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白月光替身后——黍宁
时间:2020-04-25 08:28:39

  世春堂那儿杀伐声渐渐地弱了下来。
  岑家毕竟也是栖泽府的大家,没那么容易被攻破,第一波攻势被林家和妖族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果断地放弃了雪浪园,召集府里的护卫严守世春堂,一直打到了现在。
  但这一波攻势暂缓之后,就不代表岑家之危已解。
  “我总觉得这事儿可能还另有蹊跷。”萧博扬皱眉。
  “怎么说?”乔晚抬头问。
  萧博扬换了个姿势,面色有点儿凝重。
  “我们萧家也有世仇。”
  嘚瑟点儿来说,萧家位居修真界三大世家首位,仇家拎出去能绕修真界一圈儿,也不是没那恨不得把萧家给灭了门的。
  萧家小少爷虽然草包了点儿,但见识还算比较广,煞有其事地蹲下来给乔晚分析。
  “岑家和林家虽然有仇,但都过了这么多年来,怎么偏偏突然在这一天撕破了脸,要灭了岑家满门。”
  “就算有妖族叛军帮忙那也不对劲。”
  “伽婴还没死,细罗还没夺权,他们这么大一家族,凭什么就这么信一个还没夺权的妖,跟着他们赌?”
  听萧博扬这么一说,乔晚心里也咯噔了一声。
  这后面难道还另有阴招?
  萧博扬分析完,面色也有点儿阴郁。
  明明这趟下山是为了护送笑笑解毒,好端端地牵扯到这么一个阴谋里面,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太美丽。
  就在这时候,钉死在树上的人皮,笑了一声。
  “你们不是想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吗?”林清芝嗓音有点儿沙哑,“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们。”
  ……
  青年岔开双腿,靠在墙上,耷拉着两只狗耳看着正忙忙碌碌的女人。
  他伤得有点儿重。
  尤其是大腿那一块儿基本上全烂了,翻出了腐烂的肉,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标准的公狗腰也受了不轻的伤,腹部几乎破了个大口子。
  作为一只田园大黄狗,俗称土狗,在还没修成人形的时候,他被一家凡人给养着,五口之家,父母,一对小儿女,那时候,没想什么,每天看家护院,没事儿跑出去和别的狗撒欢就是他日常。
  修真界无时无刻不在死人,后来,这户人家也死了,一家五口,没一个活下来。
  大黄狗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走入了山林,再后来修成了只狗妖,碰上了伽婴,过上了每天忙着给老板擦屁股的日子。
  和那些高贵冷艳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的妖不同,本体一条大黄狗,修犬一直对人有天然的好感。
  不过,还是由于老板太浪,每天忙着帮老板收拾擦屁股,也一直没机会和人接触,这一直是青年的遗憾。
  没想到,和人接触这么短短一天时间,就颠覆了修犬他过往全部记忆。
  就比如外面那凶猛的一只。
  修犬默默地想,又看了眼面前的妇人。
  妇人生得不是很美,窈窕内秀,乌发垂落在颊侧,身上流泻着一股温和宽厚,有力的母性。
  没受伤的指尖,白皙如雪。
  他鼻子灵,能闻得出岑夫人身上的味道儿。
  是血腥气和药香。
  岑夫人抬眼:“待会儿兴许会有些疼。”
  修犬点头,没像其他男人那样拉不下脸来逞强,“好,那我忍忍。”
  青年喉口滚了滚,狗耳一垂,忽然又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毕竟,这位岑夫人,是别人的妻子,也是别人的母亲。
  他一只大黄狗,就这么露腰露腿的,总觉得怪别扭的。
 
 
第74章 灭门七日(三)
  岑夫人的少女时期, 是在期盼着嫁给岑向南中度过的。
  从小婚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少年从小性格古板严肃, 爱皱眉。
  岑向南说过, 他喜欢端庄大方的姑娘。
  所以, 她听了根本没有怀疑,从小就学着怎么做一个端正贤淑的妻子、主母。
  后来, 听说岑向南从西南回来后, 身边儿跟了个娇娆的姑娘。
  当时, 她心里已察觉出了点儿不对,但隐隐地还抱有一丝期待, 她与岑向南一块儿长大, 岑向南一定不会辜负她。
  但看到岑向南与林黎并肩站一块儿的时候, 她才明白,自己想错了。
  少年的目光里柔情蜜意, 看向她的眼里, 却十分清醒。
  女人曲线窈窕,娇娆动人,眼里含着抹邪气, 怎么看都和端庄贤淑搭不上边。
  这是西南林家的小妖女,就像话本里写的,小妖女总会和正道意气风发的少年在一起,而少年自小订了婚契的未婚妻, 往往只能黯然退场。
  等后来岑向南和岑府决裂,岑家老爷子问她愿不愿意容林黎做妾的时候, 岑夫人想了想,同意了。
  从少女到现在, 她一直想要嫁给他,并为之努力,学着怎么做一个好妻子,她愿意为岑向南做一个端庄娴静的好妻子。
  没想到,等她终于嫁给岑向南之后,隔天,岑向南就娶了林黎。
  她就站在柱子后面看,看着那脸上一直没什么笑的古板少年,大笑着抱起了女人,女人也低下头笑,笑着去摸他的脸,两人裙袂飞扬。
  她嫁给岑向南那天是个好日子,她穿着嫁衣嫁给了她少女时的闺中春梦。
  那天春光和煦,春风骀荡。
  那是姜柔一生里都不会忘记的好春光。
  ……
  当初闺中酣睡的少女,终于长成了个端庄娴熟的好妻子和好母亲。
  岑夫人低眉,平静地给面前青年上药,动作熟练,没见羞怯。
  毕竟面前的青年,虽然身形高大了点儿,但毕竟和她那一对儿子没什么区别。
  由于是跟着乔晚一块儿来的,岑夫人自然而然也就将这高大的青年,划归到了儿子朋友,小辈之中。
  看着忙忙碌碌的妇人,修犬别过头,悄悄地耸了耸鼻尖,吸了口半空中浮动着的药香,和女人身上若有若无的,独特的气味儿,突然就有点儿紧张,耳朵也跟着暗搓搓的竖了起来。
  一瞥眼,看见女人平静从容的模样。
  心里骤然一松,放心地耷拉下来耳朵。
  作为只狗妖,他喜欢和人待在一块儿的感觉。
  ……
  那边儿,人皮还在叫嚣。
  乔晚面无表情地抡起一锤子。
  咚——
  人皮气得扭曲,呵呵狞笑,“不听,不听我——”
  咚——
  话说到半截儿,戛然而止。
  暴力,果然是镇压异议最有效的手段。
  “这事我自己会查清楚。”乔晚冷眼。
  人皮彻底消音了。
  乔晚捡起铁锤,转身就走。
  萧博扬见状,赶紧站了起来,皱眉问:“乔晚,你去哪儿?”
  现在这外面围着的全是妖魔鬼怪。
  乔晚头也不回:“我去世春堂看看,别叫我乔晚了。”
  萧博扬这才猛然响起这一茬来。
  也对。
  看着这走远的背影,萧博扬心里有点儿复杂。
  或许是早就习惯了和乔晚这憨批死磕,也就忘了当初行刑台上,她究竟是为什么而下山。
  *
  两边儿刚停战没多久,现在全都忙着清点伤亡,修整派兵,迎接下一波对战。
  岑向南和大少爷岑清嘉站在世春堂里,正忙着统御部署,忧心忡忡,显然对刚刚寒山院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毕竟寒山院在内院,做梦也没想到林清芝能溜进去。
  乔晚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岑家好歹也是世世代代守着栖泽府的大家族,府里可征调的护院,统共有四支,分了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
  没过一会儿,有仆役慌慌忙传来消息。
  岑清猷和裴春争他们回来了!
  岑清猷自出门后一直没回来,岑向南和岑清嘉就担心这个,一听这话,岑清嘉赶紧搁下手里的活儿,去看自己兄弟。
  岑清猷一行人回来时,神情都有点儿疲惫,身上多多少少都溅了点儿血。
  大敌当前,谁也没了寒暄的兴致。
  眼见岑清猷没事儿,众人点点头,松了口气。
  “二少爷。”乔晚上前行礼。
  看见乔晚,岑清猷一愣。
  少年神情疲惫,显然路上也听了雪浪园和寒山院那边儿发生的事,低声道,“辛夷,今日多谢你。待会儿,同我回去看看母亲吧。”
  于是,乔晚就和岑清猷再回了趟寒山院。
  那厢,修犬已经离开了,他就安置在寒山院附近一间独立的客房,岑夫人行医时,大多数病人就安排在那儿住,方便照料。
  一进院门,岑清猷明显就看见了挂在树上的人皮,或者说,他那有缘无分的三弟。
  不过少年什么也没说,抬脚走进了屋。
  岑清猷和岑夫人之间相处,不太像母子。
  少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坐在榻边,侍奉了些汤药。
  岑夫人靠在榻上,问了两句路上的事。
  岑清猷低声:“倒没什么大碍,只是回来的晚了,累得母亲受伤。”
  岑夫人摇摇头,“这本来不管你的事。”
  母子俩说了两句,岑夫人歇下,岑清猷行礼转身告退。
  萧博扬和乔晚站在屋外,看着屋里两人有点儿疑惑:“乔……陆婉你有没有感觉,岑清猷和岑夫人之间……”
  乔晚接话:“不像母子。”
  礼节到位,但生分。
  正好这时岑清猷走下了台阶,一眼就看见了和萧博扬站一块儿的乔晚。
  “辛夷。”
  乔晚行礼。
  岑清猷又一眼看到了挂树上的人皮,显然也觉得人皮挂树上太招摇。
  “林清芝在这儿,需得先瞒过父亲,林家与妖族叛军一事,林清芝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不如先行关押,日后再另做盘问。”
  乔晚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飞快跑到库房跑了只木桶出来。
  挂在树上的人皮,猛地一颤,“小贱人,你想做什么?!”
  乔晚抱着木桶,抬眼,淡定回答:“真正的人皮鼓。”
  林清芝:“……”
  ……
  暂时休战,虽然留给了岑家一点儿喘息之机,但要是找不到一个破解的法门,岑家人迟早会被困死在府里。
  半夜,世春堂灯火通明。
  一伙人就聚集在世春堂商量对策。
  对于裴春争一行人,岑清嘉代表岑向南先是对这些小辈,表示了点儿无辜把他们牵连其中的歉意。
  穆笑笑摇摇头,展露了抹笑意:“家主多虑了,这修真界是非本来就多,今日之事又有谁能说的定?”
  穆笑笑嗓音软糯:“我相信,只要我等上下一心,定是能击退林家的!”
  少女小脸坚定:“家主也要注意好身体,莫要太过操劳。”
  只不过,这时候大敌当前,岑向南也没这心思去听穆笑笑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点了点头,还是紧皱着眉,忧心忡忡。
  对待林家和妖族叛军,岑向南主张守。
  岑向南脸上不太好看:“我已派人去求援,不出两日,援军必到。只要守住这接下来两天。”岑向南沉声,“岑家今日之困,定会迎来转圜之机。”
  萧博扬、裴春争、穆笑笑和凤妄言,毕竟不是岑家人,对岑向南决定,都没选择插手。
  尤其是凤妄言,只要保穆笑笑无恙,其他人的死活一律和他无关。
  岑清猷不太赞同,恭敬行礼,表达自己的看法:“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
  岑清猷迟疑:“林家如何进攻,我们就如何应战。父亲,今日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这么一来,难免会自乱阵脚,疲于四处奔命救火,陷入被动。”
  岑向南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眼下,你想要如何进攻?岑府还能如何进攻?”
  岑清猷还想再说什么,被岑向南给拦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岑向南心意已决,毕竟是自己老子,少年默不作声地躬身行礼,接下来吩咐去办事。
  临走前,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父亲倘若得空,去寒山院看看母亲吧。”
  岑向南愣神,皱眉,露出了点儿疲倦和尴尬,逃避似地低下了眼:“等今晚一过,明日我再去看看你娘。”
  说白了,其实还是拉不下脸。
  冷战这么多年,住青楼里的男人,何尝不会沉默地看向寒山院的方向。
  少年被轰轰烈烈的情爱冲昏了头脑,岑向南虽然常常还是会想起那与别人都不同的,娇娆天真的林黎,但也慢慢地把目光投向了岑夫人。
  当初,那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成天想着要嫁给她的小女孩,越看,心底就越愧疚。
  林黎的死本来就不该怪在她身上。
  人活得久了,反而越来越拉不下脸来,越愧疚,越不愿去看。
  就这么僵着,一直僵到了现在。
  岑清猷转身走,作为小丫鬟,乔晚赶紧跟上。
  就在刚跨出门槛的时候,突然,天上响起了个清晰的男声。
  “从今日起,岑府上上下下,绝不留一条活口!”
  岑清猷、岑向南、乔晚等人齐齐变了脸色!
  男声张扬霸道,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岑府!
  “但这毕竟是我林家与岑家的世仇,念在岑府家仆、杂役都是无辜性命,若有人想要在此时离开岑家,我等不杀!也绝不追究!”
  “若是那一心一意想和岑家共存亡的,稍后,岑家一破,格杀毋论!”
  林家特地选在人心惫弛的时候放了话,用了百里传音,确保整个岑府上上下下都能听得见。
  这消息,同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岑府。
  岑府上上下下,顿时炸开了锅,人心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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