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珊无法，只好上前，柔软的手指按到伤口，尤孜彦忽地安静，像只被驯服的大型狗狗，乖顺得不可思议。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帮他将松散的绷带缠好，一边缠一边轻声讲悄悄话，“他们两个人不好对付，我怕你为了保护我又伤了，先回去好不好，孜彦？”
尤孜彦眼眸一瞬不瞬地望她，仿佛没听见。
尚鸿峰拳头紧握，掌心被勒进首饰盒的印痕。
他今晚谈成了一单生意，磨了许久终于有了进展。
他原本打算先去找她庆祝，然后去弟弟那儿再庆祝一番。
他前后打了两人的电话，柳明珊不在线，弟弟的手机常年静音。
直至他来到女友的小区，前脚瞧见肮脏的情敌，后脚目击女友和弟弟举止亲昵。
疯了。
项锦芝这傻子，勾上了他女朋友。
尚鸿峰攒着首饰盒愈发用力，盒子微微扭曲，他终是控不住，从尤孜彦那儿拽她过来，与她平视，“你告诉我，你是无辜的对吗？”
柳明珊稳下情绪，不咸不淡地：“嗯。”
“尚鸿峰你够了，是不是男人，分手了还死缠烂打？”尤孜彦的精神慰藉没了，迅速回过神，想夺回柳明珊，然后发现自己力不从心。
尤孜彦注视着仿佛木乃伊的绷带：“......”
手到用时方恨无。
尚鸿峰已经不把他看在眼里，置若罔闻，继续求证女友：“是你求我复合的，做不到为什么还跟他混一起，还有项锦芝，你跟这些傻子混一起想过我的心情吗？”
项锦芝：“......”
尤孜彦：“.........”
“是吗？”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柳明珊心不在焉，舒缓道：“抱歉，全是我的错。”
尚鸿峰死死盯着她，心碎和悲伤尽藏眼底，眸子像极了琥珀。
“不，是我的问题。”尚鸿峰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条线，逼迫到极限后崩断，“早知如此，我就该将你绑到屋子里，哪儿也不准去。”
柳明珊：“？”
黑化了？
他说这种话倒也记得降低分贝，只有她一人能听见，尤孜彦没能近他们身。
至于小兔子，确实有点没良心。
柳明珊不恼，以后慢慢就能养熟了。
纵使他好感度再低，她依旧爱他。
柳明珊将真实心境隐匿藏住，近来系统不知是否升级的缘故，偷窥她心理活动的能力比以前强得多。
“别说疯话。”柳明珊嘴角抿成微弯的弧度，极浅的微笑，“你还年轻，风华正茂，前途无限，要好好做出一番事业啊。”
尚鸿峰眼眸微动：“你愿意嫁给我吗？”
柳明珊：“...到法定年龄了么。”
他现在这么冲动，完全有一部分是被尤孜彦刺激的。
男人就这样，不吃醋则已，一吃醋比疯子还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尚大校草是其中的典型例子，佼佼者。
尚鸿峰认真盯她，“如果到了，你愿意么？”
更为神奇的是，他疯的时候跟喝醉时有异曲同工之妙，光从外表神情是绝对瞧不出区别，只能从话里判断。
柳明珊也明白他的症结所在，本来确实没多深的感情，她越是不在乎，尚鸿峰越意识到这点，性格所然，越是想不顾一切抓住她。
大概就是，得不到的越想要。
柳明珊只能顺着他来，点头：“好，我愿意。”等你到法定年龄肯定能找到另一个深情对象了。
尚鸿峰扯着嘴角，有些僵，又像处在难以置信和欣喜若狂两个阶段，一时间无法快速过渡。
他是真高兴，终于得到她的一句承诺。
（柳明珊：是否高兴得太早。）
“这里应该不需要我。”许久未吭声的项锦芝开口，压着嗓子，用威严看诊的声线，“我先回去了。”
“要滚赶紧滚，没人稀罕你。”尤孜彦嗤之以鼻，这小白脸他压根不放在眼里。
柳明珊很快转身，“我送你出去吧，他们也快处理好了。”
带着眷恋不舍。
尤孜彦愣住，脸火辣辣，仿佛被甩了两大耳刮子。
尚鸿峰的眼神又幽深起来，意味不明。
项锦芝不受干扰，看了这么久的闹剧，他对她的认知更进一步，也算有所收获。
他哥哥多能藏住心事，眼神几乎快杀死他，也不肯暴露他们俩的关系。
在担心什么呢，担心他的善良女友受伤么？
项锦芝只觉得嘲讽，她那么狡猾奸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倒下的只会是尚鸿峰。
*
柳明珊送走了三尊大佛，筋疲力尽回到屋子。
殷可萱吃了一晚上瓜，心满意足，点评道：“角度很棒，说话语速也合适，不失为一场视听盛宴，好评，下次再来。”
柳明珊闭了闭眼，揉着太阳穴，没搭话。
殷可萱凑到她身边，“我看好那个尤孜彦，他炸孜然鱿鱼应该挺好吃的。”
“......”柳明珊睁开双眼，近距离望着天生丽质的室友，“鸡妈妈的妈妈。”
殷可萱：“？”
柳明珊：“鸡婆。”
“...好老的梗，我说真的，你就考虑一下呗，买不了吃亏上不了当。”
柳明珊：“他手机里108个炮.友联系方式没删掉。”
殷可萱迟疑两秒，“他搞得来吗？”
柳明珊：“重要么？”
她刚才分别送这三人离开，就属尤孜彦最无理取闹，仗着手伤冲她撒娇，她揭穿他年纪一大把还恼凶成怒，脑袋磕在她肩膀上不肯撤。
柳明珊面无表情：“一定要这样吗，你只是没了手，不是退化成三岁小孩。”
尤孜彦蹬鼻子上脸，“你可以把老子当成三岁。”
柳明珊：“我送你去火葬场直接投胎好不好？”
尤孜彦：“......”
他似乎第一回 听她骂人，还觉着新鲜，说：“再骂多点？小辣椒。”
柳明珊：“......”
她直接推开他，刚柔并济，“今晚的月色不错。”
尤孜彦有点儿感觉，她继续：“可惜你坟上已三寸草。”
第37章
此事过后，柳明珊打项锦芝的电话, 永远在占线。
看来是把她拉进黑名单了。
柳明珊微不可闻地叹气, 他这人变得也忒快，一变就变得如此凉薄。
系统：「......」
「没记错的话, 这该是被你坑骗的可怜人的台词。」
柳明珊：So？
系统：「...没啥，您继续。」
咱啥也不敢说, 啥也不敢做。
柳明珊坐在书桌前，报告写到一半, 她托腮凝视桌上的童话书。
系统：「......」
我家宿主吊死一棵树上了, 求问怎么让她回归森林。
在线等, 非常急。
柳明珊翻开柔软的书页，只说：“你发省略号吵到我了。”
系统：「？？？？？」
柳明珊：问号也很吵。
系统：「？？！」你咋不上天。
柳明珊：我知道你发标点符号的时候, 心里在骂我。
系统：「。」
柳明珊：再发无谓的标点符号，你等着重新匹配。
系统大惊失色：「！！呜呜呜别！我只是发个小问号,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柳明珊：你什么货色, 我对你什么脸色。
系统：「.........」长叹一声, 嘤击长空。
自己绑定的宿主, 跪着也要攻略完。
柳明珊呆在房间坐了会儿，闹钟一响, 她才收拾专业书，准备去上课。
午后的阳光火热，她戴上棒球帽，临出门又反折回来，拉上客厅的窗帘。
室友有弱光症, 柳明珊怕她醒了一出卧室就被刺痛。
到A大后，教学楼人烟稀少，离上课还有一阵，柳明珊先到教室放书，拿手机出来，到走廊尽头。
她切换手机号，打给项锦芝。
绵长的忙音，五秒后，他终于接起。
柳明珊：“今晚见一面？”
背景较安静，他似乎没在工作。
半响，他冷淡道：“我得上班。”
柳明珊轻笑，吸了吸鼻子，“你现在就没在上班，而且我记得你夜班一般在周六，还没到呢。”
项锦芝：“你心里有答案，何必来问我。”
这点她很无辜，柳明珊无奈：“征求你的意见不好么？”
再者，要去医院逮人，她还得先确定他在不在。
“你身边男人一个比一个多，需要屈尊降贵来问我么，直接分了找下任更好。”
柳明珊静了静。
真是无法反驳的理由呢。
她实在不舍，讲：“你是我最喜欢的一任。”
项锦芝：“？”
电话那头的男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柳明珊面色不改，反应极快：“我指你是我现在唯一的一任。”
“......”项锦芝似是懒得与她废话，“你令我恶心。”
耳边只剩嘟嘟声。
柳明珊无声叹了口气。
她回去教室，坐到中排的位置，脑内计划着下一步打算。
没多久，寥寥几个学生从后门进来，柳明珊的肩被轻拍，她转过头，男生挂着两只黑眼圈说：“早啊。”
柳明珊忍俊不禁，“今天专业课的老师蛮松的，你可以不用来。”
男生：“是吗，忘了，我最近上课上到天昏地暗，分不清星期几。”
柳明珊：“今天周六，上的是心理培训课。”
男生瞪大眼，仿佛错失亿。
“...那我先回去睡了。”
柳明珊笑，应道：“好。”
对方刚起身，随即又醒悟过来，说：“等一下。”
“嗯？”
男生坐回来，脑子忽然灵活不少，“今天明明不是周末。”
柳明珊打开专业书，不甚在意，随口说：“那可能我记错了。”
“其实......”男生眼皮耸拉着，莫名害羞，有些难以启齿。
柳明珊：“怎么？”
男生深呼吸，终于挤出一句话：“我喜欢你很久了。”
柳明珊翻书页的动作微滞，神情如常。
对方继续表白心迹：“一开始只是把你当妹妹养，后来发现，你长得比我妹妹漂亮多了。”
柳明珊：“你有妹妹？”
他点头，柳明珊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什么类型的小美女？”
“跟某个日本女星挺像的，不过再漂亮，在一起久了肯定会看腻。”
柳明珊：“哦？”
对方顿时意识到自己讲错话，“不是，我没有说看腻你的意思。”
“嗯，你妹妹长得跟你像么？”
他摇头：“不太像。”
柳明珊了然，说：“那应该确实算个小美女。”
男生：“？”
等等，话题是否扯得太远，他一开始只是想表个白？
上课铃打响，踩点王们蜂拥而至，柳明珊露齿笑，说：“再不走，这节课老师点你名哦。”
男生一个激灵，下一秒，像是为了印证她说的真实性，老师已经进教室了，正是每次专逮他回答的那位。
......
*
上完课，佳佳在外边售货机买了三瓶芦荟汁，递给柳明珊后，看见旁边半死不活的二代，犹豫道：“要不要也给他一瓶？”
被老师虐得不是一般惨啊。
柳明珊应允：“如果你能叫得醒他的话。”
佳佳摇头如拨浪鼓，“那还是算了。”
柳明珊笑得很惬意。
下课后的傍晚，她跟几个同学打完招呼，坐上去医院的计程车。
他这会儿应该上班了。
从打算攻略他开始，柳明珊便顺手记录了他上班时间，包括日班夜班。
他啊，确实年纪很小。室友在这点上倒没看错。
认识伊始，她直接将项锦芝划为走后门那一类，但是后来，发现他对待病患出乎意料地认真。
应该是热爱医生这个职业，才会每时每刻都惦记着上班。
柳明珊欣赏认真的普通人，相比之下，尚鸿峰因为聪明走了不少轻松路，哪有前者踏实。
......
“小项，我不想做人了......”戴着口罩的医生摘下眼镜，抹一把辛酸泪，“我特喵又失恋了。”
项锦芝挑着餐盒里的青菜，面无表情，“活该。”
陈参：“？？？”
“小项，你还是人吗？”陈参万分悲痛，心窝子被插得七窍流血，控诉他。
项锦芝：“失恋一次正常，失恋两次也正常，失恋十次以上还指望我说你好样的？”
陈参：“......”好几把毒舌。
他敢怒不敢言，心里骂完，嘴上继续辩解：“但凡其中一个对象有爱心，我也不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项锦芝：“活该。”
陈参：“...呜呜呜我不做医生了。”
“抱歉，打扰一下。”柳明珊曲指叩门，笑容亲切有力度，“感情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