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的太后重生了——未妆
时间:2020-04-18 09:24:59

  她被关进西庭不过七八日的光景,这未免也太快了些。
  晴幽摇摇头,迟疑道:“奴婢听说,太后娘娘去过一回,不出三日,太妃就疯了。”
  显然,太后与这事脱不了干系,苏青霓想了想,起身道:“那咱们去看一看吧。”
  西庭一贯冷落,阴森森的,今日好歹有了些太阳,让人瞧着心里舒坦了些,然而那些破败之处也都无所遁形,院子里满是荒草落叶,颇是凄清,张太妃披头散发地坐在台阶上,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手里紧紧握了一个什么东西,嘴里喃喃有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苏青霓走近几步,看清楚了她手里的动作,张太妃一手拿着一根树枝,另一手抓着一团卷起的干草,一下一下地扎着,那干草上面隐约还有一张残破的布条。
  苏青霓有些好奇,伸手将那布条拿下来,上面赫然写了一个人的名字,沈华月。
  阖宫上下,只有一个人姓沈,这明显是太后的闺名,苏青霓凝神细听,总算是听清楚了张太妃嘴里念叨的话,句句都是恶毒之言,再一看她手里拿着的那团干草,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就是一个草人,张太妃此举正是在诅咒太后。
  苏青霓:……
  她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张太妃就算是疯了,也不忘她与太后之间的仇怨,没事还要做个草人天天扎她,苏青霓把布条放在旁边,看了神神叨叨的张太妃一会,开口唤道:“太妃。”
  张太妃一无所觉,继续专心地扎小人,苏青霓问道:“您后悔吗?”
  张太妃依旧恍若未闻,不多时,那草人被扎烂了,成了一团破破烂烂的草,掉了下去,她扔掉之后,随手又扯了一把干枯的荒草,扎成一团,继续之前的动作,骂一句,扎一下,骂一句,扎一下……
  苏青霓放弃了与她沟通,直起身来,对晴幽道:“回吧。”
  “是。”
  然而正在苏青霓准备转身的时候,异变陡生,张太妃竟然直直朝她冲过来,晴幽尖叫一声:“娘娘小心!”
  她扑过来一把推开了张太妃,然而苏青霓的手背仍旧是被树枝划伤了,破了一指来长的血口子,鲜血顿时渗了出来,张太妃被推得扑倒在地,紧跟着就被几个太监七手八脚地按住了,她犹自哈哈大笑,披散蓬乱的发后露出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苏青霓,尖声叫道:“沈月华,沈月华你不得好死!贱人!你不得好死啊!”
  她的嗓子不知为何,粗哑无比,像是受过伤似的,叫喊时便显得愈发难听,仿佛有指甲在木板上刮擦一般,所有人都觉得不适起来,苏青霓任由晴幽那丝帕替自己包扎手背,她盯着被按在地上的张太妃,表情平静地道:“太妃在玉泉寺待了这许多年,常伴佛灯,耳濡目染,大约也是听过一句话的,佛家说,有因必有果,当年若非太妃做错了事,何至于落得如今的地步?”
  张太妃奋力挣扎扭动着,像一条蠕动的虫,苏青霓继续道:“你设计将皇上抱走,养在自己膝下,但凡你从前对他好上三分,今日,你也绝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她说完,便对左右的太监道:“放开她吧,回宫。”
  ……
  坤宁宫。
  苏青霓回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廊庑下站着的李程,楚洵来了。
  待看见她来,李程连忙迈着小步迎上前,一张微圆的脸上挂着讨喜的笑,道:“奴才拜见娘娘,娘娘万禧。”
  苏青霓道:“皇上什么时候来了?”
  李程笑道:“皇上刚刚才到,正在里面坐着呢,娘娘快请。”
  上午的阳光自窗棂穿过,在地上投映出斜斜长长的影子,楚洵正坐在软榻上,面前摆着棋子,汤圆蹲在棋盘上,歪着头盯着棋子看,他每落下一子,白猫便伸长爪子去摸一下,嘴里还要喵一声。
  楚洵又落黑子,末了就看见那白色的小爪子悄摸摸地把棋子往外挪,他抬起眼来,盯着汤圆看,汤圆顿时怂了,缩回爪子,还要撒娇:“喵~”
  黑猫躺在不远处的软垫上,摊着爪子晒太阳,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它三角形的小耳朵一动,紧跟着睁开眼来,悄无声息地从垫子上一跃而下,朝着门口奔过去,喵喵叫着。
  一双白皙的手将它抱起来,搂在怀里,苏青霓摸了摸小煤球软绒绒的毛,听见榻边传来帝王的声音:“手怎么了?”
  苏青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还缠着晴幽的丝帕,便答道:“不慎被划伤了。”
  楚洵把棋子抛入棋盅内,朝她招手:“朕看看。”
  苏青霓本想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见他的表情不容置疑,便只好走过去,把受伤的左手递给他,道:“只是小伤罢了,过两日就好了。”
  楚洵没理会,径自解下那丝帕,如玉般洁白的手背上,一道长长的伤口此时已肿了起来,往外渗着点点鲜血,他剑眉皱起,道:“怎么弄的?”
  苏青霓避重就轻道:“被树枝划的。”
  楚洵抓着她的手微微收紧,盯着她看,道:“说实话。”
  苏青霓叹了一口气,只好道:“是不小心被太妃划的。”
  “你去见她了?”
  苏青霓犹豫了一下,道:“臣妾听说……太妃疯了。”
  楚洵顿时默然,片刻后才淡淡地道:“纵然她疯了,也不值得你去看她一眼。”
  他说着,告诫道:“下回不许再去了。”
  苏青霓道:“那皇上觉得当如何安置她?总不能由着她在宫里疯。”
  闻言,楚洵的唇角微微翘了翘,是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他道:“朕已替她想好了去处。”
  苏青霓面露疑惑:“嗯?”
  楚洵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平静地道:“听说得了失心疯的人受不得刺激,她在玉泉寺待了这么多年,那里清静,又是她待惯了的,不如还是送她去那里养病吧,皇后觉得如何?”
  苏青霓想了想,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楚洵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腕忽然一紧,苏青霓猝不及防紧走了几步,跌在他的怀中,被一双清瘦有力的手臂紧紧搂住,紧接着,淡淡的檀香气息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在鼻端缭绕不散,让人想起寺庙中被香火气浸润了多年的沉木。
  “皇上?”
  苏青霓刚要起来,却被他紧紧桎梏住,一本正经地道:“别动,朕给你看看这个伤口如何治。”
  苏青霓微讶,忍不住好笑道:“这点小伤,想来不必等皇上治就会痊愈——”
  她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双眸微睁,看着帝王低下头去,轻轻在她手背上的那道伤口处落下一吻,唇舌温热,却烫得她分外惊心。
 
 
第80章 
  苏青霓像是被什么烫了似地猛然缩回手,低呼一声:“皇上!”
  楚洵的表情依旧平静如常,半点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是苏青霓面上腾起一点热意,顾左右而言他,道:“今日天气真好,皇上不必看折子么?”
  楚洵便道:“皇后不在,朕看不进去。”
  话题似乎往奇怪的方向走了,苏青霓一时间接口也不是,不接口也不是,她甚至觉得此时的楚洵有些……有些黏她,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碧棠自殿门外进来,抬眼就看见两人坐在软榻上,低呼一声,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立即垂下头去:“娘、娘娘……”
  苏青霓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还坐在楚洵的怀里,她连忙要起身,岂料楚洵一双手臂稍稍用力,将她搂着,不许她动,清冷的眼看向那不识趣的小宫婢,道:“什么事?”
  语气沉沉,碧棠唬了一跳,支支吾吾道:“没、没事……”
  苏青霓秀眉微蹙,道:“你吓她做什么?”
  楚洵顿时沉默下来,苏青霓待要起身,他却仍旧不肯放手,修长的手臂仿佛粘在了她的腰上,倒仿佛一个耍赖的孩子,她有些哭笑不得地道:“皇上?”
  “嗯?”
  楚洵应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道:“怎么了?”
  苏青霓商量道:“皇上能放开臣妾么?”
  楚洵顿了顿,简短地答道:“不能。”
  语气甚是理直气壮,苏青霓:……
  阳光自窗外照进来,光线明亮,汤圆粘在芝麻的身边,十分狗腿地给它舔毛,舔一下,喵一声,像是在询问力度如何,芝麻懒洋洋地眯着眼,金色的瞳仁眯成了一条线,压根不搭理它,脖子上挂着的金鱼小锁在阳光下折射出金灿灿的光芒,空气静谧无比,苏青霓听见楚洵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皇后近日在做些什么?”
  苏青霓想了想,道:“近来空闲,无事可做。”
  大概是因为张太妃消停了的缘故,太后也没再作妖,整个后宫恢复了一种奇异的平静,连带着苏青霓也清静了许多,楚洵思索片刻,道:“宫中无趣,哪日朝臣休沐,朕带你去宫外走一走。”
  闻言,苏青霓怔了一下,转过头去看他:“果真?”
  楚洵背着光,虽然看不清楚他的神色,眼神却是难得的温柔,他勾了勾唇角,道:“君无戏言,朕何曾骗过你?”
  骗倒是没有,苏青霓点点头,不可否认的是,她心里忽然升起几分期待来,下意识地盘算着,如今正是二月初,朝廷官员十日一休沐,下一次旬假就是在九日后,那时候天气应该还好,也不冷了,正是万物复苏之际,若能出郊外踏春就好了。
  ……
  因着说了出宫的事情,苏青霓的心情好了几分,楚洵又借机把她带去了御书房,开始批折子,跟大臣议事也不避讳她,底下的几个臣子们都已习惯了,甚至十分乐见,毕竟按照往日的经验,但凡皇后娘娘在旁边的时候,皇上处理政事就会愈发认真些,前阵儿皇后娘娘有几日没来,楚洵听他们议事都能走神,大臣们面面相觑,偏偏还没人敢开口叫他。
  如今苏青霓一来,楚洵的态度就格外好,臣子们如沐春风,各个心里都很是感动,甚至想向皇后娘娘建议,请她日后一定要时常造访御书房,督促皇上勤政。
  礼部尚书恭恭敬敬地道:“春闱在即,此次礼部监考官员的名单都确认下来了,请皇上过目。”
  李程连忙把那本册子呈给了楚洵,楚洵打开来,大致扫了一眼,然后便对苏青霓,道:“皇后也看一看吧。”
  他说着便侧身把册子摊开给苏青霓看,底下的大臣们早已见怪不怪了,眼看着楚洵把那册子都送到眼皮子底下来了,苏青霓不看也得看,只好在心里轻叹一口气,接了过来。
  她看得很快,目光在册子上微微一凝,道:“此次春闱的主监考官是翰林院大学士谭敬谭大人?”
  礼部尚书连忙道:“回娘娘的话,正是,不知娘娘有何指教?”
  苏青霓拿着册子,笑吟吟道:“指教倒是不敢,本宫曾听说,这位谭大人有一篇文章做得极好,不知诸位大人与皇上可曾听说过?”
  礼部尚书一怔,仔细想了想,道:“娘娘说的,可是谭大人当年殿试之时做得那一篇治国论?”
  “非也,”苏青霓将册子信手卷起,笑道:“乃是另外一篇,本宫也是听人说的。”
  礼部尚书忙拱手道:“臣等洗耳恭听。”
  苏青霓便道:“本宫也只记得一两句,便背与大人听好了,天下之患无常处也,惟善谋国者,规天下大势之所趋,揆时度务,有以制其偏倚之端,则不至于变起而不可救……”
  起初几个大臣听得很是认真,只觉得这篇文章做得十分不错,礼部尚书甚至还叫了一声好,内阁首辅陈皖仕也捋着胡子频频颔首,正待暗自喝彩的时候,抬头就看见了楚洵的表情,剑眉皱着,眼神沉沉,竟像是不悦的模样。
  陈皖仕心里咯噔一下,又听苏青霓继续背道:“然使国家不寄阃於四方,则朝廷又孤立无援,势必至奸臣内擅而外无所忌。此千古以来祸机倚伏常如此者,非一世也。”
  她念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面上笑吟吟地看向众臣,道:“如此绝妙之作,诸位大人真的没有听说过么?”
  几个臣子面面相觑之后,开始竭力回忆起来,然后纷纷摇头,陈皖仕低头深思起来,苏青霓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向楚洵,道:“皇上呢?可曾听说过这样一篇好文章?”
  楚洵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声,道:“朕虽然从前没听说过,但是今日有幸得闻,实在是妙极。”
  他说着,随手抓过桌案上的那本册子,掷在地下,道:“不如请诸位好好看看。”
  几个官员都吓了一跳,倒是陈皖仕立即反应过来,面色剧变,跪下去磕头道:“臣等罪该万死!”
  其余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一头雾水,但是阁老都跪着了,他们也都跟着纷纷跪下去,齐声高呼罪该万死,册子就扔在礼部尚书的手边,大喇喇地摊着,他一眼就瞧见了主监考官谭敬的名字,再一想方才皇后背的那篇文章,额上的冷汗登时就下来了。
  这不正是这次春闱的题么?
  那题是陈阁老亲自拟定的,由他呈给了皇上过目,根本还未面世,怎么就有文章做出来了?还是这次的主监考官做的?
  礼部尚书一下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背上的冷汗都浸湿了衣衫,抖如筛糠一般,听见上方传来帝王的声音:“就依皇后所言,会试题目重拟,至于谭敬,便交由都察院处置。”
  礼部尚书恍恍惚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门,耳听得有同僚庆幸道:“好在今日有皇后娘娘提醒,如今改题还来得及,若真到了会试那一日,泄题之事暴露,掉的可就不止谭敬一个脑袋了。”
  礼部尚书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道:“黄大人所言极是,极是。”
  又有人叹道:“幸好有皇后娘娘在啊,若是换在从前,此事还不止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从前的皇上,那可是连折子都不看的,更别说议事了,怕是天倒了个个儿,他也不会多给一个眼神,礼部尚书又连连道:“极是,极是,有皇后娘娘在,真乃我大楚之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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