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曲小蛐
时间:2020-05-03 09:19:35

  蓝景谦眼神凉了下去。
  赶在蓝景谦开口前,骆湛再次说:“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根本原因。”
  “是什么。”
  “我相信,”骆湛认真地说,“你和我一样,做任何选择都是为了她好。”
  “……”
  骆湛话声落后,茶室里陷入长久的沉寂。
  蓝景谦在深思以后,点头:“好。我暂且相信你这一次。”
  骆湛眼神松了些,淡淡玩笑:“那我们算是达成‘休战协议’了?”
  “临时的。”
  “随你。”骆湛抓回话语主动权,“那轮到我来问了。”
  蓝景谦冷淡抬眼,没说话地看向他。
  骆湛不以为意,眼神认真起来:“我的问题很简单——唐家和你有多少陈年旧事的爱恨情仇不为关心,我只想知道,染染的抚养权监护权现在在谁手里。”
  蓝景谦本能皱眉。
  这个问题无疑正打在了他的痛处,几秒后他才凛着神色,沉声说:“在唐家。不然我怎么可能还会让她留在那里。”
  骆湛也不意外:“果然。”
  “……”
  “那在染染成年以前,抚养权有可能拿回来吗?”
  蓝景谦交扣起手:“这方面的问题我已经咨询过我的律师团队。在唐家履行十数年抚养义务而我从未过问的前提下,除非庭外和解,否则即便提起诉讼,我这方也很难打赢。”
  骆湛低啧了声:“那还是要找唐世新啊。”
  蓝景谦回神,皱眉问:“什么事情要找唐世新?”
  骆湛:“染染的眼睛手术,你那位老同学说过了,未成年人做这种手术必须要有监护人签字。”
  蓝景谦声音一沉:“……唐家未必愿意签,是吗?”
  骆湛没说话,但眼神同样冷了下来。
  蓝景谦起身:“这件事我去找他们谈。”
  “你去他们也不会同意。”
  “?”蓝景谦警觉回头,“你知道什么?”
  “我大概猜得到他们不肯给唐染治眼的主要原因。而且那个原因……”
  骆湛将面前茶杯里的茶水倒尽。薄胎的杯子被他啪嗒一声,倒扣到桌上。
  骆湛低着眼,虚望着自己收紧的指背,声线冰凉冷淡。
  “只有我能解决。”
 
 
第79章 
  农历的腊月三十, 除夕夜。
  佣人们大多已经领了年假和丰厚的红包回家去了,一贯人影不绝的骆家在新年来之前的这夜总是格外冷清。
  骆家主楼, 餐厅。
  沉重而花纹繁复的实木双开门被餐厅两旁的佣人拉开,带回一身夜风凉意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
  管家林易往主位旁迈出一步,躬身低声说:“老先生,小少爷回来了。”
  主位上, 骆老爷子抬眼:“嗯。”
  骆湛停在骆老爷子左手边的高背椅旁。身上的深蓝色长大衣被他随手脱下, 一旁跟进来的佣人接过, 另一名佣人递上来净手的热毛巾。
  骆湛一边擦手,一边瞥向自己对面的空席——没有餐具, 高背椅也收在长桌下。
  骆湛耷拉下眼, 坐到高背椅柔软的真皮垫上:“我哥今天也回不来?”
  林易微笑:“大少爷说今晚在外地还有工作要处理,明早才能赶回来。”
  骆湛嘴角轻扯了下:“爷爷, 我看这属于缺乏家庭管教。越是扔在外面久了心就越野, 建议您趁早拎他回来接管公司——绑上才安定。”
  “他回不来,难道不是你这个臭小子搞出来的事情?”骆敬远冷着脸说。
  骆湛擦完修长的手,神态懒散地扔下热毛巾, 一张祸害脸上兴致缺缺:“他自己找借口不回家, 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没关系的话, 怎么有人跟我说, 他是和你打了一个赌所以才会一年到头都不见人影的?”
  “很明显, 栽赃污蔑。”骆湛想都没想,懒声答了。
  骆老爷子冷哼一声,没有再搭理。
  骆湛拿起被擦拭雪亮的金属餐刀, 刀柄轻敲了下桌旁挂着的餐桌铃。清脆的生相互,餐厅侧门打开,两名佣人推着餐车进来。
  其中一位走到骆湛身旁,手里以细白丝绢托着一瓶醒好的红酒,作势要给骆湛斟上。
  骆湛眼皮撩起,手里刀柄一抬,刀背拦住了红酒瓶修长的瓶身。
  “少爷?”斟酒的佣人不解地低头。
  “我晚上可能有点事,需要出去一趟。”骆湛语气轻淡。
  主位上,骆敬远微皱起眉:“今天还要出去?”
  “可能。”
  “家里不是有值班的司机?”
  “私事,我自己开车。”
  “……”
  见骆老爷子明显露出不悦,林易笑着躬身,和声劝:“少爷,毕竟是除夕夜,您陪老先生喝一杯……”
  “林管家没听过那句话吗?”骆湛懒洋洋地撩起眼帘。
  “?”
  骆湛淡声:“司机一滴酒,亲人两行泪。”
  林易:“……”
  主位上,骆敬远气得笑了声:“你还真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啊。”
  骆湛没抬眼:“您教得好。”
  一席话间,骆湛面前已经摆好餐盘,布上了刀叉匙碟。
  骆湛拿起餐刀,然后手停在半空:“……这是什么?”
  林易将前菜介绍一遍。
  骆湛皱眉:“我才一个月没在家里吃饭,家里的厨师就换成喂兔子的了?”
  正面无表情咀嚼的骆老爷子面部一僵。
  林易忍住笑,轻咳了声,补充说:“家里上个月新来了一位高级营养师,这是他研究搭配的养生餐品。”
  不等骆湛开口,主位上老爷子哼哼了声:“爱吃不吃,不吃滚蛋。回你的实验室、喝你的机器人营养液去。”
  一听这话,林易顿时头大。
  家里谁不知道小少爷脾性,老爷子这话对其他任何人都有威慑力,唯独对骆湛只能起反作用……
  林易已经做好迎接爷孙俩除夕夜暴风雨的准备,却等了好久都没见动静。他意外地抬头一看:骆小少爷尽管皱着眉,但难得竟然一句没反驳,开始用餐了。
  林易下意识扭头,看向骆老爷子同样若有所思的脸。
  晚餐结束,骆湛去了骆敬远的书房。
  他到书房外时,正见林易从书房里走出来。
  “我爷爷今晚没别的事情吧?”骆湛问。
  林易微笑说:“老先生一直在等你呢。”
  “等我?”
  “少爷今晚表现反常,肯定是有事要商量——老先生怎么会连这都看不出来?”
  “嗯。”骆湛被戳穿也不以为意,“我确实有事要求他。”
  “……”
  林管家愣住。
  等他回过头去看时,青年修长背影已经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
  林管家在原地站了几秒才喃喃着转回头:“他竟然还有用得上‘求’字的时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二十分钟后。
  老爷子震惊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倚在沙发里的青年仍旧是那副惫懒声调:“蓝景谦,就是染染的生身父亲。”
  骆敬远已经从位置上直起身,惊滞半晌才沉声问:“你确定?”
  “百分之百。”
  “……”
  老爷子慢慢放松身体,倚回宽厚柔软的座椅里,些微浑浊的眼睛里露出思绪翻飞的精光。
  “既然这样,”半晌后,骆敬远开口,甚至露出一点极淡的笑意,“那你和唐珞浅的婚约,确实不必考虑了。”
  骆湛嫌弃地瞥他:“爷爷,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不要这样,一股子铜臭味。”
  骆老爷子气没了笑:“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臭小子的以后考虑?”
  骆湛冷淡地说:“你少惦记我,就是最大的为我考虑了。”
  骆敬远气哼哼地瞪他。
  骆湛沉默几秒,修长的十指慢慢扣起:“不过,现在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老爷子斜眼看过去。
  骆湛向前倾身,手肘撑到膝前。他轻眯起眼,一字一句地说:“染染的复明手术。”
  “……”骆老爷子一顿,表情微妙起来。
  骆湛说:“matthew的国际人脉要厉害许多,。过他那边的关系网,最晚在新年6月前,就能从国际眼角膜捐赠库里获得准确名额。”
  骆老爷子拿起面前的红茶杯,淡声说:“唐家那边不会同意的。如果他们愿意,那唐染的眼睛或许早该开始治疗了。”
  骆湛眼神阴了下去。
  骆老爷子等了半天没见动静,意外地抬头:“你就不好奇为什么?”
  “我已经猜到了。”
  “嗯?”
  骆湛十指慢慢扣紧,冷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轻绷起来。
  过去好几秒,他才哑着声说:“他们不知道我已经了解真相,怕唐染认出我就是当年被她救了的人,所以才不肯给她治疗。”
  骆老爷子表情沉寂了片刻,他放下红茶杯,轻叹了声:“杭薇那个女人心狠手辣,不会轻易松口的。”
  “我知道。”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骆湛沉默。
  等了片刻,骆老爷子正了正身,主动开口:“今年秋天那会儿,我已经叫林易去查唐世语的痕迹了。”
  骆湛一怔,从沉思里抬眸:“唐世语?”
  “嗯,就是唐染的母亲。”骆老爷子表情不自在了几秒,“那时候不是知道你这小子多半要一条路走到黑,我总得提前做点准备。”
  “查到了吗?”
  “已经有了线索。但这些年她没安分过,换了几次名字,还满世界跑,没个定所。”骆老爷子皱皱眉,不满地说,“没错是当初那个疯丫头的性格。”
  骆湛轻皱起眉:“那就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她。”
  “嗯。”
  “唐染的手术不能一直等那个女人出现。”骆湛一顿,改口,“只要拿到捐赠名额,我不想她再多等一天。”
  骆敬远无奈地睖了孙子一眼:“她都已经等了这么些年,还差这几天吗?”
  “……”
  “我看,你是不想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吧?”
  骆敬远气哼哼地收回视线。
  “不管是什么官司,如果同时把蓝景谦、唐家甚至骆家牵扯进去,那不闹得满城风雨才怪——我看你根本是担心小姑娘受不住舆论压力,所以才不肯考虑!”
  老人话说完,书房里安静了足足有一分钟。
  一分钟后,骆小少爷一点点懒下神色,仰回沙发里,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不正经模样:“您明鉴。”
  骆老爷子气哼哼:“说吧。”
  “说什么。”
  “少装无辜。你如果不是有事,那难道是专门赶着除夕夜找我来谈心?”
  “好吧,既然您都问了……”
  骆湛起身,主动换去离着老爷子更近的位置。
  他俯低了身,说:“我思来想去,最简单有效、又能叫唐家那个老太婆松口的办法只有一个。”
  “别卖关子。”骆老爷子支了支眼皮,没好气地说。
  骆湛嘴角轻勾:“我装不知道,由您出面口头敲定婚约,哄唐世新签字后,我来拒绝婚约。”
  骆老爷子沉默几秒:“好……”
  骆湛:“您同意就好。”
  “——好你个头!”
  骆老爷子炸了,差点把桌子掀到骆湛脸上,咬牙切齿地开口:
  “你的馊主意,就是拿我这张老脸和骆家这百年的名声,去换你的小姑娘是吧,啊?!”
  骆湛离得太近,惨遭老爷子的唾沫星子洗脸。
  他嫌弃地抹了一把,往旁边挪开几步:“我还没说完呢。”
  “你还想说什么?我就是太惯着你了我!你怎么不干脆把我挂出去游街示众呢,啊?”骆老爷子暴跳如雷,“真闹到那一步,别说我的老脸没处搁去——谁还敢跟骆家做生意?骆家在圈子里还怎么立足!”
  骆湛淡淡一嗤,漫不经心地说:“毁约又不是生意场上没发生过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只要给唐家一个足够的交代,谁还能说骆家的闲话。”
  “……”
  骆老爷子恼怒的眼神微顿了下。须臾后,他慢慢按捺下自己的情绪,坐回身,沉冷着声音问:
  “骆家和唐家之间,拒婚可不是小事,你能给他们什么交代?”
  骆湛垂在沙发上的十指起伏着轻扣一遍,他没个正经地笑:“分他们几家子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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