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仍然一无所获,男人绝望地颓在地上。那只讨东西吃的小猫一直围在他的脚边,坚持不懈咬着他的裤管拖,像是想带他去某个地方。
对呀,这只猫出现的时机跟他女儿走丢的时间差不多,而且这猫看着就是想拖他走的样子。难道,真的是想带着他去找妮妮?
小猫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冲着他喵喵叫。男人半信半疑跟着走了两步,这猫接着又往前跑了段距离,再次回头冲着他叫唤。
居然真的是想让他跟上的意思!这个年轻的父亲不再犹豫,咬着牙跟在猫的身后跑。
刚才一起在套圈的一些人,知道这个年轻男人的女儿丢了,也热心地帮着找了几圈。一无所获后,他们就放弃了,只能安心等着警察。
此时看着丢了女儿的男人跟着一只猫跑了,他们惊讶的同时怀疑这父亲是不是被刺激得精神失了常。要是果真如此,这女儿没找到,怕是这么大个成年人也得丢。
热心群众拍了拍在地上还没坐热的屁股,也跟着年轻父亲的后边跑。在广场上的其他人看十几个人追着一只小猫身后跑,看那样子也不像是想逮猫。迷迷糊糊间,他们也跟着在后边跑。
追猫的队伍越跟越长,不断有人加入,最后竟发展到浩浩荡荡百余人。
一心想找到小女孩的郁淼没有回过头,她并不知道身后有多少人跟着。循着那中年男人的气味,郁淼穿过长长的广场,又拐过周围住户门口的几条小道,最后在一个出县的公路旁远远望见穿着皮夹克男人的背影。
男人将小女孩放到了副驾驶座上,自己刚准备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猛地落到他肩头,尖利的爪子胡乱抓在他的脖子上。
脖子上刺痛的男人操了声,一把将那个挠人的东西抓住掷在了地上,一看是只小白猫。
小猫被摔到地上,翻爬起身,弓起背竖直尾巴,尖利的爪子尚未收回去,俯着身做足再次起跳的姿势,冲着面露凶狠的男人狂叫。
摸了摸自己被抓伤的脖子,男人拳头捏得死紧,想一脚将猫踹死。身子还没动,就听到后面参差不齐的脚步声。
他往后一看,长长的一拨人向着他冲过来。最前面的,俨然就是那个小女孩的父亲。
又气又慌的男人立马想上车逃走,一只十厘米的高跟鞋从追逐的人群中飞出来,跟块砖头似的咻的一下砸在男人的后脑勺。
第15章
着急忙慌想上车的男人“哎哟”一声捂着自己的后脑勺,表情狰狞又痛苦。
趁着中年男人龇牙咧嘴揉脑袋的空当,紧跟着猫猫追来的人群一拥而上,将男人双手反钳束缚于背后,脸朝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个将高跟鞋当作武器扔出来的女壮士深一脚浅一脚骂骂咧咧从人群中走出来,捡起倒在地上的十厘米高跟鞋穿上。随即叉着腰气沉丹田,祖安式发言将人贩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此时警察也适时赶到,乌拉乌拉的警报声刺破空气传出去老远。
帅气的警察小哥哥拿着一副锃亮的手铐过来,入眼的是人贩子被挤在地上压得变形了的半边脸,耳边充斥着各种芬芳的语言。
小警察咳了声,周围人都呼着“警察同志来了”,自觉给来办案的警察让了条道。
骂人的年轻女子一撩眼皮,看到警察同志一张严肃且帅气的脸庞,硬是将“爹妈”类的字眼憋了回去。捏起兰花指羞红着脸,对地上的人贩子吐出一句:“你这个臭猪猪!”
将四周听骂人语录听得正爽的大伙儿搞懵了。再一看憋着笑的警察同志,明眼人露出心领神会的迷之微笑。
年轻的爸爸没去管人贩子,红肿着眼睛第一时间打开另一边的车门,抖着手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小女孩抱下来,一瞬间泪流满面。被抱着的小女孩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乖巧窝在自己爸爸怀里左瞧右看。
目光落在地上的小白猫的时候,还咯吱咯吱发出笑,小胖手指给擦眼泪的男人看,奶声奶气道:“粑粑,猫猫。”
小女孩太小,根本不晓得自己遭遇了什么,年轻爸爸却后怕不已。还好来得及时,还好有这只猫。
要不是这只小白猫带着他找到这里,他三岁的女儿就要被可恶的人贩子拐走,不晓得会被卖到哪个穷乡僻壤受苦。没了疼爱的女儿,好好一个家也算是家破人亡了。
心中充满对猫猫的感激,年轻爸爸将女儿放到地上。由于有了先前的教训,他一只手死死牵着小女孩的胖手,蹲下身企图跟顾自舔毛的猫猫平视。但他发现猫小小的一团,他努力压低了身子也只能做到俯视小猫毛绒绒的头顶。
试着摸了摸小猫的脑袋,苏桦发现这只猫乖得很,不吵也不闹。毛毛很白,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理的。
他暗道了声可惜。要是这只猫儿没有主的话,他还挺想带回去养着的。
在现场大致听了个经过,负责记录的警察几次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捋了捋过程,警察瞠目咋舌。所以,能够追回这个孩子、将人贩子抓住全是一只猫的功劳?
警察同志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猫都不抓老鼠,改捉犯罪分子了!
由于这场拐卖犯罪的目击者众多,警察只让几个重要的目击者与当事人跟着回警局做个详细的笔录,其他人留个联系方式,以待这件案子的后续有需要联系了解的地方。
苏桦抱着三岁的妮妮自然是要去警局做笔录的,可作为这案子破获的大功臣——小白猫怎么办呢?它的主人到现在都没出现。
想了想,警察同志还是将小猫抱着一起上了警车,等它的铲屎官到警局来领猫。
头一遭坐警车,郁淼看什么都新奇,在抱着她的警察怀里翻滚。肉乎乎的小爪子勾着警察同志的警服袖口,还试着用小牙去啃了肯袖扣。
没啃动,反而将牙硌着了。猫脸顿时皱成一团,委委屈屈地喵呜了声。
猫脸上都是毛,哪怕皱巴巴的,看着也跟平时没什么区别。要是陆时在,或许还能瞧得出一丝半点的情绪。
可最了解她的那个人不在,哪怕郁淼委屈得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警察同志也一点读不出来。还摸着猫脑袋,将袖扣凑得近了些,包容笑道:“啃,一颗够吗?不够两颗抱着一块儿啃!”
郁淼生着闷气调转个头,屁股对着警察同志脸那方,惹得车上的人都哈哈大笑,仿佛这是件多么搞笑的事情。车子摇摇晃晃,像个摇篮一样,没过久郁淼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将偌大个广场找了个遍,跑得气喘吁吁的陆时都没找到自己那只贪玩的猫。正当他灰心又绝望的时候,成群结队一大波人浩浩荡荡从周围的居民小道回到了广场。
边走还边兴奋盎然谈论着一只英勇无比的神猫。那猫别看小小的一只,那鼻子灵敏得很,扑倒犯人的姿势利索干脆,比之训练有素的警犬丝毫不差。要不是有这只神猫相助,丢失小孩子的那家人可惨咯。
有的路人将信将疑,亲眼所见猫追击人贩子的那群人不服气地将手机里拍到的短视频与猫的照片展示出来,让他们心服口服。
心灰意冷的陆时无意中瞥到一眼。照片中的小白猫安静地盘坐在地上,一颗小脑袋骄傲地抬高,眼里的得意都快漫出来了。
瞳孔骤的放大,陆时慌手慌脚拦下了那群将猫吹得神乎其神的人,紧张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你们知道这只猫现在在哪儿吗?”
那群人瞧了瞧眼前的少年,确认他脸上的急切与关心不是装出来的。走在前头的大妈开口道:“小伙子,这是你的猫吗?那猫找不到主人,就跟着上了警车,估摸着在警局录口供呢!”
一只猫录什么口供?喵喵喵那样录吗?陆时沉默片刻,谢过这位好心的大妈,急匆匆又往县里的警局赶去。
等他风尘仆仆赶到,那只猫众星拱月般被投喂着小零食,傲娇的小表情仿若自己是个拥有着仆从万千的国王。
一见到自己的铲屎官,郁淼圆溜溜的猫瞳泛着亮光,小尾巴欢快地左右摇摆。喵呜一声,四只小短腿一蹬,准确跃到陆时的怀抱。
急得满头都是细汗,穿在最里边的衣裳都是汗津津的。在警局找到活蹦乱跳的小猫仔,陆时放松的同时又火大,只想将这只不知外边有多危险的猫崽子吊起来打一顿。
但小猫欢快地奔到他怀里,还讨好似的舔着他的脸。他登时心软,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看到小猫这亲昵的态度,警察不用验证身份都晓得这是神猫的主人。将人贩子的事情大致与陆时讲了一遍,警察就让他领着猫可以回家了。
别人轻描淡写一笔提过,陆时抱着猫却心惊胆颤。非但没觉得与有荣焉,反而更加肯定这猫欠收拾。
追踪人贩子那么危险的事情,它一只小猫咪凑什么热闹?将那些人带到地方,再远远观望就好,还非得自己飞扑上去挠一爪子。
就它那点气力能抵什么用呢?要是人贩子将它捏死了或者踢死了怎么办?陆时越想越心惊,身上的血冷得都快凝固了。
冷峻着一张脸将猫箍在怀里,陆时决定回去好好跟这只不听话的猫讲道理。
抱着猫走出警局不远,身后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个小女孩追了过来。陆时记得,这是差点被拐卖了的孩子和她的爸爸,刚在警局见过。
“小伙子,你等一下。”苏桦抱着自己的女儿赶过来,拦住了陆时的去路。脸上满是感激,他从随身的斜挎包里摸出涨鼓鼓的钱包,从里边拿出一叠崭新的红票子,作势就要往少年手里塞。
边塞还边道谢:“真的多谢了你的猫。要不是它,女儿就被我弄丢了。”
年轻男人声音哽咽,看得出来现在还没从差点弄丢女儿的阴影中走出来。
第16章
“都过去了,先生。不需要给我钱,我也没做什么。至于这只蠢猫,回家后我会奖励它小鱼干的。”陆时很坚决地推辞了跟前的一大叠红票子,少说有四五千块。
少年执意不肯要,苏桦没法,只好将拿出来的红票子又塞回包里。随身携带的斜挎包里边除了一个涨鼓鼓的钱包,还放着一个保养得很好的单反照相机。
苏桦本职是个摄影师,在大城市开了个专门的影楼帮人拍照,生意很火爆。由于拍照技术卓越,有些时候还会接到一些工作室的邀约,请他去帮明星拍一点户外照什么的。
摸着自己的单反,苏桦有了主意。既然少年不愿意接受金钱的感谢,那他帮他与他的猫拍几张好看的照片,过两天再冲洗出来送给他,这就不能拒绝了吧?
将自己的想法一说,那个小少年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喜色涌上眉梢,苏桦撸起袖子准备拿出自己十二分的水准,务必要圆满完成这次的拍摄任务!
先是拍少年与猫一起的画面,背景选在了离警局不远处的公园。那里正好腊梅盛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气。
单反拍摄到的画面中,小猫白白的一团乖巧窝在少年膝盖上。而少年虽穿着泛旧的衣物,但脊梁骨挺直,整个人坐着像棵青松。
拍出来还不错,但还达不到苏桦心中的那个水准。因为少年挺得笔直,但同时肢体也是僵硬的,拍出来面部表情也是僵的。
他猜想少年平日里可能不怎么拍照,镜头感不强。可他又不能像要求模特或者花钱来拍照的客人那样要求他做些生动的表情,就算要求了,估计少年也浑身不自在。
正当他愁着该怎么让少年放松些的时候,少年膝盖上那只小白猫调了个头,伸出雪白的前爪勾着少年的衣服,想顺着往上爬。少年微微垂眸,无奈一笑,面色柔和不已。
抓住这个温馨的瞬间,苏桦快速按下快门,连着拍了好几张。拍完调出来一看,果然与之前摆拍的效果就是不同。
少年与猫的照片拍完,苏桦想给一人一猫各拍几张照片。不过这次陆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拍,可以给猫拍。他看得出来自家蠢猫喜欢拍照,镜头前的表现欲都快爆棚了。
单独给猫拍就好办很多。这猫不需指点,自己就可以摆出很多的姿势。或开心追逐落花的,或翘着尾巴雄赳赳气昂昂的,或安静窝着偏头凝望的。苏桦咔嚓咔嚓拍了好多张,二十多分钟过去还意犹未尽。
不愧是能够追捕人贩子的猫,就是比一般的猫猫狗狗聪明。这颜值也抗打,生图都比有些宠物的精修图好看。
十分满意自己拍出来的成品。苏桦与陆时交换了联系方式,方便后面他把冲洗出来的照片送上门。苏桦本想的是扫个微信,二维码界面调出来后,他发现对面的少年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老年机。
差不多被市场淘汰掉的那种,他五六十岁的老父亲都已经不用了。
默默将微信二维码界面关掉,苏桦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少年认真存好以后,当即打了一遍。这样苏桦也有了陆时的号码。
在少年抱着猫准备走人时,苏桦憋了又憋,忍不住询问道:“我可以选几张猫猫的照片上传至我的微博吗?猫猫拍出来实在太好看了,我很想分享出去让别人一块儿欣赏。”
微博陆时没玩过,只是偶尔听班里的同学提起过,大概是个可以交友的平台。对微博没什么概念的陆时想了想,迎着年轻男人殷切的目光点了点头。
分享给一些朋友看,也没什么要紧的。
得到许可的苏桦非常激动,眼尾扬得都快飞起来了。他抱起自己的女儿,咧嘴笑着向陆时告别。临走前,还郑重地跟躺在陆时怀里的小猫握了握手。
不晓得这人到底在高兴什么,陆时抿着唇将猫裹进自己的衣服里,顶着风向着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开。
房门阻却了外边呼呼的寒风。一进到家门陆时便打了个寒颤,倒了碗热开水喝下身上才慢慢开始回暖。
满身毛毛的郁淼没觉得冷。进了屋,从铲屎官温暖的怀里跃到地面,小步子迈着到饭桌边,跳上了自己的专属位置。
她的小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咕噜直叫,肚皮干瘪瘪的。乖乖坐好后,郁淼水汪汪的大眼睛期盼地望着自己铲屎官。她可是记得,陆时说过回家要给她多加小鱼干作为奖励的!
只是她左等右等,眼瞅着陆时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后煮水下面条,哧溜哧溜吃得又香又快。而她面前空空如也,连饭盘子都没摆上。
眼睁睁瞧着陆时收拾好碗筷,又开始拿着书看起来。郁淼干瘪着肚子再也坐不住了,吭哧吭哧爬上神色专注的少年的膝盖,喵呜几声,叫的委屈又哀怨。
凄惨惨的叫声总算引起了陆时的注意。他将手中的书放下,垂下清冷的眼眸望着蹲在自己腿上的小猫咪,面无表情问道:“想吃东西?”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郁淼喵了声,小爪子搭上他的手腕。然后她就听见自己铲屎官冷哼,薄唇吐出一句:“饿了就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