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见吗——肆十
时间:2020-05-04 09:14:14

  怀啾许久没化过这么满意的“作品”,让林听摆了几个动作,拍照留念。
  林听边摆边想,这模样一定不能让池故看见。
  这个极有内涵的男人,会疯。
  但是她不想也没用。
  成人女子组决赛开始,上场顺序抽号决定,她抽到的是最后一位。
  到幕后准备前,池故给她打了个电话:“紧张吗。”
  他似乎习惯了总在她上台前问这么一句,林听看着镜子里陌生又熟悉的自己,抬手摸了摸左耳的助听器。
  “不紧张,”她小声嘟哝,“就是好吃亏啊,居然抽到最后一个。”
  池故笑了一声,又报了自己的座位号,然后说:“这次能看到我么。”
  “看不到。”林听轻哼。
  “好,”他低声说,“那还是我看你。”
  林听心口一软,手停在助听器上,忽然有一个非常冒险、也非常大胆的念头。
  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她的手也动了。
  左耳的助听器被取下来。
  霎时间,听力的天平倾倒,音量坠至右边。
  她说:“我也会找一找你的。”
  她挂了电话,看着手里的助听器,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助听器好好地收回包里。
  这一次她没有摘掉池故送她的那根红绳。
  红绳系在脚踝,与红色的足尖鞋融为一体。
  谁也没有发现,这位听力有障碍的芭蕾舞演员将自己的助听器摘了下来。
  她平静如常地同友人交谈说笑,就像与她们并无不同。
  舞曲一首接一首,舞台上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终于轮到她。
  她上台,行礼。
  女孩儿穿着一身深红旗袍,勾勒出纤细身形,红色的舞鞋、红调的妆容与乌黑如瀑的发。
  如一枝凛然又明艳的玫瑰。
  灯光暗下去之前,林听试图找到台下的池故。
  时间太短了,她还没能看清,灯光便暗了下去。
  随即,乐声随花鸟水声响起,像穿透山林间的一阵风。
  一束灯光打下来,抱膝坐地的山野刺玫缓缓伸展开枝臂。
  这枝野刺玫不知从何而来,或许是一阵风,也或许是一场雨,将种子带到这里,她长在野蛮草丛中,迎着日光,安静地生长。
  音乐逐渐变得急促激昂,刺玫即将□□之际,一场猛烈的山雨突如其来。
  暴雨打湿了山林,震落一地绿叶,是给予土地的厚爱,也是对娇弱植物的摧残。即将开花的野刺玫在山雨中几近折枝。
  终于,音乐渐缓。
  暴雨过后,日光从山间一线的天际攀升。
  风吹来,娇弱的刺玫仍无力打颤,花苞摇摇欲坠。
  她似乎真的要坠落,虚弱的模样令人心揪。
  ——然而没有。
  音乐中重新响起花鸟水声。
  摇摇欲坠的野刺玫,缓缓地绽开。
  她肆意抖落花瓣上的雨露,不顾即将折断的枝丫,张扬盛放,妖艳而明媚,最后一个音节落地,她长臂伸展,抬着下巴,像是在蔑视方才过镜的暴雨。
  台下久久沉寂。
  而后从某一处,响起伶仃的掌声。
  两秒后,掌声响彻大厅。
  池故停下带头的掌声,目光越过前排的无数人影,定定地望向台上的女孩儿。
  她的左耳露出来,他看见那只耳朵上什么都没戴。
  林听在掌声中优雅行礼。
  她最后上台前,去找了怀啾,让她帮她改一改发型,露出左边的耳朵。
  怀啾给她整理头发时发现她之前戴在耳朵上的助听器没了,碰了碰她的耳朵:“你这里的东西呢?”
  从左耳传进来的声音略小,林听垂眸笑了笑,说:“放在另一个人那里了。”
  现在,她在明亮灯光下,被经久不息的掌声包围。
  林听抬头,视线眺过台下熙攘的人影,忽然一定,找到了她的少年。
  台上台下,他们遥遥望着对方。
  越过人群,也跨过七年的时光。
  池故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耳。
  林听也抬手,做了个方才刺玫盛放时的手部动作。
  这一刻,她不再需要助听器。
  她残缺的听力已经寄放在池故那里。
  就在他抬眸的那一瞬,就在七年前初见他的那一眼——林听早已听见万物复苏的声音。
  【正文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