晚她都勉为其难地收留他了,他还想怎样?
“傅棠舟,”顾新橙问他,“你在生气吗?”
“没有。”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写着大大的“不高兴”。
顾新橙觉得莫名其妙,她又问:“那你干嘛这个表情?”
傅棠舟没回答,直接躺下,把被子一扯一裹,闷声说:“我睡觉了。”
顾新橙发现,傅棠舟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还是大得超出她的想象。
本来她看脱口秀看得兴高采烈,他这副死样子一摆,她哪儿还有心情看脱口秀?
于是她把电视一关,往被子里一钻,说:“我也睡了。”
顾新橙越想越纳闷,傅棠舟还没追到她,就玩起了冷战这一套?
以前他虽然对她不是特别上心,可他从来都不会跟她冷战。
很好,非常好,看来他是不想追她了。
不大的房间内,呼吸声此起彼伏。
两人背对着,顾新橙盯着窗户的方向看,傅棠舟盯着浴室的方向看。
谁也不挨着谁,谁也不搭理谁,标准的冷战姿态。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时光,傅棠舟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就这么睡了?”
顾新橙瓮声瓮气地说:“你不也睡了吗?”
“我没睡。”
“哦,怎么没睡?”
“睡不着。”
傅棠舟总算翻过身,挨了过来,他说:“你不懂我的意思吗?”
顾新橙问:“你是什么意思?”
“你就不能——”傅棠舟欲言又止。
顾新橙回过头来,追问道:“不能什么?”
傅棠舟冷哼一声,“不说了。”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顾新橙说。
“自己想。”傅棠舟背过身,呼吸格外用力,胸膛一起一伏。
很好,非常好,都学会跟她打哑谜了。
顾新橙拧着眉,说:“傅棠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幼稚?”
三十岁的男人了,还跟她一个小姑娘来这套?
傅棠舟没吭声,室内再度陷入寂静。
顾新橙重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半梦半醒之间,一双臂膀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一捞。
“新橙。”傅棠舟低声叫她的名字。
“嗯。”顾新橙声音浅浅。
他终于放软了姿态,说:“你能不能……”
顾新橙等他继续说。
傅棠舟将脸埋入她的发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别和他走太近。”
顾新橙一时之间又好气又好笑,再成熟的男人,吃起醋来也幼稚得要死。
她清了清嗓子,说:“我和安东尼只是普通朋友。”
“你把他当普通朋友,”傅棠舟说,“他未必把你当普通朋友。”
“你怎么知道?”顾新橙眨了下眼睫,轻声问道。
傅棠舟冷嗤,没有回答。
男人对男人的心思,简直太了解了。
顾新橙翻过身,“你不是说你不介意吗?”
再说,她也没有和安东尼走太近吧?
“介意,”傅棠舟温热的嘴唇压上她的额头,将她搂得很紧,“介意得要死。”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糖改名叫醋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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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独发
Chapter 83
湾区的繁华夜景成为窗外一道虚幻的金色光影。
幽暗的酒店房间内岑寂一片, 唯有浅浅的呼吸声交织。
“新橙,有事儿别瞒着我。”傅棠舟说。
顾新橙觉得以前的事情没有影响她和安东尼的交情,所以没必要和傅棠舟提。
可是话既然说到这份上, 遮遮掩掩反而显得不坦诚。
她小声说:“安东尼以前跟我表白过……”
傅棠舟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倏然收紧,漆黑的眼眸瞬间像是迸溅出火星一般。
顾新橙又说:“可是我拒绝他了。”
“现在他打算和你再续前缘?”傅棠舟语调冷然。
“没有啊, ”顾新橙说,“再说了, 我也没有这个打算。”
“你不喜欢人家就跟人家说清楚, ”傅棠舟说,“别让人家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他还有机会。”
“可是我还要和他谈专利的事。”
“所以呢?”
“你不是教过我吗?做生意,讲究的是人情。”顾新橙振振有词, “我现在跟他那么说, 他不卖专利了怎么办?”
傅棠舟沉默良久, 说:“那谈完这事儿再跟他说。”
“人家又没要和我怎么样, 我说这种话不是很奇怪吗?”顾新橙说, “再说了,我现在单身,讲道理谁都可以追求我。”
“哦,”傅棠舟像是挨了一记闷棍, “那我算什么?”
“追求者……”顾新橙补充道,“之一。”
傅棠舟听了这话,将手臂收了回来,头靠在枕头上,一言不发。
顾新橙难得见他这副醋样, 反客为主地逗他说:“我这里现在是自由竞争市场,不是你的垄断市场。”
傅棠舟把被子一掀,再度翻过身背对着她,说:“我睡觉了。”
顾新橙的手搭在被子上,“我也睡了。”
黑夜中,她的唇角止不住地上勾。
哎,原来他真的会吃醋啊。
还怪可爱的。
相安无事的一夜。
第二天早晨九点,顾新橙是在傅棠舟怀里醒来的。
他将她抱得很紧,两人的姿势极其亲昵。
她准备起身洗漱,刚想挣脱他的怀抱,他却忽地用力,不让她动。
“傅棠舟,我要起床,”顾新橙说,“都九点了。”
他悠悠睁开眼,垂眸看她,“你就这么着急去见他?”
顾新橙:“……”
隔了几秒,他把胳膊一松,神色微愠,说:“你去吧。”
你看看,又来了。
这醋劲儿是过不去了。
顾新橙从床上盘着腿坐起来,说:“我昨天陪他吃饭,陪你睡觉。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傅棠舟:“你这是打算东食西宿?”
顾新橙哭笑不得:“那今天你俩换换。”
傅棠舟:“……不换。”
他冷着一张脸掀开被子下床,进了浴室,动静不小。
顾新橙心想,待会儿再哄哄他,男人的臭脾气不治治怎么行呢?
她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灿烂的晨光倾泻而下,她打开窗,一阵清风吹拂起她的黑发。
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早安,旧金山。
然而,这份惬意没有持续多久,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易思智造的大boss严凌。
顾新橙接通了电话,“严总。”
“你在旧金山出差?”
“嗯,来谈一项专利的合作事宜。”
“升幂资本的傅总现在也在旧金山。”
严总一提到傅棠舟,顾新橙的眼神不经意地瞟向浴室方向,她察觉出严总打这个电话是傅棠舟作祟。
“哦,这样,”顾新橙说,“我都不知道。”
其实两人昨晚同床而眠。
“傅总一直非常关心我们公司,也很关注你们部门的研发进度。他说想跟你一块儿去那家公司看一看。”严总乐呵呵地说,“傅总是谈判的一把好手,有这么好的机会,你跟着他多学学。你们以前不就认识吗?”
顾新橙手指捏成拳,陪着笑脸说:“认识。”
严总嘱咐了两句,言下之意,这位金主爸爸咱们得罪不起,他要干嘛咱就干嘛,让咱往东咱绝不往西。
顾新橙可得替公司好生伺候着这位大佛。
挂了电话以后,顾新橙一个健步走到浴室门前,“傅棠舟,你是不是给严总打电话了?”
然而浴室里一点儿动静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