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蛋点头,又摇头,“不能忍。”
林凤音一顿,试探着道:“他们说什么难听话了吗?”
鸭蛋立马针扎屁股似的跳起来,“没有没有,他们才不敢说呢,我一个拳头揍趴他们。”
“说实话。”
鸭蛋实在被她问得烦了,“哎呀你烦不烦,他们说你坏话被我听见,我要忍了,还是个男人吗?”
林凤音一肚子的火气,听见这句顿时忍俊不禁,这臭小子自从跟他救命叔叔达成某种共识后,张口闭口就是“男人”,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
她把他倔强的头搂进怀里,下巴支他头顶,叹息道:“傻瓜,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说啥,我自个儿都不在意,你替我心疼啥。”
“他们眼气咱们呢,当然要说气话。你是男子汉,没必要因为几句话就大动肝火,显得多女人啊,斤斤计较是吧?”
鸭蛋快被她说服了,忽然反应过来,补充一句:“他们不止说你,还想抢我的钱,说舅舅是小四眼儿。”
“哎呀知道知道,男子汉胸怀广阔些,别老记着别人说啥。你的心胸,要用来承载天空,海洋,风景,星星月亮。”
现在的他还不懂,母亲这番话在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一辈子都一一应验,并激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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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让儿子别斤斤计较那是对未来的男子汉,对一恶妇?林凤音不止要计较, 还得跟他们计较到底。
拎起铲猪粪的铁铲, 杆儿有一米五,婴儿臂粗, 还挺趁手。蹑手蹑脚推开向冬梅和吴梁新的房门,两个宝贝蛋躺另一张床上呼呼大睡。前半夜正是睡眠最深的时候, 一家四口都不知道屋里多了个人。
林凤音高高扬起铁铲,“砰”一声巨响朝被窝里的二人砸去。向冬梅是被吓醒的, 吴梁新是痛醒的, “你……你干嘛?”
林凤音不言不语, 眼睛瞪得铜铃大,仿佛索命的厉鬼, 只拿沉重的铁铲往他身上一通乱打。尤其露在外面的肩膀,没几下就痛得麻木了。
二人一面乱叫一面躲, 可怜被子就一床, 男人拉过去女人拉, 女人拽过来男人抢……仿佛两条恶狗, 互相残杀。
这倒更方便林凤音下手,甭管猪粪泥巴的全打他们身上, “让你们打我儿子!”
“让你们打我儿子!”
“诶嫂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我没……诶哟!”
“爸妈快来救命啊,鸭蛋妈杀人了!”
双胞胎儿子被吵醒,想要去帮忙。林凤音用眼角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 “今儿我只打大人,不关小孩的事。”
打孩子她做不出来,反正甭管是谁掐的鸭蛋,都是两口子教子无方,甚至人品败坏,只有疼在他们身上,才能让他们长记性。
可怜吴梁新和向冬梅,没几下就挂了彩。锋利的铁铲边缘划在手上、脸上、甚至肚皮上,沁出鲜血来。
终于,老两口赶过来,一个抱手,一个抱腿,拦住疯狗似的儿媳妇。
张春花看见女儿的模样,当场“哇”一声哭出来:“我苦命的冬梅啊,遇到疯狗也不知道躲躲,万一被人活活打死,你身后两个儿子咋办啊……”
就连一向自持身份不爱管事儿的老爷子,也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儿媳妇下手是真狠,直接往死里打啊。“有话好好说,你动啥手?”
“她存心就是要杀人,深更半夜悄无声息的摸进来,爸妈你们要晚来一分钟就等着给我们收尸吧!”向冬梅又疼又气,整张冬瓜脸面目全非。
林凤音也不辩解,静静地让他们废话,待气喘匀了,方大声叫:“鸭蛋过来。”
“来,给你爷奶看看。”
鸭蛋刚躲在门口看妈妈打人看得双眼发亮,此时也很上道,撩起衣服,“呲溜”把裤子往下拉。
张春花老眼昏花,将手电筒直直照着那处,凑近一看,当场大骂:“哪个王八蛋打的?”
鸭蛋哭丧着脸,指指吴家父子仨。
林凤音也不给他们狡辩的机会,把他们怎么合伙抢钱,怎么欺负鸭蛋,村里谁谁谁都看到了,她一开始以为只是孩子间的打闹也没在意,刚才才发现鸭蛋的伤……所有事都说了。
“东阳狠心,丢下我们孤儿寡母,以为给向家留个根儿也算交代,谁知道他亲妹妹亲妹夫更狠心,想让咱们断子绝孙呢!我可怜的鸭蛋,这才几岁就遭这种罪,以后要是出啥问题找谁去?”
每一句,都说在老两口的心窝子上。
女儿女婿昧他们好米,回家连吃带拿,甚至昧钱,他们都能忍,唯独宝贝孙子是底线。
张春花抹抹眼泪,冷淡道:“我是没想到,每年几千斤珍珠米,养出一家子白眼狼。”
就连老爷子也唉声叹气,“你们怎么能打这儿,男娃啊!”
林凤音冷笑:“那就是别的地儿能打咯?”
“不是不是,我意思是……”
林凤音懒得听他们解释,瞥了儿子一眼。
一根筋的鸭蛋终于意识到考验技术的时刻到了,扁着嘴吸凉气,“哎哟,奶,我肚疼。”
张春花急得眼睛都红了,一面“心”啊“肝”的疼,一面“杀千刀”“死砍头”的骂,吃了女婿的心都有。
鸭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躺地上四脚朝天,捂着肚子叫“疼”,两条英挺的眉毛皱在一起,嘴巴紧紧抿住,就差满地打滚了。
“这可是老向家的独苗啊……万一伤到里头,不去医院谁也不知道,肠子烂了咋整……”呸呸呸,大吉大利。
不用她细说,老爷子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背上孙子就跑,张春花拿件大衣服盖孙子背上,走了两步又折回吼闺女:“还愣着干嘛,去给你侄子付医药费啊!”
向冬梅想说不去,可左邻右舍都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纷纷指责她狠心,想想几千斤的好东西,只能咬咬牙跟上。
林凤音收好值钱东西,上锁,藏好钥匙,把吴家父子仨赶出家门,还有点追不上公公婆婆的脚步。路虽然黑,但好在熟悉,也没雪,打着手电筒也没问题。
但老人家毕竟体力不支,跑不了多远就气喘吁吁。张春花心疼老伴儿,支使女婿换着背,一路走一路骂骂咧咧,她孙子要有啥事,她绝饶不了这父子仨。
开玩笑,外孙再好能给她养老?
吴梁新绝对想不到,掐崽子两把居然掐出这么大问题,连夜背到卫生所,人医生下班了,又包车送到县医院,累得他满头大汗。
这小崽子专爱没事找事,一会儿嫌他跑太快颠簸,一会儿要撒尿让他抱着去,一会儿叫冷让他把大衣脱给他,亲儿子他都没这么伺候过!这不,一到医院又叫饿,要喝豆奶粉,可天寒地冻,深更半夜让人上哪儿找去?
岳父岳母把他惯的,吃不到就不愿给医生看,一个劲叫疼。
吴梁新咬牙,去医院物资供应处花高价给他买了一袋,用热开水泡开,“咕噜咕噜”喝下去,舔舔舌头又说不好喝,想吃米线。
这他妈哪里像生病的?!
然而,想到每年几千斤的小珍珠,他只能咬牙忍下。
鸭蛋从小到大还第一次进正规医院,虽然大夫说没事,只是皮外伤,可林凤音还是不放心,给他全身检查个遍,胸片B超心电图耳鼻喉大小便,最后还要求大夫开张查血色素的单子,看看他有没缺啥……就当常规体检。
拿上单子,她带鸭蛋去门诊旁的化验室,前头有两个带小孩的家长排队,都是过年吃多拉肚子的。
“你自个儿排着队,我上个厕所。”走了两步又交代:“不许乱跑。”
谁知厕所还没上好,就听见外头鬼哭狼嚎。
原来,她交代的时候崽子点头如捣蒜,她一转身,崽子就满眼好奇的盯着前面两个难兄难弟,见一根针管扎进手弯,鲜红的血液就“呲溜”倒流上去,不止不害怕,还看得起劲。
本来小孩就怕疼,都快哭了,他偏要在旁边啧啧有声,“我妈上次带我来抽那种不疼的针,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他一本正经,煞有介事。
“我也要抽不疼那种!”
“我也是!”
俩人不干了,赖护士给他们拿错针了,硬让人给换一种。又都是男孩,挣扎起来家长按不住,护士也怕针刺穿血管,赶紧哄着说换一种换一种……结果,当然是疼的。
林凤音听着几个大人告状,嘴角抽搐。“向鸭蛋你一天不惹事就不痛快是吧?”
鸭蛋眼珠子乱瞟,忽然看见楼梯口一晃而过的衣角,飞奔而去。
林凤音气得咬牙切齿,干了坏事儿还敢跑?才刚说他办了两件好事,孺子可教,今儿这顿揍是少不了了。
“救命叔叔!”
男人一顿,“你怎么在这儿?”
“我妈带我来看病。”
金珠回身,往下走了几步台阶,想看清他的神色,“不舒服?”
“没,我身体可好了!是我妈……哎哟,妈别打别打,别打脸!”
林凤音快被他气死,揪着脸颊的手一点也不软,“让你跑,闯了祸还敢跑?”实在是气急了,胸口起伏不定,一张小脸通红,仿佛吸足了水分的樱桃。
“嗯哼。”
林凤音这才发现暗处还有个人,瘦高个,黑西装。
“金老板怎么在这儿?”想到莫非是廖萍萍还在医院,迫不及待道:“孩子怎么样?”
“还好。”
林凤音脑海里浮现那乌青发黑的小肉团,心里也是颇为挂念。当初要不是有他在,小丫头百分百活不下来,想不到暴发户似的男人居然还懂接生。
“我能去看看吗?”
金珠不置可否,往上走了几步,回头问:“还不走?”
鸭蛋已经冲到他跟前,拍着胸脯把自己的“英雄事迹”又宣扬一遍,“我厉害吧金叔叔?”
“嗯。”
男人虽然没有停下来等他们,但节奏控制得挺好,每一次都能让他们不费劲的跟上。“他生病了?”
林凤音怔了怔,反应过来是跟自己说话,忙道:“没,是被人打了,来验伤。”她打算待会儿去一趟派出所,留个出警记录,一面警告所有人,欺负她儿子得付出代价,一面也做个准备,万一以后再跟吴家闹矛盾,这也是一项有力证据。
金珠忽然停下来,她只顾着想事儿,不防直接撞他背上,捂着“鼻子”惊呼一声。他的背跟钢铁铸的一般,又冷又硬。
“妈怎么这么不小心,还说我马虎,你才马虎呢……”鸭蛋那小嘴巴,哪怕没人理他也能嘚吧嘚吧嘚半小时。
金珠脸色却不好看,回头静静地看着她:“谁打的?”
随着他的问,空气一瞬间冷下来。林凤音也不知是夜里真凉,还是怎么着,不自在的双手抱胸,“孩子打闹,大人插手,也不是什么大事。”
把两口子打个半死,她心里的恶气已经出了。
金珠却不接她的话,嘴角抿得死死的,看向鸭蛋:“你说。”
第022章
林凤音来不及阻拦,鸭蛋又把被抢钱挨打的事儿说了一遍, 金珠的眉头越皱越紧。
“没还手?”
“还了, 不过……他们牛高马大,等我再过两年有他们大, 非打回来不可!”
金珠看着他倔强的模样,眉头渐渐松开, “大人也打你?”
“嗯!”
“不过姑父也没讨到好,我踢了他好几脚呢, 我妈还帮我报仇了。”
金珠仔细看他眉宇之间, 没有那种小孩被大人揍过之后的委屈, 反倒是坦荡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禁问:“痛吗?”
“早不痛了。”他掀起毛衣, 正要往下扯裤子,想起妈妈说的男子汉不能斤斤计较, 屁大点事儿嚷嚷, 忙又紧紧拽住裤腰带。
金珠疑惑, 凑近道:“怎么?”
不知怎么回事, 面对金叔叔略带严肃的目光和问候,他觉着身上暖融融的, 仿佛置身灿烂的阳光下。鸭蛋咧嘴一笑,“他们打了我,我妈说仇报了就行,别跟娘们似的斤斤计较。”
金珠眯了眯眼。他知道没爹的孩子大多数都亲女人,甚至性格小气, 软弱又爱斤斤计较。可这些缺点,在鸭蛋身上都没有,至少,他没看出来。
林凤音感受到身上一股灼.热的视线,轻咳一声,“行了行了,别添油加醋。”
金珠看着鸭蛋上蹿下跳,伸手抬脚幅度都没受限,眉宇之间也无委屈,也就不出声,继续走楼梯。
鸭蛋是人来疯,整个跟多动症儿童似的,一会儿跑上,等着他们半晌不到,又往下跑几梯,后来干脆挽住金珠的胳膊,让人吊着他走,楼梯间全是他“呼哧呼哧”的声音。
好容易来到七楼特护病房,他又“咚咚咚”跑出去,“七娃我来看你啦!”
站在门口的是两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双腿分开同肩宽,双手交握放胸前,“不能进去。”
鸭蛋不止不害怕,还围着人打量:“叔叔是警察吗?”
对方摇头。
“那叔叔一定是保镖!”他双眼发亮,“叔叔你们有枪吗?能不能借我看一眼,就一眼,我保证不摸。”
林凤音:“……”
对方忍俊不禁,站得笔直:“老板。”
金珠点点头,带他们进去,里头是两个套间。靠左这间里坐了不少人,男男女女,将廖萍萍的爸爸众星拱月。林凤音虽没见过啥大世面,但隐约知道他应该是位人物,连红星县公安局长都得扶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