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雍,这时应该出府了吧。
陶灼双目微闭,静坐在那里,由着碧云挽起发髻,心中有些期待的想到。
不过多时, 就见前院一阵喧哗声隐隐传来。
陶灼一喜,眼睛忽的睁开, 目光一扫,“月见,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月见一愣,自家小姐以前并不管这些闲事啊, 今日怎的?
虽然疑惑, 可她动作却丝毫未慢,立即俯身领命。
陶灼收回目光,看着镜中,今日挽着飞仙髻的自己, 略微有些满意。
而后轻声说道, “去,把那套牡丹花头面拿来。”
碧云一愣, 那套头面?小姐不是嫌太过累赘,所以,纵使十分好看,平日里也不用的吗?
心中再是思量,她亦是如同刚才的月见一般,立即应诺。
不多时,头面拿来。
碧云小心翼翼的给陶灼一一戴上,又微动了动,使其簪的更加到位。
方才放手,看向镜中,不由满眼惊艳。
“小姐,这套花冠真是美轮美奂,您真应该日日戴上才对。”口中也未拉下,碧云等几个丫鬟立即满口称赞道。
陶灼微微一笑,缓缓起身,步摇上坠下的流苏随之微微一晃。
“小姐,小姐,是,是雍王殿下来了。”而后,就听一声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月见前脚踏进绣房,后脚就紧跟着气喘吁吁的说。
陶灼听了,桃花面上立即欢喜一笑。
随即转身就迈步向外走去,步摇就在空中一晃,随即开始摇动起来。
而后,就听陶灼口中柔声说道,“走,去曾祖父的长春居。”
碧云几个丫鬟也满脸喜色,立即跟了上去。
这些时日,外面的流言,她们亦是有所耳闻,不免心中揣揣。
今日闻得这个好消息,不由心中一震,立即为自家主子高兴起来。
陶灼裙角微微翻动,步子稳而快,几个丫鬟跟着,竟有些吃力,可还是坚持的追了上去。
长春居。
陶灼看了眼一众准备行礼的黑甲人,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安静。
一众黑甲人一滞,立即停下动作,身形笔挺的站在那里。
陶灼这才满意的笑了笑,驻足院中,静静听着室内的谈话。
“王爷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贵干?”这是自家曾祖父。
“本王前来,所为的,是向贵府的五小姐,陶灼求婚。”这是自家阿雍。
“哦?”自家祖父虚应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茶盏轻碰声响起。
屋内一时之间安静下来,摄雍也没有着急着追问,只听的饮茶声响起。
“听闻王爷自幼在佛寺长大,怎的,忽然决定还俗了呢?”沉默片刻后,陶灼又听自家曾祖父轻声问道。
“还俗,自是因为这世间有让我为之改变的人。”摄雍顿了一下,而后认真的说。
“哦?不知是谁?”陶灼又听自家曾祖父追问道。
“贵府的五小姐,陶灼。”这一次,摄雍丝毫未曾犹豫,坚定的说道。
屋内又是一阵寂静,隐约可以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响起。
“王爷贵为皇族,自可三妻四妾,美女无数,可我怀谦候府自来一生一世一双人,阿灼,想必也是这种想法,王爷又可能做到?”
陶灼就听见自家祖父的声音忽的抬高了些许,严肃的问道。
同时,那些呼吸声一顿,安静的听了起来,应该就是侯府另外的一众长辈了。
“自该如此,我与阿灼之间,又何须第三人出现,我只愿与阿灼两人,共度这往后余生。”摄雍依旧坚定不已,丝毫不见迟疑的回答道。
“好,但愿王爷说到做到。”这时,一声断喝声响起,陶灼一愣,这竟是自家美人娘亲的声音。
“王爷,只愿你待阿灼之心,从此以后,岁岁年年,皆如此刻。”陶定章温和的声音也随后响起,之其中满满的皆是郑重之意。
“多谢陶伯父,多谢陶伯母。”摄雍的声音随之响起,竟有一些微微放松之意。
陶灼,更是听到,他一直缓慢跳动的心脏,刚刚忽的急跳起来,似是十分激动的模样。
然后,却是不由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没记错的话,阿雍就比自家美男爹小十岁吧,这一声伯父,也真是辛苦他了。
思及此处,陶灼就不由笑开,一双桃花眼流光四溢,嘴角大大上扬,愈发显得姝色无双起来。
整个人无需言语,就能一眼看出来,她的欢喜愉悦。
这时,听见她的笑声后,屋内老怀谦候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是阿灼吗?进来吧。”
陶灼也就没再掩饰自己的行踪,迈步进了客厅。
“阿灼拜见曾祖父,祖父祖母,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爹,娘。”进门后,陶灼先是福身,见了一圈礼。
老怀谦候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摄雍,轻声说道,“起来吧,咳,来,见过雍王。”
见过?
陶灼柳眉微挑,桃花眼眨了几眨,不可待她有所反应。
摄雍就站起了身,“不必,阿灼坐下就好。”
听到摄雍如此亲昵的唤着陶灼,温南枝和计语绮有些惊愕,却又有些恍然。
看这样子,两人明显是认识的。
难怪,难怪。
二人心中俱都说道,不禁看了一眼陶定章夫妇。
陶灼坐下后,这厅内的气氛,瞬间就轻松了不少,再无之前那般凝滞。
怀谦候府一众人,除了老怀谦候和陶定章夫妇,都不由十分惊讶。
方才陶灼未至之际,这位雍王殿下,眉眼间满是清冷淡漠。
可现在再看,哪里还有丝毫冷漠的痕迹,分明就是一片温润。
众人心中百转千回,面上丝毫不显,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看雍王这般模样,分明是十分心悦阿灼的。
这般,无论是对阿灼,还是怀谦候府,都好。
陶灼也没有过多在意,就径直坐在了摄雍身旁的空座上。
待坐正后,转过头,向摄雍灿烂一笑。
摄雍亦是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一众长辈在身侧,二人也未曾多言,只偶尔对视几眼,却都是遮掩不住的缱绻情意。
而后,摄雍也未曾多待,言道随后就请人上门提亲,便欲告辞回府。
老怀谦候便就看了一眼眉眼间满是喜悦,稍有不舍的陶灼,“阿灼,代曾祖父送一送雍王。”
陶灼一愣,不由勾起嘴角灿烂的笑了笑,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
“阿灼告退,”站起身,福身向一众长辈告退后,转头看了一眼摄雍,便起先向外走去。
摄雍也微微一笑,却是起身拱手告退,怀谦候府一众人却是不敢受了此礼,急急起身侧开。
摄雍微微点头,也没有太过在意一众人险些避之不及的模样,转身大步跟上了陶灼。
摄雍出了客厅后,却见陶灼正静静立在院中,等着自己。
摄雍不由又是温柔一笑,却带着两份激动之意,两步走到陶灼身边,而后径直伸出大手,定定的看着陶灼。
陶灼一笑,毫不犹豫的伸手搭了上去。
灿烂的阳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只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声的坚定以及欢喜之意。
旁观的众人,心里竟忽的生了些许感动。
摄雍手掌一合,就将陶灼的小手紧紧握住,嘴角笑意更大。
终于,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牵着阿灼,不必再顾忌那许许多多的事情了。
摄雍心中暗道,手微微一紧。
陶灼心中亦是如此,这世上,有什么比名正言顺更美好的事呢?
这样想着,陶灼的桃花眼霎时间流光四溢,满脸欢喜。
而后转身,两人双手紧握,一边轻笑着低语,一边向外走去。
摄雍不由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陶灼,轻声的道,“阿灼,我回去就找人上门求婚。”
他想了许久,该与阿灼说点什么。
可最终,却只有这一句话在他脑中盘旋,便就直接说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陶灼心中顿时急跳几下,转头看了他一眼。
就对上了那双满是期待与诚挚的双眼。
陶灼不由就笑开,桃花眼笑的弯弯的,温柔的说,“好,我等你。”
摄雍就又笑起来,竟然破天荒的有些傻乎乎的模样。
他看着陶灼,伸手欲抚摸她白皙的脸,最后一错,还是落在了她的乌发间,轻轻抚顺微乱的青丝。
温柔无比的说道,“嗯,等着我,很快的。”
陶灼就扬起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伸手搭上摄雍的大手,点了点头。
而后,摄雍步子不由加快。
与陶灼轻笑着低语间,不过半刻钟时间,两人就走到了府门前。
站在门口,陶灼桃花眼灿烂的笑着,向摄雍告别,准备等他离开了自己再进去。
摄雍却不这么想,只让她先回府,自己再走。
陶灼不由微微皱了皱柳眉,表示拒绝,却到底不敌摄雍的坚持。
只好在看着摄雍上了马车后,就转身回了侯府。
摄雍掀起马车窗帘,目送陶灼的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方才放下窗帘,不复之前的清冷,声音还带着些许暖意,淡淡说了一声走。
他怎么舍得,让阿灼看着自己渐行渐远。
摄雍离去后不久,怀谦候府周围,就有许多人陆陆续续,不知不觉的离开。
随之一起的,就是雍王亲上怀谦候府求亲,且求亲成功这一消息。
至于求亲对象,根本不用多想。
自然就是怀谦候府嫡五小姐,陶灼。
因为,怀谦候府,也只有她这一个待嫁的女儿了。
听闻这个消息后,不知多少人叹息不已,又悔恨不已。
一是叹息荣王府退婚之时,自己没有上怀谦候府求婚,白白错过了如此倾城佳人。
二来,自然就是悔恨自己未曾早早出手,又白白错过了那雍王妃一位,以及那温润如玉的雍王殿下了。
怀谦候府。
摄雍离去后,陶灼就回了这里,一众人打趣她几句,却被陶灼一笑而过。
见她这般模样,一众长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准备告退回院,以免打扰了自家老太爷的清净。
谁知,罗管家就步子略急的走了进来,口中急道,“老太爷,高明总管来了。”
陶灼的大伯二伯一惊,连忙坐正,看向老怀谦候。
大伯陶定章问了一句,“是传圣旨还是?”
罗管家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他只说是来恭贺我们侯府的。”
说起恭贺,陶定章和陶定辉转身看了一眼陶灼,就又看向老怀谦候。
老怀谦候自始至终都很淡定,这时笑看了一眼陶定章夫妇和陶灼,笑道了一声请。
不过多久,由高明带领的一众宫人就鱼众而来。
陶定文更是已经候在院中,侧身道了一声请,将高明迎进了屋中。
高明微笑着点头道谢,亦是侧身,道了一句您先请。
最后两人互相礼让之下,一同进了客厅之内。
那一众宫人则都训练有素的低头无声,紧随其后而进。
甫一进屋,高明就先向上微微俯身,而后又转了转身,口中轻声道,“见过陶公,见过陶五小姐。”
陶景黎点了点头,伸手轻道了一声起,陶灼亦是微微一笑,说了一句,“高公公请起。”
高明这才直起身,也没有废话,转身向后挥了挥手。
那些宫人立时掀开手中托盘上的黄布。
这一方客厅中,霎时间流光溢彩。
仔细一看,那些托盘上,都是各式各样,时间难得的奇珍异宝。
怀谦候府一众人不由一顿,这种珍宝,他们自是见过。
可是,这忽然拿出来这么多,还是太过冲击人的内心。
高明这才满意的转头,看向陶灼,略带讨好的恭敬道,“陶五小姐,您今日大喜,皇上也没有别的可送,就在内库寻了这些,恭贺您与雍王殿下白头偕老,恩恩爱爱。”
怀谦候府一众长辈心道一声果然,不由有些暗羡的看着陶定章一家三口。
心中暗道这老三两口子可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陶灼点了点头,口中道了声谢。
而后转身,向一众丫鬟示意,前去接过。
高明这才满意,而后就直接告退,回了皇宫。
怀谦候府一众人自觉已经无事,谁知,罗管家又走了进来。
这次,是太后。
一阵微惊后,陶灼接下。
然而,皇后的贺礼又随后而至。
陶灼面无异色,一一接下,今日这贺礼一事,才算落下帷幕。
而京都,则因这皇宫内三大巨头的贺礼,又是震动了一番。
各种后悔,自是不必说的。
当日下午,雍王便就亲自动身,请了京都最为德高望重的安国公老夫人上怀谦候府,行三书六礼。
摄雍这位雍王殿下,竟是在之后亲自动身出京,用了两日时间,打了一对活蹦乱跳的大雁回来,只为之后的纳采一事。
安国公夫人出马,三日后,就过了纳采一礼。
雍王府自是准备的上好的纳采之礼,带着满满的诚意送了过去。
而后,就是问名,纳吉。
这一事尤关重要。
不知道京中多少贵女,望眼欲穿,这纳吉一事过之不去。
雍王府。
摄雍手里拿着陶灼的八字,仔仔细细的看完,嘴角不由噙着一抹欢喜的笑意。
而后起身,坐上黄管家准备好的马车,亲自前往城外的安国寺,行问吉一事。
有摄雍坐镇,那暗中无数想动手脚之人,自是只能无奈的收手。
三日后,纳吉结果自出,大吉,天作之合。
这一消息一出,不知道又又多少人失望。
怀谦候府,却是满心欢喜。
之后,就是请期了。
只是,这婚期一事,却迟迟定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