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汪染摇了摇头, 重又转身:“我们走吧。”
汪染跟着东方木刚回到了府上,还未进门,就有家丁冲出来迎接:“少爷,不好了,少夫人和老夫人遇袭了!”
东方木一听这话,立刻吩咐下人送汪染回房,便跟着家仆冲了过去。
汪染跟随婢女的引导回屋,或直接或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 可都没有得到什么明确的回答,对于这遇袭一事,便也有些捉摸不清来路。
原书中, 是没有过这样的剧情的。
方家和东方家结亲, 在北阳城中完全独大, 在外又没有招惹什么强大的敌人, 所以,一直以来,倒是过的很是安稳惬意, 完全如同这北阳城中的帝王一般。
如今这情况,让汪染不得不警惕,她以前也曾多次出入东方家, 这家的仆从对自己也都很是熟识友好,可如今,即使有东方木护着,她却是连个普普通通的消息都问不出来了。
待在东方家里,便是被困住了耳目,还要受人迷惑,甚至于,没有可以相信的友军。
既然东方木已经答应和她离开了,汪染现在也不想去考虑太多,她可以暂时的放下仇恨,虽然不负责任也心怀愧疚,可是在东方木愿意放下所有跟她离开的时候,汪染便也无法将仇恨之语再说出口了。
只希望,这次的遇袭事件,不要在他们离开这件事上节外生枝就好。
回到了住处,汪染不喜欢毫无信任之言的侍女跟着,便屏退左右,自己一个人回了房间。
令人意外的是,谢清河在屋里等她。
他没有收敛气息,待她进屋就开口说道:“看来,你要跟着他走了,为了他,连家族仇恨都不顾了吗?”
汪染神情一凛:“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汪染,我是如此的关注你。”谢清河的银色眸子中印出汪染的身影,他面色苍白,甚至有些泛青,可看向汪染的目光却极具侵略和占有,仿佛一条毒蛇,蛇信森然,伺机而动。
“若是你想,我也可以帮你复仇。”谢清河笑道:“这世上所谓的修真世家多如江鲤,即使少了那么一两个,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便是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谢清河又笑了:“若是你想要靠那个拿着玄剑的小伙子,倒也可以,他修习魔功,正好可以将这灭城之祸安到魔宗的头上。”
“只是,他的来路,你清楚吗?若是戏蛇却被蛇咬,那我可要担心了。”
汪染没理他,径自来到床边坐下:“谢清河,这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东方木就有那么好吗?”
汪染转头看先谢清河的方向,勾唇轻蔑一笑:“至少,你是比不过他的。”
“哈哈哈——”
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谢清河仰天而笑,末了,他开口说道:“汪染,东方木信不过,你会跟我回灵画派的。”
这话,他说的笃定,眼神势在必得。
汪染听多了他这样的话,早已经免疫了,她微微一笑:“那我拭目以待。”
谢清河本还要说些什么,但他听到有人接近,便说道:“有人来了,那我便不打扰了。”
他手中凭空现出一卷画轴,并把画轴放在了房内的桌上:“你自魔宫平安归来,我还未送什么贺礼,这幅画是我用心之作,便送给你,你可要好好的欣赏。”
这话说完,谢清河便离开了。
汪染微微皱眉。
她如今双目已盲,是看不到这画的,谢清河又不像是这样故意的低级讽刺之人,那他说这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汪染还未思考,便察觉到有人推门而进。
东方木进了门:“染儿,是我。”
汪染放松了精神,问道:“伯母没事吧?她和方凝庄遇袭,是怎么回事?对方是什么人?”
“是李清。”东方木说道:“母亲只受了些惊吓,凝……方凝庄她胳膊被剑划伤,中了毒。”
汪染微微拧了眉。
东方木继续说道:“我去的时候,李清已经被制住,审问之下,他交代了实情。他本来说,是受你指使,要来刺杀方凝庄,这样你我之间便少了她这个人阻挡。”
汪染反问道:“你相信吗?”
东方木说道:“我相信你。再我进一步的逼问之下,李清又改口了,说他是受方凝庄指使,要演一出苦肉计,顺便嫁祸给你。”
“他改口改的这样的轻易,只怕也没人敢相信。”汪染说道:“是非曲直,我愿意和他去对质。”
“没有这个必要。”东方木摇头道:“更何况,李清在交代这一切后,已经自尽了。”
“自尽?”
汪染这次是真的有些吃惊,无论从原书中的信息还是李清在这里的表现来看,他都是一个卑鄙的小人,更喜欢藏身在暗处,为自己谋取好处,像这样大张旗鼓的靠着刺杀吸引视线已经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更不会做出自尽这样的事情来。
因为死亡,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完全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汪染追问道:“死的人,真的是李清吗?”
“我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上并没有易容改换之术,死的人,是他本人。”
“那方凝庄的毒?”
“她中毒昏迷,方家是用药的行家,也派了人来查看,目前还没有什么结果。”
“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东方木没有回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染儿,关于这件事,你怎么想?指使李清之人,会是方家的人吗?或者,这件事的背后,又藏的更深的人?”
汪染摇摇头:“我知道的信息太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若是死者真是李清,那么他死之前那样说话,就很奇怪。李清是为了利益才背叛的汪家,比起其他,他更看重自己的命,可如今这番作为,倒是像故意拿自己的命搅浑水一般。”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东方木说道:“而且,他这样说话,直接将你和方凝庄的对立拉开,若方家真的与汪家有灭门之仇,也不会做出这样直接暴露自身的事情。”
汪染点头应和:“确实。”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到,这整件事情之中,还存在着的第三方。
那便是东方家。
横亘在这爱情和信任之上的,还有着这无法抹去的家仇之疑,只是在这个时候,他们都不会想要去触碰这一点。
“我要去看看母亲。”东方木说道:“染儿,你先待在这里,等我。”
汪染其实想要一起跟去,可想到东方木与自己一起离开的承诺,也知道他如今到底担了多少的压力,便不想再给他多添烦恼,便闭口不言了。
东方木见状,安慰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汪染点头应道:“嗯,我相信你。”
东方木正要离开,侍女璎珞来到近前,开口说道:“少爷,上元宗弟子施源敬递来了拜帖,想要见汪小姐。”
师兄?
之前想要求助时飞走的传信符都没有回音,如今他怎么突然就来到了北阳城呢?
汪染一时失神,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东方木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意。
倒是璎珞,因为直面这杀意,手略微有些抖,但她仍然抬起头,冲着东方木露出了一个温柔顺服的笑容。
东方木吩咐道:“请他进来,稍候我会陪染儿去会客厅见他。”
“是。”
璎珞退下后,东方木便召了侍女进来,为汪染简单的整理后,便和她一起去了会客厅。
快到会客厅的时候,汪染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嘶鸣。
马蹄声越来越近,汪染的脚步一顿,紧接着就向前而去,朝着马蹄声走去。
“追雪,是你吗?”
声音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待到接触到那柔顺的鬃毛时,感受到马头蹭向自己的亲呢时,汪染的手,也有些不稳。
霍诚当初复活追雪,汪染也只来得及见了它一面,如今,再次见到,便如同隔世一般。
汪家遭逢大变,即使父母犹在,却深中剧毒,而汪染又眼盲,处处不便,可以说是失去了很多,可如今,再次见到追雪,这是一种与过去的连接,这给了汪染一种希望,让她可以继续坚持,继续追寻。
“哈哈哈,”伴随着爽朗的笑声,施源敬走了过来:“汪师妹,我本想带追雪过来给你个惊喜的,可没想到,它思主心切,竟然自己先跑了过来。”
汪染转过身:“师兄。”
施源敬停住脚步,仔细的打量汪染,这才开口说道:“不错,比之前脸色要好了些,看来,让你回到北阳城,是正确的选择。”
施源敬对汪染也有教导之责,算半个师父,他一向不苟言笑,难得有这样和颜的时候,如今这样的表现,对汪染倒也是真的关心。
虽说已经和东方木摊牌,也决定要回上元,但汪染也不打算在现在这个不合适的场合和施源敬说太多的事情,便只是笑了笑,敷衍过去:“能回到这里,总是高兴的。”
汪染抚了抚追雪,问道:“师兄来北阳城,可是有任务?”
一旁的侍女随从,早就在东方木的暗示下退下了,如今,这个地方,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施源敬开口说道:“我这次来,是专程来看你的。”
东方木的手紧了紧,他看向汪染,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
汪染倒是很淡定:“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施源敬也算是个忙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到北阳城,只是为了把追雪给她送来的。
施源敬见汪染仍然问道,便知道她这是信得过东方木,便也不再隐瞒,开口说道:“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宣玺的尸体,不见了。”
第119章
宣玺这个名字, 已经有一段时间未曾听过了, 而那一段魔宫中的记忆, 汪染再回来后也不曾触碰,若不是施源敬提起, 她几乎快要忘记了这个人。
汪染从记忆里找出了相关的细枝末节,开口问道:“我记得,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宣玺的尸体就莫名消失了。”
施源敬解释道:“宣玺死后,魔界内乱,分别以千户魔君云修,广义魔君契沉和不染魔君为首,分成了三个派系, 宣玺的尸体,也在内乱中消失。但近日,上元在魔界的探子传回消息, 宣玺的尸体, 当初是被千户狐族藏了起来, 广义魔君和不染魔君质询的时候, 却发现云懿血尽而亡,而宣玺的尸体,也凭空而动, 突然就消失了。”
“他的尸体,在动?”
“对,”施源敬点点头:“魔界之中, 有很多稀奇秘术,各个墨迹争夺宣玺的尸体也是为此。若他一直是具死尸,那便没有问题。但是尸体莫名动弹,又突然消失,我担心有人以邪术作祟,便特意来此想要警示你。毕竟,这些邪术会追寻尸体的怨念,可能会对你不利。”
“我明白了,”汪染说道:“当初,是霍诚师弟杀死的宣玺,若有人需要小心,他也需要小心。”
“霍诚一直在外游历,宗门已经给他发了传信符警示。”施源敬说道:“你不在的时间,也一直都是霍诚在照顾追雪,追雪也最与他亲近,若是他在宗内,我本打算和他一起过来的。”
当年追雪命丧和许茗暗杀之事的整个经过,施源敬他们也都清楚。施源敬一贯不爱在他人之事上多嘴,如今他说这话,显然也是在为霍诚说话。
汪染笑笑:“师兄放心,他做的事,我记他的情。当年金乌虚隐佩本就破碎不堪,他本是无心之失,我也不会怨恨于他。”
对于霍诚这个人,东方木只见过了了几面,并没有什么清楚的印象,只听说他天资绝佳,破境极快,很得宗门器重,在与魔宗的对抗中,也出力不少。
可如今听施源敬和汪染这几句话,东方木便感觉出了一丝异样,仿佛凭空之中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他不愿两人在霍诚的话题上多聊,便开口说道:“施师兄原道而来,我们就不要一直站在外面了,进屋聊吧。”
汪染牵着追雪的缰绳,便有些恋恋不舍。
东方木只一眼,便知晓汪染的心思,他顿了顿,紧接着便又对汪染说道:“不如回你的院子吧,师兄也不是外人,而且这样的话,追雪也可以跟着,你想和它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
浅浅的笑,露在脸上,汪染点了点头:“好。”
施源敬也不推辞,他也很关心师妹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东方木陪着两人又回到了汪染的院子,跟他们坐了一会儿,聊了最近的情况后,便起身告辞了,将院子留给了汪染二人。
本来因为遇袭事件,东方木也是要离开去处理的,他特意花了时间陪着施源敬和汪染,也是顾念汪染的缘故。
东方木离开后,两人又聊了几句,汪染从施源敬那里确认了上元并没有收到自己的传信符的事实,而施源敬也问清了汪家的情况。
若在时隔万里的上元,施源敬可能无法得到准确的消息,但他如今来到北阳城,蛛丝马迹之间,自然也能够察觉到汪家的情况有异。
单是在东方家里见到汪染这一点,就不寻常。
毕竟,就算汪染和东方木两人再怎么情根深种,于情于理,她也应该在自己的家中养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俨然将一切都交给了东方木打理一般。
汪染并没有隐瞒,只说自己家里出了事,所以暂时住在了东方家。
施源敬问明了情况,也没再细究,他很清楚自身的界限,若是对方不愿意说的,他便也不会追问,只会等待。
于是,施源敬听了汪染的话,便只开口说道:“师妹,你只需记得,无论什么时候,上元都是你的后盾,若是有什么事,我们这些师兄弟都会帮你的。”
“我知道。”汪染笑了:“也许再过不久,就要拜托师兄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