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小饭馆——元月月半
时间:2020-04-19 08:49:11

  小白点头,“交给我好了。”随后帮他把剩下的鸭子放进去。
  翌日下午,贺清溪把最后八只烤鸭拿出来,就看到冯掌柜、蔡掌柜和陈掌柜站在门口聊天。
  “怎么不去屋里?”贺清溪开口问。
  冯掌柜:“等你呢。”
  “要不要切?”贺清溪把鸭子递给张魁就问。
  冬天日短,虽然还未到酉时,但天也快黑了。
  冯掌柜店里已关门,他是打算买到烤鸭直接回家,“切。到家就吃了。”
  “你们聊什么呢?”贺清溪顺嘴问。
  冯掌柜:“昨儿跟你说的那个老赵。”
  “怎么了?”贺清溪紧了紧身上的大氅问道。
  冯掌柜指一下西边的药材铺,“我今儿看他去抓药,多嘴问一句是不是病了,他说不是,家里人有点不舒服。我猜极有可能是他妻子。”
  “儿子媳妇不用他照顾。丫鬟病了也不用他出面,只能是他妻子。”陈掌柜说完,就让张魁给他切一只烤鸭。
  冯掌柜移到门口,“不会就这两天吧?”
  “撑不了三天。”贺清溪道。
  冯掌柜:“这么快?”
  “死气外泄,最多再活三天。”而今天都快过完了。
  冯掌柜明白他潜意思,还觉得不可能这么快,因为前些日子还听人说赵老汉的妻子跟儿媳妇骂街,“你说真要是没了,儿媳妇会不会过去守孝?”
  “应该会。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脸面还是得要的。”贺清溪猜测。
  冯掌柜如今已把店里大部分事交给儿子,比以往闲多了,“赶明儿我过去看看。”
  十一月十一,下午,冯掌柜看到贺清溪在门口卖烤鸭,晃晃悠悠走到跟前,就冲贺清溪伸出大拇指,“去了。”
  “下葬了?”贺清溪不禁问。
  冯掌柜摇头,“今儿三天,过了头七再埋。”
  “有没有披麻戴孝?”贺清溪对此很好奇。
  冯掌柜:“老赵丈人那边的人过来的时候,他儿媳妇戴了,人一走就拿掉扔给孩子。这两天都没往院里去。”
  “这个媳妇真厉害。”贺清溪倒是挺欣赏她,“不过要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家能被她作践死。”
  冯掌柜点头,“老赵这边的亲戚也那样说。对了,听说她儿媳妇现在就迫不及待地要卖房。”
  “赵老汉和他妻子住的那处?”贺清溪好奇,“赵老汉搬去跟儿子媳妇住?”
  冯掌柜:“是呀。也省得再花钱请丫鬟。”
  “不错。他儿媳妇以后应该能挑个好儿媳妇。”贺清溪道。
  冯掌柜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很是赞同,“贺掌柜说得对。恩怨分明,孝顺公爹,福气在后头呢。”说着闻到烤鸭香,“给我切一个。”
  “不行!”张魁断然拒绝。
  冯掌柜:“被谁定了?”
  “你儿子不准我们再卖给你。”贺清溪道。
  冯掌柜不敢想说,“谁?”
  “小冯掌柜。”贺清溪指着他的肚子,“你儿子说你再吃下去,哪天病了,或者躺在床上起不来,四个人都抬不起来你。”
  冯掌柜张了张口,“我猪啊?!”
  “你当然不是,但小冯掌柜不让我们卖,我不听,回头他让你儿媳妇跑过来骂,我可就没法做生意了。”贺清溪一副“你别为难我”的样子,让冯掌柜到嘴边的咒骂咽回去。
  冯掌柜深呼吸,压下满腔怒火,“他人呢?”
  “回家了。”贺清溪道,“走的时候说的。”
  冯掌柜咬咬牙,“兔崽子,翅膀硬了!”掉头就往家去。
  贺清溪见状,扑哧笑出声。
  “主人,他儿子不会把你供出来吧?”张魁很是担心。
  冯掌柜的儿子确实担心他爹的身体,不止一次让贺清溪劝劝冯掌柜少吃点。可他一个当儿子的都没办法,贺清溪又有什么办法呢。
  先前冯掌柜的儿子从这边经过,看到他就拜托贺清溪别再卖他爹烤鸭。主要因为冯掌柜晚上吃过就睡。
  贺清溪不由得想到张老汉,就给他出这么个主意。
  冯掌柜的儿子大喜,连走带跑回家跟他娘和他妻子对口风。
  冯家人为了冯掌柜的身体可谓操碎了心,贺清溪相信他们,“不会的。”
  “人家毕竟是父子。”张魁道。
  贺清溪:“不是夫妻都好办。”
  “掌柜的什么意思?我们女人事多啊。”小白飘到他跟前就问。
  贺清溪瞥她一眼,收回视线,见还有一个半鸭子,“张魁,收起来,留咱们自己吃。”
  “我在和你说话。”小白大声说。
  贺清溪:“我不想搭理你这种百年才能有点长进的妖。”
 
 
第71章 獐子精
  小白听闻这话顿时觉得心好痛,“掌柜的, 你变了。”
  “只有你没有变。”贺清溪接道。
  小白点点头, 洋洋得意,“是的。”
  贺清溪深深看了她一眼, 就示意张魁把烤鸭拿屋里, 他回后院。
  小白下意识想跟上去。
  张惠拉住她的胳膊, “别去气主人。”
  “他刚才那样说, 你都不生气?”小白说话间瞄一眼胡娘子。
  胡娘子白了她一眼,就往后院去。
  小白立即想打人。
  “主人的意思是枕头风厉害。”张惠道。
  小白疑惑不解:“枕头风?”
  “大部分父子关系都不如夫妻关系亲密。”张惠在长安生活多年,又天天跟着张魁迎来送往,早已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长安人, 对这边的风土人情, 世俗百态可谓知之甚详。
  张惠极少扯谎, 小白停下来, “你们人不都常说血浓于水?”
  “那是婚前。婚后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
  小白不由得想到很早很早以前听说过的一件事,贺清溪的老祖宗的堂姐,跟她家仇人的儿子好上了。她爹娘不同意, 她差点为了一个男人抛弃爹娘。
  “你们人类真复杂。”小白想不明白人怎么那么多变, 干脆摇摇头不想,“幸好我不是人。”
  张惠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这话千万别让主人听见。”
  “他又不敢打我。”小白说着,忽然记起一件事,“掌柜的说小猫的房子在东市东边, 小羊的房子一定要买在东市西边,是不是就怕他俩离得太近,他俩的媳妇闲着没事干架?”
  张惠险些没反应过来,“……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主人的老祖宗的祖宗说过,远了香近了臭啊。”小白打量着她,“你没听说过?”
  张惠点点头,就用桌子把门顶上,“然后呢?”
  “要不是怕俩儿媳妇打架,干嘛一个东一个西啊。”说出来,小白不敢置信瞪大眼,“掌柜的要当公爹了?!我的老天爷啊,这也太快了吧。”
  张惠还以为她要说什么,都做好认真听的准备,闻言也想送她一记白眼,“你都来多少年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年吧。”小白掰着手指算一下,“可也没几年啊。”
  张惠:“再来个五六年,主人的儿媳妇就到家了。”
  “咳,人的寿命真短。”小白说着就往里面跑,“我去找掌柜的。”
  张惠连忙跟上去,“又有什么事?”
  “叫他教你和张魁做菜。”小白指一下西边,“小猫要考文状元,小羊要当武状元,他俩的孩子肯定不乐意开饭馆。我们走后,只能你和张魁开啊。”
  张惠愣了愣,“为啥我俩开?”
  “不开你俩吃什么?”小白反问,“难道一个去小猫家里,一个去小羊家,给他俩洗衣做饭啊。”
  这点张惠从未想过,盖因贺清溪的寿命比他俩长,他俩一定会走在贺清溪前头。
  “可是这个铺子是主人的。”张惠提醒她。
  小白点头,“所以我要问问他。别拦着我啊。”不待张惠开口就大声喊,“掌柜的,出来,我要和你说点事。”
  贺清溪从堂屋里出来,冷冷地说,“人的忍耐是有限的。”
  小白打了个哆嗦,“我,我说正事,就是我刚才和张惠说的那事,你应该听见了。你意下如何?”
  “小猫才十四岁,你想的有点早。”贺清溪道。
  小白摇摇头,“时间就如白驹过隙,这话是你跟我说的。现在打算好,到跟前就不用慌了。”
  “小白,该做饭了。”张惠扯一下她的衣裳,别说了。
  长安城虽好,小白更想去别处看看,比如烟雨江南,四季如春的滇南,塞外漠北,热死人的南海,有千年人参的东北等等。
  有贺清溪在,不论到哪儿都有美味。哪日贺清溪再跟他老祖宗的祖宗一样突然消失,没人管她没人骂她,她也不想到处飞,因为没人给她做好吃的。
  “掌柜的,你是不是不舍得?”小白好奇地问。
  贺清溪早已习惯离别,哪怕小猫和小羊是他儿子,该走的时候他也绝不会犹豫和迟疑。但小白想的确实太早。可他要不说点什么,小白的那张嘴能烦死他。
  贺清溪假装思考片刻,“是该教你们一些不费力气的菜。”
  “现在?”张惠下意识问。
  贺清溪摇摇头,“开春。现在太冷,也没几样菜。其实也不用太多,一个酸菜鱼和一个羊肉汤就够你俩吃一辈子。”
  “主人的意思让奴婢和相公照料小饭馆?”张惠忙问。
  贺清溪微微颔首,“这事等给小羊买好房子再说。还早呢。小白,以后不准再提。我十年之内不可能离开长安。”
  “十年?”小白惊呼。
  贺清溪点头,“你想出去玩儿,就叫胡娘子跟你一块。别想让我带你去。”
  小白顿时蔫了,“不去就不去!”飘回房间。
  “小猫和小羊该放学了。”贺清溪开口道。
  小白:“我又不是他俩的爹。”瞪一眼贺清溪就回屋。
  “晚上还吃吗?”贺清溪慢悠悠地问。
  小白刷一下打开门,哼一声,“就会威胁人!”话音落下,消失不见。
  胡娘子等她走远,快到书院了才开口,“掌柜的,小白有句话说得对,这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
  “你也想出去?”贺清溪转向她,“容我提醒你,有小白跟着,你就算寻到一处洞天福地,也别想修炼。”
  胡娘子:“不是我,是掌柜的你该寻个地方闭关修炼。人类的寿命比妖短,等你上了年纪,修炼也不如年轻的时候快。”
  贺清溪想想,“这倒也是。”
  “太乙山不行吗?”张魁突然开口。
  贺清溪往南看去,“那边可以是可以,但得在山上设个聚灵阵。”
  “主人就去那儿吧。我们有事也知道去哪儿找您。”张魁和贺清溪感情很深,张惠都得排在他后面,不想贺清溪离太远。
  贺清溪摇摇头,“你们进不去。他日我走了,让那只金毛大鼠留下,有事就让它去找我。”
  “我呢?小清溪。”
  贺清溪转身看到大白从屋里蹦跶出来,伸出手接住它,“你现在修炼太慢,赶明儿和我一起闭关修炼。否则等你老了都不能化身成人。”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不带小白好不好?她太吵。”大白说完,拿毛揉揉的脑袋蹭蹭他的胳膊。
  贺清溪撸一下它的毛,“我们冬天过去。山上清冷,她变成蛇受不了冻,不得不冬眠,你找她说话,她都不理你。”
  “这个主意好。”大白忍不住摇尾巴。
  贺清溪笑了,“张魁,你和张惠要记住,人心不足蛇吞象。别想每样都做得好。你如果擅长炸馓子,日后就只卖馓子。如果喜欢做羊肉汤和酸菜鱼,就继续开饭馆。”
  “为何不做烤鸭?”胡娘子问。
  贺清溪:“我们都走,谁帮他俩收拾鸭毛?”
  “你们走,我不走。”胡娘子道。
  贺清溪没听清,“你?”
  “我帮他俩。”胡娘子指一下张魁和张惠,“我和你不一样,你经历过生生死死,没有心魔,我有,我必须得在这红尘俗世再呆些年。”
  贺清溪皱眉,“你渡劫飞升那日险些丧命,不是因为惨遭暗算?”
  “暗算有,但最重要的是我自己先害怕,才差点一命呜呼。”胡娘子一直认为她修为尚浅。可如果修为不够,她也不会感觉到能飞升,更不会引来雷劫。
  早些年胡娘子没意识到她问题所在,在贺清溪身边呆久了,见他遇到什么事都波澜不惊,不畏生也不怕死,胡娘子才明白她把有些事看得太重,比如修炼,飞升,所以才造成她一想到飞升就患得患失,难以集中精力抵抗雷劫。
  贺清溪想想:“依你这样说,是得在这俗世磨炼磨炼心性。”
  “这么说胡娘子能在长安待一辈子?”张惠口中的一辈子是指她的一辈子。
  胡娘子笑道:“是的。”
  “切记不可插手朝堂之事。”贺清溪道,“小猫和小羊找你帮忙,你可以提醒点拨,不可以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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