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山主气得跳脚,脸色潮红,“山门紧闭,他跑不了多远,立刻去找!必须要将他找到!”
这气急败坏的模样让弟子一怔,心中升起异样感觉,强压下来,道了声是,退出去召集人手寻找去了。
……
紫清山外,庞大威武的蛟龙耀武扬威的飞了几圈,却不再攻击护山阵法,蛟尾一摆,俯冲下来,烟尘滚滚,灵光裹身,自里走出一袭黑金长裙的女子,金线勾勒出蛟龙花纹,眼尾冷厉,艳丽尊贵。
“娘娘?”
一身邋遢道袍胡子拉碴的岳章抱着满脸不情愿的沈晴,歪头面露疑惑。
为什么不继续攻击了?分明看着要支撑不下去了。
粉嫩嫩软糯糯的小女孩眼看救星到来,手脚并用从岳章怀里挣扎出来,扑到穆清怀里,抱着香香软软的姑姑,劫后余生般舒出一口气。
穆清嘴角抽了抽,拍了下她的脑袋,抬头回道:“紫清山里有宝贝,能快速修复阵法。”
天地鼎是紫清山的镇山之宝,最大底牌,并不为人所知,但穆清攻击护山阵法,阵法的变化却瞒不过她。
岳章也不瞪沈晴了,吸了口气,面露愧色,“小道竟连这都没探出来,实在无能。”
穆清拉着沈晴往湖中行去,波光粼粼的湖水在她面前服服帖帖,乖觉散开。
“是挺无能的,”指望穆清安慰人,起码岳章还不够格,把好奇心旺盛的沈晴拉回来,她道:“先围着吧,急的不会是我们。”
没有什么宝贝是不需要代价的。
岳章秒懂,“那我去安排。”
“等等,”穆清扶额,这是气糊涂了?
“知道你报仇心切,但那些妖是你指挥的动的吗?”就算长林山的妖给他面子,上云江水府群妖可不认得他。
岳章挠了挠头,惯来嬉皮笑脸的人身上流露出悲伤的气息,垂下头,蔫蔫道:“我知道了。”
沈晴好奇看看穆清,又看向岳章,犹豫了会儿,松开抓着穆清的手,迈着小短腿走到岳章面前,拍了拍他的腿。
虽然没说话,这个动作也看起来不伦不类,但安慰的意思却表露无遗。
岳章眨眨眼,与她对视,下一秒就嬉笑开来,“小丫头真乖!”
然后他道:“娘娘,这丫头是你闺女吗?”
穆清:“……”
系统:“……”它抽了口凉气,“岳章是眼瞎吗?!”
这一人一妖,哪儿点看着像是母女了?
小丫头扯着他的衣袖晃了晃,认真道:“不是的,清清是晴晴的姑姑。”
岳章:“……你说啥?”
两岁多的孩子,尽管沈晴已经尽量咬字清晰了,但主观因素无法改变。
沈晴翻了个白眼,看着岳章的眼神有些鄙视,胖乎乎的手指指向穆清,吐字格外清晰:“姑姑。”
闹了半天,岳章还是没明白她和穆清是什么关系,仅凭借姑姑两个字,实在是不能说明什么。
水府之中,迟乐已经从不远处的湖泊赶来,青衣温雅,眉目温柔,敛袖一礼:“娘娘。”
他又看向岳章,颔首道:“岳道长,”目光最后落到沈晴身上,却是一怔。
穆清快步往里走,坐在最上首的玉座上,明珠生辉,宝石琉璃闪耀光芒,映衬得她华美无双,她托着腮道:“吩咐下去,先围着,明日本座宴请群妖。”
“是,”迟乐压下心中异样,却还是在退下前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沈晴。
一身粉嫩嫩的女童坐在高高的玉座上,紧紧握住身旁人的衣袖,眼睛亮晶晶不由自主追随着头顶闪烁的宝石明珠。
冷不丁穆清问道:“可认得他?”
沈晴乌溜溜的眸子眨了眨,“不认得。”
她又扯了下穆清的衣袖,巴巴问:“晴晴该认识吗?”
穆清弹了下她的脑门,轻嗤道:“小机灵鬼,又想套我的话。”
沈晴嘟着嘴,摸着脑门泪花点点,“清清又打晴晴了,坏。”
穆清又嗤了一声。
第二日,穆清宴请群妖,水府之中笙歌曼舞,言笑晏晏。
穆清举杯邀群妖共饮,饮毕,起身道:“紫清山屡犯本座,今次,必要使其烟消云散。”
迟乐出列道:“紫清山先暗谋娘娘,又纵容弟子斩我长林山中人,此仇不报,不共戴天。”
群妖起身齐呼:“此仇不报,不共戴天!”
京都,佛心寺。
禅房清幽,禅香静谧,忽而响起一道吐血声。
方丈看着地上殷红的鲜血,神情莫测,“到底是……势大难挡。”
寂严推门而入,跪坐在席上,缓慢转着佛珠,轻声道:“师兄。”
方丈摇摇头,伸手一拂,正襟危坐,“不可去。”
“师兄,”寂严目光平静,“但求无愧于心。”
“即便死?”
“师兄,”寂严低头拈着佛珠,“这话你不当说的。”
方丈神情一变,红润脸色萎靡苍白,半晌后,颓然无力道:“罢,你要去,便去吧,只求你为佛心寺传承着想,留下性命归来。”
“是。”
寂严起身长拜,“师兄保重。”
禅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脚步声轻微难闻。
方丈静默许久,直到弟子冲了进来,惶恐道:“师父,寂严师伯去紫清山了!弟子等拦不住!”
天下稍有实力与势力的人都知道,这个关头,紫清山去不得。
方丈轻叹一声,问道:“外寺在做什么?”
外寺,指的是明面上的佛心寺。
弟子一怔,却还是乖巧回道:“今日皇后前去拜佛,圆宏师弟已经去帮忙了。”
方丈沉默几息,“你也去吧,去看看。”
“师父?!”
弟子心下惊慌,外寺是红尘之所,方丈一向拘着他们少去的,以免沉溺凡尘富贵,误了修行。
“去吧,”方丈闭目,心中却道,少不得日后要多仰仗世俗皇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提前更,明天入v,请小天使们多多支持,比心~
第27章 我是妖26
护国寺。
贵客到来, 庙门大开, 虽皇后下令不得扰民, 皇帝却还是不放心她的安危,派了许多禁军把守山道, 护国寺住持亲自前来迎接凤驾。
“皇后娘娘, 到了。”宫女在外轻声道, 凤驾中坐着的却不止有皇后一人,皇后云鬓凤钗,高贵典雅,在她身侧另有一人气质出尘, 眉目如画不失坚毅。
皇后挑开帘子,微微摇头, “如此,却是失了我的本心。”
她是来礼佛上香的, 却因此将其余人赶走, 难免败了她的兴致,好在她也算习惯了,不一会儿就调整好心态。
“寄霜,我们下去吧。”皇后笑吟吟对白寄霜道。
“皇后娘娘,”白寄霜无奈拦住她, “我先下去吧。”若有什么危险,也是先冲着她来。
皇后抢先掀开纱帘,将宫女下了一跳,笑吟吟道:“无妨, 护国寺的秃驴还是有些本事的。”
白寄霜眉心一跳,却也算是习惯了,皇后在民间传闻不多,白寄霜从前只知她出身名门,贤良淑德,有国母风范。
此番入京,才知皇后不是被束缚在国母框子里的木头人,有血有肉,甚至乃她难得的知己。
两人第一面便相谈甚欢,诸多理念相似,若非身份所限,恨不得立时结为姐妹。
皇后向皇帝讨了一份御笔,上书“白园”二字,已经送回了长林郡,待做成匾额,会挂在白园上,算是送给白寄霜的礼物,为她添一份庇佑。
两人就罗明推出的新律做了讨论,商讨如何推行,以遏止民间广泛的溺毙女婴之恶举。
“不杀不代表会善待,”白寄霜好歹在宫外,比皇后更了解世情,“给一口饭吃,当个不用给工钱的长工,死命使唤,到了年纪直接卖了换一笔聘礼钱。”
皇后面露怒色,“亲生女儿,便如此糟践?!”
她曾有一女,孕期受了嫔妃手段,生下不久就夭折了,闻言只觉一腔慈母之心剧痛。
“如此歹人,不堪为人父母!”皇后疾言厉色。
白寄霜神色不动,“如此还是好的,总归活着。”
皇后皱眉,“什么意思?朝廷已经布告了新律,他们真敢违逆律法?”
白寄霜轻叹一声,眉间带着难以言喻的伤痛,笼上一层清愁,“不可杀,也不可弃吗?”
两者并不能等同,如何定罪。
婴儿身娇体弱,甚至只需一阵寒风即会夭折,轻而易举便可解了疑难,到时一句疏忽,便能蒙混过关。
皇后只要一想那般场景,就遍体生寒,她派了人到京郊农户之中暗访,得来的消息令她彻夜难眠。
京都乃天子脚下,犹有许多人不留女婴,想尽各种方法抛却累赘,放眼各郡又该如何。
皇后此来便是有意在护国寺点上长明灯,全当为天下女婴祈福,以求她们能平安长成。
“国母慈悲,”住持面露敬佩,道:“皇后请,白施主请。”
他引着二人到了一间空荡的殿堂,弟子井然有序送来长明灯等诸物。
皇后还想让住持等高僧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女婴祈福,便在功德箱内添了一大笔香油钱。
日落西山,宫女不得不又一次提醒:“皇后娘娘,时辰到了。”
国母轻易不可离宫,皇后这一次出来还是皇帝知她近来心中苦闷,格外开恩,然而即便如此,也规矩甚多。
上了凤驾,皇后便赶走宫人,自个倒在榻上,白寄霜见状也不打扰,眉头紧锁,闭目沉思。
过了许久,皇后忽而抬头,道:“寄霜,我要大办育婴堂,你来帮我吧。”
白寄霜睁开眼睛,看到皇后眼中的坚定,轻轻点头。
育婴堂扶孤院,皇室以及一些权贵人家都有办,但多是为了积攒美名,真正专注于此的少之又少。
皇后这次,却是打算认真了。
她一念起,便认真盘算道:“皇上不必说,他会同意的,后宫的嫔妃也可以让她们参与,攒名声的事,她们不会拒绝,宗室中卫老太妃年纪最大,辈分高,也可拉她入伙,其余的王妃也会跟着加入。”
经费什么都是次要,她要抓紧的是管理,不可流于形式,要真正落到实处。
“对了,还有女学,”皇后看向白寄霜,沉吟片刻道:“我的宫女识文断字,再加上你的学生……不行,还是太少了,可以在民间招收女先生,女学分做两处,一处面向富贵人家的千金,一处是育婴堂抚孤院还有平民女孩。”
皇后无愧是六宫之首,管理整个后宫,刚起了个念头就勾勒出了大致框架。
皇后长于理论,白寄霜长于实践,两人相互补充,刚到皇宫,就将纸张写得满满当当。
皇后又留了她晚饭,两人继续讨论,直到有宫人来报:“罗大人来接白小姐。”
皇后不舍地收起了计划书,“罢,罢,你先回吧,长留后宫,对你名声不好。”
白寄霜轻笑,“我哪儿还有什么名声,”大儒们早就将她贬得烂泥都不如了。
皇后瞪圆眼睛,“胡说!那群整天不干实事就知道酸话一大堆的酸丁!你别理他们,好好做你自己。”
作为皇后,她也不是一开始就能面面俱到的,也没少受那群酸丁的苦,有时候真是恨得牙痒痒。
白寄霜无奈笑笑,再告一声辞,跟着宫人离开。
殿外罗明在皇帝近侍的陪伴下站在柱子旁静静等着,烛火照耀在他面上,紫袍玉带的青年高官英挺无双。
白寄霜朝他轻轻颔首,罗明露出一抹笑,转身对近侍道:“有劳公公了。”
“无妨,”近侍一捋拂尘,“当不得什么的。”再说他们俩一个是皇帝心腹,一个是皇后好友,他帮点小忙算什么。
师姐弟俩相携离开皇宫,背影拉得细长,远远看去,恍若一对相依相偎的恋人。
“呜呜呜~”圆脸可爱的少女哭湿了手帕,抽抽噎噎道:“我……怎么就……来晚了呢……”
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手帕哭湿一条又一条。
萱娘抬头望天,月上中天,此时月华正浓,本是修行的好时间,再不济她去紫清山助娘娘一臂之力也好啊,偏偏不得不陪着只蠢猫哭鼻子。
又陪孟雪球哭了半个多时辰,萱娘再好的脾气也给哭烦了,“你心上人是姓罗吧,罗大人的名声我也听说过,不曾听闻他娶妻。”
变法的事情天下皆知,萱娘居于京都水域,也曾耳闻这位罗大人心系万民,不曾成家。
“真的?”孟雪球露出一张花猫脸,“那个不是他的妻子?!”
她求证地看着萱娘,白衣的女妖直想扶额,“你爱慕人家,竟不曾查清他的家事?”
话一出口,萱娘就自己给了自己答案,以孟雪球两年多前那副懵懂的样子,哪里会知道该做什么。
“罢了,我来替你解决。”萱娘把哭鼻子的小猫妖拎给了自家好姐妹阿锦,花了一日时间查明罗明的基本情况。
罗明手掌都察院,为左都御史,对自己的隐秘很看重,好在萱娘要知道的不是什么隐秘,只是他的后宅有没有人。
“空无一人,”萱娘对孟雪球道:“你的心上人并不好色,后宅连个妾都没有,亲近的女子唯有一位师姐,是他老师的女儿。”
“师姐?”孟雪球鼻头红红,“昨天那个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