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界的头领人物一年一个变动,李家在陆家出国三年之后倒台,而陆泽,在五年后,强势归来。
没有了李家的针对报复,陆泽靠自己的能力,走到了现在的位置,也在C城站稳脚跟,五年风云变幻,陆家从死境到生机盎然,也都让知情者唏嘘不已。
陆母不可能不知道陆承易死了的事实,不过是选择不去相信,现在陆泽戳到了她的痛处,她状若疯癫,死死捂住耳朵:“承易没有死!他不会死的!倒是你,”陆母狠狠瞪着陆泽:“你这个小杂种,你怎么还不死?该死的是你!是你!”
温羡瑶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她怔愣地望着陆母,只觉得今晚看到的一切早已超出了她的认知。
像在电视剧里才能出现的情节,此刻却真切地发生在她的眼前,荒谬又真实。
看陆母发疯,陆父唇瓣开合,颤颤巍巍地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陆泽冷眼看着陆母:“你还嫌陆承易害得陆家不够惨么?别忘了国外那几年,是因为谁导致的。”
说着,陆泽招了招手,很快从门边走出来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拿出针来,陆母看到针后开始剧烈地挣扎:“我不扎针!我不扎针!”
陆母望着陆泽,突然挺直了背,露出了个得意的笑来,温羡瑶看着陆母这幅模样,还依稀能看出来陆母当年是怎样高高在上、具有多么高傲的主母风范。
陆母笑了笑,好似又正常了:“陆泽,你现在别以为你混得多好,你忘了你当初,吃我们承易扔给狗的饭,为了你那病弱妈妈跪下来求我,在雨里跪了一夜差点死,要不是我们承易说他还没玩够,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温羡瑶听得心惊肉跳,她清晰地看见,陆泽的眸子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暗沉得如同山雨欲来的乌云天。
陆父用枯木般的手拽住陆母:“你别说了……”
医生趁机眼疾手快地在陆母胳膊上扎了一针,针管里的药效很快起作用,陆母不再挣扎,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涣散,即使失去知觉,她的目光仍然望着陆泽这个方向。
陆泽冷漠地挥了挥手,示意那医生带着陆母离开。
陆父苍老的声音里带了点恳求:“你放过她吧,她已经疯了,承易死的时候就疯了……”
陆泽扯了扯唇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来,他说得极慢,咬字清晰:“呵,这话说的,好像我是杀人狂一样,想杀人的,不一直都是你们么?”
陆泽望着陆父:“放心,我不会和疯子计较,我要让她好好看看,她没有了儿子、神志不清、浑浑噩噩,而我是怎么让我的母亲安度晚年的,有儿子和没儿子,还是不一样的,对么?”
陆父只能诺诺点头,那么高大的一个中年人,在陆泽面前,懦弱得不敢说一句话。
温羡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掌心里不知不觉间有了冷汗。
这顿饭再吃不下去,饭桌上的人没有一个人有食欲,陆泽看温羡瑶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脸,没再说什么:“走吧。”
说完,他也没和陆父打一个招呼,先行离开。温羡瑶回身望了一眼陆父,也轻抿住嘴,跟在陆泽后面离去。
走在这栋华而不实的别墅里,温羡瑶忍不住想,刚才种种,到底是谁的错?
私生子的存在,让正室厌恶,让外室艰难,可究其根本,是陆父的错。
小孩子做错了什么,陆父欠的风流债,却要让不懂事的孩子来还,那也难怪陆父也有现在妻离子散的下场。
重新坐在车的后座上,温羡瑶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甚至连平日里惹人厌憎的“聋哑人”司机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这才是她所认识的正常的世界啊。
而不是刚才那个畸形、压抑又死气沉沉的地方。
温羡瑶也明白陆泽刚才为什么来的时候情绪不好了,这样的地方,真的是来了一回就不想再来第二次。
陆泽的声音带着点倦怠:“怕了么?”
温羡瑶立刻摇头,刚才听完陆母的话,她现在看陆泽,不再那么觉得他偏执可怕,现在更多的,反而是觉得他可怜。
如果她成长在这种地方,她可能早就死了吧,不死大概也会疯,而陆泽现在成长成现在这样,其实已经足够不容易了。
温羡瑶知道,人变成什么性格,都和他的成长经历密切相关,就像她被宠成了公主,而他,在这种病态的环境下成长,被逼着学会伪装屈服,也学会心狠手辣。
温羡瑶想起陆母所说的那些话,斟酌着措辞开口:“你以前……”
陆泽轻描淡写道:“都过去了。”
这就是不想再提的意思。
他用食指指肚缓慢地揉了揉太阳穴,模样冷冽而疲倦。
每次见到陆父陆母都会让他想起尘封在记忆里的那些事,那些他拼命苟延残喘的、在暗夜里生长的黑暗过去,即使他现在站在阳光里,也舍弃不了的肮脏影子。
陆泽尽量不去想那些,他看了眼温羡瑶:“医生说她好很多了,才叫她来一起吃饭,现在看来,是个错误的决定。我生母结婚那天会来,她是个很温柔的人,你会喜欢她的。”
温羡瑶点头,轻轻地“恩”了一声,她顿了下,想问什么,还是欲言又止。
商业联姻而已,她似乎确实没有必要知道太多。
但温羡瑶还是会控制不住地会想,在高中的时候,她和他在学校里甜甜蜜蜜地恋爱时,放学后他回到家,原来经历的是这些么?
温羡瑶第一次感觉,哪怕是和他谈过那么久的恋爱,她还是不够了解他。
他经历的远远比她想象得还要阴暗,而她对这些,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陆泽小可怜 好心疼
第27章
后来温羡瑶和陆泽相处的时候,也总是会想起陆母说的那些话。
“吃我们承易扔给狗的饭,为了你那病弱妈妈跪下来求我,在雨里跪了一夜差点死……”如魔音绕耳,连绵不绝。
温羡瑶脑海里忍不住会浮现出那些画面,穿着校服的少年,咬紧下关隐忍地跪在雨中,他的下颚绷成忍耐的弧度,心里恨意滔天,却只能跪在那里。而陆母和陆承易在远处站着看笑话,看陆泽的眼神宛若看一条狗。
不对,比狗还不如。
温羡瑶想到这里,又替陆泽生气愤怒,又觉得有些心疼……陆泽的温和表象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他的偏执狠厉,何尝也不是保护自己。
如果不这样,他可能真的早就死了吧。
正在温羡瑶用复杂又心疼的眼神看着身旁的陆泽时,陆泽偏头看了她一眼:“别用你母爱泛滥的眼神看我,这种眼神不适合你。”
温羡瑶:“……”
瞬间一点都不心疼了好么。
她掩饰性地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选婚礼场地,仔细一想也是,她没必要心疼陆泽,不管他以前经历了什么,现在的他过得比谁都好。
再说,陆泽又不喜欢她,他们只是毫无感情的商业联姻而已,她也不应该对他太在意。
她从来不会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
温羡瑶在这边选婚礼场地,陆泽那边又连着接了不少电话,他工作实在太忙,陆泽看了眼时辰,低头和温羡瑶说:“公司那边有事,一会你先去选婚纱,我稍后到。”
温羡瑶点头:“恩。”
温羡瑶确定好场地之后,便去国际金融中心的米开婚纱店选婚纱,米开婚纱的婚纱种类繁多,价格高昂,店员们一看见温羡瑶来了,都把店里的最好的婚纱拿了出来。
毕竟,温羡瑶的礼服类大多是找人私人订制,这次也是时间实在太紧,才会在店里试现成的婚纱。
温羡瑶试了几件,还是觉得不满意,婚礼实在太赶,很多事情都达不到她的要求。
她难免有点烦躁,明明都领了结婚证,陆泽还是不放心,他说婚礼也要尽快办,这样他才能够全心全意地信任温爸爸。他要全C城都知道,温羡瑶是他的妻子,免得温羡瑶之后轻易反悔。
“有什么不信任的,婚礼的时间搞得这么紧……”温羡瑶心里烦,便站在二楼的窗边透透气,她无意间往对面一瞥,却看到了眼熟的身影。
男生的黑色棒球帽压得极低,戴着严严实实的黑色口罩,穿着灰色休闲卫衣,走路很快,正在一个人过马路,往对面的商厦走去。
温羡瑶好歹粉了封浩斐这么久,封浩斐的走路姿势比较特别,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男生,是封浩斐。
真巧,巧得刚刚好。
温羡瑶二话不说就要往楼下冲,她要找封浩斐问个清楚,那天晚上,以及阮茵茵,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泽之前帮她删了封浩斐,还有心机地清空了她的聊天记录,让温羡瑶没有途径联系到封浩斐,温羡瑶也不好管阮茵茵要封浩斐的联系方式,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个正着。
温羡瑶匆匆下到婚纱店的一楼时,店员慌乱地拦住温羡瑶:“温小姐,你……”
温羡瑶这才想起,她还穿着婚纱,她现在身上穿的是改良款的婚纱,裙摆没有那么夸张,更像是仙女裙,其实不太明显,温羡瑶想了下,和店员说:“借我一下你的黑色西服外套穿。”
店员茫然:“啊?”
温羡瑶不想再浪费时间,她干脆拿起沙发上的西服外套,随手一披,便出了婚纱店的门。
对面是乐莱商厦,今天是工作日,商厦里不算太多,是以,当温羡瑶进到商厦里时,一眼就看见了封浩斐。
他站在墙角,似乎在等什么人,他一直在压低自己的帽檐,应该是不想让别人认出来。
温羡瑶冷笑一声,直接往那边走过去,封浩斐远远地便认出了她,他看着温羡瑶一步步走近自己,在温羡瑶开口之前,他忽然靠近温羡瑶,动作迅速地捂住温羡瑶的嘴,将温羡瑶拽进了一旁的男厕所。
随后,他将“正在维修”的牌放到外面,再将男厕所的门关得严严实实,温羡瑶的“你……”还没说出来,封浩斐便扯下自己的口罩,扬唇笑道:“姐姐,理解一下,我是艺人,不太方便被人看到。”
周围一侧是小便池,温羡瑶下意识地站得离那边远了些,她看着封浩斐纯良无害的小虎牙,语气冷硬:“你别装了。Green Pub那天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还有阮茵茵的事,听着,之后你别再联系阮茵茵了。”
封浩斐纯良无害地笑了笑:“姐姐管得是不是有点多,那我也实话和你说了,我和茵茵姐这些天也没少联系,昨天她还在我这里过夜的。”
过夜?
温羡瑶立刻就懂了,怪不得这几天,她和阮茵茵发消息,阮茵茵回得那么慢。
温羡瑶心里起了火气,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你到底想怎么样?那天晚上,你给我喝的什么酒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转眼又和阮茵茵这样,我真是后悔当初瞎了眼粉你那么久。你是不是在图谋什么?”
封浩斐只是弯唇浅笑,他笑起来总让人觉得毫无攻击力,那样少年干净的脸,却藏着一颗渣男的心。
封浩斐说:“我和茵茵姐你情我愿,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吧。”
说着,他往温羡瑶的方向走了两步,他暧昧地靠近,指尖似有若无地触着温羡瑶的长发:“姐姐这么有意见的话,要不然,姐姐代替她?你要是跟我在一起,我就不要她了。你比她长得好看多了,我喜欢你的眼睛。”
这是在侮辱阮茵茵,还是在侮辱温羡瑶?
温羡瑶扬起手,毫不犹豫又干净利落地给了封浩斐一耳光。
她没手软,巴掌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亮而清脆,封浩斐完全没反应过来,他的脸被她打得稍稍偏了偏,白皙的脸上很快出现红色的指印。
沉默一会,封浩斐抬头打量她:“果然是温大小姐,原来是这种脾气。”
封浩斐和她的两次见面中,温羡瑶都是他的迷妹,为他的撩而脸红心动,像普通的小女生,而现在,褪去了粉丝滤镜以后,温羡瑶自然对封浩斐是另外一个态度。
温羡瑶面无表情道:“对,所以你最好听我的话,别再接近阮茵茵了。”
“我偏不呢?”
“你……”温羡瑶咬牙,正要再抬手,封浩斐顺势扯过她的手,把她的双手反剪住,然后,他将她压在了厕所的洗漱盆边。
这个动作极疼,温羡瑶的手腕被他压在了洗漱盆边缘,重重磕在了大理石上,疼得她说不出来话。
哪怕封浩斐是个弟弟,他也是个男人,温羡瑶在他面前没有反抗之力。
这么一挣扎,她西服下面的雪白婚纱也都展现在了封浩斐的眼前,贴合腰线的设计显得她曲线婀娜,她水眸里带着火气的样子也分外勾人,明艳到张狂的脸上,什么表情都很适宜。
封浩斐低头看着她的纤腰,笑了:“对,姐姐都快结婚了,穿着婚纱还要来找我,真是对我念念不忘,让我受宠若惊。”
“你松、松开……”温羡瑶的手腕太疼,骂他的力气都没有,她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我还没上过穿婚纱的人,要不试试?”
温羡瑶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蓦地睁大眼睛,封浩斐是不是有病!他在说什么?
不对,上次Pub里,他说草/粉,就真的错了,他没开玩笑,是认真的。
温羡瑶有点慌了,她对封浩斐的感觉只有恶心,恶心得让人反胃。
而且他这句话,明显就是他没少草/粉,阮茵茵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封浩斐的手眼看着就要摸上她的腰,就在这时,男厕所门外传来了男声:“好好地修什么厕所?”“我刚才来厕所还是好的呢。”
封浩斐和温羡瑶瞬间都安静了,大气也不敢出,温羡瑶自己也不想被别人发现,她和明星以这个姿势出现在大众眼中,不止是封浩斐会完蛋,她也会。
估计封浩斐也是知道她不敢张扬,才敢对她肆意妄为。
好在,男厕所外的人很快就走了,封浩斐轻声感慨:“这不是调情的好地方。算了,以后有缘再见,什么时候想来找我,随时可以。”
说完,他还冲她笑了一下,依旧是尖尖的小虎牙,以前温羡瑶觉得它很俏皮,而现在,温羡瑶只觉得不舒服,像是吸血鬼的獠牙,在不知不觉中咬断你的动脉、吸干你的血,一点点,不知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