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娘子瞪她一眼,就往西院去。
小白冲她的背影扮个鬼脸, 小跑跟上去。
“还不如大白乖。”小猫拉着他弟弟到灶房就忍不住说。
贺清溪:“大白是老祖宗养大的, 小白不是。”
“她不是说她一直住在老祖宗家里?”小猫说道。
贺清溪笑道:“那时候她还是条白蛇。你老祖宗怎么教?大白那时候虽然不会说话, 但它父亲懂事,它父亲可以教它。”见大白趴在小猫肩膀上, 仿佛睡着了一样,“大白, 是不是?”
“是呀。”
软软的童音响起, 大白却一动未动。
贺清溪见它蔫头蔫脑的,忍不住问,“大白你也需要冬眠?”
“不冬眠。”
贺清溪走过去,“今日你怎么无精打采?”
“我好像要突破啦, 小清溪。”
贺清溪闻言连忙抱过它,“突破会有雷劫吗?”
“不知道啊。”
小猫忙问:“以前有没有?”
“没有。”大白说完,忍不住挣扎一下。
贺清溪把它放怀里,让它趴在自己胳膊上睡,“突破动静大吗?”
“不大,要睡觉。”
贺清溪想一想,“要突破的时候告诉我,我和小白带你去深山老林里。”
“好的。”大白说完,丢头就睡。
贺清溪把它递给小猫,“把它送屋里去。吃饭的时候再把它抱过来。”
“突破是什么意思?”张魁等小猫和小羊走远才开口问。
贺清溪:“大概会长大一点。”
“是不是要化身成人?”张惠好奇地问。
贺清溪摇了摇头,“小白九百多岁才变成人。大白才七百来岁,就算比小白快,也得再过一百多年。”
“我们见不到了啊。”张惠道。
贺清溪笑道:“我也一样。”
“唉,幸亏还有胡娘子,不然我们都走了,大白又得变成流浪猫。”张魁叹气道。
贺清溪想说他能等到大白化身成人,但这话一说出口,张魁、张惠、小猫和小羊日后肯定会很难过。
人生最苦是生离死别。
贺清溪前世习惯了,可小猫他们没经历过,便顺着张魁的话说,“即便没她们,大白也能照顾好自己。等它突破,大概就跟胡娘子和小白一样,无需再吃五谷杂粮。”
“那吃什么?”张魁忙问。
贺清溪:“灵气。不过会瘦。”
“肯定的啊。空气哪能跟鸡鱼肉蛋比啊。”张魁说出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贺清溪莫名想笑,“叹什么气?我说的即便没她们。这不是有吗。”
“对哦。”张惠恍然大悟,“明儿我就教胡娘子做饭。”
贺清溪:“随便你。”
翌日下午,张魁和张惠以及小白腌鸭子的时候,贺清溪和胡娘子把鸭毛收拾干净。最好的鸭绒用棉纱布包起来,包成被褥那么大。次一点的绒也可以用,张魁、小白以及胡娘子床上铺的都是次一点的绒,且铺很厚很厚。
小白不止一次念叨,躺在上面跟睡在云上似的。
这次贺清溪照样把次一点的鸭绒弄出来,用白纱布裹上。待这些收拾好,贺清溪就命小白去请虞景明。
小白落到虞家,吓得虞家一众抱头鼠窜,闹得人家前院后院鸡飞狗跳。好在虞景明很快出来,虞家人得知她是小饭馆的小白才敢露头,但并不敢靠近。
小白见状忍不住说:“你们家人胆子真小。”
“我没跟他们说过。”虞景明的父母和妻儿知道,但他们都不在家。家中奴仆听说过,但都没见过小白,如何不害怕。
小白不是第一次把人吓成这样,撇撇嘴就抓住虞景明的胳膊,“我们家掌柜的找你。”
“你等等,等等。”虞景明连忙命家丁去拿大氅,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
小白啧一声,“冻不死你。”
“我害怕不行啊。”虞景明瞪她一眼,“快点!”话音落下,虞景明身形一晃,疾呼,“小白!”
小白:“摔不死你。”
“你你,回头见到贺兄,我就告诉他。”
“告诉我什么?”
虞景明心中一惊,扒开斗篷就看到他缓缓下坠,顿时惊得瞠目结舌,“这么,快?”
“从你家到这里还能要多久啊。”贺清溪笑着上前拿掉他的斗篷,“鸭绒被芯弄好了,你拿回家让府上的丫鬟做吧。”
虞景明疑惑不解,道,“为何?”
“你们想缝成什么样就缝成什么样。”贺清溪说着,做个请的手势。
虞景明随他到堂屋,看到椅子上放有好多白绒绒的被芯,“这些都是?”
“都是。今天没有卖鹅的,张魁没买。买了把鹅绒弄出来,我再叫小白去找你。”贺清溪道,“这每条被褥都有八尺宽,你要是觉得太宽,到家让丫鬟叠成两层再缝。”
虞景明点头,“我知道。可我怎么弄回去?”
“让家丁来拉。你觉得这样行,我回头都这么弄。”贺清溪道。
虞景明惊叫道:“还有?”
“最好的绒都在这里。次一点的绒也能做被褥,只是没有这种柔软。”贺清溪道,“但远比棉被暖和。我明儿试试有没有人要,能卖掉就卖。卖不掉就放起来,留胡娘子和小白以后用。”
虞景明没听懂,“以后?”
“三五百年以后。”贺清溪道。
虞景明明白了,又想说能放那么久吗。话到嘴边想到胡娘子和小白会法术,应该有法子,“多少钱?”
“这六条给我一两银子就成了。”贺清溪道。
虞景明眉头紧皱,“一两?够买布的吗?”
“够了。布是在东边买的,那边按最低价给的。”贺清溪笑道,“这个鸭绒你不要,我卖不出,搁家里也是占地方。”
虞景明还是觉得少,“六条一两,我爹娘知道能打死我。”
“你要是这样说,我以后可不敢给你弄鹅绒了。”贺清溪提醒他。
虞景明也知道他来钱的门道多,道,“好吧。小白姑娘,劳烦你再走一趟。”拿过斗篷,再次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片刻,小白回来,递给贺清溪一两银子,就拿着被芯给虞景明送去。
贺清溪见状,很是惊讶,“懂事了?”
“懂事什么啊。肯定觉得虞景明家的人来回跑麻烦。”胡娘子道。
贺清溪想想很有可能,干脆不管她,让胡娘子把次一点的鸭绒收起来,明日上午拿出去卖。
翌日,贺清溪和面,张魁和张惠在院里收拾晌午要用的菜的时候,胡娘子和小白站在门口吆喝叫卖。然而,直到小饭馆开门迎客,才只卖出去两条。
胡娘子见贺清溪从后院过来,就说,“掌柜的,咱们自个留着吧。”
“隔一天就有一堆鸭绒,留着得留多少?”贺清溪问,“你和小白去西市问问。那边西域人多,他们可能会要。”
小白摇头,“不会的。他们的羊毛毯比咱们这个还暖和。”
“那种有味儿。即便洗的很干净。还有,羊毛毯重。”贺清溪道。
小白想想,好像有点道理。
“我们现在去?”小白问。
贺清溪点头,“去严公子店门口。但不可以卖给他。”
“知道。要是卖给他,就这几条被芯,他恨不得给你一锭金子。”小白道。
贺清溪乐了,“总算懂事了。”
小白冲他扮个鬼脸,就把被芯抱起来,胡娘子拎着桌子,俩妖怪瞬间消失不见。
食客们见状,都忍不住说,“让她们去卖东西,贺掌柜您不觉得大材小用吗?”
“让她们去捉妖?”贺清溪惦着勺子问。
冯掌柜接道,“对啊。”
“世上妖怪不少,可该死的妖怪不多。”贺清溪道,“它们没犯什么事,抓过来您帮我养啊。”
冯掌柜语塞,“这这,我忘了。”
“这里是百年小饭馆吗?”
众人扭头往外看,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穿褐色长袍,长得很魁梧,面色焦急,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贺掌柜,来生意了。”冯掌柜笑着开口道。
男子忙说:“我不是来吃饭的。”
“我们知道。你是来找贺掌柜捉鬼的。”冯掌柜接道。
男人很是惊讶,“你怎晓得?”
“来找他的,除了吃饭就是捉鬼。”
男人道:“那敢问哪个是贺掌柜?”
贺清溪叹了一口气,“我就是。”
男人循声看去,见他站在灶台后面,“您是厨子?”
“这里是什么地方?”贺清溪反问。
男人脱口而出,“饭馆。不不,我以为掌柜的无需亲自下厨。”
“小饭馆的掌柜和厨子是同一人。”贺清溪把锅里的素菜盛出来,扯掉围裙走出来,示意张惠把锅刷一下,“是你遇到鬼,还是你家人被鬼魅缠上?”
男人闻言忙说:“我家管家被鬼杀了。”
“杀了?”贺清溪忙问。
冯掌柜跟着问,“死了?”
男人连连点头,道:“掌柜的,劳烦您随我走一趟,倘若能抓住那厉鬼,我必重谢。”
“你是这城里人?”贺清溪一动未动。
男人点头,“我家就在东南边,两炷香就能到。”
“那不可能是厉鬼。一般的恶鬼碰不到人,厉鬼入城,我们不可能不知道。”贺清溪道,“即便瞒得过我和城里的道人,也瞒不过胡娘子和小白。”
男人皱眉,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一晃十七年,想想真可怕。我也快老了。
第65章 死有余辜
“人为。”贺清溪转身往灶台走去, 摆摆手, “报官去吧。”
男人想到管家死的很惨, 不像是人为,“倘若不是呢?”
“我这个小饭馆送你。”贺清溪回身道。
男人噎住, 脸色有点不大好。
冯掌柜见状,开口说, “你信贺掌柜一准没错。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男人拱手道:“那多谢贺掌柜, 我这就去报官。”随即就往外走。
冯掌柜勾头看一眼, 见他行色匆匆,“这人对他管家倒好。”
“也不敢不好。”陈掌柜接道,“今天是管家,明天就有可能轮到他。”
冯掌柜忙问:“什么意思?”
“兔死狐悲罢了。”贺清溪接到,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好奇,他为何一口咬定乃厉鬼所为。”
“此事我略知一二。”
贺清溪扭头看去, “钱掌柜?你店里的客人说的。”
“是的。”刚过完年, 钱掌柜不馋肉, 让贺清溪炒盘茼蒿, 坐下就继续说, “那个管家是死在自己房中的。听人说房门和窗户紧闭, 没人能进得去,而他的死状凄惨,据说肠子都出来了,所以他们家就一致怀疑乃厉鬼所为。”
冯掌柜忍不住吁一声,“贺掌柜, 你怎么看?”
“房门紧闭,人进不去,不表示就是厉鬼所为。”贺清溪道。
钱掌柜:“难道是妖?”
“妖杀他一个寻常管家做什么。”贺清溪好奇,“还是他有别的身份?”
钱掌柜摇摇头,“这倒没听人提起。可如果不是鬼也不是妖,那人是怎么进去的?”
“我不知道。”贺清溪摇摇头,“刑部的人大概能查出来。是人就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
钱掌柜:“听说是半夜死的。”
“半夜?那他夫人怎么说?”贺清溪又问。
钱掌柜想一下,客人也没说,“不知道。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帮他们查一下?”贺清溪摇头失笑,“用不着我。你们忘了,朝廷也养了许多高人。”
众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们怎么把他们给忘了啊。”
“因为你们天天见我,跟我熟啊。”贺清溪说着,把茼蒿盛出来,“钱掌柜,要不要鸭绒被芯?”
钱掌柜摆摆手,“不要。要裹好几层布,太麻烦了。贺掌柜,你那个东西,只能卖给不差钱的,比如冯掌柜和陈掌柜这种。”
“人家用的都是蚕丝被,看不上我的鸭绒被。”贺清溪笑着调侃道。
冯掌柜抬手,“您就别挤兑我了。说实在话,您那个鸭绒被褥不需要裹那么多层布,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那有点难。”贺清溪道。
冯掌柜:“小白会法术,就不能把鸭绒压成坨?”
“压成坨盖几次照样会松散。”贺清溪道,“说真的,那个鸭绒被不比蚕丝被差。你们在里面裹两层粗布,外面罩一层绸缎,比蚕丝被便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