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修罗场!——青花燃
时间:2020-04-23 09:54:02

  鱼初月:“……”
  本来很正经的事情,偏偏这个契机太不正经。
  ……
  时间流逝,夜幕降临。
  濯日峰照明用的是熔岩明火。只见那些事先布下的明渠中渐渐灌满了炽热明亮的浅橙色岩浆,整座仙山置于黄昏般的光线下,广场周遭的十六根透明玉柱中也灌满了明火,纯虚子坐在一根火柱旁边开炉炼丹,一炉炉治疗补气的灵丹送向安置伤者的大殿,众人感激不已。
  长生子负责盯住濯日子,一旦他将禁制撞出破损,便及时修补上。
  一切有条不紊,只待天明。
  鱼初月抓紧时间修炼,一夜过去,吸纳了不少灵气,令化鱼之后略显收缩的灵气海恢复了磅礴之势。
  终于,东边的天幕泛起了鱼腹白。
  “喔!”场中忽然响起长生子大惊小怪的声音,“喔喔喔!绿了绿了!濯日子绿了!”
  一宿过去,濯日子仍在疯狂地撞击禁制。
  朝阳的光辉洒在他的头顶,泛起一片漂亮的青金色。
  “圣人,还没绿哪!”白景龙沉稳地提醒道。
  “是嘛!”白景龙挑高了眉毛。
  “咳,咳!”朱颜白过一眼。
  ——
  白景龙赶紧眼观鼻,鼻观心,退到她的身旁。
  “圣人爱闹,你也跟着没大没小!”她低低地凶道。
  白景龙嘿嘿干笑着,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这不是见大伙心情都不好,活跃活跃气氛嘛。”
  朱颜无奈叹息:“你呀,将来一准也是个老顽童!”
  视线一转,看到场边鱼初月刚脱离了入定状态,崔败不着痕迹地将她扶起来,随手扔个清尘诀,把她沾到灰尘的衣裳洗得干干净净。
  “大师兄这是把小师妹当鱼养。不过小师妹真是可爱得像只鱼。”朱颜笑道。
  白景龙皱了皱鼻子:“如今你啊,一日不提十八句小师妹,都到不了黑。你喜欢小师妹都胜过我了!”
  颇有点怨念。
  朱颜惊恐地望了他一眼:“白景龙,你脑子没落在院子里吧!”
  白景龙扁住嘴,幽幽把视线挪到一旁——装,还装!在无量天的时候又搂又抱,如今回到宗里倒是假模假样保持距离了!他算是看明白了,朱颜肯定是把小师妹当闺女疼呢!哼,他不是为自己吃醋,而是为将来的孩子吃醋!
  没毛病!
  他气哼哼地把头一转,正好看见濯日子的发色从棕绿变成了青草绿。
  他扯扯朱颜的衣袖,示意她赶快看。
  濯日子依旧神智不清,时不时地,那对黑红的眼珠向上重!重重一翻,只留下两块血丝密布的眼白,骇人得很。他呲着嘴,用额头一下接一下撞击那层困住他的禁制,也得亏圣人金身耐撞撞不坏。此刻,随着濯日子那一头绿发越来越明亮耀眼,场上的气氛渐渐就变得活泼了起来。
  另一边,发现狂暴濯日子变成了绿毛狂暴濯日子之后,鱼初月就把视线转向了殷加行,毫不避忌地盯住他的头发。
  就是敌意满满,就是刻意针对。
  鱼初月自问很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领,然而此刻这么盯着殷加行看,她居然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心虚。
  此人,一定是个说谎大师,伪装高手。
  鱼初月心中暗下判断。
  忽然,她双眼一亮:“绿了!”
  无数道视线‘刷’一下向她扫过来,然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殷加行的头顶。
  鱼初月眯起眼睛,冷酷地笑着,对上他的视线。
  殷加行居然还是不慌。
  ——
  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就傲然站在原地,任凭自己一头黑发变成了明晃晃的草绿色。
  “居然敢暗算圣人?!”红脸秦天离他最近,当即掷出捆仙索,把殷加行绑成一只竖粽子。
  鱼初月不禁眯起了眼睛——他居然不躲不闪?莫非还有后招?
  “诶诶诶,别激动别激动,师侄,冷静!”圆滚滚的纯虚子屁颠颠挤上前来打圆场,“你看这小家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一看就像是被冤枉了嘛。一个小小筑基,濯日师兄就算脑子没了,还是一巴掌就能拍死他的。”
  白发长生子皱着鼻子走近:“这话就不对了,濯日师弟可是追了一路呢,也没见追上。”
  “对哦……”纯虚子恍然大悟,将脸一沉,阴沉沉地瞪着殷加行,“说!你究竟对濯日师兄做了什么!”
  他长了一张喜感的胖脸,拉下脸来唬人,完全不可怕。
  长生子看不下去,一肘子把他怼到一旁,竖起双眼,冷声一喝:“还不从实招来!”
  他倒是真没客气,这一嗓子里蓄了威压,殷加行双膝一软,胸口一甜,‘噗’一下喷出!大口鲜血。
  “呵……想杀就杀,何必假惺惺找什么借口。崔败他带着毒在我面前转悠了半天,鬼知道他什么时候顺手也给我来了一下?就凭这,想说我谋害圣人?我有那个本事么我!”
  他满嘴是血,这般咧着嘴说话,声线嘶哑,更有一股子男性凶狠豁命的劲儿,十分性感。
  当然还是因为脸长得好。
  鱼初月微微皱眉,正想说话,手腕被崔败不动声色地攥了攥,又松开。
  她的心脏噗通一跳,胸中莫名就泛起一丝窃喜,就像是大庭广众之下,和他分享了一个小小的秘密。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一切交给我’。
  他已站到了她的身前,身姿挺拔,背影就像一株玉树。
  此言一出,长生子第一个炸了。
  只见他瞬移到面前,一把揪住了纯虚子那件紫底金铜钱的绸袍,眼睛瞪出了眼眶:“你小子想死?!”
  ——
  纯虚子急得直摇胖手:“我我我我没有啊!”
  长生子呲着牙,偏头望向崔败,等他说话。
  崔败依旧面无表情:“你怎么证明?”
  纯虚子无语至极:“我没有做过你叫我怎么证明?”
  崔败点点头:“我没对殷加行下过毒,你叫我怎么证明。”
  “呃……”纯虚子讪讪地干笑着,一对胖手轻轻缓缓地拨长生子的手,“师兄,好师兄,我知道错了,怪我怪我,瞎说话,冤枉崔败了。”
  长生子没松手,执拗地望着崔败。
  崔败摆摆手:“我随口说的。”
  长生子松了手,脸上挤出笑容:“我也就随手一揪。”
  纯虚子委屈得要命,扁着嘴,不断地抚他那件漂亮的招财衣衫。
  “那现在怎么办?”纯虚子指了指殷加行,“带下去,用刑审他?”
  “取元血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崔败道。
  “照理说,一个区区筑基,就算真有那胆子偷圣人身上的修为,也会即刻爆体而亡才对。”纯虚子嘟哝着走向殷加行,很不客气地抓起他一只手,戳出元血来,盛进小瓶子里,“那我这就把他的元血带回去,查个底儿!儿朝天!”
  长生子看看崔败的脸色,见他无异议,便不耐烦地冲着纯虚子挥挥手:“快去快去!”
  “圣人,那这殷加行……”秦天为难地拱手问道。
  “先关起来,查明事实再给他定罪。”长生子想了想,“用你们的天字号牢狱!”
  天字号……牢狱。
  “是!”秦天抓起殷加行,正要御剑,被崔败叫住。
  崔败平抬起手掌:“剑。”
  秦天望向长生子,见长生子快速点头,便把濯日子的本命拂尘剑交到了崔败手中,然后拎起殷加行,御剑离开。
  “果然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了。”他平平静静地说出一句大有深意的话。
  鱼初月与他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
  就站在二人身边的长生子一头雾水,完全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鱼初月视线一掠,落在了剑穗上。
  在魔界时,拂尘剑上分明没有挂着玉如意。
  一个跟丢了目击证人,身份极有可能将要暴露的圣人,怎么可能还有闲心花精力去给本命仙剑做个新剑穗?
  一件事情一旦极度不合逻辑,那么其中必定藏着内情。
  如果……
  如果出现在魔界的濯日子,根本就不是濯日子呢?
  濯日子痴迷话本,想要给自己的剑安个玉如意,必定是去找炼器宗师纯虚子。
  纯虚子拿了濯日子的本命仙器,便可以幻化成濯日子的形貌气息,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如果……出现在魔界那个人根本不是濯日子,而是纯虚子,他追丢了崔败之后,便急急返回宗门,赶工做好玉如意,再在拂尘剑上动些手脚导致濯日子走火入魔……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再阴谋猜测一下,殷加行能凭借筑基之身对濯日子下手,此事是否也与纯虚子有关?
  一旦濯日子死了,走火入魔的真相,便会永沉海底。
  只不过这一切没有任何证据,全部只是‘有可能’,贸然说出来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打草惊蛇。
  能不能查明真相,就看濯日子救不救得回来。
  崔败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瞟了绿发濯日子一眼。
  “是时候炼制真正的药了。”
 
 
第63章 夜袭殷加行
  崔败不紧不慢,从芥子戒中取出了炼药炉。
  “所以你前几日不是躲起来炼药,而是去找孔雀绿?”长生子怪模怪样地看着他。
  “怎么。”崔败眼皮一动。
  “没怎么。”长生子抱起胳膊踱到一旁,暗自嘀咕道,“还以为他藏私不叫我学,敢情是冤枉糟老头子了。”
  鱼初月离得不近不远,别的没听清,就对‘糟老头子’这四个字特别敏感。
  糟老头子?
  莫不是长生子也认识崔败口中那位‘糟老头子’?
  她实在是很想多了解崔败一些。
  见崔败已开始专注炼药,鱼初月不动声色踮起脚,挪到了长生子边上。
  “圣人圣人,你方才在念叨谁糟老头子哪?”她戳了戳长生子的胳膊。
  “崔败啊。”长生子答得顺口极了。
  鱼初月:“……”
  她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这位白毛圣人一圈,无语地叹了口气。
  “你别看他表面上……”长生子悄悄眯眯地瞄了眼远处的崔败,比划着说道,“年轻漂亮,就给他骗了,糟老头子坏得很!”
  鱼初月:“……”算了,掐头去尾,选择性无视中间一大堆,只听听‘年轻漂亮坏得很’就算了。
  无关的弟子已被遣散,广场附近只留下看守禁制的几个师叔伯,以及朱颜、白景龙这种兼着管事头头一职的弟子在忙活。
  日子毕竟得继续过。
  众人收尸的收尸,处理废墟的处理废墟,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鱼初月悬了许久的心,也终于实沉沉地落了下去。
  眼前总算是有了比较清晰的目标。
  如今就等崔败的药了。
  如果幕后黑手当真是纯虚子的话,等到揭穿他时,必定还有一场大战。
  鱼初月同情地望了望长生子。
  濯日子就算醒来,也是元气大伤,不可能出战。玉华子态度不明,毕竟是她把瑶月放进守护者之域的,并不能完全排除她和纯虚子勾结的嫌疑,所以她也不能算作战力。
  圣人之战,旁人很难插得上手,最终基本上就是长生子上去和纯虚子单挑。
  纯虚子财大气粗,法宝数不胜数,长生子这一仗,必定难打。
  长生子发现鱼初月的眼神明显不对。
  “喂,小鱼儿,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你这么看我,我怎么觉着脖子凉飕飕的。”
  鱼初月实话实说:“也许是凡人常说的,土埋到脖子了。”
  长生子:“……”
  她弯着眼睛笑了笑,然后转身回到崔败身边。
  到时候真正能帮得上忙的,或许只有一个崔败。
  这般想着,鱼初月的心跳稍微变快了一点,胸口涌起些热热的情绪,也不知是骄傲还是激动。
  她自信,圣人之战,崔败也能插得上手。这个和她有了千丝万缕羁绊的男人,是真的非常强大!
  鱼初月抿抿唇,不好意思再看崔败的脸,视线落下,顺着他的宽袖落到修长的手上。
  只见他虚虚地托着那只一尺来长的炼药炉,掌心有雾一般的冰焰爬在炉壁上,焰尾缓缓舔舐药炉的通风口,透过半透明的炉身,可以看到几株不同品种的灵草正在炉中上下回旋,精纯的灵液被淬取出来,像是正在油中缓缓往下坠落的水滴一般,飘至药炉下方的八卦形小玉格中,分门别类地摆好。
  “和长生子聊什么?”崔败问。
  鱼初月吓了好大一跳:“炼药还能说话的吗!”
  “别人不行,我可以。”崔败懒洋洋地回道。
  鱼初月十分机智地把自己和长生子的对话掐头去尾地组合了一下:“长生子圣人说,大师兄你是糟老头子,然后我就不服气,说他黄土埋到脖子了。”
  跳动的冰焰忽然一顿。
  在鱼初月微愕的瞬间,冰焰已恢复原状,只听崔败懒懒开口:“骂得好,丑人多作怪。”
  鱼初月瞟了瞟那个把双臂抱在身前,屁颠颠在禁制旁边晃来晃去的白发俊美青年,很违心地点点头,道:“嗯!”
  崔败瞥她一下,唇角勾了勾。
  “今夜去杀殷加行。”他忽然蹦出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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