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开言之时,声线里仍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慕珂却在其中,无端听出来三分担忧三分宠溺。
莫名的,她的心下奇怪的同时,-忽然又跟着委屈了起来。
“还不是都怪你,要不是你把我绑来这个鬼地方,还给我下了药,我能被她们欺负吗?!”
公子的手指流连在她眼睛周围片刻,带来的不仅有温热的触感,还有酥麻的痒意。
不消一会,那手指便下滑着到了慕珂的唇边。
这样一个动作,让气氛瞬间变得暧昧了起来。
慕珂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便一把伸手拍开了公子描摹着她容颜的手。
原随云其人脾气阴晴不定,性格无比恶劣,慕珂几乎已经为自己的行为做下了承受其怒火的准备。
却没想到对方却只是“注视”着她,一双冷峻的眉眼之间满是认真。
“别动,我只是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好等我眼睛复明了,能够第一时间认出你来。”
但是,慕珂对他本来就意见极大,又怎么可能会去好好的配合他呢?
“我才不要,你赶紧走行不行,看见你我就来气!”
为了防止被他突然袭击,姑娘索性直接起身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对方的距离。
公子今日里却一反常态的好脾气,被慕珂接二连三的怼了几次,不仅没有对她动手,竟是连还嘴都没有过。
就连慕珂也在心底开始啧啧称奇了。
原随云没有搭她的话茬,只自顾自的沉吟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一双无神的墨眸,幽幽的落在姑娘的脸上。
此刻,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呢?
——是挣扎。
是漆黑深渊里,复杂到无法辨别的混浊。
那里面,有复杂,有挣扎,终于汇聚成了令人无法参透的坚定。
“慕珂,等我的眼睛好了,就带你离开。”
他毫无预兆的抛下如此惊天之雷,生生把慕珂炸的怔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姑娘不敢置信的询问道。
却闻公子再次坚定的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掷地有声。
“等我眼睛好了,就带你离开。”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慕珂显然并没能反应过来,而当她反应过来之时,并没有忙着开心,而是满心的狐疑。
“把我弄来的是你,想把我弄走的也是你,你到底发什么疯?”
无怪乎慕珂不相信原随云,实在是这人前科累累。
慕珂就算相信母猪会上树,也绝对不会相信原随云这家伙良心发现的。
听到姑娘不客气的质问,公子轻笑了一声,清冷的声线仍如往昔一般带着嘲讽,却又无端多了几分别的色彩。
“你这么蠢,如果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怕你以后每天都要哭鼻子。”
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在发觉慕珂哭过时,原随云是真的想要暴起杀人的。
而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今日里,莲池里那两具溺死的女尸,便是他的杰作。
当然,这些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慕珂的,倒不是因为他怕自己在姑娘心底的形象会黑上加黑。
而是因为,他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实在不值一提罢了。
“在我带你离开之前,慕珂,不要把我的计划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他不放心的嘱咐道,忽然便开始有些后悔了起来。
若不是察觉到今日姑娘哭过,让他乱了方寸,他是绝对不会仅仅是为了哄对方开心,就把这么危险的计划,提前暴露给对方的。
他明明可以等到眼睛好了之后,直接把姑娘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了事。
现在提前说出来,很容易被姑娘藏不住泄露了去,很容易得不偿失。
他脸上的担忧并不难察觉,慕珂撇了撇嘴坐回了原位,气鼓鼓的回了句:“我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往外说。倒是你,过河拆桥玩的可真溜。”
把自己绑来是为了和李若光作交易,交易还没完成,原随云这家伙就已经想到了交易完成后是如何顺手牵羊的了。
那个羊,指的便是慕珂。
“我坏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才知道吗?”
“哼,我知道你坏,但我实在是想不到你竟然能阴险到这个地步。”
别以为慕珂会感谢原随云,说到底她会处在如此凄惨的境地,就是眼前的男人害的。
一个人若是砍了你一刀,然后又顺手帮你贴了个创可贴,你会感谢他吗?
自是不会。
慕珂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患者,对那套渣男贱女的戏码根本不感兴趣。
就算原随云说了要带她离开,她也绝对不会給原随云任何好脸色。要不是这个狗男人,她正还舒舒服服的在太原看桃花呢。
原随云基本上已经被她怼的快要没有脾气了,眼皮子抬都没抬,只略显疲惫的回了一句:“我不想和你吵架,慕珂,你对一个杀手都能如此亲近,缘何在面对我时,浑身的刺都要竖起来?”
他应对的非常熟练,可慕珂怼起来比他还要熟练:“你说呢?如果你是我,一觉醒来被人下药武功全失,兵器还被缴了去,你会如何对待那个罪魁祸首?这还不算什么,你还要被迫娶一个你不喜欢的女子,她的侍女也欺负你,你什么感想??”
那自然是挖了他们的双眼,将他们丢在蝙蝠岛里自生自灭,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可这些话,原随云是绝对不会当着慕珂的面说出来的,更何况他也确实理亏。
然而,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最后一句上。
“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慕珂半点被关心的欣慰感都没有,全然被原随云跑偏的重点气到抓狂!
“哎呀,你要气死我吗!重点根本不是那个好吗!”
她气到抓耳挠腮,公子淡薄的唇角却悄然勾了起来。
下一秒,他骨节分明纤长的手指再次落在了姑娘的面容上,缱绻的流连在姑娘的眉眼之间。
“乖点,别乱动,我很快就会摸完。”
他摸的如此理直气壮,却偏生没和姑娘达成共识。
很快,那只如玉一样好看的手,便被慕珂狠狠的咬在了嘴里。
国色天香的姑娘,不仅能说会道,还牙尖嘴利。
顷刻间……原随云的手上,已然有血色开始渗出。
可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仍睁着一双墨玉一样的幽瞳,定定的“注视着眼前人。
姑娘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他竟会是这样的反应,意料之外使她怔愣,等回过神来之时,她已经松开嘴巴,放过了原随云。
“消气了?”
公子收回被咬到出血的那只手,面无表情的脸上,冷峻的像是月光与流萤相互交印的黑夜,却又偏生能察觉出几分温柔的意味来。
似是被他这样突然大变的性子弄到完全蒙圈了,慕珂呆呆的点了点头。
旋即,公子忽然俯身凑近,一口咬在了慕珂的鼻尖上,温热的鼻息一触即离。
“好了,我也消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怜花的年纪,应该是二十七八,出海十年前他还是个少年。
不超过两章原随云就死了,这个副本就结束了。
以及,我不是刀子选手!我是爱的战士啊!
小剧场*if妖女线(3)
无花到底是没有答应,他向来爱惜自己的羽毛,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从来都是端正着他那副正人君子的假面,做一个遵循戒律的好和尚。
无花不仅拒绝了慕珂,还打算回躺少林寺,一个和尚庙里若是出了个貌美的女子,指不定要被人怎么戳着脊梁骨骂呢。
所以和尚买了间宅子,打算把姑娘好好的安置了下来。
他大可不必弄得这么麻烦,一个不相干的人,弃了便是,但是每当视线落在姑娘的脸上时,便无论如何都移不开了,更何论将她抛弃?
姑娘很是乖巧,也没有问他要去做什么,只是茫然的看着他,思来想后,终是问了一句:“你还打算回来?”
“等我办完事后,就回来接你。”
和尚俯身,试图安抚性的去抚摸姑娘的脑袋,没成想姑娘却是匆忙避开了。
“不用了,你既然不打算做我的情缘,那我们还是不要再有交际好了,这个地方我也不打算长留,谢谢你教给我的东西,我很感谢。”
和尚如今才弄懂一件事情,他以为的姑娘只能依附于他,不过是他的自以为。
初见时的懵懂,相处时的天真,就算是个心若稚子的姑娘,也从来没有打算成为任何人的附庸品,依靠他人而活。
“我要去扬州了,后会有期。”
第34章 李若光死了34
送走了原随云这座大瘟神后, 慕珂才迟迟得了空闲,终于能够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呆一会了。
一点红早晨时便离开了,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神神秘秘的让人摸不透。
香红的死, 带给了梅落姑姑莫大的哀痛。
她带着一脸憔悴的神色,开始操办起了香红的身后事。
原本一个婢女死去,是犯不着如此大张旗鼓的, 可香红宛如梅落的半个亲子,这位灵鹫宫的大总管都发了话, 有谁还敢再去质疑?
倒是李若光失了梅落这位说客之后, 只能三天两头的往慕珂这里跑, 尽管次次都要吃回闭门羹, 可他仍是没有气馁过。
小公子的武功只能勉强挤进二流里去,这还是得亏了灵鹫宫的功法高深, 生生拉高了他武功的一个层次。
但是,李若光虽武学资质平平,可他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这才是他所仰仗的东西。
当下,能够与他医术拼上一拼的大夫, 不是做了古,就是入了土。
所以原随云才会如此对其深信不疑,将自己的眼睛全权托付給对方。
原随云的手术进展的十分成功,术后的头三天, 他的厢房被侍女们围的水泄不通,每日里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着。
可就算如此,他仍是在夜晚发了热。
又累的李若光一晚上的医治,才从鬼门关里拽回来。
如此,换眼之术便是真的成了。
约莫再吃一个月的药,原随云的眼睛便可以重见光明。只是,他这里是消停了,慕珂的日子却开始难过了起来。
原随云那里已经无需照看,李若光便日日守在慕珂的门前,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当座门神杵在这里。
慕珂对李若光一开始仅有的好感,早就随着他的食言不翼而飞。
更因为他每日里的骚扰,直接降为了负数。
身为阶下囚的姑娘实在太过硬气,一点面子都没有给过这位灵鹫宫的小主人。
以至于到了最后,慕珂所在的客房外,守着的侍女越来越多,可以走动的地方越缩越小,终于只剩下了她脚下的这间厢房。
随着她被关了禁闭,守卫森严的同时,一点红的出入越发不自由了起来。
到了最后,杀手为了不被发现,竟是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半月后,原随云脸上遮眼的纱布终于可以拆下,他在兴奋的同时,竟无法克制的颤抖了起来。
那副度很是轻微,却仍是被李若光捕捉到了。
小公子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条斯理的解开了他脑后系着的结。
“你的眼睛多年未曾视物,需要一个缓冲期,这几天你看东西会特别模糊,但这是正常的,用不了几天,你的眼睛便会与常人无异了。”
小公子说的果真没错,当原随云睁开双眼的那一霎那,多年来只能在黑暗里沉沦的双眼,奇迹般的捕捉到了来自世界的光辉。
影影绰绰之际,眸底倒映着模糊的轮廓,尽管如此,也足够让公子欣喜若狂。
他怔怔的睁大双眼,面无表情的脸上,温热的泪转瞬爬了满脸。
“我……看见了!”
……
*
当天下午,原随云便立即去寻了慕珂,尽管他已经极力自持了,可喜悦这种东西,就算在嘴角抹平,也会从眉梢冒出。
一路过去,谁都能看的出,现如今原公子的心情究竟有多么好。
然而,这好心情终是持续到了慕珂的院落前便终止了。
他看着围了好几圈的白衣侍女,眉头下意识的蹙了起来。
“不知慕珂姑娘究竟犯了何事,要被如此严密的看守起来?”
守门的姑娘待看清原随云那张俊秀的面容后,下意识的便红了脸,羞涩的答道:“不是慕珂姑娘犯了错,而是三日后便是大婚的日子,我家公子命我们在这里帮姑娘好好待嫁。”
说白了,便是李若光实在是没有耐心等下去了,就算是强扭的瓜,他也要慕珂这颗瓜落在他家!
为防止慕珂在婚前逃脱,他只好出此下策,十二时辰都派人守着。
这些时日,原随云一心扑在自己眼睛的恢复上,确实也忽略了慕珂,以至于他听到这个消息时,惊愕的措不及防。
恰在此时,慕珂似是听到了外面的响动,屋内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我才不会嫁给李若光,你们究竟在自说自话些什么!一群大傻-逼,我讨厌你们!”
此话一出,门外守着的侍女,面上的表情当即便挂不住了,她尴尬的看着原随云道:“让公子见笑了。”
清俊的公子摇了摇头,唇角噙着一抹温文尔雅的笑。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如此芝兰玉树的公子对她笑,侍女的心脏早已狂跳不歇,似乎马上要跳出这副身躯,随公子离开一般。
可尽管如此,侍女仍是摇了摇头,坚定的拒绝了原随云。
“宫主有令,大婚之前慕珂姑娘不能见任何人,原公子还是请回吧。”
倒是意料之中,原随云也没强求,故作遗憾的叹息了一声便缓缓离去了。
*
只是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他却换了一身夜行衣,趁着守门的侍女昏昏欲睡之际,偷偷的潜入了慕珂的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