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千娇百媚——慕吱
时间:2020-04-21 09:16:50

  陈滢看着她,有些疑惑“医生姐姐,你在想什么呀?”
  朝夕回过神,淡笑着“我在想,你可真是个好姐姐。”
  “那当然啦!”小姑娘骄傲地挺着胸脯,“我最爱我的妹妹啦!”
  朝夕揉了揉她的头发“真好。”
  小姑娘拿着糖,蹦蹦跳跳地走了。
  朝夕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浪。
  真希望她们姐妹能一直都这样好。
  可是后天下午,她上班的时候,却听到了陈澄手术失败的消息。
  朝夕站在手术室那层楼的护士台边。
  她手里还拎着一块给陈滢的小蛋糕和一杯热牛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整个人当下愣住。
  而不远处的手术室外。
  陈滢父母掩面痛哭。
  小姑娘年纪小,所有的情绪都表露的非常明显,此刻被妈妈抱在怀里,哭的撕心裂肺,哭声似乎要穿破天花板,一声又一声,夹着痛苦与难过。
  小姑娘似乎看到了朝夕,从妈妈的怀里挣脱出来。
  她踉跄着跑到朝夕的面前,扯着朝夕的裤腿,嚎啕大哭“你骗我!你骗我!你这个骗子!我没有妹妹了,我没有妹妹了!你这个骗子!”
  “我没有妹妹了——”
  她竭力嘶吼着,发泄着,哭闹着,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在了这位她最喜欢最信任的医生身上。
  “你骗我!”
  朝夕手里拿着的东西,“咚——”的一声坠在了地上。
 
 
第49章 她千娇
  今天是寻常的凛冬。
  天色暗沉沉的,灰蒙的云压了下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天台上毫无阻碍,狂风卷席着细雨,隔着朦朦雨帘,连不远处的高楼都显得遥远了几分。
  听到身后的动静,朝夕转过身来。
  梁亦封刚跨过那一栏横杆,手上拿着两杯咖啡。
  对上她的视线,他举了举手里的咖啡“喝一杯?”
  朝夕扬了扬唇角,眼里却无任何笑意。
  墙边有着一米左右宽的跳梁,二人靠墙站着。
  梁亦封“我还以为会看到你哭。”
  “……”朝夕很是无语。
  沉默了几秒。
  朝夕问他“陈滢……那个小姑娘还好吗?”
  “哪个?”
  “抱着我哭的那个。”
  “不知道。”梁亦封语气寡冷,“少关心这些不相干的人。”
  朝夕很淡地笑了下。
  他们对待医学的态度相差太大,倒也没什么好争执的,相互尊重各自的想法就好,没必要争出个究竟来。
  朝夕“我以为你上来是来安慰我的。”
  “想太多。”梁亦封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也与我无关。”
  朝夕“……”
  短暂的沉默之后。
  楼梯里传来脚步声,步伐很快,沉闷的回声在楼梯里盘旋。
  梁亦封往里瞥了眼,脚尖一点,靠着墙的脊背笔挺,他扔下一句,“谁的女人谁负责”便走了。
  朝夕侧头。
  看到了从楼道里出来的陆程安,他伸手拍了拍梁亦封的肩,“谢了。”
  梁亦封嫌恶地躲开陆程安的手,“别恶心。”
  陆程安无奈一笑。
  他走到朝夕身边,微喘着汗“抱歉,我来晚了。”
  分明是十二月了,他却跑的一身汗,说话时胸膛一起一伏的,脸上淌过汗意,脸上写满了急迫和后怕。
  朝夕笑着“下班就过来了吗?”
  “嗯。”
  “这么快?超速了?”
  她竟还有心思关心这种事。
  陆程安平复了下呼吸,说“没,压着车速过来的。”
  “那就好。”朝夕抿了口咖啡,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眼里像是装了这缥缈雨雾似的,情绪薄淡,看不真切。
  她淡笑了下“你是不是把我看得太脆弱了些?”
  “没。”
  “那你还让梁亦封上来安慰我?”
  “他安慰你了?”
  “……没有。”
  何止是没有安慰,甚至还无情地甩了一句“你,也与我无关”,无情又冷淡。
  朝夕忽地转身,把手里的咖啡放在陆程安的手里。
  陆程安淡笑着“不喝了?”
  她摇摇头,继而又扯开他另一只手,她往前轻飘飘地一扑,连雨丝都没有一丝波动,她却已经栽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外套上湿雨微沾,带着寒意。
  朝夕伸手拨开他的衣襟,他不怕冷,天气预报说今天最低温度有零下五度,早上她迷迷糊糊地听到他起床的声音,叮嘱他多穿点。但她双手一环,手心和他的皮肤只隔了一层单薄的衬衣。
  可朝夕却从他的身上汲取到源源不断的热意。
  毫无征兆的拥抱,陆程安也不过用了一秒的时间反应。
  顺势,他另一只空着的手搁在她的后腰,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耳尖,尾音低沉,带着笑意“嗯?”
  朝夕埋在他的胸口,“我第一次跟台做手术,那位患者,抢救无效离开了。”
  “我当时是真的被吓到了,出了手术室,我导师……他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害怕我产生阴影,拉着我在一家中餐厅聊了两个多小时的天。”
  “你的导师很好。”
  有风呼啸,朝夕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接着说,“后来我才知道,他想吃那家餐厅的东西很久了,那顿饭花了我两百多英镑。”
  陆程安忍不住笑了。
  朝夕说“其实我知道的,医生是这个职业,就是会面对无数的生死,只是当时的我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她的语气瞬间低了下来,说“今天离开的那位患者,她叫陈澄,是个特别可爱的小女孩,她有个姐姐,每次见到我,都会叫我医生姐姐。”
  “那个抱着你哭的小姑娘?”
  “嗯。”朝夕垂下眸来,“她是个很好的姐姐,我给了她一颗糖,她说要留给她的妹妹,等着陈澄手术做完,留给她。”
  陆程安总算知道,她当时失态的原因了。
  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对她很好的姐姐,只可惜后来时移世易,那位疼爱她的姐姐永远地留在回忆里了。
  朝夕吸了一口气。
  冷空气涌入嗓子里,惊起身体一阵寒颤。
  她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大度,也没有那么善良,我也恨过她。”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朝夕都恨过季君菱的。明明季家家待季君菱不薄,为什么她要求那么多,为什么她不能无私点儿,把奶奶当做是亲奶奶呢?
  陆程安刚想开口反驳她,却被她伸手,手指抵着唇。
  朝夕仰着头看他,“我后来也想明白了,其实我和她之间,想要守护的不一样,她想要的是钱、地位,而我想要守护的,是我的家人。”
  世界上很多事是分不出对错的,就像好坏一样。
  季君菱和朝夕之间,只是做了一个交换,季君菱选择的是虚名,而朝夕选择的是守护她的家人。
  朝夕和季君菱之间。
  没有谁对谁错。
  但朝夕至少,没有辜负任何人,也没有愧对任何人,没有半夜惊醒的后怕时刻,她坦荡又澄澈,生命里始终有光可循。
  而季君菱。
  她曾拿过最好的牌,人生被光照进过,是她自己伸手将光亮隔绝。她企图自己做自己的光,可是她的那道光,始终带着尘埃,夹着灰烬。她每每夜晚惊醒,有只无形的手勒住她的脖子。她后来才知道,她那自以为是自己的光,其实是从别人手里夺来的。
  与道德正义相违背。
  那是不属于她,也不该属于她的。
  她这一生,哪怕从善从良,也带着自私与苟且。
  所以朝夕可以坦荡地提起季君菱,但季君菱不行。因为朝夕从没有对不起季君菱,因为她永远都坦荡,一生光明。
  所以面对季君菱的结局,朝夕没有一丝的怜悯。
  对和错是没有一个区分的标准。
  但季君菱辜负了季家。
  她应该是那样的结局,她也配不上朝夕的同情与怜悯。
  陆程安“你做的很对。”
  “嗯。”
  朝夕靠在他的怀里,许久之后,她喃喃开口,“陆程安。”
  “在呐。”
  “我好想回家啊……”她抱着他的力度加大,像是要把自己嵌入他的怀里似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绵柔悱恻,“我真的好想回家。”
  陆程安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他低头在她的唇上吻了吻。
  再退开,他眼开成扇,淡笑着“你什么时候休息,我就带你回家。”
  “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家?”朝夕一脸古怪地看着他,“我家是我家,你家是你家,请你分清楚。”
  陆程安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
  蓦的。
  他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桃花眼勾起轻佻笑意,天色昏沉沉的,但他眼里似含春光般潋滟又多情,语调慵懒,慢悠悠道“你这是在暗示我,想要早点嫁给我的意思?”
  “……”
  “不是?”陆程安了然点头,恍悟道,“你想让我入赘。”
  朝夕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舔了舔唇,万分配合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他的话茬,问“那你愿意吗?”
  话一出口,陆程安的脸色就变了。
  朝夕在心底大叫不好。
  果然。
  陆程安笑得更浮荡不羁了,桃花眼深邃且迷人,他靠她更近,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有些痒。
  他说“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朝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实在不敢相信,为什么他能够穿着这么严肃正派的制服,说出这样厚颜的话的?
  她看着他。
  昏沉沉的夜色,他浸在雨夜中。他皮肤不禁晒,在国外的时候是小麦色,可当她回国和他见面的时候,他的肤色就偏白了,养了半年,配上此刻淅淅沥沥的暗夜,他的肤色看着,是那种病态的白。可他唇色艳红,笑意张扬又放肆,眼尾上挑,带着一股勾人意味。
  像是妖孽。
  来取她心,要她命的那种。
  朝夕艰难地抽出理智,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陆程安跟在她后面慢悠悠地下楼。
  他双手插兜,语调散漫,玩味道“被我说中了?”
  “……”
  “什么时候脸皮这么薄了?”
  “……”
  “叫哥哥的时候,多开心啊。”
  朝夕忍无可忍,严肃纠正“我什么时候叫你哥哥的时候很开心?”
  陆程安淡然道“昨晚。”
  他慢条斯理地补充,语气暧昧“你求着我,说什么哥哥不要,哥哥我难受,哥哥我——”话到一半,朝夕突然转身,一步三台阶地跑到他面前,捂着他的嘴。
  她从来没有这么崩溃的时候,压着嗓音喊他“陆程安!”
  陆程安被她捂着嘴,“呜呜呜呜”地发出含糊的声音。
  朝夕警告他,“不许说那些话。”
  陆程安笑着点头。
  朝夕这才松开手。
  她转身想要下楼,一脚踩下去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的那人嗓音含笑,慢悠悠道“所以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向我求婚,我好做个准备。”
  朝夕一脚踩空。
  眼看着要从楼梯上摔下去,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等待痛意来临,结果腰间一紧,她被人拉住,因为惯性,往后倒去。
  倒在陆程安的怀里。
  她睁开眼。
  看到他眉骨风流一挑,眼眸带笑,不紧不慢道“想让我抱你直说,我又不是不给抱,刚刚还抱了我那么久,”
  顿了几秒,他语气暧昧又缱绻,拖腔带调般“——吃我豆腐。”
  朝夕“……”
  ·
  但朝夕一整个十二月都很忙。
  三十一号那天晚上,陆程安来接朝夕下班回家,她坐在车里看着自己这个月的值班,数了下,竟然只有三天的全天假期。
  自然也是没时间回季家了。
  季家那边倒是打了不少电话回来,最多的还是季老爷子,几乎是隔天就一个电话,老爷子把时间掐的很好,都是在饭点给她打电话,怕打扰她工作,但医生这行确实太忙,尤其是神外科,随随便便一个手术都要做六七个小时,偶尔电话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朝夕每次都会打回去,老爷子精神矍铄地和她说着话。
  可后来有次,是照顾老爷子的阿姨接的电话,声音压得很轻,小心翼翼地说“老爷子知道你会打回来,每次都等着,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今儿个等的实在累了,睡了过去,我也不敢叫醒他。”
  朝夕当时刚下手术,那台手术做了十几个小时,她满头大汗,整个人疲乏到了极致,肚子又空又饿,她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
  听到这话,她心里的情绪翻江倒海般的上涌。
  老爷子每次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导致她根本忘了,老爷子已过耄耋之年,他向来早睡,八点不到就睡觉,可她好几次打电话过去,都是九点。
  挂电话前,她对阿姨说“您和爷爷说,我下周日就回家,回家……做他的好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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