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源敬笑笑,他起身道:“在准备来北阳城的时候,我也接到了霍师弟的传书,说他最近会在北阳城周围执行任务,希望我能过来助他一臂之力。如今,既然你这里无事,那我便去联系他。”
“若是你不介意,我也可以请他过来这里,与你见一见,也免得彼此之间有太多的误会,无法解开。”施源敬说道:“他似乎对当初之事,一直无法释怀。”
“好。”汪染点头应道:“请师兄转告,就说是我邀请的他。”
“师兄弟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大仇大恨,这样和和睦睦的才好。”
之后,汪染又说了蛛儿的事情,拜托施源敬离开东方家的时候带走还在昏迷休养的蛛儿,将她带回上元。
施源敬自然是答应了,他离开之后,汪染便回了房间内,继续打坐调息,吸纳体内的修为。
李清袭击之事,她暂时不想太过关心,施源敬来了,便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一直以来心中飘忽不稳的她有了依靠。
就算是方凝庄想要再耍什么阴谋诡计,至少也得掂量掂量施源敬这样一个元婴修士的分量。
而她现在的当务之急,也是尽快恢复修为,这样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她也能够有所依仗,不至于当拖后腿的那个人。
至于宣玺尸体的失踪,汪染虽有些担心,可暂时也没有什么能做的。
若真有人拿他的尸身做邪术,只怕也无法恢复宣玺巅~峰时期的能力,只要她能够顺利回到上元,得到宗门庇护便可以暂时放下心来。
这样看来,她在北阳城,还是不能久留。
当晚,汪染难得的起了兴致,她命侍女拿储物戒中的材料炒了菜,便屏退众人,只在院内留了追雪,慢慢的吃菜饮酒,摸着追雪的鬃毛。
这样的惬意,已是她许久未曾享受的。
霍诚来的时候,汪染刚刚给自己成功的倒了第二杯杏花酒。
汪染还未开口,追雪打了一个响鼻,先向着霍诚凑了过去,它很是亲呢的拿头蹭了蹭霍诚。
霍诚先开了口:“放心,你的父母没有事,谢清河不是故意引我离开去对他们。只是他们还在昏迷中。”
汪染笑笑:“谢谢你。”
她开口问道:“既然来了,要不要陪我一起用餐?”
汪染有些炫耀的说道:“这菜虽然不是我做的,但里面的材料都是我收集的,做菜的步骤也都是我指导的,保准和你之前吃过的菜都不同,甚至于,还会有你没有尝过的味道。”
霍诚的视线却是落在了汪染微微泛红的脸,然而转到了她手中的酒杯上:“你喝酒了?”
“还只喝了一杯,”汪染抬起自己的酒杯:“这是杏花酒,不醉人的。”
“喝酒伤身,你内伤未愈,还是莫要多喝。”霍诚伸手拿走了汪染手中的酒杯,视线顺势一转,落在了桌子上,待看到上面的菜时,便又说了一句:“这辣椒味道太冲,对身体会产生刺激和负荷,你也不要吃了。”
汪染本来有微弱的醉意,听了这话,她立刻就清醒了几分。
她眨了眨眼睛,可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刚刚这话,许是因为眼盲,其他的感知便发达了些,不知怎么的,汪染立刻就想到了刚刚追雪对于晏莫名的亲近,还有他对于辣椒的认知,谢清河口中的玄剑,以及施师兄这恰到好处的到达,还有魔宫之中霍诚及时的救援。
莫名的,她抓住了眼前人的手腕,开口叫道:“霍诚,是你吗?”
手心中的脉搏猛然的剧烈跳动,仿佛眼前人不平静的内心。
汪染的心却很平静,她不觉得被欺瞒,反而想起了与于晏相遇后的每个瞬间,从拿下时刻中找到了佐证,于晏就是霍诚,这似乎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于晏,雨言,这名字,也是取自于霍诚的名字。
汪染的呼吸浅淡,她握紧了手中的手腕,感知到那底下剧烈的心绪变化,忽然有种恶作剧成功一般的好笑。
这样感觉着,汪染就笑了,她本来就生的美,如今面色微红,怦然轻笑的模样,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动人。
这笑容中,没有生气和厌恶,也没有排斥和疏远,只是普普通通的因为有趣的一个笑容。
霍诚慌乱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他任汪染抓着,声音沉沉:“是我。”
霍诚声音沉稳,可他脉搏的跳动,却分外惊人。
汪染笑笑,松了他的手:“果然是你。”
霍诚低了头,他看着汪染,辨别着她的情绪。
本来,霍诚并不打算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想要暂时在汪染的身边护住她,可谢清河咄咄逼人,自己的破绽也越来越多,如今被汪染识破挑明,他便也熄了继续隐瞒的心思。
汪染并不生气,甚至于她感受到有些前所未有的轻快。
于晏这个人,汪染心里对他是有几分依赖的,只是这样一个无比强大的人横空出世,汪染在和他接触的过程中,时不时的也会担心于晏会突然成为某本虐文的男主。
可现在,他就是霍诚,是已经偏离了原文剧情走向的霍诚,也是杀死了宣玺的霍诚,更是那个在永行山谷中护住自己,在灭家之仇中唯一支撑着自己的人。
汪染伸手,身体向前一倾,便抱住了霍诚,她的声音闷闷的,自衣服的间隙中传了出来:“霍师弟,这段时间,真的是多谢你的照顾了。”
第120章
霍诚整个人有些僵住, 他的手顿了顿, 才抬了起来, 落在了汪染的头顶上,安慰的抚了抚她的头:“没事的, 我一直都在。”
“染妹妹,这人是谁?”
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方凝庄自外门走了进来,她面上含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嘴里的话也刻薄了起来:“看来,染妹妹不仅让魔君拜倒,还招惹了不少人。若是此刻进来的是东方, 他只怕恶心的再也不想见你这张脸了。”
霍诚松开了汪染,退后了半步,漆黑面具中, 一双乌黑瞳孔中, 寒气森森, 罩住方凝庄。
方凝庄仍旧讥讽道:“做见不得人的事, 还是得戴着面具合适。”
汪染转了头:“他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凭着感觉伸手,霍诚也察觉到她的意思,便配合着低了头。
汪染的手, 落在了黑色的面具上,于黑夜之中仿佛闪着光似的,更显白皙稚嫩。
她略一用力, 便将那面具摘了下来。
汪染将手中的面具放到桌子上,开口说道:“这是我的师弟,上元宗的霍诚。”
“若是宗门师弟,为何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的偷偷溜入,因为所做之事不敢走正门吗?”
汪染无意于方凝庄争这口舌之利,面对着明显急躁了许多的方凝庄,她思索着对方如此挑衅的目的,开口问道:“方凝庄,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方凝庄一怔,随即迅速恢复了冷静,她走到院内,坐在了汪染的对面。
夜里来此,她竟一个随从都没有带,仿佛笃定自己不会有危险。
“汪染,东方木不会跟你走的。”方凝庄开口说道:“他是我的丈夫。”
眼前的镇定才是原文中那个重生归来的方凝庄应该有的模样,刚刚的讥讽和毒辣,仿佛只是幻象而已。
但汪染很清楚,这镇定才是伪装。
方凝庄重生而来,所做的事情,所谋划的算计,占着知晓私密之便,一直都是合她心意的顺利完成,在她的控制之下。
可若是事情脱离了她的控制,方凝庄便会不可抑制的焦躁。
她如今来见自己,便是想要重新拿回控制权。
“方凝庄,你应该清楚,我和东方木定亲在先,你只是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汪染神色淡淡:“假的就是假的。”
方凝庄脸上的扭曲一闪而过,石桌之下,她的手帕已经被攥的不成样子,可随即,她又恢复了笑容:“汪染,你父母身上的毒,很头疼吧?”
汪染微微抬头,反问道:“你愿意给我解药吗?”
“若是我给了你解药,只怕当场就会身首异处,”方凝庄的视线落在了霍诚的身上:“元婴期的修者,我暂时还无法匹敌。”
“你这个人,比我所想的,要难对付的多,”方凝庄的眼中,印出了汪染的样貌,她的眼里含着妒忌和恨意,说话也有些咬牙切齿起来:“明明汪家已经覆灭,局势一片大好,你回来,也只是进了我为你准备好的瓮中。可你不仅哄骗东方偏向你,还不知廉耻的勾搭别的男人,为你做事,毁了我的局。”
“方姐姐,明明是你小人行径在先,如今又怎么怨起我来了?”汪染笑笑:“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你今日来此,有什么目的,请直说。”
“我可以给你解药,”方凝庄说道:“作为交换,你要离开东方木,永远都不要回到北阳城中。”
这样轻易的妥协,便不是那原文中那个把满腔恨意和不忿全都倾泻在原主身上的方凝庄了。
汪染轻轻一笑:“这个条件,我不答应。”
“东方如何做,是他的选择。”汪染说道:“而你这样给出来的解药,我也信不过。”
“汪染,你莫要小看方家,虽然地处北阳城,但这毒也不是谁都能解的,就算你回到上元,也只能看着他们死。”
“你若是没有其他的话,就请离开。”汪染说道:“和师弟久别重逢,我想和他促膝长谈。”
方凝庄的眼神变得阴狠,她站起了身,低头俯视着汪染,开口说道:“我怀孕了。”
汪染一怔,想要去拿酒杯的手,就摸了一个空。
“汪家灭门中,除了方家,还有东方家的手笔,可抛开这些不谈,即使是为了这个孩子,东方木也不会选择你的。”方凝庄说道:“我本来想,若是东方放不下你,那我大气些容你做个妾也是可以的,可惜,你不识抬举,现在,整个东方家,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这不可能。”汪染的手扶在了桌子上,她站起身:“你不可能怀孕。”
“成了夫妻,自然要做夫妻之事,”方凝庄说道:“汪染,你尽可以来报复方家,报复东方家,报复我。尽管你知道了汪家灭门的真相,你也还是输。”
“我这一次,不会让你这么快活,我要你把欠我的,都还回来。”方凝庄一字一沉,眼睛泛着红,如同宣誓一般的疯狂:“上元又如何?无论是龙是蛇,来到我北阳城的地界,都要卧着。你背后的元婴修士,敢开杀戒吗?北阳城的底蕴,可不止你看到的这些。”
汪染挑唇勾笑:“方凝庄,若是方岑岑在这里,她必然不会允许你说出这样的话来。莫说魔界妖界,单是整个修真界的广阔,就超出你的想象。你在一方井底,便只当所看到的那块天空就是一切。目光如此短视,还敢妄言吗?”
方凝庄针锋相对:“汪染,我所经历的,所看到的,远比你认为的要多得多,那是一个你无法想象的世界。你且等着。”
这话便是站在重生者的角度蔑视现世者,可汪染手里有整个一本书作为作弊器,又怎么会被方凝庄这三言两语给唬住。刚刚听闻怀孕之事的惊愕已经平复,她轻轻笑着,迎着方凝庄的目光,说道:“方凝庄,你的见识远望没有半分长进,这重活一次的机会未免浪费。”
这话掐住了方凝庄的死穴一般,她瞳孔放大,几乎是有些恐惧的看着汪染,理智无法回笼,下意识的便开口:“你,你怎么——”
汪染又接着说道:“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不可能!你在胡说!”方凝庄勉强恢复冷静,挤出笑容:“你说这话,是在故意骗我的吧?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蒙骗我而已!”
“你没有怀孕,”汪染说的笃定,本来无神的眼,映着满园灯火,仿若射出利剑一般,直直的将方凝庄整个人钉在了原地:“你心术不正,无论是否有我,东方都不会喜欢你。”
这话如同宣判了死刑一般。
前世看到母亲杀死连姨娘时脸溅鲜血时的惊恐,东方木与汪染结亲时她远远望着那马上笑着的心爱之人时的落寞,孤注一掷陈述心意时被拒绝的心痛,以及在唐家偏院中孤苦等死时的渴求,前世一幕幕的景象在眼前回荡,而她的心,也被那些曾经的情绪紧紧的抓着。
“今天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过,方小姐,你已经定亲了,此去蜀州,还望珍重。”
东方木就是用了这话拒绝了她,一如他这个人一般的温柔,也是方凝庄的劫难。
她只想要他。
重生归来,方凝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东方木在一起。
可如今,汪染戳破了她心底最隐秘也最依赖的秘密,看破了她的谎言,否定了她与东方木在一起的可能,以至于方凝庄心绪震动,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甚至于连站都要站不稳。
“我杀了你!”
方凝庄猛然爆出一声喊叫,不管不顾的便向着汪染袭来,指尖之间银光闪过,直冲汪染而去。
霍诚一直关注着方凝庄的动作,立刻警觉,气劲缠住方凝庄,封住了她的动作。
因为方凝庄和汪染距离极近,那淬毒的银针又是在极近的位置发出,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汪染的身前。
霍诚立刻出手,直接震碎了那十根银针。
可不料,银针碎裂后,反而一根化为十根,以更猛烈的冲劲,向着汪染周身而去。
霍诚还未来得及阻拦,汪染的周身猛地冒出一层灵气屏障,银针打在屏障上,止住了冲势,纷纷落在了地上。
这间隙,汪染冲霍诚一笑:“放心,我的身体已经快恢复了。”
方凝庄目次欲裂:“你没有内伤?你骗了东方!”
“我没有骗他,”汪染说道:“就在今天,我刚刚调息好身体。要说只能是你命不好,上天不眷顾,让你偏偏挑了今天来挑衅我。”
“你的修为也不对!”
“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