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母又说,“陆先生已经来看过我几回,他每天工作那么忙,你叫他不要再来了!”
元锦诗愣住,“那个陆先生?”
胡阿婆说,“陆先生说她是你的boss,我看他随行的跟班好多,排场也好大。你们公司竟然这样人性化,艺人家属生病,boss还亲自前来探望?”
元锦诗有代言人合约在身,陆尔也算她的半个boss,这么说来倒也没错。
胡阿婆还在絮絮叨叨,“我看陆先生一表人才,长相俊朗有型,对待长辈也很体贴周到。那天陆先生坐在病床前亲手给小姐削了一只苹果,又说了好多鼓励人心的话,才告辞离开。”
元锦诗半天没回过神,陆尔那样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她实在想不到,他坐在病床前给元母削苹果,是怎样一副画面。
理智拒绝进行想象,脸上的红晕却一路蔓延到耳根,元锦诗慌慌张张走出病房,靠在走廊过道的墙壁上,深呼气,深吐气,心里烧了一团火,缠缠绵绵的灼人,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你看,陆总的魅力敌过千军万马,不需要一兵一卒,就让芳心失火,城池沦陷。
……
元锦诗从医院出来,回到湛庐公馆,已经晚上九点半。
经纪人李岚和白檬为她挑选了几个大女主古装剧剧本,需要元锦诗一一看过,做出最后抉择。
元锦诗泡了一杯蜜桃乌龙茶,坐在茶几旁,刚翻开剧本,手机就嗡嗡响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如何避免私生饭的骚扰,是DN娱乐每周会议都要讲到的重要内容,除了住宅地址不能暴露,陌生电话号码一概也不许接。
元锦诗直接摁了挂断,没想到刚过了两秒钟,陌生号码又打了进来。
元锦诗只好接通,“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锦诗,刚才怎么不接我电话?你应该在家吧,我就在你家门口。”
“没想到你竟然住在湛庐公馆,这里的房子挺贵的呀?听说《盛世浮华》收视率不错,你的片酬应该拿到手了吧?”
是陈度。
“哐啷”一声,茶杯掀翻在地,蜜桃乌龙的香味泼洒一室,元锦诗紧紧握着手机,声线颤抖,“我已经给你一千万了,你还想干什么?”
陈度语气玩味,“咱们老同学一场,情分只值一千万吗?我最近实在缺钱,连酒店都住不起了,你先开开门,让我进屋说话。”
元锦诗两眼微红,“你休想!我死都不会让你进门的!”
陈度笑道,“幸好你的门不是密码锁,用铁丝就能打开。锦诗,给我十分钟,咱们面对面谈。”
元锦诗一把摁掉电话,额上沁出一层冷汗。
“嘶拉——”铁丝在钥匙孔里转动声音传来,刺耳又阴森,叫人听了毛骨悚然。
元锦诗握着手机,蜷缩在角落里,冷汗把背后衣服都湿透,手机屏幕的微弱光亮映出她惨白没血色的脸庞。
就算现在报警,警|察赶到湛庐公馆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白檬和李岚住的地方离湛庐公馆更远……
元锦诗抖着手打开联系人列表,心下一横,拨通了一个电话,
“陈度就在门外,陆尔,救救我……”
门锁“咔哒”响了一声,陈度抽出铁丝,扭开门把手,脸上笑容得意又猥琐,“锦诗,你躲不掉的……”
他太得意忘形,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电梯门突然打开,高大的男人拎着棒球棒走出电梯,脸色阴沉到极点。
“砰——”
棒球棒狠狠劈头砸下,陆尔这一击用了狠力,陈度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一脚踹飞,重重摔到大理石墙面上,然后缓缓滑落到地上。
一股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陈度眼冒金星,大脑晕眩,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重若千钧的拳头已经像雨点一样砸了下来。
陆尔每周保持锻炼,泰拳健身一个不落,腹肌人鱼线全都不缺,陈度一米七的身高,身形瘦弱,哪里是他的对手。
陆尔气红了眼,把陈度拎起来,拖到针孔摄像头的死角里,耗费三分钟,打得他满脸乌青,鲜血淋漓,连气也喘不上来。
格林童话里写,骑士身骑白马而来,披荆斩棘,斩杀巨龙,救出被困在城堡的公主。
可文明社会里杀人偿命,巨龙不能死,否则骑士也要受到追责。
于是,直到元锦诗从身后抱住男人的窄腰,哭着求他住手,陆尔才找回理智。
他喘着粗气,张口就是一句,“这兔崽子动你了没有?”
元锦诗红着眼圈摇了摇头。
陆尔一把拉住她,从上到下看了几眼,确认她安然无恙,才拨通电话,“喂,11\\0吗?”
……
陈度敲诈勒索在先,私闯民宅蓄意伤害在后,陆尔拿出的短信、电话录音证据详实,到警察局里做了笔录,几乎立刻就给陈度立了案,把他关进派出所看押着。
至于陈度的一身青青紫紫的伤,人|民公|仆尽职尽责,取下元锦诗门前的三个针孔摄像头,一帧一帧看过监控画面,确实没办法证明陈度的一身伤是陆尔所为。
陆尔丢下一句“请允许私人律师为我辩护”,便带着元锦诗结束了笔录,坐进了劳斯莱斯里。
元锦诗一路颤粟不止,陆尔本来以为她是受惊了,没想到回到湛庐公馆,打开车门下车,她竟然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陆尔脸色一变,俯身把她打横抱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体温滚烫。
陆尔眉头深锁,对特助林郁说,“立刻请私人医生过来。”
……
湛庐公馆,三十四层。
陆尔的房子有元锦诗的两倍大,各种设施配置一应俱全。
除了健身房、娱乐室、会客厅、书房外,还有一间屋子专门用来窖藏,四面墙壁用胡桃木打成玻璃酒柜,摆满各种陈酒。
陆尔拔开木制酒塞,在玻璃高脚杯里倒了半杯Hennessy Ellipse白兰地,给元锦诗灌了一小口,“一会有医生来给你做检查,顺便打一剂退烧针。”
他倾身过来的时候,熟悉的味道将她包围。
元锦诗认识这个味道,前调柑橘,中调豆蔻和薰衣草,后调橙花,然而阳光的柑橘并不能够遮掩住整体的性|感热烈——像是情人间的暗语邀约。
喝完白兰地,她的杏眼里残存的惊惧开始消退,泪光涌上眼眶,不停的打转,
陆尔一把握住她的双手摁在自己胸口,另一只手拿了纸巾,胡乱给她擦着眼泪。
他的指腹萦绕着凉凉的薄荷烟的味道,叫人沉醉且清醒。
元锦诗忍耐克制了太久,眼泪开了闸一样往下流,哽咽着,越哭越烈。
陆尔把她半抱在怀里,左心房被她的哽咽声牵引着,一下一下的抽动。
她太懂眼泪的魅力,而他此生都无法对她免疫。
午夜钟声敲响,十二点钟早已过去,诺大房间里发生过的一切,已经超越一般朋友关系,他和她双双褪下面具,为这段暧昧关系解开谜语。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19章 第十九首诗
私人医生在睡梦中被电话叫醒, 立刻拎着药箱抵达湛庐公馆44层。
私人医生服务陆氏整整三十年,十分熟知陆二公子的浪子行径。但是今天, 他的病人却是意想不到的人。
这位年轻小姐涨的婉约清秀, 乌发雪肤,像是从烟雨江南走出的古典佳人。和陆尔过去传绯闻的那些妖娆的莺莺燕燕真的太不一样。
私人医生心中八卦烈火熊熊燃烧,看元锦诗受惊吓过度,哽咽颤抖不止, 又看陆尔脸色不悦,眉眼阴阴沉沉,也不敢打听太多,飞快为元锦诗开了一把红红绿绿的药丸,顺便把她当做柔弱孩童, 轻轻扎上一剂退烧针。
特助林郁送私人医生下楼。
卧室里,元锦诗休息了一会儿,掀开被子下床, 还没走两步,陆尔就进了门, 看见她不在床上休息, 上前一步,把她抵在衣柜和身体之间。
他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 语气不悦, 脸色难看,“你想去哪?”
元锦诗把颤抖的手背在身后,红着脸说, “我当然回家睡觉啊。”
陆尔看一眼她烫红的脸颊,和细细的颤抖的双肩,语气坚决,“哪也不准去,你今晚就睡这儿。”
她高烧直逼40度,身上的无意识颤抖从来没停过,明显是被今晚的风波吓得不轻。
她这副样子,他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回家去?
说完,他把她抱到床上,语气强硬不容拒绝,动作却温柔至极。
陆二公子的豪宅大平层一应俱全,什么都有,偏偏他生来洁癖,从不设置备用的客房。
要怪就怪,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会遇到一个愿意带回家的女人。
于是,理所应当地,这晚元锦诗睡卧室,陆尔睡客厅。
卧室里,黑色床单,银灰色被子,白色衣柜,灰色遮光窗帘,从陈设到装修,都是禁欲气质的性冷淡风。
陆尔半坐在床头,端着一只纯黑马克杯给元锦诗喂水。
他刚刚洗过澡,身上沐浴露的气味清爽凛冽,一身虚掩的黑色缎面睡袍,将八块鲜明腹肌遮去一半。
陆总突然大发善心做好人,不但慷慨让出卧室,还负责端茶倒水,把自家代言人照料的处处周到。
卧室的暖黄灯光明明灭灭,在他脸上映出斑驳光亮,他的侧脸英俊挺拔,额角一道血痕十分惹眼。
元锦诗背靠真丝靠枕,拿着棉签帮陆尔处理脸上的伤口,
他的英俊脸庞价值百万美金,今天为了救她破了相。如果从此留下疤痕,她真的会愧疚一辈子。
也许是酒精味太刺鼻,元锦诗鼻子一酸,红着眼说,“今晚真的谢谢你。不过,你为了我把陈度打成那样,会不会受到牵连?”
陆尔笑的玩世不恭,“我代表正义揍人,为什么要受到牵连?”
是是是,陆总应该受到表彰,额头上红痕不是伤,是骑士的勋章,是贵族的绶带,是英雄救美的光荣印记,值得流芳百世,家家唱诵。
元锦诗听着他不正经的口吻,生气地在他胸膛上轻拍了一下。
陆尔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潋滟眼眸低垂,像是无害的天神,“我点头签下的女人,自然要保护周全。”
元锦诗当场愣住,胸腔不受控制,闯入一只扑通扑通乱跳的小鹿。
世界气象组织刚刚发布报告,全球变暖,冰川融化,释放出亿万不知名远古病毒。元小姐身处遥远北温带,为什么也会身中一种名叫陆尔的毒?
她拿手抹去眼角泪痕,提了一口气,断断续续、一字一句的控诉,“你调戏我,还不穿好衣服。”
陆尔失笑,伸手掩上身上大敞的睡袍,然后俯下身,吻住被他握住的柔软小手。
他专注行吻手礼的样子清冷矜贵,如同十八世纪的绅士贵族。
这不是调戏,而是调情,一室气氛暧昧,爱神丘比特看了,也按捺不住手中的弓箭。
他用贵族礼节和她说晚安,元锦诗拉住他的衣袖,语带恳求,“别关卧室的灯,好不好?”
陆尔知道她今天晚上受了惊,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恐惧心情,拿出二十九年来所有的耐心,温声对她讲,“我会打开客厅的落地灯,再把卧室的门留条缝,这样就不会黑了。你要好好的睡一觉。”
……
夜色静谧。
客厅的沙发足够大,陆尔仰面躺着,凝神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沦落到睡沙发这一天。
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陆尔侧身看了一眼,是元锦诗轻轻翻了个身,似乎还没睡着。
270度落地玻璃幕墙外,今晚月色很美。①
你可曾爱过一个人。
《圣经》里说,当你开始爱,一切细碎的声响,影像,味道,颜色,都开始有了意义。那是一座桥梁,你因此爱上了整个世界。这隐秘的爱总有一天一切水落石出,而你微笑不语。②
没有前因,也无关风月,只是爱了。
……
第二天,元锦诗终于退烧,可是依旧浑身颤抖,神志不清到连拖鞋都穿一只丢一只。
陆尔早上还有晨会,一身笔挺西服走进卧室,见元锦诗精神状况堪忧,立刻派林郁将她送到心理医生那里做测评。
心理医院使用大面积的淡雅色彩,高明度、低彩度,走廊和病房的涂色完全符合色彩心理学,让人忘记压力和恐惧,暂时获得放松和平和。
元锦诗答完几百道题,做完心理测评表,由专门的医生评估出表格分数。
她和心理医生单独交谈了一会儿,就拿到了诊断结果——是轻微PTSD(创伤后应激反应)。
元锦诗拿着诊断单,长睫毛颤了颤,有些内疚和自责,“徐医生,我是不是太脆弱了?”
徐医生人到五旬,慈爱地看着眼前的温婉美人,笑的温和,“这是人类机体的正常反应,元小姐,不用太担心,只要配合治疗,很快就会恢复的。当年陆总……”
她欲言又止,元锦诗瞪大了杏眼,等待后文,徐医生只好笑一笑,“我是私人医生,十年来只服务过两位病人,其中一位就是陆总。元小姐,你很特别,是第三位。”
陆尔那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人,竟然也遭遇过心理难题。元锦诗的认知被挑战到,还没从错愕里回过神,又听徐医生说,
“按理说,心理医生不能透露病人的隐私,不过我要说的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08年陆总的父亲身患重病,爷爷遭遇车祸逝世,陆总被迫接过家族重担,那时金融危机波及全球,国内企业举步维艰。陆总刚从常春藤毕业不久,每天要面对老谋深算的股东和虎视眈眈的商界对手,不出意外,一个月后,陆总患上了重度焦虑症。”
“他白天和大鳄们谈笑风生,谈下一桩又一桩商业项目,一到晚上,就整夜整夜的失眠。焦虑症继而引发严重洁癖,他每天早晨要洗几十次手,才能坦然出门,面对新一天的厮杀。后来,我用脱敏疗法为陆总治疗了两年,他的洁癖减轻了,晚上也能睡好觉了,但是后遗症没有完全消失,他严重畏光,晚上睡觉只要见一点光,就会失眠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