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查过乔依之在实验中学的情况,那里虽然不如一中知名度高,但老师的师德也都不错。学生们成绩不如一中是肯定的,但素质这方面,大家都很好,不相上下。
常文曜这时候已经不在乎闺女考多少分了,他只想让孩子好好的活下来。所以,闺女不管是在实验中学,还是一中,常文曜都没什么意见。
医生做完检查后,说:“小姐现在的病情比较平稳,可以去学校上课,只要避免剧烈运动和心情抑郁,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但心脏的实时监控设施还是得安排上。
万一有了突发情况,医生这边也好得知第一手消息。然后迅速赶往救援。
乔依之笑容灿烂,频频点头:“不会有大问题。”
常文曜:“……”真的要被她逗笑了。
管家张爷爷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小声念叨:“小姐回来了就是好,先生都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那位张姨说:“是啊,虽然小姐跟夫人长得像,但脾气却是跟先生一样。看着小姐学习的样子,我就感觉看到了先生在办公。”
管家张爷爷:“……”
过了会儿,他才问自己的女儿,“你这话不是开玩笑?”
先生办公?
先生办公时候的样子,那真的很生人勿近啊!小姐没那么凶啊。
张姨说:“爸,那是你没仔细观察过,二十年前先生学习办公时候,跟小姐现在的态度,真的像极了。”
至于现在的,她基本上没见过,因为她现在主要伺候着小姐。
张爷爷:“……”
乔依之这边得到了可以去学校的赦令,立刻就想飞奔去楼上给陈礼教授回复邮件。
但是她又觉得,自己去清河这件事,得先跟爸爸说。
作为一个未成年的小孩,确实得给家长报行踪,以免他们担心。
于是,乔依之挪挪位子,坐在亲爹身边。
伸手给他剥了个橘子,说:“爸,商量个事儿。”
常文曜:“……”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这是闺女第一回 给他递水果,常文曜还是接下了。
乔依之微微昂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露出下面期待的眼神。
她说:“爸,我明天还想去清河大学一趟,上次、上次你也知道,我们一群高中生去参观了数学建模的机房,听了课,这次还有点问题,想跟另外一个教授讨论一下。”
常文曜瞬间就理清了乔依之的思路。
这孩子从下午就说自己要去学校开始,其实估计就是想明天去一趟清河。但估计担心她直接说去清河,自己会拒绝。
于是小之之晚上好好吃饭努力表现,让他不得不松口同意她明天出门……
常文曜想,这小脑袋瓜想得到是复杂。
但他也没拒绝:“你跟教授约好了吗?我安排司机送你过去。”
乔依之赶紧点头:“教授说他这几天都有时间!”
“行吧,明儿带好手机,身体不舒服随时联系爸爸。”
“嗯嗯,爸,你真的太好了。”
突然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常文曜看着闺女上楼的背影,神情还有些愕然。
多少年都没人在自己面前说过这样的话了。
骤然这么听一句,真的不自觉就露出了笑容。
管家说:“还是得看说这话的人。”要是换成他们在先生面前说,还不得被当作骚扰或者神经病给抓起来?
当天晚上八点半,张姨就过来敲门,提醒乔依之早点睡。
乔依之喝了牛奶,洗了澡刷完牙,躺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想,自己这身体状态,倒是不担心失眠了,因为支撑身体活动的机能不够,就算白天睡那么多,晚上依然一沾枕头就困。
因此,乔依之浑然不知,陈礼教授收到她的回信后,激动的直接给自己的‘金主’爸爸打了电话。
“老常啊,我要收个学生了,一个天赋比你都好的学生!”
第54章
乔依之万万没想到, 陈礼教授一个电话就自己把自己给出卖了!
她今天为了隐瞒昨晚给陈礼教授写邮件写太晚了才引起病情突然加重的消息,一直都含糊其词的跟亲爹说话。
毕竟从第一次在清河大学见面的情况来看,陈礼教授跟自家亲爹应该是认识的。
如果不是自己今天身体情况突然糟糕, 乔依之一定给亲爹说这件事。
但现在嘛……乔依之感觉自己说出口的话, 陈礼教授可能会被打。
就是因为关系越好才会直接上手啊!
好在常文曜主要关心的还是乔依之的身体, 见闺女没多说,自己也就没多问。
甚至最开始他都没想着闺女是给一个大学教授发邮件。
毕竟常文曜也知道自己刚认回闺女, 对她的学习生活还有太多的不了解。
之前看过的那些资料终究是纸上谈兵。
常文曜从来不会狂妄自大的以为自己看过闺女的资料, 就很了解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姑娘。
三岁一代沟, 他跟闺女相差二十五岁,算起来就是八个代沟还多。小姑娘喜欢玩什么, 做什么, 常文曜这个成年人不理解、不知道, 这些都是很正常的。
所以常文曜才没有对小之之为什么晚回邮件而追根究底。
他管理公司也是这样,哪里出了纰漏, 首先不是想的问责, 而是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最后再追究责任。
不然直接问责,临场换帅, 这样更不利于解决问题。
哪知道、哪知道啊。
陈礼就主动蹦出来了!
这简直就是睡觉了要给送枕头啊。
电话内容是这样的——
陈礼语气激动:“老常,你有在听吗?你羡慕嫉妒恨我吗?我新收的学生天赋真的特别特别好,有她在,我保证你追加的投资不会亏, 还会大赚一笔!”
常文曜眉心则一直都是拧着的,身上透着一股少见的颓败。
因为, 他对女儿的病情也束手无策,全国、乃至全世界最好的医生, 都不一定可以挽救小之之的生命。
这些天来,他不仅仅忙着找爱人苏呦,还在安排全国顶尖的医生会诊。
小之之现在都十六岁了,先心病的发病机理就是因为年纪越大,心脏的负荷就越高,心脏承受不住了,那人自然也就没了。
医生会诊了三天,还没得出一个可以成功率超过50%的疗法。
除了,以心换心。
但常文曜却不怎么喜欢这种手术。
说他这人霸道也好、固执也对,他觉得闺女身体上的东西一个都不能少。
心脏换成了别人的,那么会对小之之以后的成长有影响么?
这些谁都说不上来。
毕竟临床上这样的案例也不算很多,大家也没有挨个去调查每个做完手术的人的心理情况。
常文曜自己甚至还下载了一些文献,准备在处理完主要工作时多看一些,多了解一些。
如果最后只有以心换心,才能让小之之活下来的话,常文曜肯定也会答应做这场手术的。
只是,他现在还期待着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陈礼见常文曜对自己一点也不关注,但他又真的特别想要炫耀。
还是直说了:“老常,你是不是嫉妒的说不出话来了?我跟你讲,我这个学生今年才读高一,已经可以用浅水波动力学方程式来做假设逆推……”
常文曜拿着电话,伴随着陈礼激动的声音,实则自己在神游天外。
他其实现在很纠结,一方面觉得女儿的身体可以再抗三年左右,在这期间,说不定世界上已经有治疗先心病的方法了。
另一方面又觉得让女儿这么扛下去太危险,早点做换心手术,早点安心。
他罕见的一直犹豫着。
他想赌一把,但却不敢拿女儿的性命开玩笑。
直到那边陈礼一个人嘟嘟囔囔说了十分钟,最后吐出来让常文曜震惊的三个字——‘乔依之’。
常文曜听见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陈礼更惊讶、也更激动了:“老常,你居然在听,这跟你以往的作风不一样啊。”
常文曜重复着问:“你刚刚说什么?乔依之怎么了?”
陈礼拔高了声音:“你居然也知道乔依之?!她就是我刚刚说的要新收的学生,我邀请她明天来实验室一起讨论我最近的研究课题,就是要你资助的那个。”
常文曜:“……”
真的,他可能随时会撤资。
陈礼说:“这孩子应该还在读高中,学习很忙,本来之前给我发的一封邮件,里面写的逆推式已经让我惊为天人。但她昨天晚上给回复的第二封邮件,那个推导简直绝了!要不是你离开学校这么久,我就该让你看看这些新型算法。”
常文曜很会抓重点:“昨天晚上的邮件?几点?”
“不太晚,十一点左右。”
常文曜捏紧了拳头,骨节甚至发出了‘硌嘣’的声音。
“继续说。”
“哦,”陈礼丝毫没察觉出不对劲,“我当时就在电脑前守着她的邮件啊,见她发过来我立即就回复过去了。”
常文曜感觉自己现在立马就想冲出去打人了。
陈礼继续说,“但是她没回过来,我今天早上又发了一封,说如果不方便我可以让招生办的老师安排车子去接她。”
常文曜淡淡的点评:“求贤若渴,可以。”
“嘿,那可不,一小时前她又回我邮件了。明天我们还要见面。不出意外,我应该会跟学校申请直接让乔依之同学保送,直博都行。”
常文曜:“……”
难怪小之之刚刚说完要去清河,就急着上楼。
陈礼说了一堆自己的安排后,常文曜突然问:“你最开始是不是说她天赋比我强?”
“这你都记着啊,老常,我觉得是这样的没错。”陈礼悄声补充,“但你也很厉害,金主爸爸。”
金主爸爸说:“哦,那乔依之你恐怕是收不成弟子了。她是我女儿,亲的。你收她当学生,辈分就错了。”
第55章
陈礼教授尚在懵逼中, 常文曜这边就挂断了电话。
常文曜努力控制住自己现在去把陈礼揍一顿的冲动,去二楼健身房撸铁发泄了。
不然,他怕是冷静不下来。
今早之之脸色惨白的模样还一遍遍在自己眼前闪过, 而陈礼这个罪魁祸首还来找自己炫耀……怕不是想体会一下hard模式的生活。
陈礼的手机里穿出‘嘟嘟嘟’的忙音, 他自己依然没搞明白常文曜刚刚的话。
就觉得这句话中的每个字自己都认识, 但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他感觉自己智商受限, 理解不了。
都快到实验室关门时间了, 肖教授关了电脑过来叫他一起出门, 陈礼教授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那位叫乔依之的小姑娘居然是常文曜的女儿?!
陈礼破天荒的没去想到底是亲生的还是干女儿这回事。
毕竟他跟常文曜认识二十多年了,深知这人的性格。要不是亲生的, 常文曜绝对不会说出‘我女儿’三个字。
要知道, 常文曜虽然长相不凶, 但面上却一派冷漠,大学那会儿, 有些原本打算给常文曜递情书的女生就因为常文曜的气场而对他退避三尺。
陈礼很清楚, 常文曜这人面冷、心更冷。这些年来,能一直被常文曜记在心里的人,也就只有苏呦一个。
所以, 能让常文曜主动说是自己孩子的,肯定是亲生的。
可问题来了,常文曜一往情深的对象——苏呦已经死了。
那这个孩子到底是常文曜跟谁生的?他总不能无性繁殖吧。
陈礼心想,男人啊, 嘴上说着对一个人矢志不渝,但结果呢?孩子都读高中了。
不过他随即又摇了摇头, 眼底泛出一些对常文曜的心疼来,还叹了口气, 思索着如果这个生母不详的孩子能让常文曜从苏呦死了的事实中走出来,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咚’的一声陈礼一头撞在教学楼玻璃门上的时候,肖教授忍不住了,问道:“老陈,你想什么呢?”
自打出了实验室就开始魂不守舍的。
陈礼捂着自己的脑袋,第一感慨的居然不是疼,而是说:“这撞一下,我得掉十几根头发吧。”
肖教授:“……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头发,玻璃没碎就好。”
陈礼:“???”这还是人话吗?
门口的保安听到这么大一声响,也赶紧跑过来,说:“还好玻璃没事儿,你们走路小心……陈教授、肖教授,你们也在啊,陈教授没事儿吧?”
陈礼特别心酸,说:“我跟玻璃都没事儿。”
保安挠着头解释:“我这不是担心玻璃碎了会扎到您吗,要不我现在送您去医务室?”
陈礼松开捂着额头的手,上面果然红彤彤一片,看起来撞的不轻。
老肖看了一眼,说:“没破皮,不用去医务室,回去让你媳妇儿准备个冰袋,冰敷一下。”
保安把两个人送出门,语气特别诚恳的又关心慰问了陈礼一句。
陈礼还挺感动的,自己也说:“我没事,你回去值班吧,真没事。”
结果第二天陈礼一大早来实验室,就看到玻璃上贴了一张A4纸,写到:“此处是玻璃,小心撞头。”
陈礼:“……”不是,他真的不是眼神儿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