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瘾——砂梨
时间:2020-04-19 08:52:42

  正想着,手腕猛地被大力扣住,指骨像是要嵌进肉里似的将他野蛮控制。唐嘉年怪叫一声,抬眸对上谢行的猩红双眼。
  “看什么。”他哑着嗓子问。
  “看……看看看个屁啊,我什么都没看见。哥,我今晚可是从家逃出来找你的,有点良心成么!快,快松手!好疼!”
  手上力道一点点撤离。
  唐嘉年甩着腕子给简一则递白眼:坏事都是老子干,次奥。
  简一则眼神回应:你是亲表弟,下手没那么狠。
  眼神交流完,两人都知道今晚必是不醉不归,耸肩撤离。
  转身几步间,唐嘉年似乎听到身后那人嗓间含混着酒气喃喃自语。
  他诧异,想要扭头又被简一则硬掰了回来。
  “别瞎看。”
  “不是,我刚好像听见我哥说,他不如谁?我听错了吧?他说他不如别人?你听到没?”
  “没听到。”简一则悠然不动,“谢大少爷天之骄子无人能敌,怎么会不如别人。笑话。”
  这是兄弟间互相给的颜面。
  简一则选择性忘掉刚才那一幕。
  ——谢大少爷喝得连表情都麻木了,看向手机屏幕的那几秒,眼底却还余着罕见的温柔。他从嗓子里一点点挤出破碎的质问:姐姐,我哪里不如他。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腹(feng)黑(gou)年下,在线索命。
感谢昨天姐妹们给我狗某人一个面子,今天继续抽50个红包。
请不要打我的脸好吗!
 
  ☆、伤疤
 
  连续路途奔波让裴芷当晚很快陷入深眠。
  早上醒来睡眼迷蒙坐在床上,还以为昨晚那场偶遇是在做梦。
  梦里,再次遇到谢行,酒吧的灯火明明灭灭在他眼底倒映出微光,看着她的目光却冷如陌生人。
  不过就是前男友,从打定主意要回来到真正踏上国土,光怪陆离的梦倒是为他做了不少。
  裴芷暗自嘲讽自己一番,起床洗漱完下楼。
  才踩上第一级阶梯,楼下客厅隐隐传来的谈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自从陈燕如离婚再嫁,家里通常只有她和裴忠南两个人。
  今天不逢周末,照理不是钟点工该来的时间。
  她靠在玻璃扶手上往下望,裴忠南大早上就端着茶杯窝沙发上跟人聊上了天。棕榈阔叶挡住半边视线,把对面单人沙发遮挡得严严实实。
  裴芷听了一会儿不见人出声,就裴忠南同志的浑厚嗓音在客厅上空盘旋,宛若自言自语。
  行至楼梯口,客厅主客两人听到动静一齐望了过来。
  裴芷与那人对上视线动作一愣,差点踩空最后一层台阶。
  她下意识转脸去找放在玄关口的伞筒,一把崭新的黑色大伞招摇地杵在最中间。
  不是做梦。
  裴忠南看似关心实则念叨:“一大早就毛毛躁躁的,早饭在蒸箱里热着,有小谢带来的小笼包。哦,小谢,你还认识吧?之前常来咱们家。”
  不仅认识……
  比起昨晚在酒吧少爷气十足的打扮,他今天套了件不加任何装饰的纯黑色卫衣,棉质连衣帽柔软地搭在脑后,露出一截白得几乎发光的脖颈。
  一晚上过去,他身上那些容易被察觉到的毛躁情绪似乎都收得更为妥帖,再看向她时,除了藏不住的红血丝,眼底只剩平静与自持。
  确实像是看一个关系普通、只是点头之交的邻家姐姐的眼神。
  裴芷散漫地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人往厨房走只留下背影:“哦,大概认识。”
  蒸箱里的小笼包还热腾腾冒着汽儿,她没碰,只给自己磨了杯咖啡。
  算好时间从里边出来,客厅两人依旧聊得火热。或许是老裴播了半辈子新闻,只要有人听,自己单口也能挺快乐。
  裴芷今天还得去杂志社对接,边听动静边装透明人沿着墙角游走到玄关。鞋还没换上,就听客厅里某人也掐着点道别。
  “裴老师,那我下次再来看您。”
  “……”
  耍心机,她在心里骂道。
  “下次来别带东西了啊,就跟之前一样。要什么资料尽管说,我给你找。咱俩谁跟谁啊。”
  这是老裴的声音。
  父女俩一个赛一个了解对方,裴芷刚把手打上门把,老裴就精准出击把她叫住:“闺女,你也出去呢?那正好,帮我送送小谢。”
  “……”
  裴芷没应声,只不过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上了昨晚拿回来的那把黑伞。
  这件事不管她应没应,身后那人是冲着她来的,迟早总会跟上。
  电梯数字开始跳动,背后传来关门声,随后脚步由远及近。
  她能感觉到浅淡的呼吸声就停留在身侧,不过仅此而已。
  除了电梯上行发出的机器运作声,两人谁也没主动开口说第一句话。
  等电梯、坐电梯、下电梯,整个过程安静得落针可闻。
  昨天一场雨后,今早空气格外清新,秋日阳光温暖和煦。
  裴芷在国外待了两年,驾照逾期未补,回来以后全程都是打车出行。一路行至小区门口,她没回头看,但光从脚步声就可以判断,谢行依旧不远不近跟着。
  今早这一趟不知道他又唱的是哪出戏。
  她终于没忍住耐心,在路口驻足,回身面对:“伞。”
  离得近了,她才察觉到对方眼里的红血丝比之前随意一瞥见到的要严重许多,语气也不由自主拉平了一些:“不是说了要记得还吗。还要不要,不要我——”
  “要。”
  他一下抛开在老裴面前故作不熟的冷淡样子,突然牵出笑:“你给的我就要。”
  裴芷一句话噎在嗓子眼,低声骂了一句:“……有病。”
  也不知这句话哪就戳了他的点。谢行忽然低头,笑容一点点收起,目光直直盯着她,像在观察。
  “姐姐——”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称呼把裴芷叫得恍惚,往日的浓情蜜意悉数重现。他最是喜欢这样咬着耳朵叫她。
  没作深想,急着出门的私家车一声鸣笛把她拉回现实。
  裴芷皱了下眉:“别这么叫我。伞,自己拿着。”
  一切回归原点,谢行伸手接伞,露出一段瘦削的手臂,袖口刚刚好卡在手肘处,白皙肌肤下青筋微凸。接伞时,手肘捎带翻转。
  裴芷即刻收回了视线,她知道再往里看,能看到一块肉色疤痕。
  伤口愈合得不好,比原有肤色还浅一色,硬币般大小一块。
  在这样完美无瑕的身体上落一块疤,没人能抵挡好奇。他身边的朋友瞧见会问,裴芷也没能免俗。
  不过她从第一次看到那块伤疤一直到问出口,中间经历了“他年纪还小不懂事我也跟着瞎什么胡闹”到“我有罪我竟然下了手”的复杂心路历程。
  那回是在他家。
  裴芷窝在他怀里看完一部电影,摸遥控器的途中不小心就蹭上了手肘那块肌肤。
  她垂着眼皮小心地摩挲:“你这疤看着有些年头了,就一直好不了了吗?”
  “嗯。”谢行安安静静任她揉搓,点头:“小时候弄的。”
  “怎么弄的?”
  “爸妈常年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和保姆。有次突然停电,保姆在楼下联系物业过来看电路。我还小又不懂事,自己摸了根蜡烛玩。”
  “然后呢?”
  他不答反问:“这块疤你看像什么形状?”
  他皮肤本来就白,烫伤处的肉色疤痕比原来皮肤还要浅一度,伤疤边缘模糊,像海上倒映的太阳轮廓。
  裴芷略作思考,迟疑道:“太阳?”
  “好看吗?”
  “好看什么啊!”裴芷掐着他腰,逼他把之前没讲完的故事说完:“你还说不说了?不说我掐你啊。”
  “后面没什么可听的,就是被烫到了留的疤。”
  烫伤的疤会留那么久吗……
  裴芷不知道,但她好奇,免不了又追着问。
  谢行拗不过她,依旧保持着把人控在怀里的姿势,下巴却抵上了对方的肩窝。声音沉沉落在耳边:“小时候想法简单,明明把自己烫出水泡但总觉得是自己调皮做错了事。怕做错事,爸妈回来看我的次数变少,就忍着不说。不仅不说,还故意在大夏天穿着长袖遮掩。”
  “……后来呢。”
  “后来保姆发现我手上的伤时,已经化脓很严重了。再清创、上药、恢复、就祛不了疤了。”
  裴芷越听越觉得揪心,她爸妈虽然离婚各过各的,那也是青春期以后的事了。
  再说,两人对她的关心唠叨如出一辙,她很难想象父母因为工作忙,把小孩儿独自放在家丢给保姆照顾是什么感受。
  她同情心泛滥,自己难受着还安慰对方:“没事,你嫌不好看的话现在激光祛疤技术很先进的。”
  “——而且不痛。”
  她小心翼翼伸手指戳了下伤疤,情绪低落:“对了,你这个,那时候疼吗?”
  “早忘了。”他笑,连带着眉梢也荡开笑意:“而且我才不祛疤。以后姐姐心疼我,不好吗?”
  裴芷垂着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疤痕:“疼你啊。”
  以前每每说到这块疤痕的故事,她总是同情心泛滥,以至于后来成了他犯错时用来博取同情的小手段。也成了最为敏感之处。
  轻吻落于伤疤,总能惹得他红眼。
  裴芷一忆起往事,不愿重蹈覆辙,先一步望向别处。
  而谢行也不像故意的,神态自若。收回伞才低声问:“你去杂志社吗?”
  “嗯。”
  “我开车来的,我送你吧。”
  “不用了。”裴芷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我自己有叫车。”
  她原本还想了好几个借口用来搪塞,没想到对方并未纠缠,只闷声应了一个字:“嗯。”
  裴芷感到诧异,不过很快说服自己。
  两年在外生活,她把自己性格磨得圆润了不少,怎么就不允许别人有改变。也或许只是她妖魔化了记忆里他的性格,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缠和不堪。
  不然当时怎么会爱得那么浓烈。
  出租车很快到达小区门口,没人纠缠,裴芷顺利上车。
  不过在上车前,对方却留给她一句话。
  他说:“我改了。不会和以前一样了。”
  这是重逢后第一次主动提及从前,像是要撕破一道口子,让回忆往外翻涌,情绪向内塌陷。
  街景倒退,裴芷坐在车里忍不住回想谢行以前的样子。
  少年气十足、肆意跋扈。
  光和影同时在他身上交汇,外表有多光鲜亮丽,撕开内里就有多乖戾极端。
  越是亲近,他越是束缚不住自己糟糕的情绪。
  而她,是当时最亲近他的人。
  意识到自己情绪低落,裴芷快速叫停回忆,耳朵里窜着车内广播,目光却无焦点地落在窗外。
  陵城真的变了很多。
  快到杂志社楼下时,安静了一路的司机师傅忽然转头,好奇打听:“姑娘,和你朋友吵架啦?”
  “啊?”裴芷莫名。
  “我看你脸色不好。”他说着故意学她绷着脸的样子,“情侣之间吵架啊,小吵怡情,得见好就收。我看你朋友都跟了一路了,认错态度诚恳。这多难得。”
  裴芷透过后视镜往后看,果然看见辆银灰色跑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跟着。
  她付完钱下车,并没有直接进大楼,而是在路边站定。心里的倒计时还没数到一,银灰色跑车与她预料中一样减速停到路边。
  车是谢行的。
  他没想到裴芷会主动等他,熄火下车一套动作流畅利落。
  直到站在她面前,胸口还微微喘息起伏。
  裴芷今天办公事,裙装配一双尖头细高跟,金属细跟拔地而起七公分却也只到谢行鼻尖。
  男人天然自带的身高优势让他的气息更显压迫。
  但裴芷胸腔聚积着怒火,压根不怕。她冷声:“你跟我?”
  只一思考,谢行便明白裴芷误会了。
  他轻微蹙眉:“我不是。只是刚好顺路,也走这边。”
  “顺路?我出去一段时间,又不是失忆。你回家往静远、回学校也往静远区,什么时候搬反方向来了?!”
  谢行不说话,裴芷自觉猜中乘胜追击:“哦,这就是你所谓的改变?明面上做不得的东西藏起来私底下再——”
  话才进行到一半,突然被他打断:“不是一段时间。”
  “什么?”裴芷没听懂,下意识跟着他的节奏反问。
  “你出去了两年零一个月又五天。截止到昨晚。”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我从舒适区跨出了一大步_(:з」∠)_
码得慢但尽量都在18点出现
哦对,有个揪奖在weibo。今天还是50个红包↓,谢谢姐妹们撑场面!
 
  ☆、淤青
 
  再多的不满和指责都被这一句全数打回。恐怕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还要精细地算出这段日子到底有多长,包括她自己,都只是约莫有个两年的概念。
  愣神间,她看到男生长长的眼尾褶子极缓地闭阖了一下,又睁开。
  “我真的没有跟你。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在华江区投了一个俱乐部。现在过去,只是刚巧也走这条路。”
  “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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