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他们是从人体内诞生的婴儿,也是治愈教会实验的产物。从前的我,很讨厌劳伦斯的所作所为,所以并没有像劳伦斯和玛利亚他们一样,和教会关系亲密。所以,我也是第一次踏足教会内部,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我们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反手握住罗玛尼·阿基曼冰凉的指尖。
“你到我身后去,遇到危险不要冲在最前面,让我来就足够了。”
“好。”
……
明明是一度掌控了整个亚楠的庞大教会,治愈教会内部却安静得落针可闻,就连两人一路长驱直入,也没有遇见哪怕一个穿着教会服饰的人出来阻拦。
他们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踹开铁门,打碎窗户,公然“入室抢劫”。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伊芙琳举起火把,照亮眼前黑黢黢的走廊。明明该是整洁宽阔的走廊,却在其中摆放了大量意义不明的诡异雕像,让本就狭窄的通道变得仅容一人可过。
“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阿梅利亚还守在教堂里,教堂外面也有不少教会猎人,治愈教会不可能放弃这里的。”
“也许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教会不得不放弃这里……伊芙琳,你有没有听见声音,就是那种尖细的,又低微的蜂鸣?”罗玛尼紧紧握住她的手,浑身上下的皮都绷紧了,“我总是听见那种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我耳边说话一样。”
随着越来越深入教会,那股声音一直锲而不舍地在他脑子里唠唠叨叨,甚至还带了点回音,虽然没有变大,却足以在诡异黑暗的环境里让人头昏脑涨。
吱嘎、吱嘎的摩擦声从未知的角落里传来,然后一声巨响。
咣当——
有东西砸到了地面,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走廊尽处,一缕摇曳不定的橙黄灯光熄灭了。
罗玛尼差点从地上蹦起三尺高,以为自己是从亚楠镇误入了某个恐怖片拍摄现场。
不、不,应该说亚楠本身就是个大型恐怖片的拍摄现场,只不过外面的街道更偏向传统狼人与吸血鬼的恐怖,而治愈教会,则是更赤·裸·裸地挑起了人类对未知的无穷恐惧。
伊芙琳不动声色地安抚了炸毛青年一下,换了个姿势扣住他的手。
“我也听到了,你觉得很严重?”
“没、没这回事。”
“治愈教会的地盘,想要正常都正常不了。那些声音响了多久,既不能让人兽化,也不会让人疯狂,你就把它当做有个唠叨的老头在你耳边念叨就行了。”
话音刚落,白发女猎人猛然停步。
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外,浑身黑毛的狼人正静静凝视着他们。
……
火药和刀剑的光芒立刻在走廊上爆发。
由于走廊太过狭窄的缘故,罗玛尼不得不往后退一段距离,一面伊芙琳和狼人的战斗波及无辜,就在此时,一阵黏腻迟钝的脚步从后背传了过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星云般的雾气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束缚圈,令人动弹不得。
罗玛尼顿时魂飞天外。
啪叽——
啪叽——
带着浓厚水声和混乱呓语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在他即将脱出未知魔法束缚的前一刻,一双细瘦滑腻,外表裹着光滑黏膜的淡蓝双手紧紧拥抱住他,富有弹性的脑部吸管立刻就本能地想要裹住罗玛尼·阿基曼的脑子。
吸脑哥猛地一吸,发现这个猎人吸不出脑子。
罗玛尼受到极大惊吓,并且一刀就解决了这个穿着破烂外套的吸脑怪,与此同时,伊芙琳也收回了从狼人温暖腹腔里的流连不去的手。
“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
罗玛尼不断拨弄着头发,虽然他并没有受到伤害,但潜意识里总觉得头上顶了一大坨黏糊糊的怪物体液。配上这里若有若无的BGM和狭窄阴暗的走廊,简直每根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那些东西穿着人类的衣服,除了那些变成吸管的脑子,躯干四肢都是人的样子。狼人是人转变的,这些东西,难道也是人……”
“也许,整个亚楠,还有治愈教会,本身便是一场难以醒来的噩梦也说不定。”伊芙琳低头看着那个被罗玛尼乱刀砍死的吸脑哥,“走吧,也许等到我们找到答案之后,亚楠之血为什么会引发兽化,而这里为何会出现这种生物,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
“也许吧。”
罗玛尼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顺带激发更多灵感,僵硬地点了点头。
……
两人就像是无依无靠的游魂一般,彼此依靠着在突兀空置下来的治愈教会高层里游荡着,一间房屋一间房屋地扫荡过去。
在伊芙琳强大武力的保障下,罗玛尼终于实现了他作为小跟班的人生价值,并认识到这些东西除了吓人之外,武力值其实低得可怜。
就连吸脑怪用来困人的魔法,其实也可以轻松躲过。
于是理智回笼的罗玛尼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进化到了能够从容不迫地扬起弓刃,让箭头在吸脑怪还没来得及发出那些云雾状的魔法,就“biu”的一声刺穿吸脑怪充满弹性的淡蓝肉体。
如果还不行,那就再来一箭。
由于熟练度愈发上涨,他甚至还思绪飘逸地想着,自己如果现在死掉上英灵座,职阶会不会从Caster变成Archer。
伊芙琳熟极而流地踹开大门,几个瓶瓶罐罐滚落到地上,泄露出的液体嘶嘶地腐蚀着地毯,一架架高大到甚至能够顶住天花板的书架无遮无拦地展现在了眼前。
“就是这里了。他们到底从哪里得来的血,问什么要组建教会,又为何要进行那些实验,也许,在这里就能找到答案。”
白发的女猎人喃喃道,跳过那些具有强烈腐蚀性的试剂,在发现房间中空无一怪后,头也不回地奔向书架。
“你看左边,我看右边,如果你还有看上的笔记和资料,不用客气,随时让信使带走。反正治愈教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甚至可以拿走他的每根针每根线。”
白发女猎人啪的一声,召唤出了许许多多丑萌丑萌的小信使。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一章有请双马尾的宇宙美少女登场,啪啪啪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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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这个, 还有这个,还有这个和这个,全都要运回去。”
白毛女猎人将手里的笔记一本本扔了下去, 身材矮小的信使像蘑菇一样一波波冒出来, 继而像工蚁一样勤勤恳恳地把东西运回去。但无论运走多少, 堆在地板上的书也似乎不见减少。
最后根本不耐烦一本本翻过去的伊芙琳干脆让这些弱小、无辜, 但又非常能搬的小信使把实验笔记连同柜子一起带走,可谓是充分发挥了宝藏猎人这一职业翻箱倒柜、刮地三尺的本性。
罗玛尼·阿基曼手里拿着翻了一半的实验笔记, 脸上滑过一丝尴尬的冷汗。
“这也太夸张了吧,万一书柜里有不好东西的话,不是把危险也一并带回去了吗?”
“工坊里的空房子还有不少,随便找个不漏雨的房子装进去就行了。”伊芙琳看了看他桌上堆着的基本笔记,“罗曼, 你有什么发现吗?”
橘粉色长发的青年脸色阴沉下来,将手中的笔迹翻到某几页折了角的地方:
“我的确找到了一些线索, 我不太好形容他们到底干了些什么,你自己来看吧。”
……
这似乎是某个自称为治愈教会最高层“圣歌团”团员的日记本,翻开描绘了星空之眼的封皮,不知名的液体带着腥气在光洁而富有弹性的皮质书页上凝固成褐色笔迹。
在日记的最开始, 他(或她)还十分有序地记录道:
“启蒙历三年二月二十九日, 威廉大师成为了新一任学派领袖,开始招收学生,我幸运地被威廉大师相中,成为了他的弟子。”
“启蒙历四年五月。听说亚楠附近的公共墓地被该隐赫斯特的学者探查到有古代地宫的痕迹, 威廉大师带领我们前往发掘, 挖出了一个外表布满火焰纹路的石棺和方尖碑,外形和以前发掘的古代遗物非常不同, 威廉大师和该隐赫斯特的学者一致认为,这是迄今为止,挖掘到的文物中最古老的。另:劳伦斯的表现很突出,威廉大师有收他为亲传弟子的意愿,我也要努力,争取大师的赏识。”
“启蒙历五年七月,劳伦斯在地宫里发现了古老上位者的遗骸,并从中提炼出了‘血’。我们打开石棺,发现其中沉睡着一位无与伦比的美人。另:我几乎无法呼吸,就像着魔了一般,每时每刻都想要凝视她,守在那石棺旁。我有种错觉,仿佛她下一刻就能从棺中醒来,对我露出微笑一样。”
“启蒙历七年,威廉大师和该隐赫斯特的学者在石棺和石碑的归属权上发生了争执,该隐赫斯特的学者带走了‘血’,还有那具石棺,石碑被保留了下来,但是它碎了。另:那具石棺被带走简直让我心碎,但我打听到那边的消息,听说该隐赫斯特城堡想要以秘术复活那位美人,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他们能成功吧。”
“启蒙历八年,我们观测星空,感受到了星空对面的视线……”
就在此处,笔记开始变得凌乱起来,充满了小孩子般的涂鸦和精神病人一样的梦呓。
“哦,我感受到了,那伟大者的形貌,那无所不知的浩瀚智慧……人类是如此渺小……‘内在之眼’,更多的眼睛!”
“人类需要更宽广的视野,主动打开异域的大门,来向那些伟岸的存在获取智慧……一想到这里,我的头皮就一阵阵发麻……该死,我的镇定剂又不够了,为什么就不能多抓点人过来冷静我的头脑!”
“一只新鲜死掉的上位者,还有一个孕育中的上位者胎儿!那些沟通科斯和科斯之子的渔民一定有什么特异之处,是他们的脑子里有更多内在之眼吗……我一定要看看!”
“窃贼!卑劣的窃贼,懦弱的逃避者!进化之路从不允许反悔!自以为能向科斯赎罪的懦夫,愿你们永远蜗居在亚哈古尔,每时每刻都被噩梦折磨!”
“……血……”
“天空和宇宙是为一体,此即为圣歌。”
“向宇宙祈祷,便会有仁慈的上位者降临,指引……进化……顽愚的羔羊……取得联系……”
“猎杀之夜是上位者寻求子嗣的仪式,而蜘蛛掩盖了仪式!打开禁忌森林之门!”
“……我看见了……我听见了……我是被选中的……我不是野兽……呃……头好难受……大神……恩赐……我是星界的使者!”
……
伊芙琳合上笔记,和找到笔记的青年静静对视了一眼。
简而言之,这又是个人类作大死的经典案例。
一群以挖坟为己任的学者在仰望星空时,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和天外的神秘存在(也或许不是)获得了联系,但人类层次太低以至于两者完全无法正常沟通。于是在威廉和劳伦斯的带领下,分别向着作死的康庄大道上一路狂奔。
威廉希望以更多的“内在之眼”以开阔人类眼界(看见更多古神),实现人类心智的进化,以期得到“大神”的智慧。
而劳伦斯想要以“古神之血”强健人类体魄,从另一个角度促使人类成长。但他却万万没想到,人类本身便蕴含着堕落的兽性,当亚楠人抛弃人性中美好的一面时,兽性,便自然而然地暴露了出来。
伊芙琳拿起桌面上一瓶浓稠的黄色液体,猩红色的絮状物在落满灰尘的瓶身下分外显眼。在保留了大部分拜尔金沃斯的圣歌团中,学者们在研究时往往会进入狂乱,而浓稠的人血,正是最佳的镇定剂。
“血浆……”
罗玛尼·阿基曼才艰难地吐出那个词,就痛心疾首地转过眼。
“反正,这样的研究方式绝不可取!人类如果要寻求进化,应该是人类走出自己的路,而不是向谁卑躬屈膝的祈求!建立在大量牺牲和惨无人道的实验上的成果,就算初衷是善意,现在又有什么意义?”
“况且……我并不认为那就是所谓的‘神’。”
他抬头看了看伊芙琳,白发的女猎人置身黑暗,却有一缕银白月光洒落了进来,宛如一座亘古不变的石雕。
“那只不过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生物罢了。我从前听过一个说法,世界是多维的,也许,那只是不同维度的生物,在机缘巧合之下与人类产生交集而已。两种完全不同的物种,进化的道路怎么可能完全一样?”
“强行照搬别人的经验,只会招来毁灭吧?那、那个,我说完了,你还有其他看法吗?”
罗玛尼·阿基曼眼巴巴地瞧着白发的女猎人,希望得到赞同的模样让人无端联想到柔软无害的幼犬。
噗嗤——
极轻的笑声。
“我什么时候反对过你了?我只是……对我的来历有所猜想。”
伊芙琳扣住他的手,迷离光影遮挡了柔和的视线。
“走吧,也许下一步,我们就该看见升格之后的治愈教会人员了。”
……
罗玛尼·阿基曼曾经以为,治愈教会升级后的成员会变成某种不可名状,只要看一眼都疯狂掉san的不明生物,却万万没想到,那些疑似升级成功的团员们,最后竟然变成了一群蘑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