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死对头冲喜——莫知薇
时间:2020-04-21 09:08:12

  她突然想起什么来,黯然失色的眼睛陡然亮了几分,“妹妹,你不是会医术吗?你替姐姐看看,姐姐这体寒可有得治?何时才能怀上龙嗣?”说完,她将手腕递给秦无双。
  秦无双也正好有此意,到不是为了让薛静姝怀上孩子,而是想知道薛静姝的体质究竟怎么样。待她一把脉后,却是发现其有些体寒,但应该并不影响受孕。
  她将脉象如实相告,薛静姝听了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恰值宫女换香,殿中很快弥漫起一种飘渺的异香。秦无双吸了吸鼻子,微微蹙起了眉,她瞥向香炉垂眸沉思了一瞬,转头面色如常的向薛静姝道:“姐姐殿里的香很是独特呢,好像不是本土香吧?”
  薛静姝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真真是个好鼻子,这香是波斯国进贡的,官家知我喜欢熏香,便全赐给我用了,起初这香我闻不太惯,久而久之了就觉得别有一番沁人心脾,时常便用上了。妹妹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可以带一份回去。”
  “多谢姐姐让妹妹沾光了。”
  姐妹二人又说了会儿话,秦无双见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坤宁殿,秦无双本想转道去宝慈宫看望一下太皇太后,结果刚出坤宁殿角门入西夹道时,竟迎面遇到了皇帝步辇,秦无双赶紧退到一侧避让,跪在地上行礼。
  步辇途径她跟前停了下来,司昭坐在步辇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似笑非笑地问:“牧家少夫人?”
  “臣妇在。”
  “可是刚打皇后那里出来?”
  如今的司昭身为帝王之尊,身上散发出一种泰山般的王者威仪,叫人不敢直视,秦无双轻轻咽了下口水,道:“……正是。”
  司昭突然不说话了,气氛静的有些沉重。
  半晌后,司昭淡淡地开口了,“听说少夫人精通医理?”
  闻言,秦无双的心骤然一缩,一股凉意蛇似的从后背上爬到脑门上,汗毛紧跟着战栗起来。
  她刚发觉薛静姝的香里有异常,司昭好像早就料到她会察觉似的,特意过来敲打她。
  那香里的东西如今不用查,她也已经明白肯定是能让薛静姝不易受孕的东西。原来司昭早就忌惮薛丞相了,所以不想让薛静姝怀上孩子,以免薛丞相利用这个孩子威胁到他的帝位。
  “陛下许,是听错了,民妇……并不精通……”
  “那就好。”司昭打断她道,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那就一直不懂下去吧。”
  显然,司昭是在暗示她对皇后不能怀孕一事莫要在管下去。
  秦无双叩头道:“是。”
  这时,有个太监上前,似在等待她交还什么东西,她赶紧将薛静姝送给她的香双手奉上,那太监拿了香退了回去,喊着起驾。
  步辇逶迤而去。
  出了宫后,秦无双深深吁了一口气,想着薛静姝的处境不由得忧心忡忡,朝中有薛丞相野心勃勃,也许不要孩子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只是苦了薛静姝了,一腔爱意终究错付了,这深宫里哪里容得下儿女情长。
  而且牧家如今的处境也是扑朔迷离的,她不知道这一世牧家的命运轨迹会不会因为牧斐的改变而改变。
  吁——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半夏在车头撩起帘子道:“少夫人,有人拦住了我们的马车,他说他是曹嬷嬷的儿子,有事求见您。”
  秦无双一听,探头看了一眼,果然是曹嬷嬷的儿子杨大壮,“大壮哥,你怎么来了?”她私下里一直有救济曹嬷嬷,素日里跑腿传信的就是杨大壮。“
  杨大壮面有急色道:“五娘子,不好了,景大官人病重了,娘让我赶紧叫您回去看一眼。”
  “什么?!”秦无双惊了一大跳,赶紧让车夫先车回去通传牧家,她有急事回秦家一趟,又让杨大壮上车驾马车,急急忙忙地赶往秦家。
  从宫里出来时已经是金乌西沉时,等他们敢到牧家后,已是掌灯时分。
  她与半夏从偏门入,急急忙忙地直奔三房时,杨大壮却叫住了她,“五娘子,景大官人不在三房里,在前厅。”
  前厅?她虽心里生疑,但觉得毕竟在秦家,不会出什么大的幺蛾子,便脚步一转,急急地往前厅去了。
  甫一近前厅院门,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远远地看见大厅内灯火辉煌,秦家阖家竟然齐聚在前厅,除了主位上端坐着的祖母,和右边下首坐着的爹娘,其他人都站着,包括长房,二房的,安安静静的谁也不敢吭声,气氛静谧的有些诡异。
  再看左边席位上也坐着一个人,露出半边白衣绣团兽的衣角,不过因为有个黑衣人挡着光,她看不真切容貌,却只觉得身姿有些眼熟。
  这时,杨大壮从身后大喊了一声:“五娘子回来了。”秦无双明显的听见杨大壮的嗓音在颤抖,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这一声喊叫,如同惊雷似的,瞬间将沉默中的秦家人扎醒了,全都扭头看了过来。
  座椅上的秦光景慌忙起身,起到一半看了一眼对面椅子上的人后,又缓缓坐下,然后一脸担忧地望着秦无双。
  此时,秦无双已经预感到了大事不妙了,她急步跨进院内,这一进院方发现抄手游廊下,整整齐齐地立着几十个身穿胡服戴鞑帽全副武装的奇丹士兵们,身上散发着一种藏也藏不住的粗矿杀伐之气。
  这时,拦住座椅上那人的黑衣人正好让开了身,露出身后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那人一双凤目如平湖似的,初看时无波无澜,平和而亲切,然而近了一看,却觉得那双平湖似的眼睛深沉的如同看不见底的潭水,敛着不可捉摸的光。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惯有的笑,“好久不见,小双。”
  ……
  秦无双怎么都没想到萧统佑竟然会是奇丹的新可汗耶律佑,更是没想到他竟会以帝王之尊,只身冒险,深入祁宋汴都,带兵入秦家“拜访”,竟然只是为了“请”她去奇丹为他治病。
  一年多的相处,早就让萧统佑知道秦无双最大的软肋是什么,所以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将她“请”上了马车。
  起初蒙着她的双眼,出了城后,便将蒙眼的黑布取了下来,没有再对她进行任何约束,只将她与半夏一起放在马车上。
  秦无双掀起车帘,只见那些奇丹士兵不知何时打扮成了客商的模样,一行人竟没有北上,而是来到了归元寺。
  到了归元寺后,乌雷将她与半夏安置在一间事先准备好的禅房里。
  禅房里一应铺陈已经换成了闺阁之样,像是特意为了款待她所准备的。
  看来这归元寺实则是萧统佑安插在祁宋境内的一个联络点。
  整整三日,乌雷亲自镇守在禅房门外,萧统佑自从将她带离秦家就再也未出现过。
  秦无双不明白萧统佑究竟有何用心,既然已经带走了她,为何不马不停蹄地离开,而在这距离汴都不过几十里的归元寺呆着。
  难道萧统佑就不怕万一被人发现他的行踪的话,司昭一定会用举国之力来活捉他吗?
  已经三日过去了,秦家的人应该早已派人通知牧斐她被萧统佑带走的事情,估摸着牧斐现在应该是在四处寻找她。
  也不知道牧斐神什么时候能找到归元寺来。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牧斐若是知道萧统佑是奇丹的新可汗,一定会以为萧统佑已经带着她回奇丹了,必定会带着人一路北上追踪。难怪萧统佑要藏在归元寺,他是在故意等牧斐北上后,再准备带着她改道悄然离开吧?
  想到这里,秦无双心里顿时五味杂陈的,为的是萧统佑,竟然是一个心思如此深沉之人,与新帝司昭简直不遑多让,竟然一脸无害地骗了她这么久,亏她那般信任他,恨不得把他当做亲大哥对待,到头来不过是个骗局而已。
  啪啪啪!
  秦无双拍打着房门,冲门外大喊:“乌雷,我要见萧统佑。”她必须和萧统佑好好谈谈。
  乌雷没回应她,不过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声,秦无双知道乌雷去找萧统佑了。
  夜幕四和时,房门打开了,萧统佑站在门外,乌雷率先进屋带走了半夏。
  萧统佑微笑着迈进屋内,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柔和,“你要见我?”
  自从她离开秦家,登上萧统佑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后,她就再也未见过萧统佑。
  “萧大哥,你真正的目的到底要做什么?”都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她不认为萧统佑以身犯险只是为了请她替他看病这么简单。
  萧统佑看着她,言简意赅道:“带你走。”
  带她走直接让乌雷打昏她悄悄带走就可以了,“可你为什么要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
  萧统佑抿了一下唇,“不那样做,你会这般听话地跟我走?”
  她现在之所以如此顺从就是因为萧统佑不动声色地威胁了她,只要她敢轻举妄动,以萧统佑的实力想伤害秦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她也想和平解决萧统佑的问题,可是她不知道萧统佑的真正的目的到底是想干什么。
  她试探道:“如果你想让我替你看病,大可不必这样……”
  萧统佑扯唇笑了笑,那笑看似和煦,实则清冷,甚至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亲来祁宋只是为了让你替我看病?”
  “……”秦无双心里忽然有个不好的猜想,她难以置信地盯着萧统佑,身体渐渐紧绷,抿唇不说话了。
  萧统佑开始步步逼近,凤目里流露出不再掩饰的占有欲,来到秦无双面前,他抬起了手,想向去碰触秦无双的脸颊,声音微哑,“我真正想要的……是你。”
  “别碰我!”秦无双急速后退了两步,避开了萧统佑的手。
  萧统佑愣了下,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随即落下,嘴角勾起一抹落寞的苦笑,低头叹息了一声。
  轰隆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闷闷的巨大声响,像是什么野兽从地底下正要破壳而出似的。
  秦无双吓了一条,稳住心神,向外一瞄,只见半空中隐有火光冲天。
  火光的方向竟然是汴都城。
  她急忙冲出门外仰头一看,果然是汴都城,归元寺地势高,站在门口依稀能看见远远的汴都城内,七零八落地亮起了火点,黑烟混着通天火光将汴都的夜空照得血红一片。
  发生了什么事?
  整个汴都城里像是发生了什么骚乱,到处都是火光。
  “开始了。”萧统佑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喃喃自语道。
  “是你……”秦无双立马意识到城内之事乃是萧统佑所为,她偏头瞪着他,“你究竟做了什么?”
  萧统佑平静地眺望着汴都城,似笑非笑道:“只是为了能够顺利带你走,做了一点声东击西的伎俩而已。”
  当夜,萧统佑就带着她动身离开了,只不过他们走的不是大路,而是归元寺后山的地道,地道约有二三十里长,曲曲折折,且岔路极多。
  归元寺方丈领着他们一路穿洞,秦无双早就被转晕了,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这些地道里弥漫着一股火油的味道,所以每次借着亮光她四处打量,竟发现地道里藏着不少火油桶。
  难怪汴都城里会爆发骚乱,一定是萧统佑的人用这些火油在汴都城内四处放火。
  她一面又暗自庆幸牧斐没有发现他们在归元寺,不然追到地道里来,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她见到天光时,已经是次日午后了,洞口早已站满了人马。
  那些人看打扮像是行走天下的游商,他们见了萧统佑纷纷下马行礼。
  萧统佑从始至终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放,这会子他拉着她的手准备登上马车,秦无双却站着不动。
  她知道,一旦上了马车,这辈子恐难再回到祁宋了。
  萧统佑也不催,耐心地等待着她下定决心。
  秦无双瞥见半夏站在不远处,乌雷正站在她身旁,一只手摁在刀柄上,半夏眼里闪动着莹光,紧抿着嘴唇,一脸的决绝之色,她是在告诉她,不用顾忌她。
  内心暗叹了一声,萧统佑实在太了解她,只用一个半夏便能掐住她的七寸,她低头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后,一片漠然地上了马车。
  她同萧统佑同坐一车,她却装作萧统佑是陌路人再也不去直视他一眼,也没再掀开窗帘记住外面的路线,因为她知道,落在了萧统佑手上,她是逃不走的。
  一路北上,遇到几处祁宋关卡盘查,皆被前头的人给打点过去了,直到途径一个险要的大关卡,上来一小队巡境的祁宋兵马上来盘问。
  秦无双心下一动,抬手要去撩帘子,却发现萧统佑靠在车壁上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打算阻止她的动作,可那眼神分明写着你可以试试看,但代价一定是惨痛的暗示。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放下手,巡境士兵哒哒的马蹄声渐渐地从耳畔走了过去,她握紧拳头,双肩塌了下去,自此之后,再也没想过逃的念头。
  大概是舟车劳累,秦无双一路上总觉得精神不济,胃里泛酸,食欲不振,经常恶心,但她不想在萧统佑面前表现出一丝不适,便强忍着没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乌雷在车外喊了一声:“可汗,南京城到了。”
  秦无双倏然睁眼。
  南京城,幽云十四州的南京城,他们竟然安全地达到了奇丹境内。
  到了南京后,他们住在南京府里,萧统佑一如既往地并未限制她,甚至连出大门都没有人拦着她,但秦无双知道,暗处一定有人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到了南京城约有半个月了,秦无双见萧统佑没有继续要北上的意思,又时常看不见萧统佑人影,若不是他每隔几日会来她这里看一下脉,她几乎以为萧统佑不在南京府里。
  这日,她与半夏在南京府里散步,空荡荡的南京府里除了侍女就只有她与半夏了。
  也不知道牧斐如今怎样了?
  得知她被萧统佑掳走心里一定很着急吧,而她却只能乖乖地听从萧统佑的话,跟他来到了奇丹,心里越想越烦躁,便脚步一转,突然很想不顾一切地离开这个牢笼。
  半夏急忙跟着,二人出大门时,门外的守卫并未阻拦。
  秦无双站在南京府的大门外,放眼望去,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可笑之极,就算她出了南京府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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