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他们的才能撑起他的野心。”贺清溪笑着接一句。
小猫:“什么野心?”
“长大你就明白了。”贺清溪知道程爷忙,而后便起身告辞,带俩孩子回去。
贺清溪早先跟孩子说好且合适的房子难寻,确实如此。
考虑到孩子还小,贺清溪没有刻意打探,想起来就跟食客聊几句,闲着无聊的时候就看看房源,寻了三年,小猫十四岁那年才在东市东边寻到一处阔五间,不大不小,适合一家四口居住的房子。
房子定下来,贺清溪就买了些木材和砖瓦,让胡娘子和小白先用法术修整一下。他闲的时候再去添置些家具被褥等物。
一家人断断续续忙了小半年,小猫十四那年冬天,房子才收拾齐整。
十一月初六,休沐日,下午关了店,贺清溪就把钥匙和房契递给小猫。
小猫拿到这两样东西莫名觉得很有压力,“爹爹,我才十四。”
“你祖宗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一个人生活了。”小白接道。
小猫:“那个老祖宗?为什么?”
“因为他祖宗跟皇帝和大将军跑了。”小白说完还翻了个白眼。
第68章 了不长进
几人异口同声道:“跑了?!”
“是呀。”小白点了一下头。
贺清溪:“跑——跑哪儿去了?皇帝不理政, 大将军不领兵了?”
“太子代理啊。”小白道。
贺清溪下意识想点头, 表示他明白了, 随后一想他祖宗比太子大好几岁, “太子?他当时多大?”
“五六七八岁吧。具体多大我忘了。”小白说得很是无所谓。
众人目瞪口呆。
小白疑惑不解, “你们咋了?”
“就算太子八岁,也不能代理国政。”贺清溪道,“你说的皇帝是汉武帝吗?”
小白点一下头, 道, “是他。”
“他当时是清醒的吗?”贺清溪指着自己的脑袋。
小白:“很清醒。”
“他就不怕天下大乱?”小猫问道。
小白摇头, “不会啊。有冠军侯呢。”
小猫呼吸一窒,转身就走, “爹,我把东西送那边。”往西边抬了抬下巴。
“他咋了?”小白指着小猫。
贺清溪掉头出去, “胡娘子, 把鸭子收拾一下, 我腌鸭子。”
“好的。”胡娘子和小羊跟出去。
张惠闻言便说, “相公,我去烧水, 你去拿点木柴。”
张魁立即往杂物房去。
室内顿时只剩小白和一个比早年长了两寸, 高一寸的大白。
“大白,他们什么意思?”小白眉头紧锁。
大白也不想理她, “有冠军侯在,太子别说八岁,就算三岁, 皇帝也敢跑出去玩儿。”
“我没说太子,我说掌柜的他祖宗啊。”小白道。
几个大人抛下孩子跑出去玩的时候,大白还没出生。大白不知道那时候的事,但他能猜出来,“三爷跟皇帝和大将跑了,家里是不是只剩七叔一人?”
“不是啊。还有仆人,你爹,猴哥啊。”小白道。
大白:“那就不是一个人生活。”
“好像是哦。”小白仔细想想,瞬间飘到外面,“掌柜的,我觉得你回头得去买几个奴隶。”
贺清溪是真不想搭理她,长个脑子从不用,每天除了吃就是玩和睡,“这么早买奴隶干什么?”
“给小猫洗衣做饭啊。”小白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胡娘子摇头叹气。
“我说错了?”小白转向他。
胡娘子放下鸭子问道:“小猫什么时候搬过去?”
小白下意识说,讨媳妇的时候。话到嘴边猛然想到小猫才十四,离他成家至少还有六年,表情为之一变。
胡娘子白了她一眼,“去给我拿个袋子。”
“贺掌柜在家吗?”
有些苍老的声音随着敲门声传进来,贺清溪给小羊使个眼色,开门去。
小羊打开门,见是一老翁,“我爹在家,进来吧。”侧身又问,“找我爹何事?”
“贺掌柜呢?”老翁不答反问。
贺清溪迎上去,“在这儿。”
“哦,我看见了。”老翁着急忙慌过去,“贺掌柜要不要鸭毛?”
贺清溪:“鸭毛?”
“是的,我们自己家杀的鸭子脱的毛。听人说你能把鸭毛弄干净,还能把上面的腥味去掉卖给人做被芯,你要不要?”老翁说着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贺清溪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你这是要卖给我?”
老翁的神色有些窘迫,“是,是的。这是两个鸭子的毛,你要是觉得少,我明儿再去找,你给我一文都成。”
“我,我看一下。”贺清溪接过袋子,打开见里面没有带毛管的那种毛,都是些绒毛,挺干净的,便掂量掂量,“这些我给你一文,你别同人说。我们主要是卖菜,不是卖被芯。”
老翁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多谢贺掌柜。”
“不用谢。这些值一文。我怕旁人知道,是因为这些鸭毛是小白和胡娘子用灵力收拾干净的。”贺清溪指一下胡娘子,“她体内灵气极少,倘若人人都找我卖,她俩收拾不出来,积攒多了也是丢掉。”
老翁作揖道:“老小儿记下了。”
“那你慢走。”贺清溪把鸭毛倒胡娘子那边,铜钱连袋子一起还给他,就又给小羊使个眼色。
小少年忙跟上去送他到门口,等他走远才把门关上。
“掌柜的买这个干什么?”小白指着地上的鸭毛眉头紧锁。
小羊忍不住问:“怎么了?”
“小点声。”贺清溪往侧门方向看一眼,“你们没发现吗,这里面都没有带毛管的鸭毛。这个不大可能是他自家杀的鸭子脱的毛。”
小羊:“啊?那是怎么来的?爹。”
“应该是捡的。”贺清溪想想,“如果我所料不错,他极有可能是去牲畜行盯着哪家买鸭子,然后去哪家门口等着。”
小羊:“他很缺钱?可他穿的挺厚,身上的衣服也没补丁,头发梳的齐整,不像缺钱的人啊。”
贺清溪很是意外,“羊儿看得这么仔细?”
“他没往咱家来过,我怕又是找你捉鬼的,就多看了一眼。”小羊如实说道。
贺清溪笑道:“那也只能说他家中富裕,不表示他有钱。”
“他家中富裕不就是他有钱?”小羊被他爹说糊涂了。
“当然不是。”
小羊转过身,看到他兄长抄着手走过来,“你刚才都不在。”
“我不在也知道。因为我见过。”小猫见他弟不信,“我现在的同桌他家有钱,他爹就穷的跟街上的叫花子似的。”
张魁不赞同这种说法,“大公子,街上的叫花子可不穷。人家虽然在城中没有房,但在乡下都有房有地。”
“你说什么?”小猫没听清。
贺清溪轻笑一声,就示意小白和胡娘子继续。
“我也想知道。”小白说出口,胡娘子跟着点头,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张魁:“官府不准乞讨,你们都知道?”
“知道。被衙役看到就送去难民坊。可难民坊只给吃不给钱,他们想弄点钱回乡,可不就得乞讨吗。”小猫道。
张魁摇摇头,“大公子有所不知,他们要想去地广人稀的地方,朝廷不但派人亲自送过去,还会命当地官府,按时给他们送粮,一直到来年庄稼收上来。”
“他们为何不去?”小猫又不懂了。
张魁迟疑片刻,就找贺清溪,见他不知何时已移到避风之处,“主人,小人说得对吗?”
贺清溪微微颔首。
“因为种庄稼没有乞讨来钱快。”张魁道。
小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你还没明白。”贺清溪道。
小猫:“我知道了啊。”
“你不知道。官府不准在街上乞讨,他们还敢,是不怕死吗?”贺清溪没指望他回答,“你们如果仔细一点会发现,东市的乞儿都是有纪律的。”
张惠闻言把柴火塞进去就跑出来,“纪律?”
“是的。他们有人在街头巷尾守着,一旦衙役过来,会大声呼喊,然后躲到店里,或者犄角旮旯里。”贺清溪起初没注意,早年边关难民出来乞讨,衙役看到驱赶,他和冯掌柜聊起这事时,冯掌柜说,衙役之所以赶,是因为这街上一半的乞讨者都不是真穷,是好吃懒做还想赚快钱,“那些人多半是这十里八村的人。他们家人种地,他们嫌种地累,读书辛苦,又不想做活,就假装吃不上饭的出来讨钱。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真相,这城里人又多,所以一天最少也能讨个三五十文。”
“三五十?”小白惊呼,“娘啊,这么多。难怪刚才张魁说他们有田有地,比很多人都有钱。”
小猫难以置信,“还可以这样?”
“儿啊,这样的多了去了。”贺清溪语重心长道。
小猫的脸一下红了,“孩儿无知,让爹爹见笑了。”
“因为你没仔细看过。以后放学回来的路上仔细看看,会发现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贺清溪道。
小猫认真点头,“孩儿记下了。”
“爹,说刚才那人。”小羊开口道。
贺清溪冲小猫努一下嘴,“让你哥说。”
“他家人会过日子,吃给吃穿,不给零用钱。”小猫道。
小羊明白,“所以他想自己赚点钱,买自己想吃的东西。那他为何不去做活啊?”
“年龄大了,没人敢要啊。他家人比小白还喜欢钱,那人要是在别人店里出点什么事,他家人得讹死人家。”小猫说。
小白很不高兴,“你是在侮辱我吗?猫儿。”
“没有,我打个比方啦。”小猫往四周看一下,没他什么事,“弟弟,我们去看书。”扯一下小羊就往西边跑。
小白哼一声:“兔崽子。”
“你说什么?”贺清溪笑眯眯问道。
小白对上他的视线,见其似笑非笑,“我说他欠揍!”
“小贺,小贺——”
贺清溪皱眉,“谁呀?”走过去把门打开,“冯掌柜,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赵老汉来你家干什么?”冯掌柜进就问。
贺清溪疑惑:“赵老汉是谁?”
“就是刚才来找你的。难道没来?不可能。钱掌柜说的。”冯掌柜道,“那个浑人骗我?可他不可能拿你的事骗我。”
贺清溪:“你是说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的老汉,不久前才从我家离开的那人?”
“对对,就是他。”
“他怎么了?我瞧着面相还行,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贺清溪如今给人看相望气已无需打开天眼,随意一瞧就能看出好歹。
冯掌柜:“他不是,他家儿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
“他儿媳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贺清溪更加疑惑,“等等,你认识先前那人?”
冯掌柜点头,“我现在的店以前就是他家的。”
“啊?还真是个有钱人。”小白惊呼道。
冯掌柜:“很有钱。”
“那他怎么会……”贺清溪扭头看一眼鸭毛,“他怎么会捡鸭毛来卖。”
第69章 时日不多
冯掌柜:“儿媳妇不给。”
“他儿媳妇讨厌他?”贺清溪试探着说, “以前对他儿媳妇不好?”
冯掌柜:“不是。”
“那就是他儿媳妇会过日子?”贺清溪又问。
冯掌柜微微摇头, “不全是。”
“你就别让我猜了。快跟我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贺清溪道。
冯掌柜:“此事说来话长。”
“我下午没事。”贺清溪潜意思,你可以慢慢说。
冯掌柜想一下,“成吧。”
贺清溪做个请的手势, 俩人移到堂屋。
冯掌柜坐下便说, “这事得从赵老汉的妻子说起。他妻子那人管家是一把好手,谁也别想占她一个铜板的便宜。这样的人搁普通老百姓家里,能把日子过得红火。可赵老汉是开门做生意的。你跟客人斤斤计较, 这哪儿成啊。你说是不?贺掌柜。”
“是的。卖东西就没有赔钱卖的。多少都能赚点。”贺清溪接到。
冯掌柜:“可不是吗。客人也不让你便宜太多,便宜个一两文, 你都不便宜,偏偏你的价钱也没比别人低, 人家何苦买你的。好在有赵老汉从中周旋,生意也不至于冷清。但赵老汉妻子小气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停下来转向贺清溪, “你应该有印象啊。”
“没印象。”贺清溪仔细想想,“我没见过赵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