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臆症——提酒
时间:2020-05-04 09:11:56

  可现在的他,书吟盏真的看不透。
  这四年啊,时间太能改变一个人了。
  也太能让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了。
  所以当书吟盏下楼,看到客厅里空无一人,只剩下餐桌上还散发着热气的早餐时候——
  她内心很平静,拨通了江枕眠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通。
  那边似乎在路上,车鸣笛声顺着男人清冽颇低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怎么了?”
  “你在哪?”
  书吟盏拉开椅子坐下,手指捏着吸管,插进豆浆里,牙齿叼着吸管含混着声音问。
  “去一趟程家。”江枕眠避重就轻,很快又转移话题:“早餐在桌上,记得吃。”
  书吟盏咽下嘴里的豆浆:“你去程家干什么?”
  “有点事。”江枕眠不想告诉她,没多说。
  书吟盏听出来他不想说,点头:“知道了。”
  然后挂断电话。
  早餐再没什么胃口吃,她喝完豆浆,桌上的小笼包动都没动一口,直接起身上了楼。
  托月经期痛经的福,书吟盏睡了个天昏地暗。
  再醒来是下午两点钟。
  徐影电话吵醒她:“你在哪呢?打了你好几个电话,怎么现在才接,出事了!”
  书吟盏刚睡醒,嗓子还哑着:“出什么事了?”
  “你们家江枕眠啊,他受伤了,这会儿在医院呢!”
  徐影越说越着急:“好像挺严重的,我现在在片场拍戏走不开,一直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你快去看看什么情况!”
  书吟盏愣住。
  一时间什么瞌睡也没了。
  她猛地坐起身问:“他怎么了?在哪家医院?”
  “仁雅医院。”徐影说:“我听朋友说的,好像是在程家出的事,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手机开了免提,被她扔在一边。
  书吟盏迅速换了身衣服。
  闻言,她拿包的动作一顿:“你没告诉我的话,我连他进医院了都不知道。”
  徐影那边有导演在催,“你快去吧,我这边要拍戏了,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随时再给我打电话。”
  书吟盏应了声,挂断电话。
  她回国还没来得及去买车,这会儿叫了个网约车,在平台上给接单的司机加了小费,让他快点赶过来。
 
 
第47章 
  47.
  仁雅医院是茂城的大医院,每天患者都很多,书吟盏边走边给江枕眠打电话。
  一直无人接听。
  通话自动挂断后,书吟盏站在医院大楼门口,没再多想,直接拨了个电话给程建华。
  那头接的倒是快:“小书?”
  程建华嗓音明显的疲惫不堪,语气中还隐约带着点难掩饰的愧疚。
  书吟盏没去仔细琢磨他语气,直接问:“阿谨现在怎么样了?”
  程建华深吸口气:“还在手术中。”
  “我现在在仁雅医院楼下,他手术室在几楼?”书吟盏慌得拿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程建华赶忙报了个楼层。
  书吟盏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程建华正一个人坐在外边儿椅子上。
  中年男人鬓角飘白,时间在他脸上身上都留下了深刻痕迹,他弯着腰,双手合十抵在脑门上,乍一看,倒有那么几分好父亲模样。
  书吟盏走过去。
  程建华听见动静抬起头,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再看不出刚才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时的落寞感。
  “小书来了。”他若无其事打招呼。
  书吟盏点点头,视线扫过他身后,数码牌上的“手术中”三个字又大又红。
  她抿唇,心底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烦躁。
  也顾不上什么面对长辈的礼貌,她看着程建华,语气毫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程建华没说话,双手捂着脸低下了头。
  眼前的中年男人明显做错事了的愧疚姿态,书吟盏就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差不多能猜到肯定和程建华脱不了干系。
  她往前走了两步,平静开口:“程叔叔,虽然说您是阿谨的父亲,但阿谨现在也是我的男朋友,我需要知道我男朋友为什么回了一趟家,现在就受伤了甚至昏迷不醒在做手术。”
  说到这,书吟盏顿了顿,嗓音沉下来:“今早他还好好的在我家。”
  程建华自知理亏,半晌,叹口气:“我只是想让他别去查他妈妈的案子了,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想伤害他的,但他不听啊,他不听我的话,我就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情绪......”
  后面的事情挺简单的。
  程建华心理状态一直都不太好,暴躁,易怒,情绪上来了不管也不顾,负面情绪支配大脑,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这么多年来,他也看过不少的心理医生,但都没有什么作用。
  药他吃过不少,一开始可能还能控制点,可到了后来形成药物依赖,情况就越来越严重。
  上午时候,他和江枕眠说了不少,奈何江枕眠全程一副冷淡模样,一眼就能看出来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这个儿子,程建华是又爱又恨。
  他跟他那个妈太像了。
  所以当江枕眠拿了车钥匙,转身准备出程家大门的时候,他脑子一片空白,随手抄了个旁边桌上的花瓶就砸了过去。
  等程建华再回过神来,已经是一地血迹。
  江枕眠好歹也是个警职人员,警惕心不可能没有,但无论如何,再怎么不喜欢自己这个亲生父亲,他都没想过他会抄个花瓶直接往他脑袋上砸。
  那狠劲。
  江枕眠毫不怀疑,他那一刻,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
  花瓶瓷片插.进左肩处。
  一场很简单的手术,医生很快便从手术室走出来了。
  医生年轻看起来蛮年轻,三十岁出头。
  他身后跟了两个护士,回头小声说了句什么,才转过身来看了眼书吟盏。
  书吟盏连忙上前,想问情况:“医生,请问我男朋友他情况还好吗?”
  医生单手勾下口罩,视线扫过手术室长椅上坐着的程建华,他多少也了解了点自己病人之所以会受伤的前因后果。
  “别担心,他没什么大问题,好好养着伤口就行了。”医生笑着安慰了下她。
  书吟盏点头:“谢谢您,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
  “当然可以啊。”医生指了指身后护士,“你男朋友刚做完手术,现在转去普通病房了,让这位护士带你过去吧。”
  护士是个小姑娘,看起来刚大学毕业。
  手术室在六楼,江枕眠刚才被几个护士推出来,已经送去了四楼的普通病房。
  电梯里人很多,有点儿拥挤,书吟盏站在前面,护士小姑娘站在她后面,时不时抬头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目光实在太炙热,书吟盏默了默。
  刚巧这时候四楼到了,她抬脚走出电梯,身后小护士连忙跟上来,带着她拐了个弯,走到另一边的病房长廊。
  “那个......”小护士支支吾吾半天。
  书吟盏就等她开口了,脚步顿住,回头笑了笑,语气很温和:“没关系的,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小护士犹豫两秒,闭了闭眼,干脆豁出去了。
  管他呢!投诉就投诉吧!
  她认真看着书吟盏问:“刚才那位病人的父亲,平时的时候是不是经常精神状态不太好?”
  书吟盏怎么也没想到小护士会问这个问题。
  她愣了下,如实回答道:“我不太清楚。”
  小护士没再多说什么,因为工作忙,把她带到了病房门口就离开了。
  书吟盏站在病房前,脑子里忽然闪过小护士刚才的问题,手放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拧开门把。
  程建华精神状态不好吗?
  她仔细回想了下,奈何她本来和程建华接触就不多,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这仅有的几次还有好几次是电话联系的。
  算了。
  不想了。
  书吟盏深吸口气,被乱七八糟的疑惑抛到脑后,抿了抿唇,确定自己没有异样情绪后,拧开门走进去。
  江枕眠闭着眼,静静躺在床上,麻药还没醒。
  窗外的阳光温度微弱,天边隐约飞起金黄色涟漪,晚霞在跃跃欲试想铺满天。
  医院的绿化向来极好,梧桐树叶遮住大部分光,偏生又让几缕悄无声息地穿过,懒懒渗透进病房内。
  因为刚做完手术,男人脸色很苍白,淡金红色的光芒笼罩了他小半张脸,让他清冷的五官在柔光下温和了许多。
  书吟盏走近了才发现,他嘴唇毫无血色的白。
  也是,毕竟刚做完手术,哪能有血色。
  她在心底笑自己,回头看了眼,意料之中的没见到程建华的身影。
  书吟盏去关了门,无所谓他来不来,不来最好。
  她随手拉了把旁边的椅子,就这么坐在病床前,手握上他微凉的右手,有些失神地看着半边脸沐浴在金光下的江枕眠。
  书吟盏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大脑放空,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和画面闪过脑海,很快又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迹。
  江枕眠是被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给盯醒来的。
  左肩膀上传来阵阵剧痛,他皱了皱眉,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病床前,心不在焉在发呆死盯着自己的书吟盏。
  江枕眠难得一见的懵了下,曾经在他心底叫过无数次的称呼,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喊了出来:“吟吟?”
  “啊——”
  听见他声音,书吟盏眨眨眼:“你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她守在床边守了整整四个小时,就这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这会儿刚站起身,四肢瞬间就传来麻麻的感觉。
  江枕眠眼疾手快,用没受伤的右手扶住她。
  “我没事,放心吧。”他虽然是法医,但好歹也算是个医生,这会儿醒来,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自己最清楚不过。
  书吟盏乖巧点头,应他话坐下:“哦。”
  “你痛吗?”她刚坐下没多久,还是没忍住问。
  江枕眠侧眸,瞥见了她满脸紧张、像是她自己受了伤一样,只差没有哭出来的表情。
  他抿了抿唇,轻声安抚她情绪:“放心吧,不痛,你别担心。”
  书吟盏手抓着衣角,突然手就一顿,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刚醒来时候是怎么叫的她。
  “......你刚才,叫我什么?”她语速缓慢温吞,小心翼翼地试探说:“我觉得我应该没有听错......”
  江枕眠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本来都做好了如果她不允许就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的打算。
  而如今,书吟盏这内含期待的语气,无异于是在他埋藏情绪的封闭屋子里凿了扇窗户。
  “吟吟。”他睡凤眼一撩,直勾勾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底有光影在交错闪烁:“你没听错。”
 
 
第48章 
  48.
  医生受到江枕眠醒来的消息,很快就过来病房。
  还是做手术那个年轻医生。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抬眸看了圈病房,没看到程建华身影,挑了下眉也没好奇多问。
  江枕眠在医院住了一周,警局那边还需要他,伤口还没有养好,急匆匆就出院了。
  书吟盏担心他,人走出医院大楼,脚步停下。
  江枕眠察觉到她情绪:“怎么了?”
  “要不然......”书吟盏犹豫了下,提议说:“你这段时间先搬来茗坊别墅吧。”
  江枕眠愣了下,掏出车钥匙,拉开车门,边弯腰钻上车边淡声说:“没关系。”
  书吟盏把他赶到副驾驶去,打断他的话,“有关系,你现在伤口都还没恢复,搬来茗坊别墅吧,我还能照顾你。”
  话音刚落,她已经启动车辆,轿车缓缓驶入公路,道路两旁的绿化带急速往身后流过,正午时分,阳光又烈又刺眼。
  江枕眠凤眼轮廓清晰,阳光懒懒散散的镀在他大半张侧脸上。他嘴角不动声色一弯,点漆的眸底光芒闪烁了片刻,倒是没再拒绝:“知道了。”
  于是,书吟盏效率很高的把车开到了江枕眠现在住的小区门口。
  江枕眠住的地方离警局很近。
  小区是这两年才开盘交房的,算不上什么高档小区,但也挺整洁干净,茂城这几年经济一直在发展,所以小区楼盘绿化都做的很好。
  原本书吟盏想去帮他收拾,但江枕眠执意要自己去,不让她帮忙,说行李没多少,书吟盏也没办法,只能自个儿在车上等他。
  门“滴”一声,被人推开。
  江枕眠换了鞋走进屋,视线在客厅扫了圈,漫不经心往卧室走,边走边伸出右手掌心轻摁着左肩,缓缓尝试着抬起左边手臂。
  ——意料之中的,刺痛的感觉在瞬间占据上风。
  衣服什么的倒还好,江枕眠没太顾忌,人慢吞吞走进浴室,弯腰收拾了下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品,又去衣帽间随便拿了两套换洗的日常衣服扔进箱子。
  东西一并整理进行李箱时候,他站起身,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某处。
  他动作顿住了下,视线落定在桌上的东西。
  桌上放着银质细链串起的米色圆扣。
  那是当年书吟盏走之前在机场掉的纽扣。
  自从再遇到书吟盏之后没多久,江枕眠就已经把它从脖颈上取了下来,便一直都放在桌上。
  他站在原地,沉默须臾,然后两步走上前,指尖勾着细链条挑起来,表情不太走心,眉间平淡,揣进了自己西裤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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