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倩回头:“琪琪,你跟我门一起走吧。”
张若琪催她:“我才不当电灯泡呢,你们快走吧,我这马上就缓过来了,很快就跟上了。”
离宿营地还很远,大部队停下来中途休息。
军卡坦克都停在路边,地上东倒西歪一大片,谢羿琛拎起军用水壶,他穿着军装戴着军帽,身材笔挺高大,脚步沉稳有力,他所在的部队一年数不清的野营拉练,他早就习惯了。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此时王娇扛着红旗上来了。
谢羿琛走过去,他问:“张若琪呢?”
王娇把旗往立在军卡车上:“啊?在后面,跟周倩在一起。”
正说着周倩和徐广也来了,周倩说在后面,让他等等,很快就上来了。
谢羿琛眉毛拧了起来,他背上水壶,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冻土路两侧长满了枯草,被坦克碾压嵌进了土里,原野上风吹过,枯草摇来摆去,一片萧肃,仿佛没有生命力。
谢羿琛看到了吊在队伍最后的人。
张若琪走得很慢很慢,双腿打着颤,却走得倔强,谢羿琛想起他带新兵连的时候,此刻的张若琪就像新兵连的新兵一样。谢羿琛没少训新兵,从各地招来的新兵,没出过远门没吃过苦,刚离开家还有哭的,被他一训个个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红得跟桃子似的。倒不是他喜欢训人,部队上都是这样的。
谢羿琛在想,如果张若琪是他带的新兵,被自己骂了她会不会哭?刘莉训她,总没见她哭,只有下雨打雷的时候见她哭过。
不过,他是不会训她的。
谢羿琛看着张若琪,眼眸带着光,就她这速度,等追上大部队就该启程了。
听到前面有人喊:“谢干事”,张若琪抬起头,看到了他。
谢羿琛跑到她身边,伸出手,温柔地说:“背包给我。”
张若琪卸下背包,站直身体,谢羿琛把背包扛在肩上,把水壶递给她。
壶塞打开,里面窜出一股热气,张若琪惊喜:“热的?”
“炊事班烧的。”
张若琪吹着喝了两口,把壶塞塞紧,谢羿琛看着张若琪,她头发有些散,有几缕贴垂下来贴在脑门上,谢羿琛问她:“能走动吗?”
“能。”
谢羿琛替她把碎发拢到后面,浅笑着说:“我背你。”
张若琪有些局促,她摆摆手:“不用,你……搀着我就行。”
谢羿琛把背包和水壶挂在胸前,半蹲下来,张若琪知道,要是再推辞,倒显得她扭捏了,想了想,她趴在了谢羿琛背上。
他的后背温暖结实,张若琪莫名觉得心安。
她的脸颊蹭着他的耳朵,谢羿琛闻到了那股淡淡的玫瑰清香,心底微动。
谢羿琛后面背着张若琪,前面背着背包,走路时气息沉稳有力,张若琪手臂从后面搂着他的脖子,眨着眼睛问他:“晚上宿营吃什么?”
“炊事班自己做,也有可能不做,馒头榨菜。”
张若琪又问:“咱们这样走还得走几天?”
她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谢羿琛微微转头,能看见她弯弯的睫毛一眨一眨的,他说:“还要走四天,要跟其他军区汇合。”
张若琪想起五连长说的,这次搞了个大动作,跟其他军区一起演习。辛辛苦苦训了一年,擒拿格斗,设伏捕俘,总得看看成果咋样,没到这个时候,每个军区都会推出最得意的种子选手,为军区为荣誉而战。
“汇合了是不是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就可以睡大觉了?”
战术比赛、射击比赛,她们是文艺部队,平时连枪都摸不着,这些都是作战部队来。
谢羿琛笑着说:“这回不一样,对方部队也带了他们下属的文工团,估计对方文工团也想看看咱们的实力。”
啥?这荒郊野外的,难不成还要长歌跳舞拉大琴?
张若琪顿时不想说话了。
徒步行军五天,炊事班没开火,顿顿馒头泡菜,张若琪吃得都快吐了,一到晚上泡过脚钻进帐篷,一双小腿都肿了。
白天张若琪的背包谢羿琛背着,晚上扎营了给她送过来,要不是这样,估计她这双腿都废了。
五天后,部队终于跟对方军区汇合了,对方早到半天,已经洗漱修整了。男兵们看到对方文工团的女兵个个神采飞扬,不像己方灰头土脸的,徒步行军的疲惫一扫而光,冲着对面的女兵吹口哨,内向的羞红了脸,虎一些的斜眼瞪过来,他们吹得更还了。
对方军区的有样学样,也吹起了口哨。
事关荣誉,文工团一致对外,扎营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漱收拾,不想被对方给比下去。这其中不包括张若琪,她此刻只想做一只安静的咸鱼。
王娇洗完脸喊进去喊她去洗的时候,张若琪已经在帐篷里睡着了。看她睡得正香,王娇没忍心叫她,拉好帐篷出去了。
部队男兵们收拾得快,王娇出去就看到我方男兵在给对方文工团的女兵献殷勤,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他们怎么这样啊。”
王娇笑了笑:“这有什么奇怪的,咱们天天在人眼前,看都看腻了,没见过的觉着新鲜呗。”
把洗脸水泼出去后,又说:“别急,一会他们那边的男兵也就过来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对方连队的男兵就来了。
张若琪一觉睡到吃完饭,炊事班第一次开火,做了大锅饭,虽然味道一般般,可也总算吃了一口热乎的。
吃完饭炊事班又忙着烧洗脚水,炊事班忙不过来喊人帮忙,刘洋带着一帮子去树林里捡干柴。
几个人走在最后面,一想到要在这里扎营十几天,再不用每天徒步行军,张若琪就觉得开心,什么再加上她刚睡了一觉,整个人神清气爽,嘴里不自觉地哼起了歌。
王娇听她哼的调调从没听过,怪好听的,她问:“琪琪,你唱啥呢?”
张若琪咬着歌词清楚地唱了几句:“我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最最亲爱的人啊……”
周倩王娇都觉得好听,追着她问:“你从哪听来的?”
张若琪:“我听磁带听到的。”
王娇不信:“你又唬我,你那些磁带我都听过了,没这首歌。”
张若琪:“我乱唱的。”
王娇挽住张若琪的胳膊:“琪琪,你教教我呗。”
周倩也说要学,张若琪完整唱了一遍,她声音婉转悠扬,唱歌别有一番风情,以前从没当着别人唱过歌,王娇周倩还不知道张若琪唱歌也这么好听。
两人跟着张若琪哼,刘洋也凑了过来。
等回到帐篷,周倩、王娇、刘洋每人拿出开会用的小本本,带着笔找张若琪来抄歌词,帐篷里太挤,四个人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张若琪说,三个人抄,抄完开开心心地回去唱了。
张若琪还是累,洗完澡钻进帐篷就睡着了,第二天还是被王娇叫醒的。她裹着被子坐起来,顿时觉得凉飕飕的,揉着眼睛问:“集合了吗?”
王娇:“今天不集合,去靶场打靶,她们都去看场地了,你快点起来,咱们一起去看。”
一听不用集合,张若琪又钻回被窝:“不去,不看,我要睡觉。”
她连枪都不会端,去靶场干啥,还不如多睡会。
等下午天暖和了,张若琪跟着文工团去了靶场,耳边传来“咚咚”打枪的声音以及“丝丝”的报靶声。
王娇跟大多数女兵一样,看见枪就放光,张若琪把围巾往脸上拉了拉堵住嘴,抱住胳膊懒洋洋地看着王娇打,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不适合小仙女。
一道声音忽然传来:“你怎么不打?”
张若琪回头,看见了杨轩。
shit!见鬼了。
张若琪冷冷地说:“不会。”
杨轩笑了起来,满脸都释放着善意:“我教你。”
放眼靶场,要说男兵教女兵打靶的,哪个不是手握手,后背贴前胸,从远处看过去就像抱在一起,暧昧得不行。
张若琪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心想你有病吧?
杨轩看着她,满含深情地说:“以前我对你有些偏见,以后——。”
张若琪被他恶心到了,她打断杨轩:“别以后了,你继续偏着吧。”
杨轩对张若琪流露出的讨厌似乎毫无察觉,他说:“张若琪,你现在是不是对我有些偏见?”
听见两人的对话,王娇偏着头来了一句:“杨干事,你不如教教我呗。”
杨轩目光落在张若琪身上,丝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张若琪这么有魅力呢,条子正,还会照相,杨轩玩世不恭地笑着说:“你有张若琪漂亮吗?”
玩世不恭是他自己认为的,在张若琪看来,那是皮笑肉不笑,猥、琐又油腻,她被杨轩恶心到了。张若琪面无表情地跟他拉开距离,等王娇射、击结束回营地。
王娇:“这个死花心,他居然想泡你。”
妈的,被狗惦记上了。
第24章
杨轩这人, 跟叶婷婷众多的铁憨憨备胎不一样,他是极致的实用主义者, 他会以自己认为好的方式去追求女兵, 因为是领导跟前的红人,上下吃得开,很多女兵都吃他这一套,但他绝对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得罪张若琪是为了得到叶婷婷的青睐, 但当他发现叶婷婷并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他就放弃了,团里女兵多的是,又不光叶婷婷一个,出了文工团大门还有通信营的女兵。
他也不后悔得罪张若琪, 反正就是个跳梁小丑,骂了就骂了,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张若琪竟然翻身了。
回到营地, 炊事班已经在准备晚饭了,其他人都还在靶场没回来, 炊事班史班长让王娇和张若琪两个帮忙添柴火, 青烟袅袅升起,三口大锅烧得旺旺的, 张若琪坐在火边, 浑身烤得暖烘烘的。
过了几分钟周倩也回来了,她没去靶场,跟徐广出去散步了, 徐广周倩感情很不错,徐广除了大男子主义一些,对周倩还是挺包容的。就是周倩跟婆婆过不到一块,他夹在中间也难做人。
周倩蹲在张若琪和王娇中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周倩说:“我刚路过对面文工团,她们的女兵一个赛一个野,把咱们327团的男兵军官哄得团团转,跟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夸这个美若天仙,夸那个沉鱼落雁,也没人管管。”
王娇:“管它娘的,他们愿意夸就夸呗。”
周倩又说:“她们团那个台柱子,叫贾雁,长得挺漂亮,一看就是会来事的,听说单身,不知道看上谁了。”
以往多部队搞混合演习,总会传出那么一两段佳话,演习战场,枪林弹雨,最能激发男人的荷尔蒙,更何况还是军人,作战时端着枪跟平时训练端着枪那是截然不同的,这个年纪的女兵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英雄崇拜情节,抓一个俘虏,扣动一次扳机,甚至喉结微微那么一滚动,都有可能成为引爆荷尔蒙的□□。
自古美女爱英雄,台柱子这种级别的美女,爱的自然是英雄中的英雄。只要正经谈恋爱不胡来,这在部队是允许的,如果两人异地,领导为了留住人才,还会把另一方调过来。
一般来说像贾雁这种级别的美女,不缺乏追求者,如果提干了还是单身,不外乎两种可能,一种是自己不想找,再一种就是眼界太高,当地部队没有她能看得上的,演习拉练就为她们提供了“狩猎”的空间。
王娇想了想:“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七连长。”
周倩忽然看了张若琪一眼,神秘兮兮地说:“我觉得是谢羿琛。”
王娇也看向她,张若琪往锅底下添了一把柴:“看我干啥?”
两人笑而不语,你懂的。
两军相见,首长总是要会晤的,地点就选在对方的营地。何旅长过去的时候,对方孙旅长带人亲自迎接。两位旅长是战友,一起上过战场挖过战壕,现在各为一旅之长,平时难得见一面,这次拉练倒是给他们一个见面的机会。
互相寒暄了击鞠,孙旅长邀请何旅长观看手下的□□分解结合,就在营地的一块空地上,一听所又这种高技术的比赛,周围早就围满了人,还有不少文工团和通信营的女兵。
孙旅长有心显摆,找来的是最得意的部下,是他们旅的一个连长,一杠三星,上尉军衔。
上尉蒙上双眼,计时员说开始,只听咔咔几声,先拆卸再组装,一气呵成。
计时员:“二十二秒。”
二十二秒是上尉所在旅的记录,何旅长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快。
孙旅长心里得意,嘴上却谦虚:“你的好苗子就别藏着掖着了,让我也开开眼界吧。”
何旅长低声跟警卫员说了几句话,警卫员就跑了出去。
谢羿琛刚从靶场出来准备会营地,旅长的警卫员跑来喊他过去,他跟着警卫员往对方营地走去,快到的时候陆锦不知从哪过来了,听说他要去比赛,也跟了过去。
孙旅长以前没见过谢羿琛,看到他走过来,心里着实吃了一惊,看他年纪不大,走路却沉稳有力,眼眸锋利,像翱翔天空的鹰。可当目光落在他的肩上,没有军衔,孙旅长疑惑了。
谢羿琛:“旅长,你找我?”
何旅长笑着介绍:“这位是孙旅长,想看看你的□□分解组合,可千万别让孙旅长失望啊。”
谢羿琛:“是。”
他走到操作台前,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戴上黑色眼罩,随着计时员一声令下,谢羿琛迅速拔掉插簧,一推一拉□□很快被拆解完毕,零件整齐有序地摆放在操作台上,紧接着逆向结合,他的手很大,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被他握在手里,像握着女人的手,他用劲时牵动着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围观的人看得目瞪口呆,随着谢羿琛一声“好”,把□□放在操作台上,他本人立正站立,计时员报出“十七秒五”的成绩后,现场更是一片哗然。
就连见惯大场面的孙旅长都由衷佩服,看着谢羿琛的时候露出惜才的神色,他问何旅长:“老何?你从哪挖来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