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应该就会在明天向马里斯比利提出请假,然后回到冬木市,在回家看望的同时,顺便去找一找卫宫切嗣,看看他有没有关于爱因兹贝伦的情报,毕竟那家伙,从前也算是爱因兹贝伦家的上门女婿。
轻轻把玛修脸庞边散碎的头发别到而后,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原本紧闭的门扉忽然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打开。
“原来是爱西丝小姐。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这个时候应该休息了,爱西丝小姐为什么还会在这里逗留呢?难道是想给玛修讲睡前故事?”
门后的人影缓缓离开阴影,彻底暴露在了视野当中。
爱西丝的瞳孔骤然紧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BeastⅡ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刹那,爱西丝的心就悬了起来,同时产生的,还有一丝丝诡异的心安。
因为来的人是雷夫,而不是那个至今底牌不明的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
作为一个明知底细并且亲手手撕过的魔神柱,爱西丝还是有信心拖延一下时间,然后让自己死的死相不那么难看的。
没错,是死得不那么难看,而不是让对方死得不那么难看。
因为她连一个两星的英灵都没召唤出来,而现代魔术师所通用的攻击手段,对于身为魔神柱的雷夫而言,根本就是挠痒痒一样的进攻。
在经历了几十年风风雨雨之后,她也终于意识到,成功修复人理这件事情,究竟含有多么大的侥幸成分。
比如现在的她,面对雷夫就随时有可能被碾成渣渣。
“雷夫教授,你不也是吗?”
黑发少女强行打起笑容,双目凌厉地回视过去,明亮而坚定的眼神里几乎找不到半点心虚或者胆怯的情绪。
“就算现在天上还悬挂着太阳,但这时候也并不是出来闲逛的时刻吧?”
“爱西丝小姐一向伶牙俐齿。”雷夫的瞳孔突然缩得极小,唇角夸张地向上翘起,白色锯齿状牙齿顿时随着他的动作暴露,看起来既诡异,又恐怖,“我只是例行来关心玛修的睡眠状况,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一位稀客。”
“啊,我也是。”
爱西丝似模似样地叹了一口气,后背不知不觉间已然冷汗淋漓。
刚才她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门口布下了三重魔术,但是雷夫走过来的时候,根本连半分钟都没用到,门口的防御就已经被破解殆尽。
能够僭称魔术王所罗门的七十二柱魔神,魔术造诣怎么可能会比她这个临时抱佛脚的半吊子更低?上辈子能花式殴打这些魔神柱,倒有百分之**十是依靠了身边强力从者的力量,而她作为指挥从者的御主,只需要不被波及到就可以了。
“可是,这里并不是爱西丝小姐应该知道,更不是爱西丝小姐应该来的地方。”
雷夫伸手拿下高帽抱在怀里,步步紧逼,扬起的嘴角里带着高高在上的嘲弄。
“玛修可是整个迦勒底机密程度最高的实验体,爱西丝小姐深夜驾临,是想来这里对她做些什么呢?我记得你们家系的处境并不好,难道是终于意识到山穷水尽,所以想要和时钟塔里的魔术师联手,对迦勒底进行破坏,从而换得在魔术世界立足的空间?”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我也依旧会为人类的恶劣程度而感到震惊啊。”
……
曾经有那么一个家族,从诞生之时起,就被神授予了职责——即为“守护现在”。
曾经有那样一个名门的嫡长子,从诞生之时起,就拥有着三重人格,一者过去对未来做出无视,一者未来对过去表示否定。而这样完全互相矛盾的两者,之所以能顺利共存,就是因为存在着能够将两者调和的“现在”。
然而亲眼目睹了人类劣根性的雷夫·莱诺尔·佛劳洛斯,已然完全放弃了维护人类的使命,亲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请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样卑鄙,难道我就不是发现了这个孩子的悲惨遭遇,从而悄悄地来看望她吗?我承认的确有些人令人恶心,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是那样。”
被对方一再批评甚至污蔑,爱西丝内心反倒显得异常平静,只是从床边站了起来,顺带把玛修遮到了身后。
比起单纯的理念之争,人类这个物种所使用的手段才更让人心生厌恶,有时候她也忍不住会赞同盖提亚,特别是被那些家伙们追捕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心里也会暴躁地想:
要是当初直接让盖提亚烧了人类史,是不是就没后来这么多破事了?反正自己已经这样了,还不如当初放任盖提亚算了。
“至少,在我眼中,人类没有延续的价值,它不值得被拯救。”
雷夫·莱诺尔·弗劳洛斯悲悯地说。
“那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看望一个几乎连人都算不上的实验品呢?”
爱西丝冷静地打问,仿佛已经将雷夫手中逐渐亮起的微光完全无视。她甚至向前了一步,将两人争斗的战场远离玛修。
“我从来不这么觉得人类是无法救赎的,雷夫教授。我想,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东西的,只是你从没发现。”
虽然魔术协会和死徒那一群人的确恶心得够呛,但是却不能以偏概全的将所有人都概括为恶。如果人类真是不可救药的种族,那么英灵座里就不会有那么多在人类史里闪闪发光的英灵了。
虽然一度被自己守护的“人”夺走自由和生命,但毁灭人类这种选项,却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她的脑海。
生命本就是不断积累痛苦的巡礼,但却绝不是死与断绝的故事。只要想一想,自己身后曾经还站着那么多人,内心就会充满勇气,然后再度出发。
哪怕再让她重新选一次,她也会义无反顾地选择拯救人理,放任盖提亚什么的,不过是说的气话而已。
“不,人类是无可救药的……”
雷夫·莱诺尔正打算结束谈话,利用魔术将这个闯入密室的少女化为灰烬时,释放出来的魔术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抵消了。
这是……
雷夫震撼地睁大眼,随后注意力便完全被对方脖颈上悬挂的饰物夺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原本被严密隐藏起来的吊坠因为佩戴者的动作,顺顺利利地从衣物中滑脱,避无可避地暴露在了雷夫·莱诺尔·佛劳洛斯的眼中。
那个魔术礼装,他们从前见过……
那是在距今极为遥远的神代,所罗门王时代那位可敬的王后常用的爱物。在那位王后早逝之后,她所遗留下来的贴身物品便交给了她的女祭司们妥善保管,就连所罗门王也偶尔会来到王后的宫殿缅怀故人。
不知是何时何地突然冒出来的感触让雷夫顿时毛骨悚然,哪怕时隔千年,魔神柱依旧能隐隐感觉到那位埃及女王手里的鸡毛掸子蠢蠢欲动。
本来在雷夫手里闪闪发亮的魔术辉光顿时迅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恭敬到拘谨的表情。
“我不会在这件事上和你争辩,爱西丝小姐。”
雷夫有些僵硬地转过话头,不知是出于尊敬还是出于对那位那位王后的敬畏,他立刻就放弃了对爱西丝动粗的想法。
“你到这里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雷夫教授,我忽然觉得你似乎有点健忘了。”爱西丝敏锐地察觉到雷夫似乎在忌惮着她身上的某种东西,于是小小的撩拨了魔神柱一下,“我今天是来看望玛修的,毕竟这么可爱的孩子,谁不喜欢呢?我的家族虽然已经衰败,但还不到要向时钟塔摇尾乞怜的程度。”
在整个迦勒底里,雷夫最在乎的人就只有玛修,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在雷夫没有撕破脸的时候,玛修的确是一件对付雷夫的利器。
“是吗?”
雷夫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态度显而易见地软化了下来。
剑拔弩张的氛围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在确定了雷夫不会对她动手之后,从前藤丸立香蹬鼻子上脸的特技就再度超常发挥,黑发的少女紧紧攥着发出朦朦微光的吊坠,对着雷夫露出一个灿若百花的笑脸。
当然,雷夫会不会觉得她好看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雷夫教授也是来看玛修的,那为什么不先坐下来喝点红茶,好好谈一谈呢?”
雷夫的脸上突然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也许是作为魔神柱的自尊心被她深深挫伤了吧?
黑发的无良御主没良心地猜测着,苦中作乐地在心底冒出了一点小小的得意。
……
“原来如此,你是想要让玛修摆脱亚从者实验的未来……吗?”
雷夫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一点点复杂,看着爱西丝的眼神就从“全世界除了玛修之外没一个好人”变成了“世界上还有你和玛修两个好人”,看得爱西丝整个人哭笑不得。
所以说,有些时候,魔神柱们还真是单纯。魔神们一面谴责着所罗门王不懂人心,但是作为魔术式而诞生的他们,又何尝懂过人心呢?
当然,巴巴托斯最可爱了。
“所以,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要是雷夫教授能帮我打掩护,能让我请假回家去找爱因兹贝伦就更好了。”
“这没有问题,我能办到。”一提到玛修,看起来死气沉沉的雷夫教授忽然就充满了行动力,“我会给你准备好回程的交通工具,你到时候直接离开就可以。假期的长短可以不定,但是这一次必须成功,否则你会见识到何为迦勒底副所长的魔术。”
“就这样定了,等北方的船只靠岸,我立刻就会离开。”
爱西丝斩钉截铁。
“事实上,我还有一个问题。”临行前,雷夫孤零零地坐在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手中的红茶甚至无法反射一丁点灯光,“爱西丝小姐,你真的认为,人类是可以救赎的吗?”
黑发御主的背影顿了一顿,然后才有坚定而不容动摇的声音传来。
“我一直以为,人性本善。凡是见到罪恶,就偏执的认为所有人都身负罪孽,将自己摆到圣人的地位上想要审判人类,那既不是怜悯,也不是行善,那充其量只是一叶障目的愚蠢而已。”
“哦,爱西丝小姐,那回程的船票和机票你自己报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含所量超标,雷夫一秒从心
小剧场:
雷夫:我已经有三天没被打了,难受。
某个莫得感情的心脏产出机器:在,为什么又迫害我?
第14章
“雷夫真是小气,不就是多说了他一句吗,就狠心卡掉了我的路费……”
爱西丝随着人流拉着行李箱走下了飞机,一面抱着手机死死盯着屏幕上从银行发过来的短信。
“您的账户今日支出三万美元。”
虽然三万美元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多大的一笔钱,但上辈子早就穷怕了的爱西丝依旧倒吸了一口气,从都到尾都透露着肉疼的气息。
真是个小心眼的魔神柱,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掏空雷夫的小金库……那家伙放弃人理烧却最好,要是还想要一条道走到黑,那就不要怪她直接黑进银行账户,把雷夫那家伙的账户变成负数了。
冬木市的初春的风从未远川上未化的薄冰上掠过,拂过脸颊的时候还带着凛冽的寒意,但对于在南极洲呆惯了的人来说,这样的温度,竟然是久违的温暖宜人。
机场的花圃里,高大的乔木和低矮的灌木不约而同地在枝头吐出嫩芽,略带鹅黄的叶片零零散散地点缀在枯枝上,虽然还没到绿荫蔽日的盛夏,但这些稀稀落落的嫩绿,却也能令人会心一笑。
春天和嫩芽,总是象征着希望。
爱西丝拖着箱子,不出意料的在机场拥挤的人群里发现了这辈子的母亲。
多丽丝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大衣,围着一条米色的兔绒围巾,过分苍白的秀气脸庞正张开嘴,畏寒地往手上哈着气,在发现自己女儿的那一刹那,立刻扬起了温暖的笑脸,冻得发青的手指在空中挥动着。
“爱西丝,这里——”
……
“所以爱西丝这次回来,是因为要到德国去出差吗?”
满心以为女儿会在家里待上一阵的多丽丝,在听到爱西丝的行程安排时,也忍不住微微黯淡了脸色。随后,她很快收拾好了表情,从厨房里端来了一大块涂满奶油的草莓蛋糕。
同时配了一杯味道浓厚苦涩的黑咖啡。
“如果你喜欢这个工作的话,也没关系的。这是你喜欢的草莓蛋糕和咖啡,我刚刚才做好,赶快趁热吃了吧。”
多丽丝细声细气地说,双眸微微垂下,流露出浅淡的哀愁。
世上没有哪个父母是乐意自己的儿女经常在外漂泊的。
爱西丝闭了闭眼,难以克制的愧疚之情促使她把手里的蛋糕切成了不均等的两块,并把大的那块推给了多丽丝。
“大概是这样的,科考站的确有事需要我去德国,大概也就是拿些资料,到机构那边走流程的事情吧。之前我们一直在英国生活,倒是对德国那边不太熟悉,我准备先去找卫宫切嗣问问。卫宫一家最开始就是从德国搬来的,对德国风土人情的了解总比我更多。”
“其实,这一次出差并没有硬性规定长短,所以时间是由我自己决定的,假如妈妈想要我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那也是可以的。”
“不,不用了,你的事业才是最重要的,我这边真的不要紧。还有卫宫那边……”
多丽丝切蛋糕的手一顿,沉吟道。
“我记得你从前和士郎那孩子关系挺好的来着,我最近在外面买菜的时候,听藤村说,士郎的爸爸最近身体不太好的样子。似乎是从前就有些旧伤,到现在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最近才从医院里回来,正在家里修养。爱西丝你如果有空,就和我一起去卫宫家看望他们父子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