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将这样的美景搬到城郊周边,估摸着早已人满为患了。
主仆二人又逛了会儿,并并未等到牧斐,心想牧斐莫不是迷路,找不到她们了罢?
于是,折身往回走,一路上并不见一个人影,等她们回到原地后,却发现四下里无一人。
“小娘子,小官人他们不会已经下山去了罢?”蕊朱不由得有些害怕道,毕竟这荒山野岭的,就她们两个女子,若是遇到个好歹,那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
秦无双眉尖微蹙,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见天色已晚,迅速决定道:“我们先下山看看。”
只是,等她们下到山下后,哪里还有一车一马,早已杳无踪迹了。
这下,秦无双算是彻底明白了,——牧斐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带她来这个偏远的地方,再故意将她扔在这里,自己带人先溜了。
蕊朱也反应过来了,急的直哭道:“小官人这是把我们给扔在这里了呀,这可怎么办是好,听说这荒郊野外到了晚上就会有野狼出没,小娘子,奴婢可不想被野狼吃掉啊。”
秦无双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好姐姐,别哭了,天色尚早,别太担心,我们往回走,看看有没有顺路回城的车马,到时候问他们或借或求,总能回城的。”
蕊朱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二人正要往回走,不料秦无双一不小心崴到了脚,险些跌倒。
蕊朱忙蹲下察看,哎呀一声,道:“都肿了。”
秦无双低头细细摁了摁,又活动了下脚腕,道:“无碍,只是崴了下脚,扭到了脚筋而已,回去热敷一下就好了。别担心,先回去要紧。”
蕊朱便搀扶着秦无双一颠一跛地往回走,走着走着,远远地看见迎面而来一位牵着大水牛的老农夫。
蕊朱忙指着前面喊道:“小娘子,快看,大水牛。”
秦无双问蕊朱:“身上可带着银子?”
蕊朱答:“带着呢。”
“你去问那个老农买了来。”
蕊朱一径儿去了,不多时,便将那头水牛牵了回来,蕊朱道:“小娘子快上去罢,奴婢牵着你走。”
秦无双走到水牛身旁,先是抚摸了一下水牛的头,和水牛打了声招呼,说了会儿话,这才轻轻拍了拍水牛的背,然后翻身上了牛背上。
那水牛竟是出奇的温顺,不用人拉便平平稳稳地朝前走,蕊朱喜不自胜。
蕊朱牵着水牛在前面走,秦无双坐在牛背上,随手折了一截树枝赶着水牛身上的苍蝇,一面看着风景,突然间觉得,也别有一番自在。
无聊了,便扯下一片叶子放在唇边,吹起了小曲儿。
蕊朱听了,在前面越发蹦蹦跳跳起来,好不欢快。
正在这时,前头迎面而来的两个人,一人白衣白马,一人黑衣黑马,原是疾驰而来,临到跟前了,突然放慢了马速,朝她们看了过来。
秦无双吹着曲儿,飞快扫了那二人一眼。
白马上之人,雪衣博带,长发素簪,鬓如刀裁,面如春月,长眉俊目,观之可亲,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透着谦谦君子温如玉的风流之姿。
黑马上之人,劲装打扮,姿色稍逊,浑身透着一股子刚劲之力,尤其眉眼,杀伐之气甚重。
秦无双本不以为意,却见那白马上之人突然勒马驻足,盯着她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虽有痴态,却无轻浮。
出于礼貌,擦身而过时,秦无双在牛背上冲那人微笑颔首致意。
白马上之人似乎惊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千呼万唤男二终于始出来了。
我太难了,为了让男二快点出现,我已经连着双更好几天了,存稿都快被榨干了。
大家猜猜,男二对女主是一见钟情梗,还是似曾相识梗?猜中有奖。
还有,如果你们get不到男二的容貌和气质,那就想象一下朱一龙的脸。
幽云十四州:架宋,影射,所以你们懂的。
熊孩子调皮大概就是为了让男二出来与女主相遇的,作者表示捂脸……
第036章
秦无双回过头, 继续吹着自己的小曲儿往前走。
就在这时, 突然听见后方“噗”地一声——
秦无双扭头一看, 只见白马上之人猛地向前喷出了一口鲜血, 然后,就从马背上滚将了下来,“咚”地一声闷响, 砸在了地上。
黑马上之人立即跳下马去, 单膝跪在地上焦急地喊着什么。
秦无双皱了皱眉, 思索了一番,最终决定,不能见死不救,便命蕊朱停下, 扶她从牛背上下来, 然后一颠一跛地走了过去。
黑衣人用一种秦无双听不懂的语言不停地对着白衣人又喊又摇的,白衣人却躺在地上, 闭目不动, 嘴角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秦无双上前道:“我是大夫, 让我看看。”
黑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似听懂了她的话, 忙向一旁让开。
秦无双跪坐在地上,拾起白衣人的手腕搭起脉来,片刻后,掀开白衣人眼皮瞧了瞧,又扯过另一只手腕把了一会儿脉, 这才问黑衣人:“这位公子可是经常无故吐血?”
黑衣人听了,点头如捣蒜:“是,我家主人经常吐血。”
原来会说中原话,秦无双放下那人的手,道:“你家主人患的应该是血厥之症。”
血厥之症,乃血逆肝风内动,肝阳上亢,血气逆涌而引起的昏厥,只要及时医治,并不致命。只是患血厥之人,要么血气不足,阴郁寡欢;要么肝火旺盛,脾气易怒。
但秦无双观其面相,只觉得此人并非阴郁或暴躁之人,再度其脉象,猜测此人应该是自小底子弱,或是自幼受了什么严重惊吓落下了病根子所致。
若是如此,倒是个可怜人。
黑衣人立马跪地拱手道:“求大夫救救我家主人。”
秦无双点了下头,好在她随身带有针囊,取了几根银针出来,迅速在白衣人的人中,十宣等穴位上下了几针。
不多时,白衣人幽幽转醒,睁眼瞧见秦无双就在眼前,怔了一下,随后听见黑人高兴地喊道:“主人,您醒了,是这位小娘子救了您。”
秦无双起身,后退一步而立。
白衣人欲起身,黑衣人连忙搭手扶他站了起来。
白衣人冲秦无双拱手,温和地笑了笑,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萧统佑,字仲南,敢问小娘子芳名?”他的声音一如他的面相,是一种微风振箫悦耳低醇,让人听了只觉如沐春光。
秦无双道:“举手之劳而已,公子无需记挂,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萧统佑喊道:“小娘子留步。”
秦无双回身看着他微微蹙眉。
萧统佑低头看了一眼秦无双受伤的右脚,问:“我见小娘子行动不便,可是伤了脚?”
秦无双看了一眼掩在裙裾下的脚,道:“下山时,不小心歪了。”
“小娘子若是不嫌弃,仲南愿意亲自送小娘子回城去。”
“不必了,我有黑牛。”秦无双立马拒绝了。
萧统佑道:“小娘子有两位,却只有一头黑牛,且黑牛脚程慢,若是以你们目前的速度回到城里,恐怕城门已闭多时了。”
这也正是秦无双担心的地方,若是她脚未受伤,以她的脚速带着蕊朱紧赶快赶,估摸着能在闭门前赶到。如今虽有牛,但这牛走走停停吃吃,加上蕊朱玩性大,半日里也没走多少路程。
可是让两个陌生男子送她一同回城,那也是不能的。
她心里正纠结不定时,又听见萧统佑试探着说道:“不如,我用这两匹马换小娘子的黑牛,如何?”
秦无双当即反驳:“这怎么使得?”
萧统佑笑着说:“小娘子救了我的命,区区两匹马就能替我报恩,这是仲南的荣幸,还请小娘子莫要推辞。”他的话里,有一种外软内硬的坚定,却又不致人反感,明明只是初见,却能让人卸下防备,愿意接受他的好意。
秦无双垂眸犹豫了一下,只好笑着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
萧统佑转身牵来白马,秦无双扳鞍上马时,萧统佑伸手虚扶在秦无双身后,以防她跌落马下,在她上马坐定之后,便悄无痕迹地收回了手,又将缰绳递给秦无双。
秦无双接过缰绳,冲他感激一笑:“告辞!”
萧统佑后退两步站定,彬彬有礼地冲秦无双拱手笑道:“后会有期。”
那边,黑衣人已经扶着蕊朱上了他的黑马,送到了秦无双身边。
主仆二人相互/点了下头,便纵马去了。
萧统佑驻足静立,目送着秦无双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直消失在极目尽头外。
乌雷把水牛牵到萧统佑跟前道:“主人,您把马给了她们,咱们怎么办?上京那边可还等着咱们赶回去呢。”
萧统佑这才撤回视线,笑着抚摸着水牛的头,道:“不妨事,过了玉枕关有家客栈,到时候问客栈借两匹马连夜赶回去。”
乌雷满脸担忧:“可主人方才旧疾复发,就这么连夜赶回去,乌雷怕您的身子会吃不消。”
萧统佑手微微一顿,长眉微蹙了起来,略略一沉吟:“……我那叔父疑心大,又喜怒不定,绝不能在这个时候遭他猜忌,——放心,方才……我只是没控制住,眼下已无大碍了。”
乌雷叹了一口气,然后扭头看向水牛,无奈道:“那这头牛怎么办?”
萧统佑愉悦地说:“自然是带回去,好生养着。”
秦无双甫一纵马,就已察觉出坐下这匹白马乃是一匹难得的千里良驹。
蕊朱的那匹黑马虽不如这匹白马,却也能跟上她的速度。
有了这两匹马,不到申时她们就已经赶回到了城里。
在玉枕关时,秦无双就产生了一个突发奇想,一路回来,她不停地思索,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创业念头。——那就是,开一家牡丹花圃。
祁宋人,好游,好玩,好茶,好花,好美景。尤其是对鲜花的钟爱,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士庶商民,家家户户,必会养伤几株鲜花,更别说那些簪花,插花之风了。
而在在这些花中,祁宋人犹爱牡丹。
都说牡丹真国色,除了美,牡丹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那些个达官贵人,风流雅士们更是以懂牡丹之美来标榜自己别具一格的情操。
因牡丹分品阶,品阶越高,越受贵族追捧,只是品阶越高的牡丹极难种植,物以稀为贵,品阶越高的牡丹自然成了有市无价的稀缺品。
如今市面上,要么全是下品阶的牡丹花铺,要么只有少数上品阶牡丹花铺,但也已全被富贵人家包定了,平常人根本难得一见。
她曾在《洛阳杂记》里面看见过一则故事,故事里的女主人方氏是一位专门种植牡丹的花农,有一日方氏的的牡丹园子里突然长出一株非常罕见的花:‘色如鹅雏而淡,其面一尺三四村,高尺许,花瓣重叠,层层复层层,大如美人脸盘似的。’后来经人鉴定,原是一株奇品野生牡丹姚黄也,在其花英之端,有金粉一晕缕之,其心紫蕊,亦金粉缕之。那方氏颇具经济头脑,便以竹篱将其方圆三丈全围住,作棚屋帷帐。又找人广而告之,不久以后,爱花之人慕名而来,以求观赏。方氏便在棚屋外设下拦具,给以千钱,才能入内一观,十日间,竟得银钱千百两。
所以,秦无双从中受了启发,便想开一家牡丹花圃,一家品种齐全别具一格的牡丹花圃,有价观花。
这个想法顿时让她热血沸腾,浑身一下子充满了干劲。
于是,进了城之后,她并不打算立即回府,而是去了马行街秦家脚店,打算再脚店里歇一夜。待次日一早,直奔马行街上的花行里察看一下牡丹花的市场行情与动向,顺道打听一下牡丹花的养殖与上家。
牧斐自从把秦无双主仆扔在玉枕关后,就带着安平立即返回城内,遣人去了忠勤伯府和安西郡王府邸,叫了段逸轩与谢茂倾在白矾楼一聚。
三人久未见面,一见面差点泪流满面,立即点了一桌好酒好菜,又点了些优伶与姿色绝佳的官妓过来陪酒。
酒过数巡后,顿时忘乎所以,哪里还记得玉枕关上的秦无双。
是夜,牧斐醉醺醺地回到紫竹院,芍药等一众丫头手忙脚乱地替他脱衣脱鞋,牧斐倒床上就睡,都来不及伺候他洗漱。
过了一会儿,安平突然紧张兮兮地闯了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的牧斐,向芍药问道:“小官人怎样了?”
芍药一脸无奈道:“醉糊涂了,脸都没洗呢。”
安平焦急地直跺脚道:“糟了,老太君那边打发人来问,为何只见小官人回来,未见秦小娘子回来?”
芍药也问:“也是,为何只有你们回来,秦小娘子她们呢?”
安平不安道:“嗐,都是小官人闹的……,这么晚了,小娘子和蕊朱还没回来,眼下可如何是好?”
芍药听得云里雾里,正要继续问下去。
这时,躺在床上的牧斐,迷迷糊糊中听见他们在谈论秦小娘子时,猛地坐了起来,似醒未醒地睁开眼睛,问:“秦无双怎么了?”
芍药见牧斐醒了几分,忙在一旁说:“东屋里头的秦小娘子与蕊朱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牧斐一听,抖了激灵,这回算是彻底惊醒了,忙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芍药答:“现在亥时初了。”
牧斐皱眉喃喃道:“不应该啊,以她的身手,就算徒步走回城,也该在日落前到了啊……”他可是算好了脚程,按理应该是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回来的,转念又一想,“莫不是回来晚了,被关在城门外了?”
他忙冲安平吩咐道:“你去通知二叔,让他去北城门那里问问,看看秦无双她们是不是被关在城门外了,若是,就让他使些银子,找城门吏开门,然后接回来。”
“是。”安平一溜烟去了。
牧斐酒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下了床,重新穿了衣裳,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