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的资料中,陆遇隐约知道他这个私生子弟弟的母亲早亡,这个少年生活得不算好。本以为会长成个贪慕钱财的尖酸样,没想到倒与想象中完全相左。
顾自想了想,陆遇顿时傻愣住。初次见面,他竟然觉得父亲这个私生子除了阴冷了点,人其实还不错?
操!他一定是饿昏了头,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从根上就坏透了。
盯着教室门口的方向,陆遇冷哼一声,当即掏出手机给自己管家打电话。嘟嘟两声,电话很快被接起,那头传来老管家沉稳的声音。
“喂,刘叔吗?是这样的,我想养一只猫。你帮我去宠物市场看一看,挑一只温顺的小猫。要全身雪白的,肉垫粉嫩,最好眼睛还是墨绿色的。”
交代完管家去办这件事,陆遇霎时神清气爽。不就一只猫吗?他有的是钱,还怕买不到?
接到少爷吩咐买猫的电话,老管家行动力杠杠的,马上便往宠物市场走了一遭。精挑细选之下,高价买下一只通体雪白的布偶猫,想着少爷中午放学回来看到铁定高兴。
专职司机到学校门口接人时,陆遇刚好晃着出来。事情办妥后,管家立刻给他打了电话。一想到回到家便能看到一只活泼的小猫咪,陆遇将被那个私生子弟弟拒绝的事情抛掷脑后,高高兴兴冲回了住的大房子。
小猫乖乖的窝在真皮沙发上,白白的一团,正闭着眼睛歇息。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大眼睛,怯生生地喵了一声。
这只猫一睁开眼睛,陆遇难掩心中的失望。
不是不好看,只是眼神不一样。陆遇暗忖自己有病,一只猫能有什么眼神?可偏偏他就是觉得陆时那只猫是不同的,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这边陆遇与新买的布偶猫大眼瞪小眼,而呼哧呼哧一路跑回家的陆时一进门,登时惊呼:“小白,你尾巴怎么秃了??”
第11章
在学校的时候,因着猫猫一直夹着尾巴,陆时虽然觉得这个姿势有些怪异,但也没细细查看。这刚进家门口,小猫噌的从怀中跃出去,他才发现这猫的尾巴尖不知何时秃了一小块。原先掩盖在白毛毛下的皮肤肉眼可见。
“这是怎么了?”陆时随手将门关上,当即蹲下身轻握住翘起在空中甩来甩去的猫尾巴,心疼地吹了吹。再让猫儿卧倒,浑身上下都仔细瞧了一遍。
只有尾巴尖的毛毛掉了,其他地方没受伤。陆时心头微松,疑惑出声:“难道现在已经到了掉毛期?但是为什么身上的毛没脱落呢?”
想着想着陆时便恍然大悟,不可置信喃喃而语:“小白,再饿也不能咬自己的尾巴呀!你看你,咬了一嘴毛。”
“喵喵喵!!”
我才没有咬自己的尾巴,分明就是你拉书包拉链的时候扯掉的!
听到陆时自言自语,甚至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郁淼气极,奶凶奶凶地冲着他叫唤。还伸出一只小爪子勾着陆时的校服袖口,使出喝牛奶的气力想把他拖到一边放书包的地方,让他亲眼看看尚嵌在书包拉链口的猫毛。
不过陆时显然误会了郁淼的想法。瞧着小猫暴躁得竖起猫须须的样子,他若有所思,大力揉了一把猫脑袋,接着优雅起身。
以为铲屎官明白了自己表达的意思,郁淼大喜,迈着小步子颠颠跟着陆时的脚后跟走。然后她眼睁睁瞧着铲屎官在快接近书包摆放位置时脚步一转,拐进了小厨房。
她在厨房门口焦急喵呜几声,陆时已经端着两个专门为她买的小盘子出来了。盘里放着的是香喷喷的小鱼干与上周末特意去超市买的猫粮。
将小盘子放在饭桌上,陆时捞起直叫唤的猫放上去,把猫粮往前一推,笑意盈盈道:“快吃吧,不是饿得都要捡垃圾吃了么?”
她在这儿哼哧半天,敢情铲屎官以为自己是饿的。郁淼登时没了脾气,蔫嗒嗒的啃着小鱼干,至于小盘子里盛的猫粮,真是一口没动。
“为什么不吃猫粮,难道不合口味?”陆时指尖捏起一颗猫粮,凑到舔巴嘴的猫儿跟前,轻声诱/哄道:“尝一口?”
这味道光是闻着郁淼就不喜欢。但好歹是陆时花了钱买的,于是她的四只小爪子抓紧了桌面,颤颤巍巍将猫粮从铲屎官指尖衔了过去,毛乎乎的一张猫脸上竟透出几分英勇赴死的意味。
嘎嘣,猫粮被咬碎。没挺过十秒,被咬成颗粒状的猫粮从猫嘴里吐了出来。
望着桌上被自己弄脏的一小块地方,郁淼窝下身怂兮兮地缩成一团,生怕陆时责怪她不讲卫生还浪费粮食。
小猫咪怂成一团,还不忘时不时掀起眼皮打量自己的眼色。陆时暗道这猫果真通人性,惹了祸立马知道服软认怂。同时他也倍感无奈,跟前这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搞得他仿佛在虐猫似的。
用纸巾将桌上脏了的那团包起来丢进垃圾桶,还用抹布擦了擦。把热好的半碗牛奶放到怂猫跟前,陆时轻笑:“怕什么,我又不是那种会家暴子女的爸爸。”
占谁便宜呢!但鉴于人在屋檐下,郁淼只好忍气吞声哼哼,埋着头小口舔着热牛奶,差点将整个猫脑袋塞到碗里。
怂猫就是怂猫,给点好脸色这小脾气就上来了,恨不能翻身骑到他头上。好在陆时也不在意这猫翻脸比翻书还快,用手指戳了戳近在咫尺的猫脑袋,便笑着再次进厨房给自己随便做了点吃的。
中午午休时间短,只有两个小时。陆时平日都是直接在食堂打六毛钱的米饭,配上一个两块五的素菜,泡着食堂免费提供的汤将就着吃。
免费汤与其称呼为“汤”,倒不如说是白开水里放了两片菜叶子,寡淡得很。有些滋味的汤都是要花钱买的,少的三五块钱,要是鸡汤或者老鸭汤还得□□块一小盅。陆时当然没有那个钱去买汤喝,事实上有免费的水喝他都很满足了。
在食堂吃饭既省钱又省时间,这样他就能把挤出来的时间花在必要的事情上。想着回学校的路程有那么远,陆时手上煮面的动作更快。
等他拎起书包飞奔回学校,午休的下课铃刚好打响,中间还有十分钟调整休息。顺了顺紊乱的气息,陆时慢慢走到自己的座位。只是他刚坐下,身旁便射来一道直白的视线。
左挨右等可算把人盼来,陆遇藏不住自己的心思,用手肘捅了捅神色淡漠的少年,急切问道:“猫呢?你怎么没把它带来?”
望着脸上爬满焦灼的同桌,陆时默了默没吭声。
上午那一瞥眼里含着的厌恶,陆时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出身金贵、吃穿用度向来不愁的小少爷分明知晓他的身份,否则怎会那么巧合地转来这所小县城的普通高中,还那么凑巧的与他同班?
第一次见面熟稔的口吻,连头发丝都大写加粗的嫌弃。种种迹象都表明陆遇来者不善。
更何况在转学事件之前,陆遇的名字就深深记在了陆时的脑子里。这是他那个柔弱的母亲临终前要他死命记下的名字,不为其他,只为深埋心底的愧疚。
她要他记住这个名字,无论这个人对他做什么都不能心生不满。辱骂也好、报复也罢,都是他该受着的。要是这个人能够原谅他,那就是他该感念恩德的时候。
小小的陆时对这番话一知半解,只记得这是个不能招惹的人。待他长大懂事后又有了新的体悟,对这几句遗言便不置可否。
世界这么大,他从未想过会遇到陆家的人。
而此时对上那个母亲口中需要他赎罪的对象之一,陆时垂下了眼睫,全程沉默着,根本没有搭理。
走到哪儿从来都是众星拱月的陆遇,头一回热脸贴上了冷屁股。他暗骂了句,更是在心里将这个私生子弟弟怼了个狗血淋头。
不就是猫吗?他家里也有!还是品种猫呢,价值根本不是那只小土猫可比的。拽什么拽呀!
尽管心头这样跟自己说,但陆遇抓了抓头发烦躁得很。他第一眼就很喜欢那只小猫,冥冥中总觉得那合该是他的猫。
可是陆时不肯卖,他又做不出强抢猫的事儿,只得憋着自己郁闷。
而坐在偏后排的秦安安,从侧面瞥见陆遇紧皱的眉峰反倒松了一大口气,竟然捂着嘴偷偷笑起来,眼里满是得意。
起初陆遇想挨着他那个私生子弟弟坐时,秦安安就有些担忧,以为剧情跑偏了。现在一看明显是她多想了,陆遇果然如书中所说那样厌恶着他爸的私生子。而陆时自不用说,连话都不愿与陆遇说一句,可见是看不顺眼极了。
这下秦安安是真的安了心。她撩了下自己波浪卷的长发,对着前排两个少年的背影勾唇一笑,面上尽是志在必得。
大大咧咧的陆遇对来自侧面打量的视线毫无察觉,可是专心听课的陆时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大概受从小的环境影响,他对人的目光与情绪转变极其敏感。
蹙起了眉,陆时偏头精准找到了视线的来源,是与陆遇一起转学过来的那个女同学。
没想到板正着身子记笔记的陆时会突然偏转头,猛地一对上视线,秦安安愣了一秒钟立马快速回了个和善的微笑。
这小反派与男主陆遇有两分像,不过眉宇间更锋利些,像是把尚未出鞘的宝剑。秦安安知道陆时现在过得很苦,不过未来他会成为男主事业上最大的对手。那些曾经瞧不起他、欺侮他的人,统统被打压得没有还手之力。
明明外表看着是个谦谦君子,其实是个白切黑。
秦安安其实很吃这一款,可惜的是他不是男主,终究还是要被男主打垮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享受一个优秀的人注目的眼神。
正当她欣喜雀跃时,那个少年不知为何却忽的阴沉着脸转了过去。她满脸莫名,恰到好处的笑意凝固在嘴边。
第12章
陆时没来由地讨厌秦安安,从第一面开始。他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人,就连对那些长年嘲笑他的人都没有生起过这么大的恶意。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最真实的想法却是这世上不该存在秦安安。
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一跳,陆时抿着唇,捏着笔杆的手逐渐握紧。
离得最近的陆遇察觉到同桌的心绪似乎不平静,也试着往陆时刚才回望的方向觑了一眼。
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明艳的脸,咬着丰满的嘴唇,面上挂着些许委屈不平的表情。见他望过来,还友善地扬起一个笑容。
同样回了一个明晃晃的笑意,陆遇心情颇好地转过头,故意在埋头认真写字的陆时耳边揶揄:“跟我一块转学过来的女孩子好看吧?可惜了,她好像更喜欢我。”
闻言陆时不为所动,仍然专注于自己的笔下。本想言语上刺激一下这个私生子,结果那漠不关心的态度反倒把他自己气着了。陆遇冷哼声,利落坐直了身子不再言语。
耳边终于清静了的陆时笔尖唰的停住,深深舒出口气。那个想让一个人消失的可怕念头一冒出来,他就止不住的遐想。可是越想,他就越心惊于自己的内心阴暗。
分明没有任何过节,他就是仇恨着这个人,仿佛这种恨已经是刻在了骨子里,只要一见到面就会被唤醒。
默默收敛着外泄的情绪,很快陆时又变回了那个平静到掀不起一丝波澜的沉稳少年。
时间在陆时兼职、遛猫与学习中匆匆而过,十一月初的期中考试如期来临。全年级成绩统计出来后,陆时的班主任笑得合不拢嘴。
年级前十的学生他班上就占了四个。陆时在第一次月考中考到了年级第五,而这次期中考试已经冲到年级第一的位置了。
刚转学过来不过半个多月的陆遇,也取得了年级第二的好成绩。陆遇的爸爸陆总是个有钱人,给学校捐了两栋楼,来年就要开工修建。如果说先前班主任对陆遇的客气是看在他爸爸的面子上,现在就是真的喜欢这个学生了。毕竟成绩好的学生,老师没理由不喜欢。
与陆遇一起转学过来的秦安安虽没能进到年级前十,但也班级排名第九,年级排名六十五,还算不错的成绩。再加上秦安安长得漂亮,在学生中人气很高,俨然是新一届校花候选人。
期中考试成绩张贴出来的当天,面对大家羡慕嫉妒的眼神,陆时宠辱不惊,嘴角绷着的幅度都没变一下。而陆遇则是相当不爽,隐隐还觉得脸有些烧得慌。
他一直仗着自己是大城市来的,多少都有点瞧不上这些小县城的学生,觉得老师上课无聊索性就不听。在他看来自转学那天起,年级第一的位置已是囊中之物,根本不需多费心思。
现实狠狠打了他的脸。压在他头上的,还是那个令他嗤之以鼻的私生子。
这下陆遇清醒了,终于肯正视自己的问题。上课不再吊儿郎当,认认真真吸收更多的课堂知识。下次的考试,他一定不会让陆时再压在自己前头!
因着入学来成绩优异,班主任找到陆时表示有人愿意资助他,直至他上完大学。
班主任晓得陆时是个孤儿。妈妈很早就离世了,也没有爸爸,生活很是拮据,以为他得知这个好消息会激动不已。不成想眼前的少年眸色平静,淡然问了句资助人是谁。
不关心具体的资助金额,反而关心起了资助人?班主任觉得奇怪,不过还是如实告知。
资助人姓陆,也就是陆遇的爸爸,那位有钱的陆总。陆时也是好命,学校这么多人中人家就偏偏挑中了他。大概,也是同姓陆的缘分吧。
穿着泛旧校服的少年听他说完,当即拒绝了这份资助。班主任抠破脑门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可陆时态度坚决,班主任没法,只好将拟受资助学生的情况通过电话又反馈给那位陆总。电话被接起的那瞬,班主任将陆时不愿受资助的事情说了,还连连道歉辜负了陆总的一片好意。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接着尖锐的女人声音通过电话线传过来,差点将班主任的耳膜刺破。他捏着手机听到那边花瓶掉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尖声谩骂。电话被挂断之际,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孽种”。
高亢的、怨恨的,带着恶毒的诅咒。那句话是“小三生的孽种不得好死”。
班主任这个中年男人默了默,想到陆时,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不过他觉得自己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陆时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他晓得这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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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感受到陆时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恶意,秦安安即使不甘心,却也放弃了攻略反派的线路。还是男主好些,虽然现在有些玩世不恭,日后成长起来就好了。
打定主意要拿下男主,秦安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遇这边,一心想走剧情。知道这两天是男女主第一次碰面的日子,她早早就到了剧情指明的地点守着。
那是个流浪猫聚集的废弃下水道管口。小说中,女主现在应该还在上小学四年级,第一次与高一的男主相遇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