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尚且知道的道理,大人会不知道?大多数百姓又心神晃动,觉得男子隐隐有点问题。
其中一人真的嘀咕起来:“我说,他不会是想等人家傅小姐来了,真贪点更过的吧?”
“傅府可就那么一个姑娘。”另外有人眼神都复杂起来。
男子被人盯着狠了,差点给气死。
好在小吕总算去把大夫给请来了,匆匆忙忙跑过来:“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为了加快点脚程,小吕帮大夫扛了大夫的木箱子,生怕木箱子妨碍了大夫跑快一些。那年轻的大夫跑得算很快,却没想到自己还跑不过扛了箱子的小吕,喘着气冲过来:“来,来了。”
大夫艰难吞咽了自己的口水,一冲过来就见着了站在中心显眼的男子,“哦哟”了一声:“你这个脸不抹药啊?再不抹药回头变麻子脸嘞。”
男子一听麻子脸,心头一惊:“大夫您瞎说什么呢?不至于。”
“我大夫还是你大夫啊?”大夫被男子逗笑,“刚他们还说你是碰了花才这样的,现在见你在花铺门口还活着,看起来像是吃坏了东西才这样的。你是把什么东西吞下去了?”
大夫这么一说,有人发问了:“大夫,他不是因为花啊?”
大夫回了那人话:“不是。真要因为花,他靠花铺那么近,该被抬着去见我了。也可能见不到我,人就没了。”
男子气急:“……你哪里来的庸医?”
大夫见男子气急败坏,倒是很有耐心:“我不是庸医。我师傅是当朝御医,给皇帝看病的。我现在是在药铺轮值,一个月就那么一次,您赚着了。”
老百姓一听,飞快凑上来:“大夫,您给我也瞧瞧呗?”
“大夫大夫,还有我!我最近老觉得气虚!”
大夫忙抬起头:“按序来,我先给这位看了。人花铺交了诊金的。”
众人又忙给大夫留着空位。还有人直接将男子送到大夫面前:“大夫快快,给他脸上看看,恶心死了这个脸。”
掌柜见了这状况,悄悄给小吕竖起手指。
厉害了,请了个了不得的大夫。
小吕嘿笑一声。
……
到了晚上,任欣颖忙完了花铺的事情,和郝康安一起带着何通结伴前往傅府。
何通在后面小眼珠滴溜溜赚着,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郝康安走在任欣颖身边,安静沉稳,一言不发,却让人觉得很是安心。
任欣颖皱着眉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专门来对付傅小姐。她想了半响,小声问郝康安:“你说,会不会是傅小姐家里人……他们家不是还有个姨娘吗?万一我们去说了这事,给傅小姐真惹上事情了怎么办?”
郝康安看了眼任欣颖:“顾姨娘有孕在身,按理是没那么空闲去惹事。”
任欣颖还是愁。
郝康安和任欣颖说了一声:“我让同僚去跟了那男子,查查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异况。”
任欣颖点了头。
她轻声叹气:“傅小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待人温和,种花插花全能亲力亲为。我偶尔还能看到她掰铁丝掰得手上起红痕。上回你和我说她遭到刺杀的事,我怎么都不敢相信。”
郝康安听着她说话。
少女忧愁,总要说出来才好排遣一些:“我想帮傅小姐做一点事,可我又实在没用。我真的没用,尽力帮詹大人,到最后小詹大人还是被赶出了京城,不知道何时才能有机会回来。”
郝康安脚步顿了顿,又继续迈步往前。在京城见多了事情,他也时常能感受到这种无能为力的弱小。他想要往上爬,想要做更多的事情,想要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傅府到了。”任欣颖上前去敲了门。
傅府正门打开,守门人探头:“两位是想要寻谁?”
任欣颖拱手:“劳烦,我是傅小姐花铺的帮工。今日有人来花铺闹事,特意想来和傅小姐说一声。”
守门人“啊”了一声:“此事可与我们管事或者小姐的大丫头良珠说。小姐卧病不起,暂时是不会见人的。”
任欣颖看了眼身边的郝康安,见郝康安没拦着她,便乖乖说着:“那我与良珠说一声吧。”
守门人应声:“这就帮您去叫人。”
过了一会儿,良珠从府上出来,听任欣颖说了今日花铺发生的事情。
她皱起眉头:“这男子完全冲着小姐来的?”
任欣颖应声:“是了。我怕这男子还会惹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先到府上说一声。让小姐知情,好应付一点。”
良珠点了头:“我会转告小姐的。”
双方再聊了两句,良珠折回傅府,决定将这事直接告诉傅尚书。小姐碰上这类事情绝对不是偶然,有人想要逼着小姐在众人面前出现。越是混乱的地方,守卫越是无法看护好小姐。
必然是当初幕后那人,又想要对小姐下手了。
远在徐州的傅辛夷全然还不知道京城又出了事情。她啃着饼子晃悠在田地间,脚下没有踩着大小姐才拥有的木屐雨鞋,沾染了一裤子和一鞋子的泥巴。她黑眸里精神得很,偶尔还大喊起来:“草根!你别再给你的田施肥了,要烧苗了!”
那被叫到名字的人憨憨笑:“我还以为越多越好呢?啥叫烧苗啊?”
傅辛夷把饼子吃了个干净,拍了拍手:“就是吃撑了呗。吃撑是会死苗的。”
草根忙点头:“下回一定少用点。”
傅辛夷欣慰点头:“嗯。”
这边刚喊结束,那边又有人喊了起来:“林兴,林兴,您快过来瞧瞧,这是长苗了么?这么快的啊!”
傅辛夷又赶紧凑过去看:“哎,真的长苗了。”
天气热,水分足,养料足。
徐州只要没有水患,真的是个好地方。
“林兴,林兴。封大人叫您过去。”又有人过来喊了。
傅辛夷一听到封凌,快步小跑起来:“哎,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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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傅辛夷蹦跶蹦跶往封凌所在的地方去。
京城里风波汹涌, 徐州缓缓重建。
造房子的造房子, 修围栏的修围栏。里甲制的好处,就是十户人家可以互相帮忙。如今少了一部分人, 拼拼凑凑又可以搞十个户。今年日子注定苦了点, 但能熬过去就是好事情。
百姓们都听说了,徐州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趁着这回重建,干脆搞一个试点。不少老百姓听不懂什么叫试点, 就听明白了他们是天下独一份, 上头让他们按着上头的意思折腾,亏了朝廷贴钱,赚了算他们的。
这种好事,谁能想到啊。
老百姓积极了, 这些当将士为官的, 猛然就有了种成就感。一切好像就是在自己合理的治理下,才能有这般成绩。很多百姓没念过书, 可不代表着他们就不懂理。
对读书人可以引经据典, 对不识字的老百姓, 最简单的方式是直白告诉他们怎么做。如今一村一个将士在带头, 大家还学不会, 那真是要被街坊邻居怀疑是不是个傻的。
傅辛夷见着众人一切顺畅,眉眼弯弯来到了封凌所在的地。
徐州衙门。
徐州衙门才被收拾出来。先前水位高的时候,徐州衙门整个被淹,好在不少重要的东西全部封死在箱子里, 被人用船先一步运送了出去。
水退去了,官差们又一箱箱把东西送回来。衙门里各个地方打扫了一遍,虽然还很潮,很多木头都泡烂了要重新折腾,但好歹是能临时当个落脚点处理公事了。
封凌此刻就在里面。
傅辛夷一进房间,就见三皇子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手上拿着一本书,整个人脑袋一点一点,下一刻就要倒地彻底睡过去。桂正初和封凌两人正在矮桌摊放的地图上用碳笔勾着什么。
两人皱眉,轻声讨论着事情。
傅辛夷走到封凌身边,探了探头。
看不懂。
傅辛夷没见过千百年后地图长什么样子,但她听过。地图基本上是以车道和房屋为主,关键在于帮人成功从一个地方送到另一个地方。
但现在矮桌上的地图,有山有水有道路,反而房屋少很多,几乎看不出几个。
可能是房屋的标识她看不懂?
封凌见傅辛夷来了,朝傅辛夷笑了笑,随后和桂正初告罪:“我先出去下。”
桂正初朝着他点了头,低头继续忙手上的事情。
封凌带着傅辛夷出门,等到了门外,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布袋:“刚才有人送了点糖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你尝尝看。”
粮食都紧缺的情况下,糖可是稀罕东西。
傅辛夷接过布袋掂了掂,从里头掏了一颗塞自己嘴里。黄乎乎的一颗糖,似乎是挖了某个蜂巢做出来的。傅辛夷又取了一颗放到封凌嘴里,含糊说着:“你就为了这个找我?”
封凌失笑。
刚开始傅辛夷是为了他过来的,一碰面就掉眼泪,恨不得天天和他走在一道。这才过了多少天,已成了“就为了这个找我”,全然放飞,态度转变快极了。
傅辛夷见封凌失笑,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有点过,赶紧换了口吻,再问了一遍:“你是为了这个找我?”
一字之差,意思是全然两样了。
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眨了眨眼,将手里的糖又塞回到封凌手中,假装一切无事发生。
封凌又想要揉傅辛夷,但没下得去手。
傅辛夷一旦碰上了种田的事情,洗漱沐浴就不当回事了。整天最多就随意擦两下,还生怕将脸上的黑灰给擦没了。头发就别提,天天闷着,仗着没人管也没人看见,好些天洗一次。
再闷着要长跳蚤。
“徐州衙门后头有个澡池子。平日休沐日官差都可以用。现在这个点没人洗,你拿着自己的衣服进去洗一洗。”封凌点了傅辛夷的头发,“长跳蚤的话,要剃头的。”
傅辛夷本来还想拒绝,一听到跳蚤和剃头,立马紧张起来:“什么跳蚤?谁身上长跳蚤了么?”
封凌见她上了点心,和她说着:“你没见着徐州的那群小孩子,动不动就没几根头发了。孩子整天在外头瞎跑,洗头麻烦,干脆剃光。”
傅辛夷可不想剃头,忙点头:“我洗澡我洗澡,我这就回去拿衣服。”
她往回走了两步,又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情么?”
封凌想了想:“还有我们的婚事,回京城后记得要去登记一下。”
成亲对于老百姓来说,必须要拜堂成亲,宴请大堆的亲眷。但对于城里人而言,宴请亲眷是要的,更重要的是去专门登记。傅辛夷身份不一般,封凌也是。回头一个得势晋升,另一个的身份便是捆绑状态,能得诰命。
一旦登记,自此荣辱与共。
傅辛夷笑起来:“嗯。”
傅辛夷回去拿衣服,封凌折返去和桂正初继续忙。
屋子里桂正初听见封凌回来的脚步声,抬了下头,低头时顺口说了一声:“你和这个林兴关系挺好的。”
封凌应了一声。
“傅小姐和我妹关系不错。”桂正初抽了一张纸,算着自己要补建的东西高度,“没见着你这些时日传书信回去。”
封凌笑了下:“桂大人很关心桂三小姐。但相距太远,书信往来那么慢,很难才送到一封吧。”
桂正初手顿了顿:“嗯。”
原本两国往来贸易的生意线在他手上,他消息灵通,很快就能收到北方来信。来往商人看着他的面子,多会照顾他妹妹。但现在情况复杂起来,他妹按理是没什么需要他担心的,只是……
到底还是有些挂念。
家里人总归还有桂府在照顾着,他妹妹出门在外,不一样。
“说起来我也没怎么往家里寄信。”桂正初自嘲了一句,“倒也没什么脸面好说你。”
封凌看了眼后头还在打盹的三皇子。
别说他们了,三皇子也没见着往京城送几封私人的信件。
桂正初不知怎么也抬起头看了眼三皇子。他叹了口气:“这河道上游得种点东西。林兴说种柳树,你看还要种点什么树么?果树会不会好点?”
“就柳树吧,省得回头结果子了还说不清道不明扯出一些事来。”封凌回着话。
桂正初点了头:“嗯。”
他想了想,在图上勾出了种树的那百里路段:“今天事物不算多,你先去洗澡,我等下就来。”
封凌:“……”
不行,他刚才才叫傅辛夷赶紧去洗澡。现在去洗澡不是搞事么?
可他又不能说是林兴要洗澡。他要是这么开口说了,转头桂正初说大家一起洗澡怎么办?
“啊,洗澡?”三皇子脑袋往下重重一顿,将自己给折腾醒了,迷瞪瞪问了一句,“封翰林要洗澡?那我们一起去啊。”
封凌:“……”
现在问题似乎更加严重。
三皇子揉了揉自己睡僵的身子:“哎,洗完喝点酒,吃个饭。不如边洗边吃?”
封凌笑起来:“那我去让人准备一下。省得等会儿人全撞在一起。澡池子人太多可泡不下。”
三皇子点头:“说得也是。”
这么一说,让封凌有了很大的操控余地。他含笑退出了房间,轻微松了口气。平日里也没见着这几个大男人要洗澡,怎么全凑在一天了。
他忙先去找人先做点饭菜,寻点还能入口的酒,再抓紧时间去寻傅辛夷,只盼着傅辛夷要么快些,要么干脆换个时间去洗澡。
傅辛夷拿了自己衣服,还塞了一块黑粉在包里,带上了肥皂往衙门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