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美人——荔箫
时间:2020-05-01 09:43:48

  他估计是疯了。
  暴躁地翻了个身不再面朝着她,苏衔睁开眼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漆黑,极佳的夜视能力让他能看清床栏上的雕镂,他数着纹路的数量静神,结果又更烦了。
  他想起来,回来之后他还情真意切地担心她想不开自尽。他见过的死人太多,有一刹便下意识地想象了她死去的样子,渗出一层凉汗。
  她是不是给他下了蛊?
  再度面朝向她,苏衔在黑暗中伸出手,想掐死她算了。这小狗腿看着什么都不懂,其实能添麻烦得很。
  手在她后颈处比划了一下,最终又认命地收了回来。
  “唉……”苏衔长叹。
  罢了,她傻,他又不傻。既是自己动了心,掐死别人管什么用。
  男子汉大丈夫,动心有什么不敢认的!
  梦境里,谢云苔孤身一人在黑暗中兜兜转转。走着走着,身侧出现了假山石,她倏尔惊恐,脚步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仿佛有野兽蛰伏。她感觉得到,却瞧不见,只能拼力地跑快一些,终于,“野兽”还是出现在她面前。
  “好美的小娘子啊——”滑腻的腔调笼罩过来,她躲闪不及,被按倒在山石上。
  后背在石上被磨得生疼,她哭出声挣扎着,但对方的手还是撕开了她的衣服。她细致地感觉到他的手粗暴地掠过她的皮肤,让她一阵阵恶心。
  “放开我……”她想喊,但喊不出声。
  “放开我!”全身的力气都逼到嗓中,这回好像喊出来了。
  “谢云苔?”按着她的人狞笑着把住她的肩膀,但她忽而觉得哪里不对,定睛之间,眼前的脸变得模糊。
  “谢云苔。”又听到一声,她被猛然拉出梦境。
  狂跳的心脏在两息间平静了不少,谢云苔伸手抱紧被子,心下跟自己说:没事了没事了!
  “谢云苔,你做噩梦啊?”近在咫尺的声音懒懒的,“不怕啊,过来给爷抱抱。”
  原来是吵到他了。
  “奴婢回房睡吧。”她撑身想走,被他一把揽住。
  后背一阵搐痛,谢云苔轻咝着吸了口凉气。苏衔锁眉,探手往她衣中一触,就摸出了擦伤。
  “伤着了?”他皱皱眉,“怎么不跟我说。”
  “……没顾上。”她呢喃道。
  这是真的,她一路惊魂未定,之后又疲惫不堪,都没察觉到背后有伤。
  苏衔把她按回去躺着:“明天给你寻药来。”而后她感觉到他一分分凑近,温热的鼻息很快近在眼前。
  正不解他要做什么,一吻轻轻落在她唇上:“乖,好好睡觉。”
  谢云苔怔住,一股前所未有的微妙感触在心底绽开。
  她好似因为这一吻突然安了心,相信他真的没有嫌弃她了。紧随而至的是一种奇妙的贪婪,她于是也向他凑了凑,又犹豫起来,直到他问:“怎么了?”
  她踟蹰着在他侧颊上啜了一下。
  “?”苏衔浅滞,她瞬间已然躲远,还翻过身背朝着他,躲进了被子里。
  嗯?怎么突然知道“礼尚往来”了?
  苏衔心底揶揄着,暗想小狗腿真好。
  接着不由更气,这笔账非跟那混蛋好生算一算才好。
  这一觉谢云苔睡得极长,醒来时已日上三竿。苏衔不在身边,她想他该是上朝去了,转而却听到他的声音。
  声音在咫尺之遥的窗外:“就这些?”
  然后是沈小飞的声音:“这还不够?”沈小飞指指苏衔手里捧着的盒子,“打开好好看看,三四十种呢。”
  接着又费解:“你又要折腾谁啊?”
  “别管。”苏衔不多理他,转身回房。沈小飞无语,谢云苔只看到窗纸后人影一闪,消失不见。
  “醒了?”苏衔端着木匣进屋,坐到床边,趴过来。
  “干什么……”谢云苔怔怔地看着他,他道:“给你上药啊。”
  言毕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扒拉过来,撩起中衣便看到了那几处擦伤。比他想象得眼中了一些,有两处地方大概是被石上尖锐的部分划破的,流了血。、
  但不要紧,暗营的奇药最多,这样的小伤两日就能痊愈,一点疤都不会留下。
  谢云苔自知后背被他看了个彻底,脸扎在枕上还是发着烫。但不知怎的,她不想躲,鬼使神差地任他帮她涂药,药膏的感触十分清凉,一丝丝地沁入心底,她觉得很是舒服。
  上好药,他张口又道:“来看看,你想让禄国公世子怎么死?”
  “啊?!”谢云苔错愕看他,他手指笃地轻敲,她这才真正注意到他手里的匣子。
  她背上的药是从匣子里拿出来的,但匣子并不小,里面的药显然不止这一种。
  苏衔坐在床边,一条腿搭在床上,闲闲地将木盒拿开,拿出一个纸包看了看名字:“这个是好东西,能让人腹痛九九八十一天,一日痛过一日,最后不堪忍耐活活疼死。”
  言毕放在一边,拿出下一个,眯眼:“这个是让人高烧烧死。”
  再拿出一个,啧了声嘴:“这个不太好。服下去之后融化五脏六腑,虽然死相很惨,但死后效力也会继续,直至尸体化作一滩血水——用给他的话易被察觉。”
  于是又颇有耐心地继续往下看:“这个也不错……”
  谢云苔听得目瞪口呆。
  她恨那个世子吗?恨的。如果不是苏衔到得及时,现在她还活不活着都不一定。可是听他说着这些药的作用,她又心情复杂地觉得……好像也不至于。
  毕竟没真的出事呀!又是折磨九九八十一天又是死无全尸的,夸张了一点吧……
  踌躇了一会儿,谢云苔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公子。”
  “嗯?”正欣赏奇药的苏衔偏过头,她小声询问:“可不可以不弄出人命?”
  苏衔:“啊?”
  “让他吃一点苦头就可以了!”谢云苔认真道。
  苏衔不知沈小飞送来的这匣东西里有没有能办到的,便先没吭声,皱着眉,翻了翻。
  很快,他眉头舒开,拈出一个纸包:“这个能让人瘫痪,一辈子站不起来。”
  “……”谢云苔面色铁青,“也……也不必吧……”
  他不禁再度皱起眉头——小狗腿心眼忒好了。
  再翻一翻,终于又找出一种药粉:“那这个?”
  纸包上的字朝着他那边,谢云苔看不到,忐忑地询问:“这是什么?”
  “能让他不举。”苏衔眼睛一转,斟酌着为她解释得直白了些,“就是虽未阉掉,但是胜似阉掉。”
  谢云苔双颊又是一热。
  这是她几个月里第二次听到“阉掉”这个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衔:敢欺负我家小狗腿的,一概阉掉。
  或物理阉掉,或化学阉掉。
  ——丞相苏衔,大恒朝打击性犯罪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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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心念一动, 谢云苔问:“那他……他不举了,是不是就不能非礼别的姑娘啦?”
  苏衔点头:“对啊,硬不起来。”
  她又追问:“酒后也不可以?”
  ——看看他家小狗腿心眼儿多好!还在操心别的姑娘!
  苏衔无语地发现自己真的看她越来越顺眼, 深沉点头:“不可以。”
  “那这个好。”谢云苔点头,“但是要怎么给他用?”
  “嘿。”苏衔信手把另外几种药都丢回盒子里, 盖好盒盖放在一边, 独把这一种执在手里,口吻悠悠,“想亲自报仇吗?回头爷带你去啊。”
  亲自报仇?
  谢云苔努力想了想,没能想到“亲自报仇”的办法。苏衔索性不多解释, 两日后直接带着她出了门。
  出门时天已全黑, 夜幕上星光璀璨。途经集市, 周围热闹非常。穿过集市再行一段便是平康坊,入得坊门,“别样风景”就映入眼帘。
  各个青楼中的姑娘花枝招展,每个楼门前都有几人立在门前招揽客人。这条街上的几处青楼都名气不小, 能来光顾的俱是富家子弟,谢云苔稍稍揭开帘子张望了一下就又将车帘放下,觉得自己不该来这种地方。
  而且苏衔也不该来这种地方。
  依照朝中规矩, 朝臣不得嫖|妓。诚然这条律例在执行上颇有转圜余地,譬如达官显贵们豢养私妓一般就不会有人多管闲事, 但明面上大家都还是要守一守规矩的。
  于是在马车停下时,谢云苔忍不住轻问:“公子不怕被御史弹劾?”
  苏衔似笑非笑:“醉香楼有暗营的眼线。”
  这个谢云苔听说过一点儿,便点头:“奴婢知道。”
  “但其实不止醉香楼有暗营的眼线。”苏衔撇撇嘴, “平康坊中规模稍大十三楼十七院二十四阁都有。”
  不是他们暗营对青楼情有独钟,而是在风月场里温柔乡中的时候,人最容易将防心卸下,探事情最为容易。所以这些地方有些被安插了眼线,有些索性是训练好了女探子放进去,他现在想办点小事轻松得很。
  谁让禄国公世子本身就是平康坊的常客呢?
  “来吧。”苏衔气定神闲地带着谢云苔下车。下车一瞧,谢云苔才发觉这原是一处小巷子,面前的院门似是一处院落的后门。苏衔拉着她直接闪入,无人注意。
  再进入小楼的后门,即有楼中姑娘迎了上来。谢云苔眼看着面容娇俏的姑娘在看清苏衔的刹那变得神情肃穆,颔首抱拳:“师兄。”
  苏衔睨她一眼,好似有点无奈:“你挺如鱼得水啊?”
  虞微凉笑一声,引二人上楼,压音回话:“情报来得快,不用动刀动剑,又有男人睡,而且竟然还能倒赚钱,何乐而不为?”
  “……”苏衔不懂她,谢云苔自更不懂。便不再多言,安静地跟着她上楼。
  三人走的是暗处的楼梯,直接通往一处雅间。眼下正是楼中生意好的时候,两边隔壁具有销魂声响传来,谢云苔听得脸热,佯作镇定。
  虞微凉指指左侧:“在这屋,现下是阿桃应承着。”
  苏衔啧声调侃:“我这事也不用动刀动剑,同样有男人睡,禄国公府又不缺钱,你肯定有的赚,怎么没亲自去啊?”
  虞微凉坦诚答道:“楼里几个姑娘都说他短。”
  苏衔:“……”还是不要深聊了,会教坏小狗腿。
  于是话不多说,他探手摸出那包药,告诉谢云苔:“沏茶。”
  “哦!”谢云苔应声,依言去沏了茶来。这样的青楼中茶都是上好的,热水注入的瞬间便茶香四溢。
  苏衔又把药粉递给她:“喏,自己加。”
  “……”谢云苔伸手,指尖轻颤。她还没害过人哩,虽然这茶并不需她亲手送过去,心里还是一阵阵地发怵。
  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小堆淡橙色的粉末,看上去有些多。谢云苔谨慎询问:“加多少?”
  “随便啊。”苏衔无所谓,“入水即溶,无色无味。”
  就看她想让他不举到什么份上了。
  谢云苔想想,不再犹豫,纸包一倾,药粉尽数倒入茶中。
  苏衔浅怔,露出几许愕色,笑说:“不发善心了啊?”
  “又不会要命,已经是发善心了呀。”谢云苔道。
  这事完全由他们做主,她不放纵自己的报复心取其性命就已够了。至于“不举”这回事,做彻底一点,让他以后再不会荼毒别人才好。
  苏衔笑一声,信手将茶交给虞微凉,虞微凉二话不说端出去,叩开隔壁的房门,把茶送到了阿桃手里。
  与此同时,苏衔推开了墙上的暗格,暗格那一边恰是隔壁的多宝架,上有摆件遮挡,不易发现隔墙之眼。确定了两人都还穿着衣服,场景并未多么不堪,他招呼谢云苔:“来看热闹啊。”
  “……”谢云苔一言不发地凑过去,安安静静地看,看着阿桃婀娜多姿地倚在那禄国公世子身边,如同劝酒般,一口口将一盏香茶给他喂了下去。
  心里发怵的感觉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畅快。这种畅快又令她有点愧疚,因为毕竟是暗中给人下药,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苏衔自没她这么多顾虑,见世子已将茶饮尽,就将暗格一关,风轻云淡:“行了,回府。”
  言毕仍是走那处楼梯,直接自后门离了这青楼。
  几日后,禄国公世子不举的消息就不胫而走,这种拿不上台面的事最容易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谢云苔是在陪苏婧玩的时候听小厮说的这事,两名洒扫庭院的小厮在花园偏僻处交头接耳,她听了赶忙将人赶走,免得让苏婧听见。
  待得回到书房,她仍是着绿衣进去送茶,几度犹豫之后,忍不住开口问:“世子那事怎么传得到处都是?”
  “当然要传开啊。”苏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然有什么意思?”
  谢云苔:“……”
  果然,事情是他特意传开的,而且传得十分自然。京中的传言众口一词:平康坊的姑娘说禄国公世子那方面不行,吃了药都硬不起来!
  .
  又几日,皇帝的急病终于见好,朝中罕见地对苏衔有了赞誉——因为半个月前,安西终于下了一场雨。久旱逢甘霖,当地百姓无不喜悦,可还不及欢庆一场,蝗灾就真的闹了起来,来势汹汹,遮天蔽日,雨后刚冒出来的草芽都被吃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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