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荔枝很甜
时间:2020-05-04 09:17:03

  其间,夏微晕了两回,叫水泼醒,直至打满了三十大板为止。
  末了,被拖往 内务府,发配至冷宫洒扫。
  一时间,宫中议论纷纷。
  直至这夜,龙撵又一次,明晃晃地停在昭阳宫门外,这议论声又高了一些。
  昭阳宫这是,又得圣宠了?
  可也只有元禄知晓,这昭阳宫,何时失过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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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恕今夜来的迟,是被前朝之事绊住了脚,到时已快亥时。
  他进屋时,付茗颂身着一件宽松的褙子,倚在香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翻着书。
  见他来,立即跳下榻。
  闻恕眉头一扬,道:“等朕?”
  她“嗯”了声,道:“还以为皇上不来了。”
  她递上一杯温茶,“臣妾伺候皇上沐浴罢?”
  讨好的意味太明显了,闻恕不得不垂眸看她一眼,在她那希冀的目光下,缓缓颔首。
  耳房里,烟雾缭绕,水声潺潺。
  付茗颂掬了一捧水淋到他肩上,用长巾仔细擦拭,那柔若无骨的指头这碰一下、那碰一下,终是惹得男人睁了眼。
  “说罢。”他哑着声音道。
  背后之人的动作一顿,缓缓放下长巾,付茗颂两只手搭在浴池边沿。
  姑娘声音轻慢,试探问道:“皇上消气了吗?”
  不怪她如此问,昨日二人说着说着,便滚到床榻上去,待她再一睁眼,身侧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付茗颂也不知道,他这气算消了还是没消?
  闻恕胸口疼了一下,唇角微抿,似是认命般叹了声气,“消了,消了。”
  试问,他又哪里舍得同她置气?
  付茗颂嘴角弯了弯,随即便同他道起了今日永福宫发生的事儿。
  闻恕自然也知晓,薛显清今日早朝告假,便是以此为由,从永福宫出来后,他还顺道来了趟御书房,将此事原委又解释了一通,这才回薛府陪闻昔去。
  “母后将夏微交于我,我罚了她三十板子,罚到冷宫做洒扫丫鬟,皇上以为如何?”
  闻恕亦是听闻了此事,点头道:“妥当。”
  “薛大人同母后说,他这辈子,都只有闻昔一个。”
  “哗啦”一声,又一捧水从闻恕肩头淋下,随即,再无响动。
  她瞧着男人的下颌骨,干净利落的线条,脑中浮现的,却是沈太后的话。
  沈太后对她的好,不言而喻。
  可沈太后今日所言,明里暗里,哪一个字不是敲打她的话?
  “皇上的后宫,共计三十一位妃嫔,往后还能更多,臣妾是该主动揽起一国之母的责任,还是私心将皇上留住——”
  “请皇上明示。”
  付茗颂攥紧手心,上辈子这辈子,他都有一后宫的妃嫔。
  上辈子她没名没分,反而能不要脸皮地缠住他,让他变成自己一人的。可现下,她稳坐中宫,若闻恕说,他往后还会宿在这个宫、那个殿,那她便主动给宁美人唱曲儿的机会,全了沈太后雨露均沾的念头……
  可她到底,不愿听到这种话。
  姑娘屏息,一颗心提起。
  就听那人笑了声,哑声道:“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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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他哑声道:“得寸进尺。”
  付茗颂屏息,扣住浴池边沿的手指,都在暗暗用力。
  她抿了抿唇,“我如何应对那些个心思,就全看皇上如何作想了。”
  这话落地,便又惹来一声轻笑。
  他笑问:“哪些心思?”
  付茗颂复又捡起长巾,慢吞吞擦拭着他的肩颈,她反复只擦一处地方,那厚实的肌肤都让她给擦红了。
  她缓缓道:“宁美人备了支小曲儿,等着唱给皇上听,全美人亦是,还不止呢,后宫众人,都盼着皇上能瞧上一眼,去她们宫中坐上一坐,最好是歇上一晚……与上辈子,瑶妃、淑妃、景美人,是一样的。”
  说罢,室内陷入一阵长久的静谧。
  忽然,闻恕左手从右肩绕过来,准确无误地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她本就半蹲半坐,重心不稳,毫无防备地跌进池里,攀着他的臂膀才堪堪坐稳。
  “瑶妃、淑妃、景美人,你还记得?”他说话间,用掌心去蹭她的耳垂,直至揉红了,揉软了。
  付茗颂抹开眼眸附近的水渍,认真地颔了颔首,道:“记得,瑶妃赠皇上一枚荷包,皇上还戴过。”
  “还有呢。”他靠在池璧上看着她。
  付茗颂抿了抿唇,“淑妃给皇上缝制过腰带,皇上赞过她绣工精巧。景美人嗓音柔美,常凑上前要给皇上唱曲儿,拦都拦不住……”
  还有更多的,给她一夜都数不过来。
  她那句拦都拦不住,真真将他给逗笑了。
  闻恕头一低,堵住她那张能说会道的樱唇,重重亲了一下,才道:“那若朕盼你做个好皇后,你是要替朕收哪个妃的荷包、哪个嫔的腰带,再塞两个美人给朕唱曲儿?”
  他揶揄地望着她,长久对视中,姑娘那只柔软无骨的手心贴在他月凶膛上,蹭一下,揉一下,低低应道:“嗯。”
  呵。
  她的手段啊,说高明呢,低劣得叫人一眼就看穿心思。说低劣呢,又着实高明得可以,一举一动都挠在他心窝上了。
  一边点头说要将你让出去,一边用她那小手蹭着你……
  闻恕深深倒吸一口气,认栽道:“上辈子,这辈子,你之前,你之后,朕都未曾碰过别人,成了吗?”
  姑娘嘴角绷紧了笑意,双手环住他的肩。
  闻恕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眉头轻轻提起:“还想要朕说甚?”
  “我……想见见我哥哥,那日走得匆忙,他会担心。”
  肉眼可见的,男人嘴角放平,将她的胳膊拉了下来,一字一句道:“你哥哥,永远比朕重要,哪里敢拦着你见?”
  付茗颂眨了眨眼,觉得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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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不等见宋长诀,便先有一人求上门来。
  三月初九,姜氏满脸担忧地上前。
  她这回是大着胆子,拉住付茗颂那宽大的袖口将她转了一圈,随即抚着心口道:“娘娘可还好?皇上前两日差人暗地里寻我问过话,问那日可有将皇后送回的打算,娘娘被禁足,可就是因那回私自出宫的事儿?”
  付茗颂被禁足了大半个月,姜氏也提心吊胆了大半个月,吃不好睡不下,人都瘦了一圈,生怕哪一个清晨醒来,付家的荣华就到头了。
  付茗颂摁着她坐下,抿唇轻笑道:“那日的事,连累母亲操心了,不碍事,都过去了。”
  姜氏疑心道:“当真无事了?”
  “当真无事了。”她点头应。
  姜氏拉过她的手,眼泪就快溢出来了,“娘娘与皇上乃夫妻,时而斗嘴吵架那是常有的,可娘娘断不可同皇上置气啊,老太太听闻您被禁足,当即便昏了过去,我这也是放心不下才——”
  “祖母晕了?”
  眼看姜氏苦着脸点头,付茗颂眉梢轻轻一扬,忍不得笑笑,想必是被吓的。
  而见她唇角弯起,姜氏神色一顿,讪讪止住哭腔。
  只听她临离去还念叨:“倒是二丫头,嫁到裴家这么些日子,竟懂得孝道了,时不时回府里瞧老太太,还念经祈福,也是稀了奇了。”
  付姝妍是个爱表现爱面子的人,倒也不算反常,付茗颂未当回事儿,应了两声,差遮月送姜氏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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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十二,清明休沐。
  清明时节,听着悲凉,可每逢这日,京城街头最是热闹,不乏官员休沐,去酒肆划拳喝酒的。
  今日,皇上应了她会寻借口请宋长诀留宫用膳,约莫是午时人便到了。
  付茗颂一早梳妆打扮,给太后请完安后,便等在殿内,等王公公送人过来。
  上回她去过宋宅,只觉得空旷得很,小厮加丫鬟,统共不知有没有十个。
  倏地,付茗颂头疼了一下,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捂住胸口,咳了好几声。
  遮月忙递上温茶给她,神色担忧道:“娘娘,可是昨晚吹了风,受凉了?”
  付茗颂摇头,这刺痛的感觉转瞬即逝,正逢王公公来,她从十名花容月貌的宫女中,留下了三名。
  待到百合园,便尽数送了宋长诀,宋长诀皱着眉头收下。
  八年兄妹相伴,情分确实不同旁人。纵然多年未见,可也丝毫不显生疏。
  闻恕坐在她身侧,一杯一杯饮着茶,听他二人从三岁捏泥巴,谈到八岁爬树干,好似能说到天明去。
  可能说的,也就止于八岁了。
  于是,说完之后,二人默契顿了顿。
  付茗颂轻轻道:“哥哥,你入朝是为了我吗?”
  闻言,宋长诀侧目望了闻恕一眼,随即笑道:“刚开始,是被人诓来的,后来找到你,觉得留下也挺好的。”
  他握紧茶盏,眸中笑意微敛,认真道:“宋宋,你过得好,我才放心。”
  他宋长诀上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没有照看好她。她第一回 喊他哥哥时,他便对爹娘发誓说,一定一定护好她,要她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可后来,这两样他都没做到。
  老天给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他怎能不珍惜?
  眼看这兄妹情谊正浓时,“噔”一声,闻恕将茶盏重重搁下,夹了一筷子春笋给她,“吃菜罢。”
  “喔。”付茗颂将眼泪憋了回去。
  一个时辰,云层散开,阳光落下,桌面狼藉。
  宋长诀装模作样起身,秉手道:“微臣谢皇上、皇后款待。”
  说罢,他便要退下,蓦然被付茗颂叫住。
  只见姑娘从石凳边摸出个锦盒,推过去给他。
  宋长诀迟疑地拨下暗扣,里头赫然躺着的,是一条羊皮腰带。
  做工精美,两头都用金丝压了边,还用缎面绣法刺了云纹上去,瞧着端正严肃,大方得体。
  宋长诀欣然收下,握着锦盒离宫。
  而与此同时,闻恕拉住姑娘的手臂,语气不善道:“你何时做的腰带?”
  付茗颂疑惑地提提眉头,应道:“前些日子,怎么了?”
  怎么了?
  男人嘴边溢出一声不善的笑意。
  合着,他那日踏进昭阳宫,见她挑灯刺绣,原是给宋长诀的?
  还真是兄妹情深,甚是感人。
  “无甚,回罢。”
  说罢,他便率先抬脚离开,付茗颂匆匆跟上,拽了下他的袖子,又怕叫人瞧见,立即松开。
  “皇上,您不是为了一条腰带同我置气吧?”
  平日里他的步调都是有意配合她的,一旦他不配合,付茗颂追赶起来就吃力了。
  忽然,她眼前黑了一瞬,头一阵刺痛,冷不丁停下,手腕摁在太阳穴处。
  素心与遮月扶住她,惊呼道:“娘娘!娘娘是头疼吗?”
  闻恕一滞,回身看她,却见她一张小脸发白,疼得额前冒汗。
  他揽过她的身子,“哪里疼?”
  见此,元禄遣人去唤太医。
  然付茗颂这头疼是一阵一阵的,刺痛感过后,便又无甚大碍。
  她虚虚喘了几声气,抬头望了眼正盛的日头,呐呐道:“许是中了暑气,皇上走慢些罢……”
  闻恕顿了顿,若不是她脸色当真白得吓人,还以为她是故意的。
  打不得,骂不得,连生个闷气,也生不得,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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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长诀乘马车离宫,途径长青街,他便下了马车步行。
  他的古玩铺子,便开在长青街末。平日里宋长诀显少来此,大多时候都是掌柜与管家在照料。
  这月的生意,略冷清了些。
  小厮抱怨道:“大人,这拐角新开了家棺材铺子,做的是死人的生意,晦气,连带着咱们的古玩店也一并晦气。”
  宋长诀未理会,只顺着小厮所指的方向,随意瞧了一眼。
  忽地,他脚步陡然一顿,瞧见一道眼熟的背影,从那拐角处离去,钻入另一条巷子里。
  他皱眉道:“你说那儿新开的什么店?”
  小厮摸着脑袋应:“棺材铺子,总之卖的都是晦气玩意儿,大人,您瞧咱这一个月的进账——”
  “裴家近日,有人出事了?”
  小厮一时反应不过来哪个裴家,细细琢磨,恍然大悟道:“大人您说付二姑娘的夫家啊,就一母一子,身体强健着呢。”
  “付家呢?”宋长诀眯了眯眼。
  “付、付家?也没听说……倒是老太太前些日子病倒了,不过听说,无甚大碍。大人,怎么如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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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宋长诀在街尾站了半响,眉头一蹙,转而进了自己的古玩铺子。
  此时,另一条巷子里,付姝妍摘去面纱,将买到的东西攥在手心里,宽大的袖口垂下,遮得严严实实。
  她往外走几步,便是另一条繁盛的街,马车停在街口好一阵了。
  青檀见她来,赶忙迎上,道:“夫人,您不是去买糯米糍么?”
  付姝妍捋了捋鬓角的碎发,轻轻答道:“哦,卖完了,直接去付宅罢。”
  青檀犹疑应下,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她家姑娘近日奇奇怪怪,心心念念都是老太太,就说今日罢,连给老太太买糯米糍,都要自个儿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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