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热吻——山椿
时间:2020-04-27 08:55:34

  只是往常话很多的此时她忽然歇了声音,他侧头看过去,就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弯弯地眯眼看着他笑。
  姜春脸上是促狭的笑,问他:“你说,世界上会不会真有鬼魂一说?”
  沈景明沉吟一刻,轻轻摇头。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早就料到他的答案,姜春眉梢一挑,咧嘴笑起来,笑意止不住的在脸上漾开。
  浅浅的梨涡陷在双颊之中,肌肤带着清透的樱红色:“可是我相信真的有。”
  “或许以目前的科学无法解释,只是真的一种还没有被科学发现和探索的未知领域存在,才让外婆他们这辈信了一辈子。”
  姜春查过,楚人尚“巫术”。自《楚辞》记载中,便大兴巫术,占卜问道。
  沈景明听惯了她的胡说八道,好气又好笑,低声说,“准备带我去哪儿长见识?”
  诧异看他一眼,姜春勾着他的手指,笑得很神秘。
  镇子西边仍旧静谧,浓郁的香火气灌鼻而来,姜春就来过一次,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寻到了那扇铁门。
  沈景明蹙着眉头,“要进去?”
  姜春点点头,她自墓园回来之后,连着好几夜没睡好,半梦半醒总觉得朱蒨还在世。
  她捉住男生的手腕,偷笑一下,“你陪我一起。”
  白墙红砖瓦的小平房里,院中的大香鼎积满了香灰,香烛的烟雾飘散,隐没在空气中。
  他们前面有一对母子,儿子搀着年迈的母亲,看样子也是来请“灵”的。有门人过来,问了几句话,便引她到屋内等候。
  隔着一条长长的走道,沈景明听着隔壁凄惨的哭喊声,神色质疑,明摆着不相信。
  姜春撑着下颌,歪头看着他,倒也没想真让他相信神鬼这回事,毕竟她骨子里仍是持怀疑态度。
  到这儿来,不过是想寻一方慰藉。
  隔壁又吵嚷一阵,门人才推门进来,仔细的说了一番请“灵”的事项,并小心嘱咐几点,才引着姜春往偏房进去。
  偏房里供着的,仍是那黄布遮住的樊笼,密密实实的看不真切。
  姜春默念几句,虔诚的磕了头,又点了柱香,双手合十,才走了出去。
  她紧张兮兮地往屋内探,可好半晌仍是没有动静,连一直守在门外的门人也消失不见。
  姜春从
  等了好一会儿,灰衣门人才缓缓来迟,伸手请她。
  “烦请移步。”
  牵着沈景明跟上去,姜春的整颗心不自觉地提起来,贝齿悄悄咬上唇瓣,“我有点害怕。”
  男生抿着唇,宽实的手心覆盖上她的手背,轻轻安抚着她。
  昏暗的大堂里,两人刚进门,门人便顺上了插销,窗子蒙上厚厚的黄布,颜色已经暗淡,半丝光线都没有。
  神婆挽着民国时期的发髻,颈间的盘扣有秩序的扣好。
  她此时紧闭双眼,唇色泛白,阴郁的眼角也笼罩着沉沉的郁气。
  “往生者不眷荣华,心念旧恩,是少有的心善人,可惜病魔缠身,缠绵病榻。神明点头应允她为坐下菩提,从此极乐,在世者不必再挂念。”
  再出门时,偏厅的茶香氤氲,阳光一样很好。
  姜春轻轻呼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紧握着沈景明的手,缓步往外走。
  临出门前,大香炉仍燃着香烛,写满朱砂的黄色符纸在光线下发着金光。
  她双手合十,朝着东南角,低声喃喃一句。心里的巨石比起来时,似乎轻了些。
  明明早已想通,又轻易被自己影响。
  反反复复,放下了,又放不下。
  总会经历,总要个过程。
 
 
第56章 玫瑰与胭脂(2)
  日落偏西,阳光斜射, 晒得皮肤通红一片, 两人顺着树荫往回走, 空气闷热, 姜春穿了件轻透的吊带裙仍不满意, 不停地往瓷白的颈间扇风。
  “有这么热?”
  眉梢轻挑, 沈景明疑惑。
  “当然有啊。”眼睛瞪得圆圆的, 姜春神情夸张, 指着他的上衣道:“为什么我这么热,你都不冒汗的?”
  沈景明垂眸:“我不热。”
  他又不毛毛躁躁地跳来跳去, 哪儿来的汗。
  “你安静一会儿, 心静自然凉。”
  燥热的夏风吹在脸上更是满脸粘腻,姜春眯着眼睛,指着前方的招牌, “心静凉不下来的脑子,但是雪糕可以。”
  大大的招牌打在路边, 她微微滚动喉咙,眨了眨眼。
  “我想吃雪糕!”
  “不行。”
  不带犹豫的,沈景明直接拒绝。
  姜春拽着他的衣袖不肯迈步子, 乌黑的眸子瞪得圆圆的,“为什么!”
  “你现在连一根雪糕都不舍得给我买了,你开始虐待我了!渣男!”
  沈景明:“……”
  他轻轻叹口气,摇着头,“你今天早上下飞机喝了一杯冰奶茶, 中午又喝了一罐冰牛奶,不能再吃冷饮了。”
  姜春认真想了一阵,然后得出来一个结论。
  “狡辩!你就是舍不得你的五块钱!连根雪糕都舍不得给你女朋友买。”
  越说越来劲,她气鼓鼓的瞪着他,杏眸里装着满满的委屈,斥责他的冷酷无情,“我不高兴了,我就想吃雪糕。”
  任她不满的胡搅蛮缠,沈景明平静地看着她,低声说:“不行,你会吃坏胃的。”
  “我不管!”
  女生在原地一跺脚,下巴一扬,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
  姜春闹腾起来真的要命,索性两人都耗在路边,颀长的身子站的直正。沈景明瞥一眼她幼稚的行为,淡漠地摇头,还是那句话:“不行。”
  瞧这人是铁了心了,姜春抬手就想拍他,然而她到底还是没舍得动手,犹豫片刻,她鼓了鼓腮帮子跟他打商量。
  “我们就买一根,你就让我啃一口,好不好?”她眨巴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来,“就一口。”
  下颌微紧,沈景明蹙眉,似乎在考虑话内的可行性。
  “一口?”
  “我这么诚实的人,说一口就只吃一口。”姜春摇头晃脑,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沈景明看着她让步,倒没再拒绝她,抿着唇算是妥协。
  然而,当雪糕买回来——
  看着面前这人啃了一口又一口,沈景明眼神冰凉,“给我。”
  步子往后退一步,姜春无辜的看着他,嘴里振振有词:“我刚刚想起来,老师从小就教育我们不能浪费食物,要节约粮食。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她又补一句,“物尽其用,雪糕扔在垃圾桶里多可怜啊,还不如待在我的肚子里温暖它。”
  沈景明微微恼怒,瞅着她得逞的表情,咬着牙。
  又被她骗了。
  瞥她一眼,沈景明抬脚就走,“吃完这根,你戒一个礼拜雪糕。”
  还来不及高兴,姜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看着前面人的背影,满眼幽怨。
  -
  夜幕降临,路灯初上。
  当两人慢慢吞吞回到家里之后已经是将近晚上八点,姜初实端着菜盘从厨房走出来,瞥见他们俩进门,欢笑地说着话,他手里的白瓷花盘“砰”一声放在桌上,声音很大,吓姜春一大跳。
  姜春跑过去,教训他几句:“盘子不要钱的吗?能让你这么折腾?”
  “我们家才几个钱你就学会糟蹋东西了。”
  姜初实闷着头挨骂,倒也不还嘴,缓缓抬头看了沈景明一眼,扬着下巴往他身边路过,轻哼一声。
  这声正好被姜春听个正着,“你还敢有意见是不是?姜初实你现在胆子肥了!”
  她说着就准备撸起袖子来动手。
  瞧这阵仗应该是常有的事,姜初实灵巧的躲开她,得意得看姜春一眼,转身钻进厨房。
  姜初实这几年长得快,初三的少年已经比姜春高半个头,她得仰着头才能勉强和他对视,偏偏他在家幼稚得要命,
  沈景明看着这姐弟在客厅窜来窜去,忍不住笑了一声,还是把姜春拦了下来。
  “他对我很有意见?”沈景明轻皱眉头。
  这点他很早之前就能感受到,只是一直没明白姜初实的敌意从哪里来的。
  “他心里不舒服,憋他两天就好了。”
  姜春伸着脏兮兮的爪子就往盘子里抓,被人一下拍在手背上,悻悻缩回来。
  香喷喷的秘制鸭翅近在眼前,她忍不住舔了舔唇,才转身,胳膊撑着身后的桌面,歪着脑袋看着他:“他就是吃你的醋呗,嫌我对他不够好了。少男情怀我也不懂,反正在我这里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姜初实的小情绪她心里门清,委屈可以,可也不能放任他胡来。顶多就憋三天,堵堵就通了。
  两人面对面看着,沈景明瞅着她笑得像只小狐狸,眉眼弯弯,也跟着弯了唇。
  她看着不着调,又像是什么都知道。
  难得姜春带人回来,外婆忙忙碌碌一下午,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基本上都是她爱吃的。
  姜春咬着筷子,眼睛都快笑弯了,月牙一样。
  沈景明干净清隽,长得就是老一辈喜欢的乖巧模样,人有礼貌,看上去家教极好,话不多但动作利落,简直就是喜欢到外婆心坎里去了。
  一顿晚饭,老人扯着他的袖子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姜春跟在旁边接话茬,倒真是其乐融融。
  “小沈是信城人?”
  沈景明点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桌面下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话被人接过去。
  “他和我原来是读一个高中的,家里条件不错,父母在信城做生意。”姜春状似随意说出口,又往嘴里塞了口菜,才嘻嘻哈哈的笑,“我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轻飘飘的几句话入耳,老人像是听了进去,老态龙钟,顿了半刻,眼角的尾痕笑得更显。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人一直给沈景明夹菜,极其照顾这个小辈,惹得姜初实暗暗眼红又不敢吭声。
  姜春攥着沈景明的手,好半晌才缓缓松开。有些事两人都心照不宣。
  朱萸是难产过世的,而孩子的渣男父亲一走了之,寻到至今未果。至于里面是否有隐情,这些,老人都不必知道了。
  伤疤再次掀起时,即便是良药,也将血肉模糊。不如让创口静止,缓慢脱落,愈合。
  小镇的夜里很惬意,待家里安静下来,姜春牵着沈景明的手溜出门,抱了好几瓶啤酒拎上天台。
  露天的楼顶上,伸手几乎与星空相触,夜空深黑,繁星满天。
  姜春熟轻熟路的拐到角落,从里面翻出来两张小板凳,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你快来。”她朝沈景明招手。
  女生洗了澡,身上穿着宽大的棉质睡裙,笑眯眯地看着他。
  只是开啤酒瓶的动作,着实不文雅了点。
  沈景明刚想制止她,就听见“砰”一声轻响,她牙上的瓶盖已经脱落,墨绿色的瓶口冒着白色的烟雾。
  太阳穴突突的了两下,他接过那瓶酒,坐了过去。
  廉价的麦汁啤酒和他从前喝的不同,涩涩的,很冲鼻。
  他小小的抿了一口,放在一边便没再碰过。
  姜春知道他娇气,并不强迫他,靠在他肩头,笑得很开心,眼里的繁星如她身后的星空,璀璨夺目。
  沈景明揽住她的腰,“少喝点。”
  “我的酒量可好了,还没谁能比得过呢。”姜春洋洋得意,胡乱挥舞着手中的酒瓶,“今天真的好开心。”
  他笑一下,“你哪天不开心了?”
  “有啊。”姜春嘟囔一句,忽然抬手指向天空,“你看,是月亮。”
  沈景明顺着她的手指抬起头,低低应一声,“嗯,很漂亮。”
  今晚恰逢八月十六,圆月如玉盘,皎皎挂天边,晶莹剔透的光感,散发着浅薄又迷人的薄纱。
  “高考结束的时候,我们班散伙饭,那天的月亮是粉色的,我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着月亮,当时就想,为什么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看它,为什么你不在,为什么我不理你了你也不来找我……”
  “我很气很气,就暗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要看月亮了。”
  姜春又傻乐起来,攀着他的手臂摸来摸去,“但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月光皎洁,沈景明仰头,不自觉也入了迷。
  真好啊,还是这个人,还是这轮月。
  姜春趴在他脖子上,窝在颈间,轻飘飘的吐气,“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是真的很喜欢小一姐姐的。”
  一提这个名字,沈景明脸一黑,侧头就看见她满脸红晕,娇艳的唇瓣里喷出来微醺的酒气。
  他抿了抿唇,将背后的人扯下来,“你喝醉了。”
  姜春勾着唇,笑得勾人,轻轻一避,偏不让他抓到。
  “我才没有喝醉,我是谁啊,我是小霸王,我从来不会喝醉……”
  看见她脚下一踉跄,沈景明接住她,软绵绵的身子窝在他怀里,恍如无骨,小脸带笑,白皙的手指不安分的往他脸上爬。
  “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她傻乎乎的抓着他领口,眼神迷离,“那我是不是你见过最漂亮的人?”
  沈景明:“……”
  两瓶啤酒就倒,哪来的自信说自己千杯不醉。
  见他犹豫,她瞬间凶巴巴起来:“你快说!”
  避开她磨人的手心,沈景明把她摁在怀里,“好好,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去。”
  姜春听了连连摆头,挣扎着又要去拿她的酒瓶,“我不要回去,还要喝,你也喝。”
  “我不喝,你也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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