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四个龙傲天我都要——云上浅酌
时间:2020-04-25 08:19:12

  由于觉得薛策老是待在这座行宫里,有点儿像在坐牢。所以,戚斐偶尔会带他出去。可毕竟他还是太小了,还不是未来的那个叱咤风云的薛策,自己又不是厉害的妖怪,她不敢随意将他带得太远,就怕会遇到棘手的东西,一般都是在天明之前,带他在附近转一转,玩一玩。
  只是,有一次,他们还是被几个仇视混血儿的妖族小孩碰见了。戚斐跑得飞快,没让他们有机会碰到薛策,可是,那些难听的耻笑的话,还是一个字不落地传到了薛策的耳中。
  回去之后,一连几天,小孩儿都很沉默,心情明显低落,总是蜷在床上。戚斐心疼得不得了,就再也不敢带他去可能会有人出现的地方了。
  而戚斐一直期待的化人形,也没有实现。
  好在,她可以在脑海里畅通无阻地和系统聊天,不然的话,成了个说不了话的哑巴,槽也只能在心里吐,憋都要憋死她了。
  戚斐:“为什么就不让我化人啊……”
  系统:“你要听实话么?”
  戚斐:“?”
  系统:“化人会缩短寿命,这你已经知道了。但每只妖怪的情况,都是不同的,这你也知道的。有的妖怪比较幸运,在化人之后,还能活上七八年的时间。有的妖怪就没那么走运了,化人的时间点,在它寿命的后半段。受到原身寿长的限制,活不了前者那么多年。还有一种,就是最最倒霉的,刚化出人来,体会到了当人的感觉,不到一刻钟就死了。”
  戚斐:“……你不是要跟我说,我这具身体是最后的那种吧?”
  系统:“正是。”
  戚斐:“……”
  系统:“所以,如果你有了化人的机会,那么,也请记住,那时距离你这具身体的死期,也已经不远了。”
  若是这样,那戚斐现在希望这具身体化人的时间点不要太早。至少,在她即将结束这一次套娃、被“物尽其用”之前,都不要化人了。
  因为她不忍心放着薛策0.5一个人待着。可以的话,她想多陪陪他。
  ——这话,最终一语成谶了。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
  一段时日后,畅行无阻地“偷”了两年的戚斐,终于栽了。
  栽在了东岳的一个炼丹术士的手中。
 
 
第56章 
  彼时的东岳, 正值岁暮天时, 山川落雪, 银白一片。巨木松涛的远方,是烟蓝色的山峦, 寂寥得连飞鸟的踪迹也见不到。
  冷得人打颤的天气, 戚斐一如既往地跃过了行宫的围墙, 叼着宝石,踩着雪,出去觅食。
  绫茉姬两年没有现身, 已经逐渐成了一个覆盖着谜团的存在。被安排来侍奉薛策的家族,也怠惰得一个月里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似乎已经彻底遗忘了薛策的存在了。
  好在, 薛策现在也不靠他们喂养。
  戚斐的体型,如今已经很高大了。线条流畅,四肢矫健, 爪牙锋利雪白,全黑的身体,拖曳着艳丽的长尾,看上去很不好惹, 不再是两年前的那只会被寻常的猎食妖兽东追西赶、吓得只能逃进后花园的弱小穷兽了。
  系统说身体的发育也会受灵智影响, 她可以长得比一般穷兽都大, 多半要归功于这具身体的芯子与众不同。一般的鬼怪现在都不敢靠近她, 就连失手也跑得比同类要快。所以, 她也不用再囿于行宫附近的那一片小天地, 渐渐大起胆子来,可以跑到更远的地方去找吃的了。
  这一天出发时,戚斐满心以为只是一个寻常的日子。
  所以,在被几个埋伏在半路的术士一边兴奋地吼着“别让它跑了”,一边逼到了山林的深处,被他们带火的符纸击中,彻底昏死过去的时候,戚斐的心里只剩下了满满的错愕,和三个简单粗暴的字——完蛋了。
  这一昏迷,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苏醒过来。
  乍一清醒,脑海里就如有长针穿过,刺激着她的太阳穴,天旋地转。
  戚斐倒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上很冷。吃力地睁开了眼,就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视力在刚才的冲击下,已经不管用了,看东西也十分模糊。好一会儿,笼罩在眼前的迷雾才逐渐消失,眼前出现了一道道竖立的铁枝条。
  是一个笼子。
  她被关在了笼子里面。
  铁枝上,粘着飞舞的黄符,布满了血红色的图案。笼子的底部,没有铺着任何垫布,硬邦邦的铁枝硌着她。地板还是湿的,她的毛的尖端上的水已经凝固成一小粒一小粒的冰块了。
  笼子外依稀有几个人的身影,和几道说话声。戚斐昏昏沉沉的,大致听懂了,这几个术士一直隐居在山林中,正缺炼药的材料,早在半个月前就盯上了她了。如今,就是在争论如何处理自己,先取她的心,还是骨,还是别的地方,完全是准备将她大卸八块的节奏。
  穷兽比普通的鬼怪更遭人觊觎,便是因为它们浑身都可入药。尤其是心脏,挖出来晒干之后磨成薄片入药,可解天下任何剧毒。所以,一向是抢手货。
  能长到戚斐那么大的穷兽,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些术士的师父,偶然看见了她在林野间跃过,就念念不忘了,派出自己的徒弟,蹲守到了今天,终于将她抓住了。
  不过,策划这一切的那个所谓的师父,正好因为别的事情外出了,所以不在现场。
  “我看,我们还是别争了,等师父回来再看看吧,这只长得那么大,就怕我们单独处理的时候,会一不小心让它跑了。”
  “也是……师父等了那么久,对我们千叮万嘱的,要是真的放走了,肯定会被责罚。”
  “那好吧,师父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两天后的傍晚吧。”
  ……
  众人掩上门离去,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戚斐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等那阵眩晕感彻底消失之后,才爬了起来。
  这里很冷,窗户没有关紧,能看见外面并无围墙,似乎是建在荒无人烟的雪山里的木屋。
  山野鬼怪频出,不是方术士,还真不敢住在这种地方。反过来说,敢在这里扎营,连围墙也没有,也就说明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而且,在附近的林野里,一定布了拦截鬼怪的阵法。
  戚斐眯眼,看了一下困住自己的笼子。这笼子看起来平平无奇,深黑的铁条仅有人的尾指那么粗,还锈迹斑斑的。戚斐敢断定,这种粗细的铁条肯定是脆弱得抗不住她的冲击的。
  这些术士敢不关窗户就走,将她扔在这里,笼子上粘着的黄符一定不简单。
  现在天快黑了,平时她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找到吃的,回到薛策的身边的。她突然失踪的话,那小屁孩不仅会饿肚子,也一定会很担心的吧。
  说不定,还会死脑筋地守在门口,如同在等人来送饭来一样,傻傻地盼着她回来。
  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也就只有2.0版本的薛策可以做到天降神兵地出现了。0.5小奶团版本的他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她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从刚才听来的话就得知,那个可以将她就地正法的“师父”,两天后就会回来了。换言之,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不想被入药炼丹,那就得试着冲破樊笼。
  戚斐往符纸上吹气,符纸纹丝不动。她犹豫了一下,才抬起了前爪,试探性地碰了一下那黯淡无光的铁枝:“!!!”
  刹那,铁枝上流窜过了一道暗红色的光。戚斐疼得眼前一黑,如同被电燎了一下,猛地缩回了手,半边身体一软,支撑不住了,狼狈地倒回了笼底。
  按照惯例,她80%的痛觉被系统屏蔽了,可还是能感觉到针扎似的刺痛。戚斐倒吸了一口气,低低地“呜”了几声,翻过了爪子一看,她完好的肉垫,已经被生生地劈出了几道焦黑的伤痕。半边身子也麻了,久久控制不了自己的肌肉,重新站起来。
  这些黄符果然威力不轻。这些方术士布下的囚笼,也不是她能轻易闯出去的。
  此后一天,那些术士都没有出现过。似乎已经当她是囊中之物、待宰羔羊了,连食水都没有给她。好在她是妖怪,还不至于饿一两顿就不行了。
  如此过了两天,戚斐试了换着地方去突破这个笼子,都徒劳无功。
  第二天的深夜,很快就来了。
  这期间,戚斐呼唤系统,也一直没有解决方案。一是因为饿了几顿,二是因为担心和害怕,她大半时间都缩在笼子的一角里。
  三更半夜,夜深人静,她被屋檐外面的雪落下、砸在了木架上面的声音惊醒了。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月亮的外延,笼罩着一层不祥的暗红色。
  已经过了午夜零点,那些术士的师父,最迟在傍晚就会回来了。如果说她还有自救的机会,那就是他们将她放出笼子,要对她动手的时候。
  唉……她已经失踪了快三天了,这下,薛策怎么也能感觉到不对劲了吧。
  忽然之间,戚斐的耳朵动了动,听见了一阵若有似乎的脚步声,踩过了雪地,在往这边靠近。她愣了愣,瞬间就坐了起来,直直地盯着那扇门。
  很快,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看见了来者,戚斐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这不是薛薛薛薛薛——薛策吗?!
  小屁孩居然找到了这里来?!
  薛策鬼鬼祟祟地推开了门,挤了进来,环视了一周,看见了蹲在了脏兮兮的铁笼里的她,眼睛一亮,紧接着,就露出了仿佛要哭出来的,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的衣裳,还是前几天她和他告别时穿的那一身,小靴子沾满了雪,裤管也湿了,也不知道为了找她,在那么厚积雪的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多久,嘴唇都冻得有点儿发紫了。
  戚斐简直懵了。他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小屁孩顾不得拍掉身上的冰珠了,把门掩上后,几步跑到了笼子前方,瞧见她里面一点吃的也没有,眼睛就是一酸:“你别害怕,我马上就放你出来。”
  戚斐着急地在笼子里走来走去,呜呜地低声叫,却不敢伸爪子去挠铁枝,毕竟她四只肉垫都已经吃够了苦头了。
  这个笼子上其实没有挂锁头,全靠这些符纸关着她。为了防止有人偷偷将她放走,这些符纸不仅能重伤她,对人也是有排斥作用的,需要几个方术士一起施法才能解除。
  这两天,那些术士偶尔会来看她一眼,都有意识地避开了这些符纸,有一个不小心摸到了笼子,瞬间就跟被火烫着了一样,缩回了手,可见那伤害作用绝对不简单。
  说那迟那时快,薛策已经伸手抓住了铁笼的枝条了。枝条的红光亮了起来,戚斐紧张地看着他,小孩儿却没有任何疼痛的反应,似乎这个笼子对他没有丝毫排斥。
  怎么会这样?
  不对,戚斐定睛一看,便看见了孩子的衣服里在发光——是挂在他心口的那块碎玉,正在发光。
  薛策也惊讶地低下了头,将玉佩抽了出来,它不仅在发光,还在发烫。而且发光的方式很奇特,并不是有个LED灯在中间朝四周放光的感觉。
  非要打个比喻的话……
  众所周知,如果把一张染了颜料的纸巾放进水里,颜料就会被水一层一层地漾出来,扭曲着盘旋着渐渐化开,在水中变淡——戚斐觉得,非要打个比喻的话,这枚玉佩的光芒,就像是在水中的颜料,正在漏渗。
  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孩子嫌烫,没有塞回衣服里,只是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一定是娘亲在保护我。”同时伸手,毫无阻碍地将笼子打开了。
  戚斐得了自由,立即就矮身钻了出来。
  因为正处于紧张的情绪中,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薛策心口的那块玉石,不仅是在发烫发光,还“滋啦”地裂开了一条不显眼的缝隙。
  一离开这座小木屋,戚斐就赶紧一头埋进了雪地里,吃了一大口的雪。冰凉的雪水流过喉咙,才觉得舒服了点儿。
  饿不要紧,渴才要人……不,要妖命。
  “他们是不是没有给你吃的?”薛策拍着她的后背,借着月光,看见雪地里有一些暗红的血迹,知道都是她的爪子的伤口渗出来的,眼睛赤红:“太过分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在最开始,他以为它只是在半路被别的事情耽搁了。
  可是,等到深夜,它都没有回来。
  他越发不安,便如以往一样,坐在了门口,抻直了脖子,往山下张望。可直到晨光熹微,都没有看见它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薛策就知道出了不好的事了。
  他早就习惯了等待,等不到也是常事。可是,这只穷兽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那些人来不来都无所谓,不来了,他也不会担心。而这只无名的穷兽,则是和他相依为命的,仿佛家人一样亲密的存在。他知道它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丢下自己,更无法任凭它就此消失。
  所以,天一亮,他就戴上了兜帽,在附近的镇子上,茫然无措又心焦地寻找它的踪迹。
  “我一直在到处找你……无意中,听见了那些人说的话,他们说自己抓住了一只很大的穷兽,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了。我就跟踪他们……可是在附近跟丢了,所以晚来了。”薛策捧起了她开裂的前爪,极度的沮丧、愤怒和心疼在小小的心窝里交织,轻轻地呼了呼她的肉垫:“是不是……是不是很疼啊?”
  这是他唯一的朋友,还是除了娘亲之外唯一对他好的活物,可他除了愤怒,竟然想不到可以为它做些什么。
  其实痛觉被屏蔽了大部分后,再加上伤口被雪一冻,反倒有些发麻发痒,不怎么痛了。戚斐“呜”了一声,示意自己还好,伏下了身体,让他赶紧爬到自己的身上,她驮着他先离开这里再说。
  “……”薛策鼻子发酸,爬到了她的身上,安抚性地摸了一下她的脖子,说话的鼻音很重:“忍一忍,回到家里我马上给你涂药,很快就不疼了。”
  他一趴上来,贴着戚斐的后背,戚斐就感觉到了他心口的那块玉还在发烫。
  在回去的路上,戚斐小心地避开了那些拦住鬼怪的陷阱,终于在天明之前,远远看见了行宫的轮廓。
  只是才一接近,他们便双双愣住了。
  只因为眼前的行宫,与他们前些天离开的时候,那华美恢弘的样子大相径庭,让人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墙壁出现了龟裂的纹路,宝石蒙了暗淡的灰尘,维护得很好的庭院中,杂草疯长,长明的灯,一盏盏地熄灭……处处都透露出了许久没有人打理过的荒芜气息。甚至,连外墙也结界——也正在不断地削弱。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