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得一声,关上车门,对司机道:“开车。”
车子发动,轮胎溅起一阵泥花,留给宴祁鹤一个远去的车屁股。
成铭见此,拉开另一辆车的副驾车门,对两人说:“上车。”
宴祁鹤走到仲夏身边,微微站定,低眸看着她:“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为了刺激梁怀洲,对吗?”
“是。”仲夏坦然承认。
宴祁鹤看着仲夏,微眯眼,勾唇,笑意不明:“走吧,上车。”
他转身上车,仲夏紧跟上去。
-
一路安静。
车子上了高架桥,遇上高峰堵车,在桥上缓慢行驶。
上午停了的雨,这会儿又开始下起来,落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梁怀洲看着宋知欢,她栗色短发别在耳后,露出耳垂上的玫瑰花蕊耳钉。
小巧精致。
“宋知欢。”他忽然叫她。
宋知欢敷衍的嗯一声,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梁怀洲有些挫败的咬牙,抬手握着宋知欢肩,强迫她看着自己:“好好和我说话。”
宋知欢挣扎了下,懒得再动。
懒洋洋翻个白眼,看着梁怀洲:“有屁就放——”
她这态度,让梁怀洲心里那股火苗蹿得更高。
他看着她,忍着火意,问:“你真和宴祁鹤在一起过?”
“就半小时,而且关你什么事?”
宋知欢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丢开,往车门边挪动身体,拉开两人距离。
过会儿,她抬眸看着梁怀洲,字字带刺:“怎么,这年头还流行关心自己拒绝过的人的情史?”
梁怀洲看着宋知欢,车内灯线很暗,她唇角讥诮,却清晰可见。
他心底那股火意燎原,微倾身,握住宋知欢手腕,黑眸不悦紧盯她:“宋知欢,好好和我说话会死吗?”
腕骨传来的轻微疼意,让宋知欢蹙紧眉心。
她抬脸,望着梁怀洲。
他眼底怒意,像要把她吞噬。
他配对她发火吗?
宋知欢冷笑一声,眼睫垂下,在白皙脸颊落下小片阴影。
车子缓缓向前行驶,车内安静如斯,只有彼此呼吸声响起。
半晌,宋知欢睁眼,抬手,略凉的指尖划过他冒着青茬的下颌:“你离我远点儿。”
在梁怀洲微愣之时,宋知欢推开他,稍稍整理略乱的头发,坐正身体。
看着越来越近的欧凯斯,宋知欢略走神。
上回来这里,她还满怀少女心思。
现在,啧。
时过境迁。
车子稳稳停在欧凯斯正门入口,宋知欢率先从车上走下。
梁怀洲回神,紧跟着下车。
“宋知欢…”梁怀洲大步流星追上她,想要握住她腕骨。
宋知欢躲开,不耐看着他:“梁怀洲,你曾说过要和我保持距离,现在这话我原封不动送还给你——”
“怀洲哥,”她甜甜的叫他,杏眼半弯,像月牙。
说出来的话,却扎得他生疼:
“在你接受我不喜欢你这个事实,适应心里落差之前,我们还是保持距离。”
梁怀洲看着她像只蹁跹蝴蝶,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那抹纤细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梁怀洲自嘲笑一声。
果然,百因必有果。
先前,他拒绝宋知欢。
如今,轮到她拒绝他。
活该。
“怀洲,怎么不上去?”
成铭三人到了。
梁怀洲回头,对上宴祁鹤带笑的眼,冷冷扯唇,“走,上去。”
几人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那瞬,宴祁鹤凑近梁怀洲身边,压低声音,寻衅道:“看你这样,被拒绝了?”
梁怀洲抬眸,唇角漾着点儿漫不经心的笑意:“关你屁事。”
“你没戏,就该我上场了。”
宴祁鹤勾唇笑,桃花眼半眯,右眼下那颗泪痣愈发勾人。
叮咚——
电梯门打开。
仲夏和成铭先出电梯。
梁怀洲把外套往肩上一甩,回头看着宴祁鹤,笑意轻蔑:“送你俩字——”
“想屁。”
-
这顿午饭,吃得还算和谐。
成铭去前台结账,包间里四人各据一方玩手机。
宋知欢手机铃声响起,是宋知遇打来的。
她看一眼包间里几人,留下一句“我去洗手间接个电话”,拿着手机,出了包厢。
宋知欢是个路痴属性,绕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洗手间。
这家日料店,洗手间小。
女洗手间只有两个隔间,还都有人。
宋知欢只得在盥洗台处接电话,“哥…”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宋知遇问她。
宋知欢回答:“刚和夏夏他们在吃饭,不方便。”
宋知遇这会儿才出机场上车,助理拖着行李箱,放进机场外等待许久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后备箱里。
车子发动,上了高架桥。
宋知遇有点疲惫的轻捏眉心,仰靠在座椅上,和宋知欢道:“波士顿那边学校入学手续已经办好,你想什么时候过去,就什么时候过去。”
宋知欢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刚才的事,有点儿走神。
宋知遇等半天也不见宋知欢说话,连叫她几声:“欢欢?欢欢——”
“啊?哥,怎么了?”宋知欢一回神。
又骂自己没用,还是会被梁怀洲牵动心神。
宋知遇重复一遍刚才的话,问宋知欢:“你想什么时候过去?”
宋知欢捏紧手机:“就下周一,可以吗?”
她不想再待下去,哥哥这边日益艰难,不能分心照拂她。
她也不想再被梁怀洲牵动心绪。
远离他,然后等时间消磨感情,让两人回到正常朋友的相处模式。
宋知遇嗯一声,又嘱咐宋知欢:“最近注意安全,尽量和仲家那丫头待在一起,别乱跑。”
最近COH争权,他占上风,陈盛和狗急跳墙,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好。”
宋知欢应下,又和宋知遇聊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宋知遇挂断电话,看着车子下了高架桥,要往御珑开去,忽然出声:“不回御珑,去琅嬛公寓。”
-
挂断电话后,宋知欢把手机放进大衣兜里,走到盥洗台前洗手。
水流冲刷白皙纤长的指节,宋知欢低头,微微走神。
“宋知欢。”
这个声音。
宋知欢指尖一颤,触电似的收回手,水流瞬间止住。
她眼睑垂下,没说话。
下秒,宋知欢闻见有烟味飘起,接着听见梁怀洲嘶哑的声音:
“说好赖我一辈子,你还想反悔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明天恢复双更TAT
第26章 守寡的前奏(26)
26.
“说好赖我一辈子, 你还想反悔吗?”
明明日料店里很吵, 她偏偏只听见他的声音。
真是奇了怪了。
宋知欢眼睫垂下, 看着泛着水珠的白皙肌理, 扯唇笑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抬手扯过白瓷墙壁上的放着的一次性纸巾,慢条斯理擦拭手指。
然后把纸巾揉捏成一团, 丢进脚边垃圾篓。
转身看着梁怀洲。
他靠在墙上看着她, 嘴里咬着烟。
火星一明一暗, 青烟袅娜,下颌线条流畅,侧颜精致。
梁怀洲捻灭手里的烟,回手塞进垃圾桶里, 看着宋知欢, 冷笑:“你什么记性,自己说过的话还能忘?”
“不重要的事, 为什么要记着?”
宋知欢抬脚就走, 梁怀洲伸手拦住她。
她眼睫垂下, 看着梁怀洲拦住自己的手臂, 肌肉线条流畅, 青色血管盘虬,蜿蜒而上。
腕骨有道浅浅的疤痕,淡到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那是高一那年,她央着他陪她去学旱冰。
在滑冰场, 梁怀洲为了保护她,手臂被坏了的护栏划出一条狰狞口子。
几年过去,曾经的狰狞伤口,都已变成了一道淡淡的疤痕。
宋知欢抿唇,抬手去打他手背:“让开。”
“别和我闹了,行吗?”他语气放缓,像哄不听话的小孩儿,“以前是我错了,你搬回锦澜湾,我们还像以前那样。”
“像以前?”宋知欢冷笑一声,纤指握住梁怀洲手臂,目光落在他腕骨那道疤痕上,“梁怀洲,看见这道疤痕了吗?它能回到最初伤口模样吗?”
梁怀洲没说话,黢黑的眸子盯着她。
宋知欢眼神难掩失望,松开梁怀洲胳膊,咬唇看着他:“梁怀洲,就这样吧。等我出国再回来,我们说不定还能做回朋友——”
她转身要回包间。
“谁想和你做朋友?”
梁怀洲一把抓住她手腕儿,把人往怀里带。
宋知欢挣扎了下,腰肢却被箍得更紧。
她抬头,杏眼瞪着梁怀洲:“把你的爪子丢开。”
“不丢。”他摇头,语气耍赖。
洗手间的抽水声响起,似乎有人要出来。
两人靠得很近,喧嚷人声中,她都能听见他胸腔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一下有一下,特别有节奏。
而她的心,也禁不住乱跳。
脚步声渐近,宋知欢忍无可忍,拽着梁怀洲的手,闪身进了一边的安全通道。
空间狭小,灯线昏暗。
只有安全标志的绿色光线,勉强照亮整个空间。
“把手丢开…”她挣扎着,要甩开梁怀洲。
被握得更紧。
“丢哪去?”
梁怀洲声调上扬,坏心眼的握住她纤腰,另只手撑在墙上,将她圈在怀里。
“梁怀洲,你发什么疯?”宋知欢拧眉,有点不悦,“你让开,我要…”
下秒,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喜欢你。”
她有点儿愣住,眼睫眨了眨,然后笑出声:“你开什么玩笑?”
无数次期盼想听见的话,到了这会儿听见了。
除了不信,就是觉得好笑。
她不想喜欢她了,他却说他喜欢她。
“宋知欢,”梁怀洲看着她,眼神难得认真,“我没和你开玩笑,我喜欢你。”
“梁怀洲喜欢宋知欢。”
“听清了吗?”
少年嗓音在安静楼道响起,撩得她这几天好不容易安定的心再难复安宁。
宋知欢看着眼前的梁怀洲,抬指去碰他的眉眼,略凉指腹划过他眉骨。
他的脸,她画过无数遍。
半晌。
“可我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宋知欢把梁怀洲的手从自己腰间拿开,看着梁怀洲,微笑:“梁怀洲,我被你拒绝了那么多次,这次换我拒绝你。”
她转身要走。
梁怀洲声音响起:“汪…”
宋知欢脚步停下,转身,无语看他:“有病吗?”
“有病,相思病。”
梁怀洲单手抄兜靠墙,薄唇挑起痞笑:“宋知欢,我承认我是狗,你就再喜欢我一次,会死吗?”
“会死啊。”
宋知欢冷笑,转身离开。
才跨出一步,宋知欢听见身后传来梁怀洲学狗叫的声音:
“汪…”
“汪——”
还一声学得比一声像。
可把他牛逼坏了。
宋知欢懒得理梁怀洲,加快步伐,纤细身影消失在梁怀洲视野。
楼道里很安静,梁怀洲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打火机。
金属制的打火机打开的“咔嚓”声在寂静楼道响起,幽蓝色的火苗燃起。
梁怀洲嘴里咬着烟,凑近点燃。
一抹猩红在夜里亮起,忽明忽暗。
他闭眼靠在墙上,忆起刚才宋知欢说的话,平生第一次挫败,让他火意横生。
梁怀洲抬手扯掉嘴里的烟,扔在地上,一脚踩灭。
手机铃声响起,是成铭打来的。
梁怀洲接通,不耐:“放。”
成铭在电话那边问:“你人呢?我们要回学校了。”
“你们自己回去——”
他挂断电话,看着地上熄灭的烟蒂,烦躁的捋了把头发,低骂声:“操。”
宋知欢怎么就拒绝他了?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手机震动连连,他打开一看。
成铭:【老宴送宋知欢回的学校】
成铭:【仲夏说宋知欢下周一飞巴黎,你自己看着办】
梁怀洲攥紧手机,最后敲字回复:【周五比赛结束,让仲夏把宋知欢给我诓来香榭园】
成铭发来一个问号:【你要干嘛?】
梁怀洲又点了根烟,唇角上扬,回:【老子要给她告白】
看见这消息的成铭,啧了声。
难得,万年木头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