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周惠兰,你再说下去,他就要被你毁了。”钟树鸿推门进来,打断了周徽嵐对他的精神折磨。
“爸——爸——”钟国栋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敌人,你犯得着说那么重的话吗?”
“那样更可恶,他难道不知道他就是我的敌人手里狠心捅向我的一把刀吗?感情都是相互的,他对我没多少感情,肆意地伤害着我,还指望我这做母亲的无限地包容他?”周徽嵐用嘲讽的语气反问。
钟树鸿叹气,“你太尖锐了。”
“子不教父之过,你不教我来教,我这是在尽为人母的责任,省得他将来步上韩海的后尘。”
钟树鸿脸皮一抽。
他拉着儿子,一语不发地往外走。他发现了,周惠兰的嘴巴太毒了,又毒又尖锐,直指人的痛处,再呆下去,只会更让人生气。
周惠兰冲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句,“钟树鸿,你真应该好好教教他了。别以为会读书考上了大学,就能横着走了,以后摔跟头的地方多着呢。”
第45章
钟树鸿爷俩刚走出院子,大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上。
紧接着就响起了李桂香的声音,“兰啊,准备吃饭了,再烧个青菜就完事了。”
李桂香充分用行动表达了这么个意思:我之前待你好是因为你是我女儿的儿子,但离了我女儿你这外孙在我这里没有一点分量。
钟树鸿爷俩就在门外,眼睁睁地看着前脚他们刚踏出大门,后脚大门就关上,紧接着浓郁的饭菜香味飘了出来。
正巧钟国栋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好丢脸,此时钟国栋的表情快崩溃了。
连顿饭都不肯留,钟树鸿也意识到了周永善两老对他以及对儿子的不喜。
“妈,你何必得罪他们?”周徽嵐无奈地道。
这也是周徽嵐刚才让她避到了厨房的原因。她和钟家父子之间的恩怨,她不想将老人挟裹进来。于他们来说,情绪起伏太大毕竟对身体不好。而且她也考虑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若是有个万一,也是希望钟国栋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对两老照拂一二。当然,这个发生的的概率很小。
李桂香一边炒菜一边罢罢手,“得罪就得罪,这口气出了我心里舒坦,你拦着做什么?别提什么外孙不外孙的,他连你这亲妈都不孝顺,我还指望他孝顺我?”
周徽嵐无奈极了,罢了罢了,是她想岔了,今天已经将人得罪狠了,还奢望来日人家照拂父母?看来她只能努力多活几年,好好侍奉二老百年吧。不再想假他人之手了。
“这就对了。”女儿妥协了,李桂香得意地笑了,“我去喊你爸回来吃饭,这个老头子,出门像失踪,回来像捡到,都不看时间的!”
父子俩人刚出现在村口,韩惠竹就迎了上去,“鸿哥,国栋,你们出来了?”
“妈,对不起,事情我没有办好。”钟国栋低声说着,眼神躲避着韩惠竹。
韩惠竹笑笑,上前环住他的肩,“没关系,妈知道你尽力了,你忘了妈刚才的话了吗?不管事情成不成,你永远都是妈的儿子。你为妈做的这些事,妈都铭记在心。”
“行了,都别说了,回吧,国栋,你坐我这台车。”钟树鸿站在车边说道。
钟国栋一回到家,就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对一个人来说,最难堪的莫过于自作多情。他以为他很重要,足以要挟他亲妈撤诉,却没料到他在他亲妈心里的分量比他姐还不如,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分量。
钟国栋把自己关进房间,钟树鸿也没拦着。他决定和韩惠竹谈谈,在儿子钟国栋上大学期间严禁她再以任何理由任何名义将他召回。
韩惠竹没有争辩,乖乖地应下了,然后就自告奋勇地去厨房做晚饭。
剩下钟树鸿一人坐在客厅里陷入沉思,他在想着怎么开解儿子。
他儿子是读书人,自有一番读书人的清高傲气。他本不觉得儿子有些目下无尘有什么,这年头知识份子吃香,等儿子毕业出来,往好单位一放,只要有真本事,那点瑕疵真不算什么。
周惠兰今天的话太狠了,她揭露他势力,指控他认贼作母,都是对他的品格的严重批判。无人开解的话,今天的事在儿子心里一定会形成一个心结的。
没多久,韩惠竹就将饭菜做好了。
钟树鸿没先吃,而是亲自端了晚饭进去给儿子。
此时钟国栋正环膝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墙壁在看。
“来,吃点饭吧。”
钟国栋将头埋在双壁之中,不语。
钟树鸿坐到他边上,“还有想她今天说的话?”
钟国栋仍旧不言。
“别多想了,咱们家的情况本就复杂,里面真相扑朔迷离,我们不能因为她可怜,就按着她的意愿来做事,只认她一个母亲。还有,她今天的话重了,用词尖锐,且只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自说自话,你无须介怀。”
钟树鸿不知道想到什么,顿了顿,说道,“而且我们不是圣人,多少都有些小毛病,我觉得无伤大雅,甚至有时也会犯错,但我们同样不能因为错了就一味地钻牛角尖自责,要学会和自己和解。”他后面这句算是为了将来某些可能发生的事提前做铺垫,为了儿子,他算是用心良苦了。
这番话可以说是钟树鸿为照顾他的感受说出来了,钟国栋听完之后,果然好受多了。
“来,吃饭吧。”钟树鸿将筷子递给他,“你不能一蹶不振,你必须振作起来,成为更优秀的人,以此来证明她今天批判你的话是错误的。”
“嗯!”钟国栋使劲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爸送你到火车站,在大学里好好念书,没事就不要再请假回来了。”
钟国栋停下了筷子,“那二舅舅的事——”
“这事我们大人会解决的,你还是个孩子呢,好好读书就行了,别操心那么多。”说这话时,钟树鸿努力压下心中的不满,瞧瞧他们一家子的生活被韩海搅和成什么样了。
“好吧。”钟国栋发现了,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有用。
钟树鸿看着儿子吃完了他端进来的饭菜,然后冲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
“想开点,这就对了。”钟树鸿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碗筷端了出去。
看似他放下了心,但又有谁知道他的忧虑呢。是的,他很忧虑,这场谈话看似成功开解了儿子,其实隐患还在。
他已经意识到周惠兰并非任人拿捏的农村妇女,最重要的也是这点。
如果周惠兰仅仅是个普通的农妇,那即使她大放厥词,他也不会在意更不会忧虑。站在高处的人,何曾在意过底下的人对自己的批判?
一个有实力有地位的人,他的判词才会影响和打击到别人。
显然,她也是深知这一点的,所以才会对儿子放话,三年,她只需三年,就能将她最尊敬爱戴的后妈给踩在脚下,让他且等着。这话是有另一层意思的,那就是她周惠兰要证明,他钟国栋认贼作母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现在的关键是,他不知道周惠兰的实力如何,她说的话,她真的有能力去实现吗?
但无疑的,她这话并非空口白话。他现在只希望在这三年里,她的步子不要迈得太快。而他儿子快速成长起来,有实力有能力,社会地位始终比她高,否则儿子对她的批判一定会耿耿于怀的。更可怕的是,一旦被她证明成功,今日这番话流露出去,对他儿子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治化市监狱
韩惠竹来看韩海。
韩海见到韩惠竹,整个人的表情还是比较轻松的,“阿竹,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二哥,我尝试过了,监狱这边不放人。”韩惠竹让律师试图将人保释出来,但这一申请被否了。
韩海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不复之前的轻松。
怎么会?他近来交待下去的都是小事啊,即使犯事,也不大,或许会见血,但肯定是没有人命的。他以为经过妹妹疏通关系,他很快就能出去了呢。
“二哥,你不在外面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很严峻,各地方的公安局天天都在抓人,各路人马都在试图救人,但成功的很少。”
接着韩惠竹一口气将家里的情况公司的情况全盘告知他。
听到林巧贞在这关头不仅卷走了小家的积蓄回了娘家,还伙同娘家的人将他买的新车开走了,韩海忍不住骂,“那个贱人——”
“二哥——”韩惠竹打断他,“我想着二嫂嫁进咱们家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咱们家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既然一心想走,那就让她走,她带走的东西我们也别追究了。”
韩惠竹说话时,给他使了个眼色。
韩海知道,他妹妹也不是那种软柿子,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她是决不会让林巧贞卷走他韩海那么多钱财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让他妹妹不得不做出让步。
经过了老婆卷款而逃的事情之后,再听说海威的事,韩海还是受到很大的震恸。
“这个张强,枉费我对他那么信任!妹啊,哥悔当初不听你之言啊。”
“二哥,说这些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他没想到他入狱一事给海威带来了致命的信任危机。现在,相当于他们韩家二十多年的奋斗因他被捕而毁于一旦。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韩海忍不住将脸埋在双手之中。
怎么突然就严打了呢,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的啊。如果他知道严打的话,他这两年一定会收敛的,不那么张狂的,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韩惠竹看到她二哥这样,她也不好受。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韩海哑着声音问。
“我们去找了周惠竹、周郢和陈薪意,想通过和谈的方式私下和解,让他们撤诉,但他们都拒绝了。”
韩海并不意外,周惠竹恨他入骨,恨不得他立即受到法律的制裁,不会肯撤诉的。
“二哥,我已经在处理你名下的资产了。我只能帮你把供应商的货款都结了,还有工程业主的问题尽力解决,尽量让你身上不再累积案子。”
不解决这些问题,他们会告的,一定会告的,到时她二哥身上的罪名会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
韩海也知道情况很严峻,如今只能散财保命。
“一切都交由你全权处理。”
“等处理完这些,我就回去好好上班了。”
“嗯。”
“二哥,钟树鸿已经严厉警告我了,让我不要再掺和你的事,否则他就要和我离婚——”说这话时,韩惠竹吸了吸鼻子。
“二哥能理解。”韩海有些语无伦次。
对于这一点,韩海是既吃惊又不吃惊,他知道他妹妹一定是尽力了的。
兄妹两人相对无言。
“现在只能奢望审判员看在我们认罪态度良好的基础上轻判吧。”最后,韩惠竹轻声说。
“有些罪名能认,有些罪名不是我做的,我不认。”韩海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挣扎一下,或许能自救成功呢?否则,即使后续没有经济案叠加,三案合并,也足够他牢底坐穿的。
这句话,韩海是注视着她说的,他相信她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韩惠竹心一颤,“二哥?”
韩海撇过头,“这事你别管,下次你让爸来看我吧。”
“探视时间到!”
韩惠竹回去时,心乱如麻,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第46章
港城,青莲山
这是山脚下占地面积很广的庄园,一座白色的建筑物屹立其中,区别于植物清香,隐隐有股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若有似无。
此时,庄园大门打开,一辆汽车疾驰而入,径直开到白色建筑门外才停下。
小黄助理先行下车,然后车尾箱拿出折叠轮椅拼接,最后才打开后座。
高煦坐上轮椅之后,小黄助理推着高煦坐上电梯直达二楼。
高煦的主治医师白石久仁一见到他本人就夸张地说道,“噢——高,你知道我这次回国弄到了什么?”
说着,他打开旁边的保险箱,从中取出一只琮色玻璃瓶子,“就是这个!这是兰生大会社最近研发出的一款眼睛保健口服液,经过临床人体实验,里面含有的细胞因子对人体细胞具有极强的修复力以及唤醒再生能力。你知道吗?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生命原液。这款这口服液在岛国都卖疯了。”他好不容易才托关系弄到了这一保险匣子的生命原液的。
“这次我很有信心,这药你用了,对你的双腿肯定会有作用的。可惜这是兰生大会社专门研究针对眼睛保健的,而你伤的是腿,不是眼睛,不然效果那是大大的有。”白石久仁口气满是遗憾。
白石久仁絮絮叨叨,高煦表情一直未变,心中却颇有触动,兰生大会社?上个月他们公司代表的考察团还去了苏省……
一旁的小黄助手也是满心的激动,天啊,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白石医生,你的意思是,用了你手上的这个生命原液,我们高顾问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是的,有这个可能,但估计需要天文数字的生命原液。”
小黄助理心想,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慢慢治,总比之前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好。
“我怀疑兰生大会社这款保健品效果如此出众,不是配方优秀的原因,而是他们这回用来制保健品的材料优越。之前就听到风声他们满世界采购原材料,后来才传出消息,说要改进配方的。但改来改去,也只是将原来的固体丸子改成了液体。我猜,后者一定是掩人耳目的做法,他们一定用了珍贵的原料。哼哼,他们的办事方式我太了解了。可恶的是他们口风太紧了,竟然半点消息都探听不到!”
白石久仁先给高煦检查腿,然后一边采集数据一边唠叨着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