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学生们不愿意直接保送, 他这个带队老师自然得站出来给学生们撑场子。
不过, 乔依之和李闻风这两位学生的选择一点也不让他意外。
倒不是鲁老师觉得科大文学系不好，主要是吧……这俩人好像文理分科都选择了理科。
这专业都不对口了。
花颖当时知道这件事后也是同样的想法。以他们俩在光电方面的天赋, 去学文科就有点莫名浪费了。
但是讲真的, 保不保送这件事情也不是两个学生就能决定了的。
鲁俊才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 就给教导主任和两人的班主任打了电话。
同时还让他们给自己的家长打电话。
就算大家读高中了，但也还是未成年人, 在人生的大事上, 还是得让家长来把把关的。
教导主任听到自家学校出了俩国一的消息, 第一时间不是惊喜，而怀疑这是诈骗电话。
“这年头骗子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周到啊, 连号码显示都能该, 连我现在最担心什么事情都知道。”
鲁俊才：“……快醒醒，主任。我就是鲁俊才，我09年进咱们学校的, 我还知道你是15年升的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缓了好半晌，才愕然道：“你说的都是真的？这次语文报杯不是说只有俩国一吗？全都在咱们学校？！”
这也太让人震惊了吧。
鲁俊才站在教室外，抹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说：“真的, 依之成绩是197分，闻风是196.6分, 比下来的学生要高十几分呢。现在包括科大在内的老师们都围着他们说保送的事情，俩学生的意思……”
“保送！科大也给保送吗？！”
“给, 全都给，现在选择权就在两位学生手上。”
“对对对，那依之和闻风的意思是什么？这要是能保送，我这就买鞭炮，咱放个三天！”
鲁俊才小心翼翼的提醒：“主任，现在城里放鞭炮是不被允许的……”
“我在我家门口放！”
就在话题歪的不知道去哪儿了的时候，鲁俊才透过玻璃窗看到被围在里面的学生，这才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主任主任，学生的意思是……不想保送。”
“啊？”教导主任连自己去哪家买鞭炮都想好了，哪知道乔依之和李闻风居然不保送？
鲁俊才说：“最开始，就俩学生临走前，您不是说保不保送就让俩孩子自己选么。”
教导主任选择性失忆：“我说过这句话吗？”
鲁俊才：“……主任，我觉得吧，他们看起来更倾向于理工科一点。今天颁奖时我在场，我能看出来——跟在场前来参赛的其他高中生们相比，他们俩的气质是有点不太一样的。”
教导主任说：“我跟你说，这不是文理生之间的气质差别。你想想，你见过气质能跟他俩相比的学生吗？”
不等鲁老师说话，主任又说，“其实你说的我也明白，周强为了这次夏令营的事情还专门找过我，说这俩孩子如果保送文学院，就真的埋没了他们的天赋。”
周强是两人的数学老师。
但那会儿主任没仔细想，他只是看了网上不少资料贴，说就算是拿了国一，也不一定能保送啊。而他们实验的学生，能拿到仅有的两个国一名额，概率真的太低了。
哪想到……
鲁俊才隔空给他补充完了‘哪想到’：“里面有老师已经拿出合约想让他们签了，主任……”
主任叹了口气，说：“他们十六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过了人云亦云的时期，让他们自己做打算吧。不想签就不签。鲁老师，辛苦你了，你去给其他老师们解释一下。”
“好，我知道了。”
这种时候，老师出面比学生出面给各院校的感官要好很多。
火车到景宁市站已经是晚上了，小刘叔叔早就等候在出站口。
见乔依之一行人出来，他就赶紧给常文曜打电话：“先生，已经安全接到小姐，我一会儿会先送鲁老师和李同学回实验中学，然后再带小姐回家。”
“嗯，如果他们火车上没吃好，饿了，可以先请他们吃饭。”
小刘应了：“嗯，张姐准备了点心和例汤，一会儿上车就可以让小姐和同行人先压压饥。”
“好。”
李闻风拉着乔依之的箱子跟她并肩走，因为个人气质问题，他能把浑身上下总共一百块一身的衣服穿出走秀的感觉。
就连等候他们出站的小刘叔叔都莫名的从小姐和这位李同学身上看出了一点登对。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小刘叔叔的猜测，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鲁老师上次来火车站坐的就是乔依之家里的车，这会儿再坐，才后知后觉的想，依之家境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家里配备了司机和豪车。
尤其是车子上准备的小型用餐台，这已经不在普通家庭的范畴了。
更别提那些糕点和例汤，是真的好喝！
送他和李闻风下车的时候，司机居然还准备了伴手礼……
鲁老师跟李闻风走在学校里，他感慨：“依之家里家境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李闻风这会儿还不知道乔依之的身份和家境发生了变化。
但就算是以前的乔家，生活水平也远远超出了普通家庭。
李闻风说：“嗯，小时候，他们家给我们那儿捐了希望小学，帮助了不少没书读的学生。”
“啊？那你跟依之小时候就认识。”
李闻风跟乔依之说开后，不打算隐瞒这件事，说：“嗯，认识，我就是乔家资助的学生之一。”
鲁老师失声半晌后说：“难怪，你对依之这么照顾。”
李闻风没说话，夜色下，少年脸上的表情被很好的掩盖住，只剩下突然动了两下的喉结。
他想说‘不是这样’，但又不想让鲁老师细究。
毕竟，若是真的往下挖，那他喜欢乔依之这件事可能就藏不住了。
——喜欢并无对错，只是现在两人才十六岁，谈这一切还有点不太合适。
乔依之这天晚上睡觉前想了很多，从初重生到现在，三个多月的事情一幕幕在脑海中像电影蒙太奇一样的在脑海中滑过。
最开始她想着参加语文报杯，是为了在科大夏令营时借机给黑科技充能。
毕竟就算上辈子乔依之学的不是这个方向的，也知晓科大光电学院在业内很牛逼。
哪想到身体最先崩不住，幸好有亲爹这一层关系在，陈礼教授便放心的把她一个人留在实验室里，让她随便玩耍——那便是第一次充能。
后来熟悉了后，乔依之充起能来大胆了不少。
可大胆归大胆，在陈工看她电脑屏幕的时候，乔依之紧张也是真的紧张。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就跟上课时桌面上摆着书，其实书页下藏着手机的学生一样，老师只要翻一页就能发现学生看似好好学习，其实在‘不务正业’。
但老师出于对学生的信任，并没有这么做。乔依之也逃过一劫。
睡着前，乔依之想到了小黑，想到了尘封在记忆里的八岁的夏天。
清冽冰凉的河水里站着一个光着脚丫子、浑身被晒得黑黝黝的少年，在对她笑，笑容远比高悬在天的烈日灿烂。
「此后，那个少年，承包了小乔八岁到十五岁，所有的阳光。」
一夜好梦。
第124章
七月一号是礼拜天, 乔依之早早的爬起来，跟亲爹一起吃了早饭。
这还是乔依之跟亲爹相认以来第一次分别这么久。
纵然昨晚常爸爸已经瞅着闺女看了半晌，最后憋出来一句“瘦了”, 这会儿常爸爸依然还是觉得在面十多天影响到了闺女的生活质量。
不过, 因为昨天乔依之回来已经很晚了, 父女俩说了几句话，乔依之便被父亲催着回卧室早点休息。
现在, 早饭时间, 常文曜终于能把为人父的一些担忧问出来。
“在外面这些天, 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乔依之摇摇头：“身体一直都挺好，就是最开始跟着老师逛科大时, 体力会跟不上, 后来多走了几躺, 也就慢慢习惯了。”
体力和耐力这不在黑科技可以修复、加强的范畴之内。
不然乔依之研究出来的这个玩意儿就可以叫神器了。
所以，要让身体变得结实、强壮一点, 还是得靠自己锻炼。
乔依之暂时还不知道自己这话到底给父亲开了个什么头, 她只是觉得突然间，亲爹打量自己的眼神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虽然这一点被常爸爸很好的掩饰住了，但乔依之还是察觉到了一些……苗头。
乔依之喝了口热汤, 强行驱散自己那点微妙的感觉。
最近十几天闺女在外省参加夏令营，常文曜也总算能放下心来去外地谈生意，整个人跟铁打的一样，日以继夜、连轴转的飞了好几个国家。
接下来一个季度, 只需要等着底下的人去跟其他公司接洽就可以。
因此，父女俩在过去的十几天是有时差的。
起初几天常文曜还算好乔依之下课的时间给她打电话, 后来被乔依之知道了，再三强调要让亲爹好好休息。
于是两人就开始微信联系。
也就是说, 乔依之其实早已经把学校的事情报备的差不多了，常文曜也知道闺女在科大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在大学里能住到单人单间已经很不错了。
但当父母的，一旦孩子突然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抛开，心里总归是不放心的。
于是今天早上两人吃完饭后还去了茶室，父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
乔依之两辈子对茶都没有研究，口感大概可以品出甘甜和苦涩，其他的一概不知。
最多，就是对那个小茶宠挺感兴趣。
常家的茶室在一楼，落地窗，坐在里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小花园。
这会儿挺早的，太阳还没出来完全呢，天色就稍微暗了一点，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
乔依之看到那些不知名的花儿都被打的七零八散，看起来我见犹怜。
大概十点钟的时候，乔依之从茶室出来，找张姨要了一张毯子，给已经睡着了的亲爹盖上。
乔依之这才发现，自己的相貌跟亲爹卸下浑身气度、安静躺着的时候还是蛮像的。
她盖好毯子，轻手轻脚的走出去，给门口的管家爷爷说：“张爷爷，我上楼去看书，爸爸醒来的话，就说我在楼上。”
“好的，之之。”
他们都没叫醒常文曜，虽然说睡在茶室的躺椅上可能不太舒服，但常文曜是个典型的工作狂，白天他很难进入睡眠，一旦把他叫醒来，那么不到晚上，他就不会再睡的。
张爷爷看着乔依之上楼的背影，眼底的笑意迟迟化不开。
常先生已经很多年没有跟人谈着谈着就放松的睡过去了，单凭这一点，就足以看出小姐在先生心中的地位。
——肯定是顶顶重要的。
乔依之用周良策老先生讲过的方法开始一步步推导陈礼教授这边的实验步骤该怎么设计。
其实在参加夏令营之前，乔依之设计了一个大概。
那会儿她还觉得自己设计的这个差不多了，只需要后期给各步骤之间补充逻辑，一切就完美了。
但有了思路清晰的设计方法后，乔依之现在看自己以前写的……一下子就能找出过半的错误来。
乔依之突然想到那天李闻风扫了一眼自己这边写的步骤，然后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好像就是这个眼神。
讲真的，那会儿她真的沾沾自喜了。
毕竟李闻风上辈子可是研究光电传导的大佬。
乔依之还以为自己想的这个步骤没多大问题呢。
哪知道，李闻风同学那个眼神大概不是认真的。或者就是她会错意了。
乔依之按照周老的方法，理顺了自己的思路，在当天晚饭前，就把粗略的实验步骤列了出来。
并且旁边附带了很多推导过程。
乔依之把这些扫描成pdf格式，一页页的整理好，同时发到陈、肖两位教授的邮箱里。
其实只要看的文献足够多，心里有一个清楚的思路，并且知道设计实验的流程，那设计一个实验还真的不难。
当天晚上，还在跟媳妇儿一起看八点档连续剧的肖孟昌教授就被直接冲到他家门前的陈礼给叫到了实验室。
因为今天从早到下午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雨，这会儿虽然天晴了，但路面还有积水。
肖孟昌跟陈礼两人借着路灯的光往实验室走。
这会儿七月初，平日里热着呢，肖教授直接穿着短袖就出来了，哪想到今天雨后气温降低。
才走了一会儿，他胳膊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行前肖孟昌已经问过好多次陈礼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但一向攒不住话的陈礼今儿贴下了心要卖关子。
一句都不肯告诉他。
老肖也是有脾气的人，他一边跟着陈礼走着，一边指着两人走过的水潭说：“陈礼念无与去实验室者，遂至家属院寻肖孟昌。孟昌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陈礼之良心也。”
这是在暗讽老陈没良心，他老肖都这样直接跟出来了，老陈居然还卖关子。
陈礼：“……”
陈礼说：“这事儿嘴上说不清楚，去实验室给你说。走快点，我也冷。”
五分钟后，两人到了实验室，大夏天的开了会儿热风。
陈礼直接打开电脑，把乔依之一个半小时发过来的邮件打开。
肖孟昌知道同伴陈礼的性格，他从不搞幺蛾子，这回既然陈礼态度严肃，那么肯定不是小事儿。
因此，刚刚在路上念叨归念叨，这会儿还是认真的坐下来看乔依之发过来的这封邮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