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男二纪事(快穿)——弯腰捡月亮
时间:2020-04-27 09:00:55

  孟庭戈重新把脸埋在她身上,不说话了。
  她眼睛眨了下,笑了,“你再问我一遍那个问题。”
  “什么问题?”
  “方才在正殿问我的问题。”
  “……”孟庭戈沉默半晌,开口,“宫外可有宫内好?”
  “有。”
  “……”孟庭戈一窒。
  “宫外有宫外的好,飘雪时没有宫墙阻着,登高处时能望尽百里飞雪,等五月时家家户户便出来祭春,男女执花相赠,好不热闹。”
  孟庭戈抬头,冷幽盯着她,“哦。”
  “可只有一点不好。”她忽而感慨,笑意淡淡,“这些东西,没人陪我一起看。”
  “……”
  “我见过这秀丽河山,人间烟火,可还是觉得,宫里的那人最好看。”
  今日她有很多种方法推了昌朝,一个公主而已,卷耳便是不入宫,昌朝又能说的了什么?
  她不过是需要一个台阶而已。
  想要个台阶对他说。
  “孟庭戈,我想你了。”
  他垂头,眉眼埋在她柔软衣间,沉沉呼吸透过布料洒在她腰侧,那里潮湿一片。
  卷耳一怔。
  她仿佛见到深宫一角,稚儿声声啜泣,孤寂一人走在夜里。
  她仿佛见到诡谲朝堂,青松少年沉默而立,撑起这一片天。
  他是帝王。
  可曾经,也是个孩子。
  惧离别,却被抛弃,贪爱意,却尝尽分离。
  半晌,她抬手扶着他肩膀,温柔开口。
  “风不吹,树不摇,小宝儿,要睡觉。”
  “小船儿,轻轻摇,待天黑,睡觉觉。”
  “……你做什么。”他声音沙哑。
  “哄你呢。”
  “……”
  哄那个懵懂的阿木,青涩的庭庭,和如今的,你。
  这人绝情时一把大火烧断了过往,可她笑着开口说两句好听的话,孟庭戈便忍不住地想把心掏给她。
  卷耳看他精神好了些,便笑着问,“陛下,你打算怎么安置我?”
  孟庭戈听到这称呼一顿,自她怀里抬头,“你想做皇后么。”
  坦坦荡荡,直接的很。
  “做什么倒不重要。”卷耳想了想,开口道:“重点是只能有我一个。”
  “好。”
  他应的干脆。
  “真的好?三千美眷,陛下不想要?”卷耳挑眉。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桃花眼勾起,“先帝美眷的确是多,可有什么好下场?”
  卷耳沉默。
  先帝后宫妃嫔众多,他喜爱的都被他留名殉葬,一些连见都未见过妃子便落了个绞了头发做姑子的下场。
  而他活着时,后宫那些女人也从不闲着,先帝子嗣单薄,很难说没有后宫妃嫔的手笔。
  机关算尽,皇宫这地方,女人多了不是温柔乡,而是断头场。
  半晌无声,过了会儿,他才淡淡开口。
  “三千美眷,不过耳耳。”
  “不过尔尔?”
  “是。”孟庭戈嗓音平淡却坚定,扣在她后腰的手收紧,抬头道:“不过耳耳。”
  ……
 
 
第65章 孟庭戈(终章)
  六月风景正好,风自南起,带来梦回相遇。
  坤明殿内龙凤红烛燃透彻夜,繁琐礼节结束,帝后二人换下繁重礼服,孟庭戈打横抱起她往床榻上走。
  卷耳一惊,话没多想便脱口而出,“你不行吧。”
  “……?”孟庭戈脸色一顿,“你说什么?”
  这段时日来,两人从未同房而居过,卷耳总是觉着孟庭戈这一年不是撞到脑子就是吐血晕厥,实在不易劳累。
  除了他是庭庭时,她占了一次便宜把人扑倒,孟庭戈便再未碰过她。
  这种事情未尝过倒也没有念想,可体会过,便是食髓知味难受的很。
  看她又要阻挠,孟庭戈面无表情地把人推在床上,扯了身上衣袍便压过来。
  卷耳被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刺的一懵,磕磕巴巴道:“你你……”
  “我什么?”
  ……
  被衾柔软,小半夜过去,她被折腾的头发丝都泛酸,再说不出一句他‘不行’的话。
  直至她筋疲力尽的睡过去,孟庭戈才满意地抱着人去洗了洗。
  ……
  红烛彻夜不灭,不知过了多久,卷耳又被这烛光晃醒。
  她迷糊着抬起手臂挡住眼睛,后知后觉,她刚刚不是睡过去了。
  而是晕过去了。
  “呵。”身侧之人轻笑一声,卷耳偏头看神清气爽的孟庭戈,憋着气喘了喘,“你——”
  “我什么?”他低哑的笑,嗓音沉沉撞在她耳膜上,“阿姐,我行吗?”
  阿姐两个字,欲气满满。
  卷耳,“……”
  “行不行啊,嗯?阿姐。”
  “……行。”
  不行的是她。
  “好了。”孟庭戈揉揉她长发,温声道:“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到了便知晓。”
  ……
  这深深宫苑压下六月夜里的烟波雾气,男人手掌宽厚温热,足以挡去所有凉意。
  子时刚过,热闹过后的皇宫又恢复了寂静,可黑夜长长,卷耳却希望这路走不完。
  只要有他在便好。
  二人越走越偏,直到在一处破落小院前停下。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幼时经历么。”孟庭戈眼里蒙上浅浅雾气,摩挲她的手指,温言道:“这里,便是我出生的地方。”
  卷耳脚步一顿,双眼掠过这一处场所,心底滋味难明。
  这里地处西宫一角,若她猜的不错,应是浣衣女的住所。
  孟庭戈生母是战俘,被送入宫内充作最末流的宫人,而先帝不知怎么看上了这女子,一夜风流,连个名分都没有。
  “我母亲生性胆小,发现自己有了我,连个太医都不敢找,只能自己忍着。”
  两人缓步进院,她一寸寸看过这灰败落所,抿唇不语。
  当年昌朝生母宠冠后宫,先帝的大皇子没多久便夭折,若是让她知晓孟庭戈的存在,便是活刮了他们母子都有可能。
  这懦弱,却是保命符。
  她握着孟庭戈的手缓缓收紧,轻声道:“那你......是怎么长大的?”
  在这种地方藏一个孩童还算有可能,可他慢慢长大,衣食住行都不是能瞒住的。
  “所以啊,我并不和母亲住在一处。”
  男人拉着她往一旁偏僻的小路走,四周静的连蝉鸣都没有,两个人拐进一条细窄宫道,幽幽能望见前方几丈远的地方。
  孟庭戈笑了,指着小路尽头,“可见到那口缸?”
  卷耳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前方,瞳仁颤了颤。
  那口缸应该是浣衣用的,圆滚滚的外表斑驳不堪,上面夹杂着被风雨吹打出的印子,四周青泥落落几块,道不尽的凄迷冷败。
  论大小,似乎能容纳一个成年人还有剩余。
  她心底突然腾起个荒谬想法,不敢置信地开口,“你从前......”
  “嗯。”他抬手抚过缸口的泥灰,声音不辨情绪,“我从前,躲在这里长大。”
  他母亲白日里干活,哪有空管孟庭戈,便只能在偏僻地方搬了口缸,把孩子藏在里面,等到她晚上做活回来,再把孟庭戈抱出来喂些米汤。
  无数个长夜里,他躲在这一隅,见过长天繁星,也尝过凛冬风雪。
  “她不知能养到我多少岁,她也并不会教养我,毕竟,连喂饱我都是个难题。”
  他嗓音低沉,带她走进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后来我长大些,更不能堂而皇之地走出这口缸,只有等傍晚休值,浣衣司无人时才能出来。”
  “所以......你那时才去我院子旁寻糕点?”
  她好似见到黑夜里一道瘦弱身影,是怎样躲过一层层无形刀光与硝烟,一步一步走到那道宫墙外。
  “是,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他笑了笑,抬手轻拂她脸庞,“我去了许多次,你一直自称阿姐说要见见,可我哪里敢。”
  彼时他木讷又不明事理,只隐隐觉着自己的存在或许是个祸害,再加上母亲也时常叮咛告诫,他便更不敢见人了。
  卷耳嗓音柔哑,“那时我听到墙外声音,以为是这宫里娘娘不要的狗儿,倒是从未想过走出门看看。”
  她突然有些遗憾。
  若当年他们见过,后来会不会少了许多弯绕。
  在这深宫里的两个人,是不是就可以相互取暖。
  “我每日来,你每日都在那里放上一碟糕点。”孟庭戈笑了,“我好似是你养大的?”
  “......”
  长巷吹进晚风,尽头是一片死路,风灌进来只发出呜呜声响,似鸣似哀。
  “那你母亲......是怎么......”卷耳话落,却有些不敢问下去。
  孟庭戈垂目,半晌开口,“她因我而亡。”
  卷耳心里一酸。
  孟庭戈神色疏冷,“先帝知晓我的存在时,很难说是否真的高兴。”
  一个带有外族血脉的孩子,要继承他的江山,不是痴心妄想么。
  “可他没有办法,后妃算计的他几乎断子绝孙,他只有我了。”孟庭戈话语幽深,忽而冷笑,“他嫌我懦弱木讷,认为要教我一些东西,才能让我长大。”
  而对于稚子来说,什么才是最在乎的呢。
  母亲。
  “他让我杀了母亲。”孟庭戈闭了闭眼,颤着声音,“我不肯,可她却甘愿为我赴死。”
  他至今记得,那温热鲜血溅了他一身的感觉,那头戴九龙冠冕的男人垂头,他头上珠帘几乎打到孟庭戈的脸上,冰冷温度如同蛇信。
  而那本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只是温柔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把手里的短刃塞进孟庭戈手里,抬手擦去他面上几滴血迹,状若慈悲道:“好孩子,你阿娘为你而死,你可不要辜负了她。”
  那层温柔悲悯的皮子下,是一颗肮脏至极的心。
  而那冠冕,几乎成了孟庭戈此生噩梦。
  他怕啊。
  怕自己成为先帝那样的人。
  孟庭戈话落,卷耳许久未能发出一言。
  寥落的只言片语,可这是孟庭戈血淋淋的前半生。
  夜深了,小巷内只有二人轻浅呼吸声。
  他心恸于过去。
  那卑怯的几年,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半顷,孟庭戈哑声道:“新婚夜,与你讲这些做什么。”
  往事已矣,还需看今朝。
  “孟庭戈。”她缓缓开口。
  “嗯?”
  卷耳伸手环住他的腰,耳畔贴在他胸口,温柔道:“以后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他轻轻扯一个笑,抬手揽住她纤瘦肩膀。
  “你若爱吃酥片糕,我便每日都给你做。”
  “你喜欢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虽拥有的不多,但只要你想要,我都愿意给你。”
  “往后的日子里,你都有我。”
  不必患得患失,不必恸于过往。
  她忽而失了那些巧语声声,只用最简单诚挚话告诉他。
  我愿意倾我所有的对你好。
  “坤宁殿内可有许多宝贝,阿姐当真舍得给我?”孟庭戈垂首凑近,薄凉唇瓣在她颊边轻蹭而过,直至落在她唇角处。
  男人气息沉稳,嗓音钟鼓般低沉,阿姐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卷耳心神一颤。
  她眼底有些红,闻言低声回应,“嗯,舍得。”
  卷耳轻轻吻他,嗓音温柔,“因为我最宝贝的,是你啊。”
  我最宝贝的,是你啊。
  我突然庆幸,这半载时光,让我见过你稚嫩孩提与年少时光。
  以这种方式参与你的过去。
  是我之幸。
  孟庭戈手臂收紧,垂眸哑声,“我们回去吧。”
  “嗯?”
  “花烛夜,还没过完。”
  ……
  ……
  孟珏慢慢长大,模样也越来越像孟庭戈,远山眉眼中澄澈干净,只是性子却和孟庭戈幼年时天差地别。
  皇宫一角,七岁的太子殿下正大惊小怪地盯着眼前所见。
  “母后!!母后快来快来,这有个兔子窝!”
  凉亭里,一身鹅黄宫装的女人微微偏头,看着树底下的小孩轻斥道:“胡闹。”
  华丽刺绣在太阳底下泛着光,卷耳优雅轻拂额角细汗,对落雨和身后的宫人道:“你们退下吧,本宫与太子有话要说。”
  姿态端庄,不负国母优雅。
  “是。”
  待乌泱泱一群人散了个干净,卷耳才龇牙咧嘴兴奋地跑到兔子窝旁边,“哪呢哪呢,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您小心点,兔子还小呢。”孟珏小心翼翼托起来一只,想到什么,“这兔子清蒸可好吃?”
  她头上的长羽流苏轻轻颤动,孟珏见她母后摇了摇头,“兔子哪有味道,莫要学你父皇那套吃法,肉便是要牛羊才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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