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就回来了?”
“年初就回来了。”
陆程安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沈放:“新锐被收购了,新老板你也知道,隋舜。”
“隋舜?”
“嗯,他俩在一起了。”
隋家即便是鼎盛时期也只在圈子的中等位置,更何况这些年逐渐走下坡路,隋舜和季君菱在一起,估计比新锐被收购要早,毕竟以隋舜的能力和智商,还不到收购新锐的程度,中间季君菱一定出了不少力。
陆程安:“做个意向并购书。”
沈放心领神会:“新锐的?”
“不,隋舜旗下的所有产业。”
“嘶——”沈放倒吸一口冷气,“你这会不会太狠?”
陆程安漫不经心地抽着烟,“还是那句话,吃得下、能消化的,就吃,吃不下、没法消化的,别浪费钱,收购了就卖了。”
旁人说他适合做一位检察官,并没有说错。
但比起检察官,他更适合做一位商人。
杀伐果决,为达目的誓不罢休,手段狠厉到不给对手一丝退路。用最纯良的一张脸,做最无情的事。
沈放轻啧了声,却没反对。
他轻轻地笑了下,“不过,人季君菱好歹也是一女的,二哥,你这样会不会太狠了点儿?而且季伯父伯母那边,不太好吧?”
陆程安眉眼散漫,淡笑着:“我把他们亲闺女送回去,不更好?”
“那确实,但二哥,怜香惜玉你懂不懂?”
陆程安把烟头掐灭,他的目光放远,落在不远处的马道上,闻言,冷淡极了:“不懂,没学过,不认识这词。”
沈放:“……”
他顺着陆程安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乐了。
朝夕已经从马上下来了,她牵着马,而身边,沈临安也牵着匹白马和她在马道上慢悠悠地走着,二人看上去似乎有说有笑的。
郎才女貌,画面和谐美好,像是拍电影大片似的。
再看陆程安,他的眉头已经拧成结了。
沈放火上浇油,刺激道:“白马王子呢。”
陆程安不耐烦地啧了声。
他起身。
沈放:“你干嘛去?咱俩话还没说完呢,那季君菱到底咋解决啊?”
陆程安头也不回:“排队等着。”
“你还要解决谁啊?”
陆程安从休息区走过来的中途,就看到沈临安和朝夕齐齐地望了过来,他似乎说了什么话,引得朝夕低眸浅笑,眼里水波流转,是无声的勾引。
隔了几秒。
沈临安上马离开了。
陆程安到朝夕面前的时候,沈临安已经走远了。
他站在朝夕的面前,下颌散漫地往沈临安的方向抬了抬,似笑非笑地开口,嗓音拖沓,“我这才离开多久。”
朝夕:“嗯?”
“你身边就多了个男的。”
“沈临安,你不也认识?”
陆程安的视线从远处收了回来,落在朝夕的身上。
朝夕从他的眼里,竟看出了几分委屈意味。不过很快,稍纵即逝,让她有种是自己看错了的错觉。
他眼眸微敛,幽幽开口:“我刚刚和沈放坐在一起,他也看到了,他指着沈临安和你,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陆程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平静极了:“他说——”
“二哥,你家朝夕,当着你的面,公然出轨。”
朝夕:“……”
“不过我回了他一句话。”
“什么话?”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程安唇角一勾,桃花眼漆黑带笑,多情又轻佻,声线上挑,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缓缓道:“没关系,我再用肉|体把她勾引回来。”
“……”
·
短暂的假期之后,朝夕又回到医院开始忙碌的工作生活。
医院其实也分淡季和旺季。
类似于雨天、节假日和休息日,都是旺季。
就连神外也不例外。
这一个月,朝夕连回家的时间都屈指可数,更别说是关心其他的事了。
十一月底。
《心心相医》剧组正式杀青。
剧组杀青当天上午,在医院天台补拍镜头。
朝夕接到编剧的电话,她当时恰好得空,因此也上了天台。到了天台之后,她发现编剧不在,给编剧发了消息。编剧回她:【我在上厕所,朝夕你等我一会儿。】
【嗯,好。】
回完消息,她收起手机,绕过一群工作人员,走到江渔边上。
江渔是个非常敬业的人,只要当天有她的戏,她那一整天都会待在剧组,大部分时间看剧本背台词,很少的时候会打打游戏看看视频直播。
她的戏早就杀青,因此今天带着只耳机,坐在角落处低头看着手机。
朝夕过去看了眼,依然是那个冷面撒娇主播。
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江渔收起手机。
她抬头,看到是朝夕,眼里有喜色:“你怎么来了?”
“编剧让我过来,说有事要找我说。”朝夕看着她的衣服,南城已经下雪,气温零下,她外面虽披了件羽绒服,但里面只有一件短袖,她皱了皱眉,“冷吗?”
江渔在寒冬中都穿着旗袍走过秀,抗冻程度可见一斑。
她摇头:“还好。”
“多穿点。”
“嗯。”江渔把手插进口袋里,她说,“我下个月要录个综艺,接着就放年假了,今年放年假……我还是想住你那里,可以吗?”
江渔对朝夕的依恋和江烟的不同。
她嘴上不说,但是每到假期,就会到朝夕的住处和她住,虽然朝夕在家的时间很少,但她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而江烟。
她的生活太丰富多彩了,她过着普通又世俗的生活,循规蹈矩地参加中考、高考,大学生活丰富,课业虽多,但是充实,而且社交圈广泛,她对朝夕的想念,也不过是偶尔的空暇中,在微信上发给朝夕的一句话而已。
不同以往的同意,朝夕这次摇头拒绝她了。
江渔的神情瞬间耷拉下来。
朝夕:“我和陆程安一起住,你确定要搬过来吗?”
“你们住一起了啊?”
“嗯。”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江渔自然而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朝夕愣了下,继而淡笑着:“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求婚。”
“他求婚你就答应他吗?”
朝夕理所当然地点头。
江渔撇了撇嘴,“那娶你也太容易了点儿吧。”
朝夕眉梢轻挑,眼里有着浅淡笑意,含笑道,“是挺容易的。”
编剧在此时姗姗来迟,她找朝夕是为了杀青宴的事情,剧组在今晚有个杀青宴,朝夕作为专业技术指导人员,自然也被邀请了。
朝夕却拒绝了:“我晚上要值班。”
编剧表示理解,并且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朝夕:“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
“不用了。”
“要的,你收下吧。”编剧说,“就是几只小口红,要不了多少钱的,我们知道你有工资,但是你真的是我们合作以来不管是性格还是工作态度上最好的一个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小心意,你收下吧。”
推辞不过,朝夕还是收下了。
天台下来之后要做电梯回科室。
朝夕下了楼梯之后,遇到了带着助理,迎面走来的尹落。
擦肩而过的时候。
尹落突然叫住她:“季朝夕。”
朝夕停下脚步。
尹落是个非常能屈能伸的人,低头很快,“对不起。”
朝夕脸上情绪淡淡,不置一词。
尹落:“我和季君菱在一起太久了,所以她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对不起。”
她不在意。
尹落:“关于陆程安的事,我知道他这些年都在等你,我被季君菱骗了,所以不止单方面地欺骗自己,也误导别人,让别人以为他在等我。对不起。”
她也不感兴趣。
尹落:“还有我弟弟的事,对不起。”
她顿了几秒,忽地抬高声音,语气近乎渴求,“所以你能不能让陆程安,放过我们家?我爸妈年级也大了,他们经不起折腾。”
朝夕终于有所反应:“那你应该去求陆程安。”
“没有用,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正是因为陆程安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所以朝夕不可能插手任何一件事。因为那样的话,就是把陆程安的真心踩在脚底下,把他的付出当做不值得。
而她又太了解陆程安,即便她劝,他也不会收手。
她大部分时候心软,而他少部分时候柔情。
所以为她讨回这十年的所有,爱情、亲情、名声、前途等一切,都由陆程安一人承包。
朝夕提步往电梯处走。
倏地,尹落语气不善地开口:“你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就是季君菱吗,你们处理季君菱就是把她逐出季家,让她出国,到我这里反倒更残忍了,凭什么?”
朝夕停下脚步。
“季君菱逐出季家了?”
“对啊,你不知道吗?”尹落忽然笑了出来,笑声阴冷冷的,“季君菱走了,出国继续风光,你呢,你回去做你正儿八经的季家大小姐,我做错了什么,我爸妈做错了什么,公司濒临破产?”
朝夕:“这和我无关。”
她按下下行键,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
回到办公室之后,朝夕把装了口红的小袋子放在一边。
她拿出手机,刚想给陆程安打电话的时候,陆程安就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朝夕接起来,却没听到陆程安的声音。
她以为是陆程安打错了,刚想挂断的时候,就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是季君菱。
此刻的陆程安,正和季君菱面对面坐着。
季君菱冷笑着:“陆程安,看到我这样,你开心了吧?”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隋舜的所有产业都被沈氏集团收购,按照陆程安的话,对沈氏集团有利的留下,涉及到沈氏集团不擅长的部分,低价转手。
隋舜喜欢季君菱,一是因为季君菱确实长得好看,工作能力又好,完全的高级货;第二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季君菱姓季,季家长女,和季君菱在一起,那就是和季家在一起,那么以后他的事业将一片辉煌。
可是没想到辉煌被灰败取代。
他整个人就是只丧家之犬,平日的好友都不敢出手帮他,原因无他,只因——“不是我不帮你,沈放放话了,谁要是帮你,他就连带着那人的公司一起收购”。
隋舜后来打听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季君菱。
这人竟然不是季家的大小姐,她甚至连私生女都算不上,不过是个领养来的外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似的骗了他、骗了圈子里的人这么久!
隋舜气的当下就和季君菱分手了。
隋舜本就是季君菱的踏板,季君菱也不在意,平日里追她的公子哥数不胜数。但她没想到的是,陆程安太绝,平日里追她的人一听说是她的电话,接都不敢接,找到公司去,也称不在。
季君菱享受季家大小姐的称号。
享受着季家带来的便利与众人艳羡的目光。
享受着高人一等的生活。
而她现在,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众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背叛感,嫌恶又厌烦,像是在看垃圾一般。
他们这样的上流社会里,阶级分的格外谨慎又明显。
季君菱原本被划分食物链的顶端。
而经过这一遭,她成为了下流社会里的烂货。
哪怕在季家这样澄澈涤荡的家庭,经过优质良好的教育,也依然难改贪婪又恶臭的丑陋本性。
众人说她——从骨子里烂到外面。
言语不管是放在什么时代都是攻击人最有效的武器,每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在她的心上重重地插下,她整个人都已百孔千疮。
而且。
越是享受这些表面浮华的人,越是自卑。
季君菱快要疯了。
她哭着求养父养母,求季老爷子。
季延夫妻原本是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的,可是经过朝夕那一遭之后,对季君菱到底是亲近不起来了,这些年也见到了季君菱如何用看似巧妙又滴水不漏的方式以季家的名号在外面招摇,她没做什么错事,但她错就错在太招摇。
更何况现在。
朝夕回来了。
季延看着她,感叹般地说了一句话:“这些年,我们待你不薄,是你……太得寸进尺了。”
季老爷子一直都是修养身体的状态,从不知道外面是如何议论朝夕,又是如何议论季君菱的,陆程安和他说了之后,他少见地动怒了,扶着拐杖的手都在抖。
陆程安见缝插针地又说:“您以为朝夕为什么会出国,因为当时她被所有人指指点点,说她是……不可见光的私生女。”
季老爷子:“你别说了。”
他忍着怒意,“季家不可能留这种人。”
所以在季君菱来了之后。
季老爷子问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这种滋味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