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媚色如刀——第一只喵
时间:2020-04-28 08:47:18

  崔恕并没有见过这人,便只是瞥了一眼便往里面走,那太监却陪着笑脸迎上来,正要说话,恰巧王福良往外面走,看见崔恕时忙行礼道:“殿下来了,陛下刚起,还没收拾完。”
  这时候才起,比平常晚了许多。崔恕想到此时皇帝应该正在洗漱,便站住了脚,只在宫门外候着,先前那个太监挨挨蹭蹭的又想过来攀谈,崔恕见他形迹可疑,便冷冷地横了他一眼,跟着就见门里面不断有宫人往外走,那太监也只得讪讪地行了一礼,转头走了。
  又过片时,先前出去的宫人提着食盒等物陆续往回走,崔恕这才跟着一起进门,崔道昀已经洗漱完毕,坐在桌边准备用膳,手边搁着刚煎好的药,又放着一盒各色蜜饯,中间的圆格子里,赫然又是樱桃。
  明知道糜芜不可能还在里面,然而崔恕还是不自觉地向寝间瞟了一眼,帘幕垂得低低的,里面没有动静,可崔恕总觉得,她应该就在某处悄悄地看着他。
  “坐下一起吃吧。”崔道昀喝了药,随手拈一颗樱桃含着,向崔恕说道。
  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但崔恕还是犹豫了,即便她不在,这里到处也都有她留下的痕迹,他毫不怀疑只要一坐下,就会满心里想着她。
  汤升带着人开始摆饭,崔道昀看了崔恕一眼,又道:“坐吧。”
  崔恕只得坐了,崔道昀往粥碗里加了一颗樱桃泡着,道:“待会儿上朝时,朕会宣布贪墨案由你主审。”
  崔恕站起身来,沉声道:“是。”
  “坐吧,”崔道昀向他点点手,“这会儿没有外人,不用这么拘礼。”
  崔恕刚一坐下,又听皇帝问道:“你还是不想成婚吗?”
  崔恕道:“儿臣无意成婚。”
  “朕还会命礼部筹备给你们封王之事,”崔道昀看他一眼,道,“按着惯例,皇子大婚之后才能封王开府。”
  也就是说,假若他还是不肯成婚,这次加封,就没有他的事。崔恕淡淡说道:“既是惯例,儿臣遵制便是。”
  崔道昀吃了一口粥,想了想又道:“朕听说太傅有个孙女,年方及笄,以谢家的教养,人品自然是不会错的。”
  崔恕明白他的用意。今日一旦公布由他接替主审,非但朝野上下的注意力都会转移到他身上,郭家肯定更要拿出全部力量来对付他,谢庭虽然是他的老师,但以谢家一贯的作风,不大可能主动卷入皇子间的争斗,可一旦他娶了谢氏女,情形就大不相同,谢家即便不愿意,也必须站在他这一边。
  皇帝是想让他借助谢家,尽快培养起自己的势力。然而,谢庭的栽培之恩自然不必多说,谢临也是他的至交好友,以他目前的心境,若是娶了谢氏女,岂不是害了人家?
  崔恕只道:“儿臣无意成婚。”
  崔道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许久才淡淡说道:“罢了。”
  他不再多提其他,只是又夹了一颗陈皮梅泡进碗里慢慢吃着,吃了几口想起来,吩咐汤升道:“把这碗酥酪还有这碗笋给她送过去,嘱咐她早膳多吃点菜蔬,不要只吃甜食荤腥。”
  汤升便叫了一个小太监端走了那两碗菜,崔恕垂目不语,心中百感交集。皇帝连她的名字都不说,只用一个她字,伺候的人便知道该送给谁,可见这种情况经常发生,送几碗菜,叮嘱一声多吃点什么少吃点什么,原本是最家常平淡的小事,然而这种小事,比其他大事,更加刺心。
  相识到如今,他从不曾有机会与她光明正大地在一处,更不用说同桌而食,细细嘱咐,当初相处时,他曾隐约觉得她有怨气,此时他突然有点能明白她的怨从何来了,那时候的他,对她更多是防范压制,这样细致的关切,这样光明正大的爱护,却从来没有。
  他与她的相处,从一开始,伴随着的就是算计、较量,和风细雨似乎从来没有过,怪道她在他身边时,总是紧绷着,随时戒备。
  眼睛的余光瞥见崔道昀又夹了一颗樱桃,崔恕不觉劝道:“父皇,甜食不可过多,尤其是父皇的嗽疾还没痊愈。”
  崔道昀想了想,把樱桃放下,笑道:“你说的是,味厚之物,不可多食,朕方才还叮嘱别人,结果自己反倒忘了。”
  这一顿饭,原本只有父子两个,然而那个人的影子从未离开,无形之中反倒像有三个人,父子两个虽然都不曾明言,然而各自在心里猜测着,崔道昀原本就有的疑心越发重了,他与糜芜,到底是外人捕风捉影,还是真有什么?
  早膳过后,父子两个一道去上朝,待人走了之后,糜芜从房里出来,不觉便叹了口气。
  自从她说了不再相见之后,反而时时都能见到崔恕,老天简直是有意在跟她作对。
  “姑娘,”赵嬷嬷捧着一个盒子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她时笑着说道,“太妃闲暇时做了几双鞋,送给姑娘穿吧。”
  拾翠忙上前接住,赵嬷嬷便又笑吟吟地说道:“姑娘要是有空的话,要么去看看太妃?太妃一个人在宫里,总是盼着能有个娘家人一起说说话。”
  这是有事找她了。糜芜道:“我这会儿就有空,这就跟嬷嬷一起去吧。”
  闻莺正要跟上,糜芜摆摆手,道:“那几条帕子都脏了,你去洗洗吧,让拾翠跟着我就行。”
  三个人一道往寿昌宫去,此时正是早膳之后,许多宫嫔都在外头闲走消食,看见糜芜时,虽然都站得远远地,但一个个交头接耳,脸上都有些讥诮之色,糜芜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心里知道,只怕是又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贤太妃才着急找她。
  果然一到文淑殿,贤太妃开门见山便道:“你听见消息了吗?如今满宫里都在传说你跟六皇子在江家时有私情,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几时见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嫔妃们都是一脸又瞧不起又看笑话的模样。除了苏明苑,再不会有第二个。糜芜便道:“是苏明苑在背后传扬的吧?”
  “是。”贤太妃皱着眉头说道,“我前几日接了家里的信,才知道苏明苑竟然去了皇后那里,还想着有空时叫她过来叮嘱几句宫里的规矩,好歹也算是一家人,没想到她竟然做下这种事!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素日里,是不是有些不对付?还是说秾华宫那位许诺了她什么?”
  一直这么捂着,也不是事儿,早些解决了干净。糜芜笑了下,道:“我跟她,岂止是不对付,她巴不得让我立刻死在眼前。太妃,此时咱们私下里是解决不了了,您老人家就与我一起,告御状去吧!”
  垂拱殿中,崔道昀吩咐完礼部为诸皇子拟封号,将于近日封王开府之后,场中有片刻的寂静。
  昨日皇帝连夜重审贪墨案的消息早已经传开,此案先前是太子主审,此时皇帝又突然要给诸皇子封王,种种迹象串在一起,总让人嗅出点变天的苗头。
  许多人不觉便往武班臣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素日里都是郭思贤站在头一个,如今郭思贤因为涉案,一直在家候审,已经多日不曾上朝了,在这个时间,又在这个关节上,难道?
  “江南贪墨一案先前由太子主审,”崔道昀想起昨日太子服侍自己吃药时的满脸的担忧,话便没有说的太狠,只道,“太子连日以来辛苦了。”
  崔祁煦连忙道:“儿臣职责所在,不敢言苦。”
  崔道昀却话锋一转,道:“后续便由六皇子主审,各省各部须全力配合,若六皇子有什么调遣,不得推诿躲避。”
  殿中顿时雅雀无声,无数双眼睛齐齐看向崔恕,崔恕只是一派安静地走出来,躬身道:“儿臣领旨。”
  崔祁煦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满心委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皇帝果然是厌弃了他们!
  却在此时,牛继之上前一步,朗声说道:“陛下,臣有本奏!”
  “说。”崔道昀道。
  “臣在协助太子审理贪墨案时,多名嫌犯一致供述,先前在江南道被抓之时,遭到了严刑拷打,原江南道节度使秦丰益更是指控受到审案之人逼迫,不得不违心攀诬镇国公是幕后主使,臣多方查证,那个用刑指使诬告之人,正是六皇子!”
  满堂哗然。
  一片议论声中,崔恕只是不动声色地站着,牛继之忙从袖中取出一卷纸,道:“这是秦丰益的口供,请陛下明察!”
 
 
第79章 
  将近午时, 崔道昀仍旧没有回宫, 糜芜等了一会儿,向王福良说道:“看看也该用午膳了, 陛下还回来用吗?”
  王福良便道:“我让人去前面看看, 待会儿给姑娘回话。”
  若只是上早朝,不会耽搁这么久, 看来是有别的事在忙, 这阵子的大事,也只有贪墨案了。糜芜不觉蹙了眉,皇帝的病还没有好转, 在这时候却又忙得不可开交, 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本来打算等皇帝回来,她就要说起苏明苑的事, 但是在这种情势之下, 还要说吗?
  又等了一会儿,先前去打听消息的小太监一路小跑着进来,道:“早朝还没有散呢, 如今为了一些事正在商议,汤总管已经吩咐把午膳送去垂拱殿了,汤总管还说让姑娘自己用膳吧, 陛下多半是赶不及回来了。”
  居然连早朝都没散, 难道又有什么要紧的事?
  垂拱殿中。
  无数人声从四面八方裹缠着一齐撞进耳朵里,崔道昀只觉得满脑中都是嗡嗡作响,不由得抬高了声音, 道:“闭嘴!”
  正在滔滔不绝的牛继之被吓了一跳,连忙住了嘴,其他人也不敢再争辩,一齐都住了嘴,崔道昀从御座上站起身来,眼前一阵晕眩,定了定神才道:“此案由六皇子主审,刑部侍郎谢霁与大理寺丞范云山协助……”
  牛继之急了,这里面谢家明显与崔恕走得近,范云山又是个铁面无情的,如果交给这几个,形势就要急转直下了,他连忙说道:“陛下,六皇子有诱供的嫌疑,不宜担任主审,臣以为太子殿下公正允明,宜当由太子继续审理!”
  崔道昀看着他,脸色便沉了下来,冷冷说道:“你要抗旨?”
  “臣……”牛继之犹豫一下,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下了,高声道,“臣为国家社稷,不得不言,哪怕因此触怒了陛下,哪怕臣今日死在这里,臣也要说,六皇子不宜主审,请陛下明鉴!”
  他这一跪,那些素日里攀附郭思贤的呼啦啦跪倒了一片,跟着都道:“请陛下明鉴!”
  崔道昀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几个人,再看看文武两班中许多跃跃欲试的面孔,一阵心惊。镇国公一系实力之大,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了吗?他揉了揉眉心,淡淡说道:“朕意已决,不必再说。”
  “陛下一味偏袒,只怕难服众人之心!”牛继之越说越激动,撩起袍子突然站起来,猛地向朱红的盘龙柱上撞去,口中说道,“臣愿以死想谏,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跑的快,眼看就要一头撞上,殿中一阵惊呼,崔祁煦扎煞着两只手六神无主,却在此时,忽地见崔恕身形一晃,瞬间已经来到跟前,伸一只手揪住牛继之的背心,淡淡说道:“牛继之,等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你再死也不迟。”
  牛继之猛地一惊,挣扎着说道:“殿下是在威胁臣吗?”
  崔恕抓住他背心上的补子,把人向后一掼,牛继之跌跌撞撞一连退出去老远才站住,就听崔恕冷冷说道:“你还不值得我威胁。”
  周遭一片哗然,就俩先前中立的朝臣,也有不少觉得崔恕太过强横,崔道昀紧缩双眉,看看崔恕,再看看崔祁煦,心绪复杂,一个太强势,一个又太软弱,怎么就没有一个恰到好处的呢?
  混乱之中,梁坤上前一步,朗声说道:“陛下,六皇子身有嫌疑,不宜单独审理,太子公正严明,臣祈请以太子为主,六皇子辅助太子共同审理,恳请陛下允准!”
  这提议正好折中,顿时有不少人附和,崔道昀心知不可,太子是储君,崔恕却是性子刚强,两个人若是一起审,只怕越发要乱,想了想便道:“由六皇子主审,梁坤、谢霁、范云山协审,退朝!”
  他抬步便走,再不管身后的吵嚷,飞快地出了垂拱殿,来到庭中时不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今日闹到如此,总是他之前疏忽了太子的教养,若是能早些亲自教导,也不至于太子一无所成。
  汤升见他疲惫,早命人抬来了肩舆,崔道昀上了肩舆,汤升低声道:“江姑娘打发人来问过陛下回不回去用午膳,奴才看时辰不早了,就回了说陛下大约赶不回去,如今午膳还在偏殿中,是否要送回福宁宫?”
  “送过去吧。”崔道昀揉了揉眉心,脸上的神情舒展了一点,与她一起吃饭,也是近来最能让他放松的一件事了,现在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了。
  肩舆向着福宁宫走去,半道上远远就见胡昭容迎上来,向他行礼道:“陛下。”
  崔道昀想着中秋之事,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言语,肩舆没有停下,胡昭容只得一路跟着,抬头向他说道:“陛下,近来宫中流言四起,臣妾听着十分不雅相,不得不向陛下禀明。”
  “既然是流言,跟皇后说,拿了散播流言的人,重重责罚就是了。”崔道昀此时一门心思回去吃饭,也不耐烦听她唠叨,只淡淡说道。
  胡昭容一肚子话都被堵了回去,半晌才讪讪地说道:“若是寻常也就罢了,这次传出来的事,涉及到的是六皇子呢,臣妾不敢不向陛下禀明。”
  崔恕?崔道昀一下便明白了,自然又是说他与糜芜有私情。心中莫名地烦躁起来,崔道昀皱眉说道:“你也是入宫多年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既然知道是流言,早该依着宫规处置了,却还到处传扬,居心何在?”
  胡昭容从未见过他这样疾言厉色的,脸上挂不住,立刻便掉下泪来,崔道昀摆摆手,道:“不必哭,朕也不曾亏说了你,既然你闲的无聊,不如朕给你找件事情做做,你只回去亲手把《金刚经》绣出来,没绣好之前不得出门,等绣好了拿来供在佛前,也好赎一赎你造下的口孽。汤升,你去跟皇后说一声,就说朕的话,胡昭容要在屋里绣经,没绣好之前,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哪儿也不准去。”
  胡昭容张口结舌,顿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是武将家里教养出来的闺女,女工针黹向来不会几样,一部金刚经那么些字,还要她亲手去绣?没有三五个月肯定是别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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