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芸问：“你回来了？”
林有背靠墙站着，点头：“我今天回来的还挺早。”
方芸问：“吃了吗？”
林有点头：“吃了。”
方芸问：“这段时间上班累吗？你们科室最近忙不忙？你们科也是个比较危险的地方，病人大多是紧急情况，你看最近又有袭击医生的新闻，你注意点。”
林有都没敢和她说，她已经调到急诊科去了，一个更容易发生医闹的地方……
方芸见她不怎么说话问：“你怎么了？病了吗？这几天变天，你注意一点。”
林有点头，乖巧的说：“我挺好的，你们也注意一点。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跟我说。别学老年人那套偷偷瞒着我，知道吗？”
方芸：“我听说，刘芳华女儿好像失恋了。”
林有：“……”
江小北就站在门口看着母女两个聊天，林有其实觉得有一点点羞耻，尤其方芸跟她吐槽刘芳华朝她炫耀的事。
这是个很隐私的话题。
林有见刘芳华的时候都不多，但是确实不能说刘阿姨是个实在的人，因为她比较爱探听她一个月赚多少钱、租的房还是买的、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
但是也不能说她就是个坏人。
方芸不一样，方芸是丝毫不能忍受刘芳华笑话林有，一句都不行。
方芸眼里，林有肯定比蒋毓敏优秀，虽然林有赚钱少，工作累。但是方芸眼里她就是很优秀，刘芳华就是没资格笑话林有赚钱少。
非常霸道的母爱，而且很有逻辑。
林有听着方芸和她吐槽刘芳华惺惺作态的种种，最后方芸和她交代：“有有，结婚的事情妈妈不催你，但是恋爱的事咱们要抓紧一点，你知道吗？起码谈一个像样的男朋友，谈吐素养各方面品格都要好一点。说话绵里藏针的小心眼真的太讨厌了。”
江小北听的挑眉，林有眼神警告他。
他转身出去了。
方芸问：“你家里有人啊？”
林有：“没有，我在洗漱。”
方芸又和她絮絮叨叨的很久，大多是非常私人的话题，有八卦有吐槽家里姑姑，林有哄完她，挂了视频，在洗手间里站了很久，出去后，江小北提都没敢提起刚才的事，林有问：“你觉得我妈说得对不对？”
江小北想了一分钟，小心的说：“我没有听到她到底在说什么事。而且是你们两个私下聊天，我不适合乱评价。”
林有听的心突然烫贴了，也不纠结了。
江小北问：“你妈催你相亲，就为了让你谈恋爱？”
“我妈觉得我太内向了，性格腼腆，性格会吃亏，要多谈恋爱锻炼自己。”
江小北由衷的说：“像你妈这么开明的家长不多见了，虽然她对你可能真的不太了解。”
林有心说，你对她也不太了解，她只是个说辞，我要是恋爱了，肯定就直奔着结婚去了。
理论和实践的差距，这种亏你没吃过？
江小北确实没怎么吃过。
晚睡的时候江小北和她商量：“我明晚去参加一个有媒体参加的宴会。明晚我就不回来了，以免有人盯着我。”
林有开玩笑安慰他：“没事没事，你注意安全，宁可被娱记盯上，也别被女人盯上。”
结果江小北偏偏就被女人盯上了。
活动其实是个慈善基金会的宴会。
在离家很近的酒店举行，当晚住在酒店的人并不多，因为很多参加宴会的人都住在市区。
江小北就是个反其道而行的人。
慈善宴会在当晚的十一点结束，结束后楼下还在拍照给晚宴结束做总结，他就已经上楼了。
因为再晚他就看不到林有了，林有一般在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睡觉。
他进酒店门之前是十一点十五分，整个十七层都静悄悄的，他进了门，助理已经回去了。
他进洗手间换了自己的睡衣，出来就隐约听见楼道里有叫喊声。
他起初以为是隔壁传过来的，但是听着又不像，套房不会不隔音。他原本不想理会，但是突然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他开了视频通话，没等林有接起来，又挂断了，迟疑了几秒，开了门探头看了眼。
走廊尽头大概二十几米之外，有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奔过来，江小北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等人跑到他跟前，他才看清，是蒋毓敏。
身上有伤。
她惊恐地不敢大声，悄声求他：“能不能让我进去躲躲？”
江小北其实本能的不想让她进去，但是又狠不下心，拒绝一个女人的求助。
她脸上有伤，胳膊上也有，一看就是被人打了。
他其实并不好奇，无非就是那几种可能。
蒋毓敏已经开始哭。
他迟疑了一下，侧身，让她进了门。
蒋毓敏进了门只是坐在门口的玄关凳上，并不进入房间区域，江小北见她这么规矩，又于心不忍。
多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两个人算是陈年旧相识，不尴不尬的关系。
蒋毓敏低着头低啜，并不答话。
门口有人走过，试探的低声喊：“敏敏？”
她吓的一缩，整个人都提着一口气，惊恐的看着门。
江小北见她这样，也没心情多问了。
“去窗口那边的椅子上坐吧。”
蒋毓敏听话的起身，江小北才看见她连鞋都没穿。
他给助理赵卓打电话，又让人来了一趟。
助理来的很快，大概半小时的时间。
等楼下宴会结束，助理就到了，上楼见了房间里的人，也有点惊讶。
赵卓个子没他高，比他壮实，问蒋毓敏：“蒋小姐，可以站起来吗？我现在送你回去。”
蒋毓敏听话的站起来，低声说：“谢谢。”，除了谢谢她什么都不肯说。赵卓也不多问。
江小北嘱咐赵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听见她哭喊求救，让她进来躲躲。你把人送家里，务必保证安全。其他的就别多事。”
她既然不肯多说，江小北也不想多管。
赵卓大概见过这种事，保证说：“没问题，人送到以后我给你消息。规矩我明白。”
江小北将酒店的浴巾给她裹上，让助理带人走了。
等人走了他一看手机，十二点十分，有点沮丧的想骂娘。
林有已经睡了。
那天晚上一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江小北谁都没提过。
林有连他给她发过一个短暂的五秒视频邀请都不知道。她整晚都在看书。连手机都没碰。
他连林有都没提起过，他眼里那就是个举手之劳，都不值得提起。
而且他发现，林有对蒋毓敏有点抵触，他才不会去碰壁。
第30章
第二天晚上林有和他说：“我要开始职业培训了，急诊科考核。我老师真是个魔鬼。”
江小北好笑的说：“你前两天还和我夸他来着。”
林有看着平板上的东西，改口：“我收回前两天的话，那是我还不了解他。”
江小北给她端茶倒水的伺候，护工阿姨笑说：“你们感情真好。”
林有坐在这边看书，阿姨坐在餐桌上摘菜。
林有问：“你不是说你去参加电影节吗？”
江小北把洗好的葡萄喂她嘴里：“下个星期，到时候我不回家住，你按时回家吃饭。”
他对林有的保护确实特别的用心。如果参加有媒体的活动，他就当天不回来住。
林有笑嘻嘻问：“你为什么不给我买个大别墅，那样狗仔都拍不到我。”
江小北叹气：“因为我买不起啊，大别墅都在郊区，我还要给你买豪车，大别墅车库停了辆国产车像话吗？给你买装备，开着豪车，住别墅，穿优衣库像话吗？这个连锁反应太大了。”
林有笑的趴在桌上，问：“你真的操心很多，这么民生的问题你都注意到了？”
江小北真的在考虑了，想换个大点的房子，离医院近，以后她上下班方便……
他是个做的比说的多的人，性格也有点闷。生活中那点幽默全用在林有身上了。
林有对他倒是挺满意的，她是个很慢热的人，对老朋友和新朋友的感情完全不一样。
恋爱需要的踏实感，江小北都给她了。
关于江小北去参加电影节的事两个人还讨论过几次，林有以为她肯定在家，结果还没等江小北出门，她就被老师抓到直接顶班住在医院去了。
江小北参加活动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给她带着盒饭，在医院门口等着她，林有穿着白大褂，穿过马路过来取饭，见他在开车还嘱咐了一句：“你少开车，让你助理开吧，今年还是休息为主。”
江小北不太喜欢别人过多干预他的生活，尤其别人介入到他的生活，很多时候他呆在剧组都是一个人，身边的事都不用助理帮忙。
“没事，我开车过去到时候回来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家里还是少接触别人。你也清净。”
林有听着笑起来，这人有点神经洁癖吧？
她立马说：“你不想接触别人，别把理由全推我身上。”
江小北也不反驳催她：“快回去吧，你穿白大褂真的挺好看的。”
林有白了他一眼，催他：“赶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电影节活动规模挺大的，很多知名的投资人、主办方的朋友们，人非常多。
郁薇当晚来不了，让陆寅照看江小北，江小北跟着《无人问津》剧组，从进场都没怎么说话，坐在台下，一整晚颁奖活动，有早退的，也有迟到的。但是他一直坐到了最后，陆寅前半场给人颁完奖就走了。活动结束主持人特意感谢了他。等活动最后助理还没过来，虽然他打电话请假的时候说晚上会来接他。
江小北也没在意，他原本定的酒店就是上次那个酒店，陆家的产业，离家里不远，很方便。
到酒店门口，他又想回家了。
在门口犹豫了几分钟还是上楼了。
十七层上都是套房，入住的人并不多。大多是固定的住户。
江小北进房间给林有打了个电话，但是没人接，估计又是在忙。他离了家才会有想抽烟的冲动。
看了眼手机快十二点了，他下楼站在酒店前的十字路口，往外走，路上静悄悄的，凌晨的街上人很少。他没买烟也没买任何东西，只是出去转了一圈，这段时间在家呆的太舒服了，已经不太习惯一个人住在外面了。
等他再上楼，又遇上了蒋毓敏，在电梯口。
这次比上次更严重，她脸上有破皮，鼻血直流，胳膊上衣服上到处是血，见了他像看见救星一样。
江小北吓了一跳。开门让她进来，她整个人都在哆嗦，什么东西都没带。
江小北才想起，不是碰巧，而是对方常住在这层，因为这层有套房。算是个低配的总统套房，价格比起正规的总统套房要划算很多。
他心里叹气，问：“老实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是先报警吧。”
蒋毓敏哭着求他：“求你不要，我没事。”
江小北有点生气，他见不得女生受这种伤，也见不得女生不自立。
皱着眉说：“你需要先报警，然后去医院验伤。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蒋毓敏像被打傻了一样，只会摇头，只会求他：“求你别报警。”
江小北问：“那你就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不可能次次救你。你要是什么都不肯说，不肯正面处理，我就不能收留你了。”
她撩开头发，额头上也是血，要哭不哭的说：“我想分手，他不肯。闹得多了，就会动手。越来越重。死也不肯分手，可是他家里有钱，报警也没有用，我报过。派出所不给处理，说是情侣之间的纠纷，而且他知道后还会报复我。”
江小北听的骂了句脏话，问：“就那矮胖冯一白？”
她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江小北知道那个人，圈子里名声不好，因为他就不是个东西。和陆寅是同学，但是交情不深。陆寅大概看不上他。冯家据说有个九十几岁的老红军，和谣传的红三代不沾边，他有个姑姑嫁的非常好，所以家里沾了点光。
和陆寅混久了，这些子弟什么底细，他也大都知道。
江小北问：“送你回去，走吧。”
她浑身沾的血，也不知道是鼻血还是什么。
江小北又进洗手间给她翻了件浴袍给她裹上。
他原本不想管，准备托酒店的人送她回去，又想家暴和受威胁，很容易让人轻生，他不管也不行。毕竟认识十几年的人。
回去的车上，他还是鼓励蒋毓敏：“我还是建议你报警，这种事情不能拖，向你父母求助。谈恋爱可以，但是谈到动手就不是正常范畴。现在先去医院吧。”
蒋毓敏一直是拒绝沟通的态度，只一味的求助，就当保住当前的命。江小北遇上她两次，她都是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根本听不进去人说话。
此刻在车上她好像才感觉到安全感了，开始哭着说：“求你别去医院，送我回家里就行。我自己会处理。我刚开始不知道他是个畜生，刚开始他也不是动手打我，只是偶尔会推搡我，他跪下道歉，道歉能持续一个星期，给我爸妈说好话，各种好话。给我身边人说好话。我分不清他真心还是假的。时间长了慢慢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江小北很想跟她说，我上次在陆寅的局上看见他，他搂着的可不是你。
但是又忍住了。
他太清楚里面的道理的，大家都是普通家庭出来，说得好听叫打拼到今天，说得难听叫爬到这个位置，都不容易。蒋毓敏恋爱的事迹他有耳闻，女孩子谈恋爱图什么，他也知道。
但是她防范意识太差了，或者说刚开始爱面子，酿成现在这个结果。
他开着车走神，如果是林医生，肯定不会吃这种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